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只鸡

    5月8号下午1点23分, 东京发生地震, 震源位于相模湾浅海底, 震级8.7级, 东京地区受灾严重并不可避免地殃及周边地区。    灾情严峻, 当局在最短时间内作出反应组织救援, 没有第一时间被地震波及的人们纷纷涌向室外的空旷地带。    这次明显跟之前隔三差五就遇到一回的地震不同，来得又急又快，整个市区范围内地动山摇, 最初的大震动过去之后余震不断，路边房屋倾塌，有不少路面开裂, 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蔓延的火灾, 简直祸不单行。    酒店显然是不能回去的了，同行中一个懂日语的男同事提醒说可以跟着日本人前往附近的避难所避难，薄夏他们几个果断跟着有条不紊地出逃避难的市民开始转移。    人们在穿着橘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排队等待进入避难所, 并不慌乱，可是人实在太多了，余震又震感强烈, 恐慌和惊惧的情绪迅速蔓延，仿佛死神的镰刀就在头顶悬着随时就会落下。    女同事穿着高跟鞋崴了脚, 脸色发白，眼圈微红, 眼神勉强镇定着, 薄夏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扶着她。    手肘被人碰了一下, 薄夏转头，一个年轻女人面带歉意地用日语说着“对不起”，薄夏的日语水平仅限于能听出“坑你几哇”这种最基本的对话，听懂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脚下又是一阵剧烈摇晃，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薄夏他们循声望去，看见街道另一面一栋三层高险险歪斜着的楼房轰然倒塌，紧挨着的楼房也没能幸免，扑起漫天的尘灰。    余震的强度也不容小觑，薄夏扶着女同事往旁边退了几步，更加远离路面裂开的地缝。    薄夏回忆起十多年前汶川地震的时候全，那是她印象里离最严重的一次天灾，看到电视里播放出来灾区遍地废墟的景象跟眼前亲眼所见一对比，一时心头十分沉重。    从小到大薄夏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避难所是附近的一所中学校，薄夏等人进入的时候里面已经容纳许多避难的群众，大家都待在自己位置祈祷着灾难早些过去。    薄夏他们被安置在一处，有工作人员过来登记身份，一行六人里只有薄夏把身份证和护照装在了随身的背包里，工作人员做完登记后表示会帮他们联系大使馆。    懂日语的男同事把这句话翻译过来，薄夏他们几个心里暂且松了一口气。    六个人里，薄夏和另外一个女同事小陈是唯二的两位女性，自然挨在一起，坐下来下来后小陈表情后怕地小声抱怨:“早知道会遇到大地震打死我也不来凑这个热闹。”    然而大难当前说这些什么用都没有了。    薄夏摸出手机来，看着一点信号都没有的屏幕暗暗叹口气。    这次的灾难太大了，现在的信息网络这么发达，国内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她的父母亲人，朋友还有吴峻非，所有人都跟自己失去了联系，薄夏简直不敢想他们现在急成什么样子。    “别担心。”    同行的一位同事身材偏胖，长得憨厚，大家都叫他胖哥，见薄夏满是担忧地叹气劝慰说，“虽然震级高，但这次好歹还没像十几年前那样发生什么核电站泄漏之类的事故，海啸和火灾也威胁不到这里，等想办法联系上了我们国家办事处或者大使馆一定能平安回去的。”    小陈眼里燃起希望：“对对对，以前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好像还有撤侨行动什么的，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由于信号中断，他们又不懂日语，只能互相打气鼓励，偶尔懂日语的男同事会提几句新闻里说到的情况。    正如胖哥所说，一直没有听到核电站泄漏的事件再次发生，海啸只在沿海的市镇肆掠，也没有大范围的火灾蔓延，现在对于人们来说时不时的大规模余震才是最大的威胁。    薄夏他们本来就在市中心，又躲在了避难所里，虽然接二连三的余震仍旧会引起恐慌，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对活下来平安回国又多了几分期望。    天黑下来，避难所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小陈担惊受怕了大半天最后实在受不住靠在薄夏身上睡着了。    薄夏头疼得要命没有一点睡意，手机还是没有任何讯号，不敢再用，锁屏放回背包里节省电量。    一片安静中大家都轻手轻脚的，尽量避免打扰到别人，薄夏看到又工作人员领着十来个人进了避难所，走得近了才发现是认识的人。    “狼叔？！”    正是ag战队的几个人，从教练到领队薄夏刚好都认识。    说来也巧，薄夏他们入住的酒店就在赛事举办方给前来参赛的队伍们统一安排的酒店附近，地震发生时他们几个都在酒店里没有外出，就被困在了里面，直到被救援队发现顺利脱困才就近安置到了这个避难所。    除了参赛队员宋承，于笑生等四个人外加上随行的领队和翻译以及教练狼神本人他们一共七个人，只在被困酒店的时候多多少少受了点皮外伤。    看到他们，薄夏觉得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被困异国他乡，别说是遇到熟人，就是随便遇到个同胞都能莫名的给人安慰和支持。    ag战队的随行翻译显然比薄夏他们那个同事了解的情况更多，只是她透露的消息却算不上好。    因为地震的关系，从其它地方飞往东京的航班基本上都停运，而从成田机场回国的航班所有机票已经卖光了，即使这样还是有大量国人滞留在受灾地区，形势十分严峻。    翻译说：“听说大使馆已经派车帮助被困的华人华侨进行避难转移，不过大规模的撤侨可能还不会那么快，毕竟还需要交涉……”    小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听到翻译的话又开始不安起来，就在这时，他们所在的学校礼堂房顶剧烈晃动发出巨响，每个人都左摇右晃，显然又是一次大规模余震。    大概几十秒后震感渐渐消失，薄夏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一点点，小陈在她身边捂着脸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泪水从她的指缝间不断地漏出来。    “对、对不起，我忍不住……”她努力地低下头去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薄夏鼻子一酸，眼睛也有些模糊，她闭了闭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    夜深了，即使心里惊惧不安，许多人还是陆陆续续地开始休息。    薄夏睡了一会儿被不知道谁的鼾声吵醒就再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房顶发呆，脑袋里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    同一时间，国内，南云市。    东京大地震的消息在最短时间内传到国内，得到消息的吴峻非第一时间拨打薄夏的手机从始至终都无法接通。    他很快从网上和电视新闻里了解到这次地震的大致情况，当地通讯设施大量毁损，由于余震不断，抢修一度受阻，通讯大范围中断。    吴峻非和薄彦年联系上后立刻赶到薄夏家里，电视新闻里还在报道这次东京地震的实时状况，东京地区的受灾华人将近四万，地震发生后至今伤亡和失踪的人数都在不断增加。    冯嫃满脸担忧，眼睛都红了一圈，林晓雯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不时地朝一直在阳台上跟人通话的薄彦年投去急切的目光。    薄彦年打完电话进来神情凝重，冯嫃立刻追问他：“怎么样，找到夏夏了吗？她人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你别慌，我找人联系上大使馆那边了，一有消息马上就会通知我的。夏夏不会有事的。”    薄彦年说着朝林晓雯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一边安慰着冯嫃说薄夏不会有事，一边开解着她一定照顾好自己免得薄夏回来看到她担心，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回房间去休息了。    冯嫃被林晓雯劝回房间后，薄彦年揉揉眉心走回沙发前坐下。    吴峻非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到薄彦年疲惫的样子，他开口劝道：“叔叔，你也回房休息一会儿，我守着就行，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薄彦年摇摇头说：“我没事，倒是你，不是应该在剧组拍戏吗？”    吴峻非没说话，薄彦年也无意追问。    两个人就这样枯坐着，不约而同地盯着薄彦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期待着它下一秒就能响起传来他们都想知道的消息。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薄彦年第一时间抓起来接通。    看到薄彦年眼睛里某个瞬间迸出狂喜的神采，吴峻非心头狂跳。    果然，电话一挂断薄彦年就立刻说：“找到夏夏了，她被困在东京市内的一个避难所等待救援。”    说起来也多亏了薄夏随身带了身份证和护照，登记人员把她和她的几个同事的信息连同其他受灾华人的登记信息一起交到了大使馆，所以薄彦年联系大使馆帮忙找人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她，连她目前所在地都一清二楚。    薄彦年立刻打电话给薄彦臣商量尽快把薄夏接回来的办法，早一分钟找到她就少一分危险。    由于这次灾情严重，大使馆已经提出撤侨神情，但薄彦年已经等不及了。    吴峻非听着薄彦年跟人商量的声音，眼睛里闪着某种坚定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