第四百一十六章 苏闻的手艺

    “准备开饭啦！”厨房里传来了芭洛特的声音。    现在的厨房里，只有芭洛特和苏闻两人，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其他人，已经端着各种菜肴，坐到了饭桌前，观看米娅的花式调酒。    酒馆酒中饮料的售价昂贵，大多数人为了自己的钱包着想，点一杯饮品，也不会喝得太快。所以对普通的人们来说，这样的调制饮料，是要慢慢品尝的。    不过在家里就不一样了，自备了基酒原料，成本下降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喝起来，也可以当成是白开水那样喝。    所以米娅也并没有闲着，一直在调制着饮品。而且家里的饮品储备丰富，用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餐桌上的菜式，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节日菜肴，丰盛当然是丰盛的，但是这样的规格，对这些贵族子弟来说，只能算是普通水平。但是，这些菜肴，都是经由他们的手自己做的，自己做的，其意义，也就不一般了。    “呃，他们还在做菜吗？是不是有点多啊？”罗森看着一桌子几乎快堆了两层的菜，有些担心地问道：“我记得，烤箱里还有整整一扇排骨？”    “不多，不多！”    坐在罗森对面的罗兰雪莉异口同声地说道，其表情，甚至还有些担心不够的意思在里面。    “以大哥的食量，应该能消灭掉？”凯尔问道。    “我？”罗森认真对比了一下桌子上食物的总量和自己的饥饿程度，有些不自信地说道：“不行不行……除非苏闻哥和法洛斯大哥都有我这么能吃还差不多……”    罗森对法洛斯的称呼，也加上了大哥两个字。毕竟，法洛斯看上去，跟苏闻的年纪差不多，叫一声大哥，总归是没错的。    “我的食量，还真有点大。”法洛斯顺着几人的聊天，说了一句。    “那正好，应该能消灭完！”    琳达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说道：“吃不完晚上吃宵夜，明天想睡个懒觉的话早饭也够了……”    。这，似乎就是自己曾经梦想过的生活啊……只是，由于各种原因，她们这一家子，只剩下了自己和孙女儿相依为命。    只有艾莉，在嘿嘿的笑着，显得相当轻松。    “还有位置吗？”苏闻端着一盆冒着热气、散发着辛辣香气的菜肴走了出来，找寻着摆放的地方。    “有有有！”艾莉站了起来，将自己面前的菜堆到了第三层，腾出了一片地方。    苏闻便把这盆菜放在了艾莉的前边，众人的目光，也被这勾人食欲的菜式吸引了过来。    “好香啊！”    “上面这一层……是辣油吗？哇……这些香料是哪儿来的啊？”    “我变出来的。”苏闻实话实说，不过却只被众人当成了一句玩笑。    艾莉狠狠吸了一口香气，没料到这香气有些呛人，在刺激之下，便偏过头去，不断咳着，缓解着喉咙的不适。即便如此，都快咳出眼泪的她还是问道：“这啥菜？”    “毛血旺。”    “哈？”    苏闻的普通话发音，在场的众人，当然是听不懂的。所以苏闻便继续介绍起来：“刚才是我家乡的称呼，这菜的原料嘛，是厨房里剩下的那些内脏杂碎，我加了一点蔬菜豆芽进去，味道我没做太辣，怕你们接受不了。”    在场几乎一半的人，不动声色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香辣的气味，的确是勾起食欲的最佳选择。    “这还有！”芭洛特也端着一盆菜，跟在苏闻的后面走了出来。    “麻婆豆腐吗？！”艾莉咳完，转过头盯着芭洛特。    “豆腐？不是啊。”芭洛特摇头。    “还骗我，我都闻道那股有些麻麻的味道了！”艾莉站了起来，望向芭洛特手中的菜。不过，那盆菜，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白嫩豆腐，所以，艾莉一下子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好啦，这个也一样好吃的。”苏闻见状，说道：“这个叫辣子鸡，我稍微改良了一下，多放了一些花椒，所以闻起来有一种麻味。”    “鸡？怎么是是一盆辣椒……”米娅奇怪地问道。    在这盆“辣子鸡”中，的确如米娅所见，是一片红彤彤的辣椒，根本不见一点鸡肉的踪影。    “有啊，你看这边上，有一块的。”雪莉指着菜盆，对米娅说道。    “这道菜除了吃之外，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那就是在辣椒里面找肉吃。有点类似于找寻宝藏的感觉，你们想一想，在一堆辣椒之中，忽然找出了一块鸡肉，那种惊喜感，那种成就感，是不是很有意思？”    辣子鸡这道菜的乐趣，也在于此。大量的干辣椒除了能给鸡肉提味之外，还像泥土一样，埋藏着宝藏，等待食用者的挖掘。    在苏闻与芭洛特落座之后，众人便举起了杯子，共同庆祝着冬宁节的到来。    “干杯！”    每个人都站了起来，尽力地将杯子递了出去，与其他人的杯子撞在了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就连法洛斯，也有样学样地，学着旁边米娅的动作，举起酒杯，跟他们干了一杯。在法洛斯的视线里，眼前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被人类称之为“笑容”的表情，那是每当人类遇到什么好事，才会露出的表情。    看上去，有点意思啊……    法洛斯的脸上，也不自觉地、逐渐挂上了同样的表情。    每个人都在慢慢品尝杯中的饮品——除了艾莉。    艾莉将自己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抓起刀叉，飞快地将盘中的牛扒切成四等份，然后一口一个，将牛扒消灭了干净。    等艾莉第一次用餐巾擦拭嘴角的汤汁时，其他的人，才刚刚落座，拿起刀叉。    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盘中的牛扒，并没有人注意到，艾莉装牛扒的盘子，已经空掉了。    “辣子鸡！”艾莉单手持叉，瞄准了那块显露在辣椒层之上的鸡肉，戳了出去。金属叉很容易就刺破了鸡块外表的焦层，戳进了里面滑嫩的鸡肉，然后，艾莉就将这块还带着一点脆骨、挂着一点辣椒籽的鸡块，送到了嘴里。    鸡肉入口的瞬间，是油与鸡肉反应的油香味。苏闻的炒制方法，产生了大量油烟，不过也被他及时地用风吹了出去。油烟闻起来并不好受，但艾莉没想到，产生那样油烟的鸡肉块，居然这么好吃！    随着艾莉咬破肉块，滑嫩多汁的鸡肉，带着一缕强烈而刺激的辣味，在嘴里爆开，让艾莉的口腔，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在由辣椒带来的第一波冲击感结束之后，一股由花椒带来的震荡感，便显露了出来，继续震颤着艾莉的舌头。    麻！辣！    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让艾莉觉得自己的味蕾都快要升华了。    “呼……”一块鸡肉下肚，艾莉呼出一口气来，满足地说道：“这辣子鸡好好吃啊！”    在这饭桌上，艾莉的话，就像是信标一样，让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转移了过来。在他们看到了艾莉满足的样子之后，也都先后将手中的叉子，伸向了辣子鸡。    露在表面的鸡块，纷纷被先出手者带走了，芭洛特的叉子僵在空中，看着一盘的辣椒，突然愣住了。    全是辣椒啊！！鸡肉呢！！难道……要去辣椒堆里翻找吗？不行……这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就在芭洛特迟疑的时候，苏闻的筷子伸进了辣椒堆里，准确地夹出了一块鸡肉，然后，苏闻便把这块鸡肉送进了琳达的盘子里，说道：“奶奶你尝一尝，有些辣，小心哦？”    在马雷诺帝国的餐桌文化中，把好吃的东西让给老幼，都是一种美德。至于个人卫生方面，也不用担心，因为苏闻用的是公筷。    接着，在芭洛特还在迟疑的时候，苏闻又伸出自己的筷子，再次准确地夹起了一块鸡肉，送入了自己的嘴中，然后，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哇！好辣啊！”    “好吃！呼……哈……！”    芭洛特咽了一口口水，将叉子伸进了辣椒堆里。    鸡肉……鸡肉……鸡肉在哪里……    早寻找鸡肉的每0.1秒中，芭洛特都会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举”一次，时间越长，自己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大。    但是叉子所过之处，都是辣椒，并没有碰到鸡肉块的触感……    “啊哈，找到一块！”罗森美滋滋地收回叉子，送到嘴里，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我的天啊，太好吃了！？”    芭洛特在找鸡肉的时候，居然还有时间分神去看罗森的表情？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一秒了……我叉子在这盆菜里有一秒了？我是继续找，还是收回来啊……会不会很失礼啊？有人在看我吗？……    虽然叙述起来比较啰嗦，但在脑中，也只是一个念头的功夫。芭洛特的叉子呆在辣椒堆中，仅仅也只过了两秒而已。    完了……没有鸡肉啊……不对！！我碰到鸡肉了！在哪里！在前边！    芭洛特将叉子往回叉去，不过，却也只传来了划过辣椒堆的触感。糟了，不见了……难道是被我拨走了？    最终，芭洛特还是没找到鸡肉，因为自己给自己规定的时间限制，芭洛特戳起一块辣椒，有些尴尬地送回了碗里。    啊……这辣椒，能直接吃吗？    芭洛特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在注意她。这一点，也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芭洛特，这里。”    正当芭洛特叹气的时候，苏闻的声音，叫住了她。    苏闻用筷子拨开了一片辣椒，露出了一块外表焦酥的鸡肉，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与香气的引诱下，显得极为诱人。    “谢谢……”芭洛特道了个谢，叉回了这块鸡肉。    终于……如愿以偿了……    将鸡肉送进嘴里的芭洛特，在麻辣鲜香各种滋味的冲击之下，芭洛特竟然产生了一种“死而无憾”的奇怪感觉。    辣子鸡的美味，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而辣子鸡的抢手程度，也超过了苏闻的预料。但是这一切却有着一个不可忽略的事实，那就是，鸡肉的数量，是一定的。    在不断的消耗之下，鸡块，是会耗尽的。    但是，这些“寻宝者”们，在辣子鸡的魅力面前，似乎忽略了这个事实，只是不断地寻找着埋藏在辣椒堆中的，可能出现的鸡块。    每当有人快要绝望，放弃寻找的时候，总会有另外一个人，用脸上惊喜得意的表情和叉子上的鸡块告诉那个人，什么是奇迹。    而在寻找鸡块的时候，桌上的其他菜肴，几乎没有人动过，甚至，雪莉连盘中本来的牛扒都还没吃下一半。    只有艾莉，在寻找鸡块的间隙，会顺手戳起一块鸡翅或者烤肉，一并送到嘴里，在她继续戳起辣子鸡块的这段时间内，就可以咀嚼完毕，吞进腹中。    “哇苏闻哥你这两根杆子这么厉害的吗！”罗兰眼睁睁地看见一块辣子鸡，在自己的叉子下滑了出去，然后被苏闻用筷子稳稳夹住，送入嘴中。    “这个叫筷子，是我家乡的传统餐具。”    在说话的时候，罗兰依然在继续翻找着鸡块。    “哈哈哈我找到了！”    在众人都沉默了许久之后，米娅笑着举起一块鸡肉，得意地送入嘴中。还来不及享受其他人嫉妒的眼神，便脸色突变，一下子把“鸡块”吐到了盘子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哇这是姜！”    姜啊……    苏闻在做菜的时候，特意把姜切得与鸡块同样大小，本来只是遵照“食材大小一致”这一习惯，没想到，在无心插柳之间，还算计了一把。    第一个中计的，就是米娅了。    米娅又委屈又失望的表情，让苏闻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日子。在学校食堂吃饭，打菜全靠食堂大妈的脸色，好不容易看到“土豆烧肉”这道菜里面，有跟土豆不一样的东西了，吃到嘴里却发现是姜，那种绝望感，简直不要太酸爽！    “没有了！”    “没有了！”    “找不到了！”    一个一个的人接连宣布投降，用毛巾擦了擦因为麻辣感的刺激而在额头上渗出的汗，靠在椅背上，休息起来。    “哇，真的跟寻宝一样，太好玩了！”    “是啊，后面每次找到肉时，感觉跟奇迹一样啊……”    只有芭洛特，在想了想之后，陷入了思考。在苏闻做菜的时候，自己可是在一边打下手的啊，她记得，苏闻用的鸡块，可不止有这么一点啊……难道，是每个人都吃了很多，所以自己产生了错觉吗？    大概是……毕竟就连自己，也没有遵守贵族礼仪中“一道菜不能夹超过三次”的奇怪规矩，不过这可是平常聚餐，用不着遵守那种僵硬的规矩。    “要是再有一份就好了啊……”    “苏闻你再去做一盘嘛！对了我还要麻婆豆腐！”艾莉一边啃着香肠，一边对苏闻说道。    苏闻笑了笑，说道：“奇迹呢，可是由人制造的啊，你们再找找，还有肉的。”    “不可能，我都找遍了！”芭洛特说道。    苏闻笑而不语，伸出筷子，拨开了辣椒。然后，一使劲，戳在了盆底，发出“咔擦”一声。    “哇你干嘛把菜盆戳烂啊？”艾莉奇怪道，顿了顿，艾莉又嗅了嗅空气，立刻放下手中只剩一半的香肠，站了起来：“我的天，居然还有鸡肉！”    一边说着，艾莉就一边伸出了叉子。    还有鸡肉？？什么情况？    苏闻用筷子挑起“盆底”，拨到一边，在原本的菜盆中，居然出现了满满一层的辣子鸡！纯鸡肉！全是肉！只有零星的辣椒作为点缀，这些辣椒还是从上面垮下去的！    “我用锅巴做了一个夹层，夹层上面，是辣椒加鸡块的配置，下面嘛，就全是肉了……”    苏闻解释到一半，便默默地闭上了嘴，然后加入到抢鸡肉的战斗中去。这个想法，也是苏闻做菜的时候突然产生的，其目的，当然就是想给众人一个惊喜。当然，这个目的，也是很完美地达成了。    这些人一看见辣子鸡，表情居然一下子就变了，原本正在回味的闲适表情，突然就变成了像在战斗一样的认真表情。    甚至，他们此时已经来不及品尝辣子鸡的美味，只是不断地把鸡肉从菜盆里往盘子里搬。先搬够再说，总不可能有人从盘子里抢走？    正这么想着，艾莉就从芭洛特的盘子里偷了一块辣子鸡走。    但芭洛特目光如炬，默默盯着艾莉，见艾莉妄图萌混过关，于是调转方向，从艾莉盘子里抢回了一块。    苏闻感觉，在这样发展下去，都要变成在盘子里喷唾沫来宣誓主权的小孩子游戏了……所以，苏闻连忙制止住这个苗头，说道：“尝尝毛血旺！这个也很好吃的。”    对啊，还有毛血旺啊！    在体会了苏闻带来的奇迹后，众人才发现，苏闻做的菜，不止有辣子鸡一个啊，这毛血旺，便是第二个奇迹呀！    所以，众人的目标，便从只剩下一盘辣椒的辣子鸡上，转移到了还是满满当当的毛血旺上面。    因为上面浮着一层红油的缘故，毛血旺几乎还保持着出锅时的**，与辣子鸡的口感不同，一盆毛血旺中，有多少种食材，就有多少种口感。    血旺的滑嫩、牛肚的韧性、木耳的脆劲、豆芽的清爽……让众人感觉到，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毛血旺，竟然以比消灭辣子鸡还要快的速度，见了底。    “这个汤汁……我能用它来配肉排吃吗？”    “可以啊。”    ……    等到回过神来，众人才发现，自己似乎才刚刚尝过两个菜，为什么桌上的其他菜，就已经消灭一大半了呢？是不是，自己太沉迷于苏闻做的这两道菜，而其他人也在品尝其他的菜呢？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几乎所有人，也都认为别人不是这么想的。    大概得除了艾莉……和法洛斯。    仔细看下来，这法洛斯虽然不声不响，但他的食量，也跟艾莉没差多少啊……    苏闻想了想，如果加上烤箱中的肉排的话，应该是不够这两人吃的。所以，苏闻便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先吃，我去把肉排端上来，顺便再做几个菜。”    “我来帮你。”芭洛特站了起来。    “麻婆豆腐！”艾莉举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