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 > 都市言情 > 反派魔头好像喜欢我[穿书] > ☆、大结局(四合一)

☆、大结局(四合一)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五华山山脉极高, 颇有通天之感。及至山顶,才发现山上地势平坦辽阔,全然不似攀行时的陡峭难行。往下看去,只见浮云在脚下流转奔涌,仿若置身仙境一般,不由感慨这五华山不亏为大虞第一仙山。    山顶最中间乃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台,石台的东南西北四侧各一主位, 乃是供四大门派门主用以观赏比试的绝佳之地,而主位后则是各路江湖侠士的观赏席,为避免有苦大仇深千里寻仇的侠客在此处狭路相逢, 万一座位挨着就很尴尬了,五华山特意为每个人安排了专门的座位,用来保证前后左右绝对是互不相识之人。    而沈无心此类与天下有仇的,安排座位就变得很困难, 为此,五华山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间楼阁, 楼阁建在石台不远处的秀华峰上,此处观赏比赛甚佳,舒适程度也远超于石台四周的冰冷石凳。    楚歌将婢女送上的好酒好茶接过,见沈无心脱了裘袍, 又跟大爷似的倚在窗边嗑瓜子,无奈道:“要是让何远知道他偶像就是这么个不着调的德行,还不得伤心死。”    因着何远有自己固定的座位,因此当得知了沈无心被安排了一间上好观赏席时, 他也只能委屈又不甘地与二人分别,老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沈无心将瓜子皮一吐,往嘴里塞了个果子,淡淡道:“那何远跟个跟屁虫似的,烦得很。”    想了想又道:“你也是个跟屁虫。”    “哦?”楚歌哼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很烦喽?”    沈无心未看他,仍一直望着比试台,听此言点点头:“烦,但是我就喜欢被你烦着。”    楚歌:……。    楚歌心中暗骂双标狗,若是被何远知道了他的偶像是如此评价他,该多么伤心。    “不过我还未找你算账。”沈无心回头,冷冰冰道,“那何远问你我们二人是何种关系,你为何不直接回答他?”    楚歌求饶道:“你可饶了我,你瞧他看你的眼神,若我和他说了,他不得当场将我大卸八块。”    沈无心气道:“他敢。”    楚歌耸耸肩,不愿为此事与他争辩,横竖何远知晓不知晓的皆改变不了两人关系,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沈无心跟前:“喝点热的暖暖身。不过话说回来,此次天下第一大会,落花门是叶鸿福前来,沧海是陶明康前来,那映月与崇阳呢?季长乐与萧和玉身死,又该何人替他们参加?”    沈无心摇摇头,对此事漠不关心道:“管他何人,那两个碍手碍眼死了正好,陶明康自不必说,若叶鸿福也能配合着替我师父平冤,此事会顺利许多。”    楚歌:“可当初映月使诈,害得沧海险些被朝廷一锅端了,不知他们在岛上出来没有,陶门主能否来参加还未可知。”    沈无心笑道:“这就不是你我该担心的了。”    ……    比试台。    众人纷纷落座,片刻后,四大门派为首者携带弟子上场,按门派方位,各自寻了自己位置坐下,落花门果真是叶鸿福前来,只是身边不见叶湖身影,凤星文倒是难得出列,紧随叶鸿福身后。    沧海来的正是陶明康,崇阳门主换了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男子,说起来,楚歌还从未与崇阳的人打过交道。    正是映月前来之人……    楚歌差点惊呼出声,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坐在映月北席上的那个女子,不是明月楼的老板舒娘又是谁?!    可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早于十几年前退出映月,不问世事,只专心寻了场所开店,莫非是季长乐死后,映月后继无人,倒把她重新请了回来?    沈无心看他如此反应,惊奇道:“怎么,你认识?”    楚歌点点头:“就是你当日坑骗花影等人去搜寻的明月楼老板。”    沈无心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哦,我记起来了,你差点在她那里失了身,是不是?”    楚歌:……。    只见比试台缓缓升起,一名女子身着红衣,立于台上,朗声道:“天下第一大会正式开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和声。    楚歌险些怀疑自己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的现场版,而女子就是晚会主持人。    只听女子又道:“本次天下第一大会同行令【醉琉璃】花落宋大侠手中,宋尧宋大侠将可免于比试,直接登顶,与上一届天下第一沈无心放手一战。其余人则需按照轮回比试的方式,一对一巡回比试,最终胜出者同宋大侠一样,可以与沈无心争夺天下第一的位置。”    人群突然开始吵嚷。    “什么?沈无心居然来了?”    “他还敢来?看老子不弄死他!”    “这沈无心真是胆大包天,命都不要了。”    “沈无心在哪,谁看到他了?”    突然,不知是谁注意到秀华峰,一双视线朝二人所在窗外探来,楚歌忙蹲下身,避开视线,不敢再看。    楚歌道:“你仇家也太多了。”    “无趣的苍蝇。”沈无心大大咧咧躺到床上,毫不在意,一手拍拍身侧床板道:“来,小娘子,过来给相公搂会。”    真是没个正经。    楚歌凑到他身边,被他一手环住腰,楚歌道:“我还想看看他们是如何打架的呢,我也跟着学学。”    “跟他们有什么好学?等你相公上场的时候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剑合一。”    嗯……确实是人贱合一。    沈无心说的的确不错,所谓江湖侠士,大多只跟苍蝇一般声音吵闹,花架子众多,有真才实干的却没几个。    那之前还扬言要让沈无心见识见识王氏刀法的王老二不过第二轮便被涮了下去,倒是一直不动声色的用剑人倒还硬撑了几个回合,可惜最后落败而终。    楚歌突然想到一个词来形容此类比试。    菜鸡互啄。    也难怪沈无心五年前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以他的武学造诣,打此类之辈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道断情剑气下去,恐怕在场十分之九的人都要顷刻阵亡。    及至比赛第三日,参与比试之人打的差不多了,大多数人脸上挂了彩,四肢健全的人经历了一场比试后也大多不怎么健全了,最初来时那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得意劲也没了,沈无心才悠悠然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他将断情抽出,剑身光亮四溢,他取了软布浸水,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在剑上擦了两遍,冷哼一声:“真不愿让我的好剑上沾染那群苍蝇的血。”    狂妄又不自知,大抵如此。    三日比试,最后胜出的乃是一名叫许和的年轻人,倒也是个用剑的。楚歌在窗台上观察过几次,也就此人剑术还有些意思,但势头不足,重守轻攻,与沈无心相比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况且他战了三日,早已筋疲力尽,恐怕下场会像当日书中所写宋尧那般,被他一脚踹下山去。    那许和负着剑,立在红衣女子左处,宋尧立在右处,所有人都在静等着,这才是本次天下第一大会的看点重头戏,角逐前三甲,争霸第一!    到底谁能将那魔头沈无心从天下第一的高位上除去?!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红衣女子道:“此次比试已近尾声,接下来便是最后的环节!我左侧这位许和,乃是一路过关斩将杀过来的勇士,右边这位,是手握【醉琉璃】信物并得到其中传承的骄子,到底谁能与沈无心为之一战!下面,我们有请沈无心上场!”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整座山巅顿时寂静无声,下一刻,所有人都将头往后扭去!    只见风雪之中,一人身着紫色兰花纹轻裘,手持毁天灭地断情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薄唇微扬,青丝在风中狂舞,淡紫色发带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与不羁踏风前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周身温度蓦然降至冰点,被他一行震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不知一直紧随他身后的男子是谁?    那男子姿色也算得上人中龙凤,若说沈无心是皎月如冰,那人则是骄阳似火,虽不敌沈无心绝世清秀,倒别有一分耐看的温润。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    宋尧见沈无心前来,登时浑身杀意四起,他的拳头紧攥,咯吱作响,恨不得手起刀落,立刻将他斩于刀下。    沈无心不急不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脖间雪白狐领解下,又亲手为楚歌系在领上。他唇间微笑,仿佛寒冰都要融化:“等我比试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楚歌点点头,体贴叮嘱道:“万事当心。”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举意味再明显不过,莫非当年传闻中,沈无心冲冠一怒屠了映月,为的便是眼前男子?    何远一时失了神,仿佛心里最珍贵的地方被掏空:明明说好只是偶像的跟班,为什么处处透着一股两人恩爱异常的气息?!    沈无心未在多言,在比试台前扫视一番,他眸中寒意太过强大,目光每落至一处,那处的人便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直到此时亲眼所见,众人才知道,那传闻中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魔头沈无心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冷哼一声,飞上台去。    沈无心腾空跃入台上,在宋尧身前站定,两人相距不过寸尺,四目相对,杀意尽显,沈无心嘴角扬起一个嘲讽专用弧度,轻飘飘道:“蝼蚁之辈,也敢予夺天下第一之位?”    宋尧气急反笑,阴骘的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挑衅地笑容:“这天下第一被尔等小人霸占已久,如今也该换人坐坐了。”    “哦?”沈无心笑道,“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气氛一瞬剑拔弩张,台下人议论纷纷,四大门派之主亦是抬头张望着,心中猜测这沈无心与宋尧究竟结了何种梁子,竟倒像是冤家聚头。    一旁红衣女子见势头不对,开口劝道:“沈大侠……”    沈无心倒也懒得与宋尧强争这口舌之快,一切皆在剑下,他轻笑一声,从宋尧身前挪开,及至一旁站定。    期间还不忘朝着台下的楚歌眨巴了眨巴眼睛。    红衣女子见他不再惹事,方松了口气,继续主持道:“第一场,将先由许和同上届天下第一沈无心进行比试,双方二人点到……罢了。”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记起,在沈无心的剑下从未有点到即止这一说,遂收了声,她同情地看了许和一眼,见他已在方才沈无心与宋尧的狠话中震得有些懵了,暗道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数。    寒风中,许和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他的长剑。从前,他只听闻沈无心此人狠戾异常,上届比试时,所有同他过过招的人无一幸免,全都去阎王爷那里报了道。如今亲眼得见,却是一副美人骨,但这骨中每一寸血肉,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他突然开始有些怕了。    而站在对面的沈无心却悠然自得,似乎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那一双桃花眼将自己的懦弱与恐惧尽收眼底,化成了戏谑的笑容。    “不用这么慌张。”那魔鬼一般的人悠悠开口道,“我答应了我家娘子,此次比试,不杀人。”    台下惊喝声一片,集体把目光投到了他的‘娘子’楚歌身上,被这些或崇敬或欣赏的目光包围,楚歌心虚地低下了头,心中暗道沈无心这个魂淡,不用这个也说出来喂!    却不知台上人看他这幅窘样,内心都要乐开了花。    许和定了定神,吞咽一番口水,见沈无心正在往台下瞧着楚歌,并未注意台上形势,他趁其不备,突然爆喝一声,提剑猛攻上去!    “当心!”楚歌见状,皱眉大喊道。    沈无心不疾不徐,仿佛许和的迅捷剑法在他的眼中极慢,每一抬手起势都被分解成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如同雨后的竹叶上,无数细密雨珠积攒了许久,终于汇成一颗硕大的水滴,竹叶再支撑不住它的重量,水珠‘嘭’地一声落入地面——    就在此时,只听锵地一声,沈无心猛地从身后剑鞘中抽出断情,剑上银光一闪而过,恰恰照入许和眼中,许和被这强烈剑光照的眼睛一眯,冲势顿住,趁此时,沈无心抬起一脚踹向他的胸口,许和一下飞出五米远,落在了不远处的比试台边。    每个人都被这震撼的一幕看得呆住。    许和捂着胸口,强撑着身体,从嗓中兀然呕出一口血。    沈无心居然连剑都懒得用。    许和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沈无心,后者散漫地收起断情,冲他道:“还来么?”    许和咬咬牙,用剑强撑着地面,又从地上爬起来,之前三天的激战已经损耗了他的大部分体力,方才沈无心的一脚虽只用了不到三成力气,对于他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气息乱撞,像是整个人随时会爆开。他默念道:“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不能输!”    许和再一次提剑砍去!    这次沈无心连剑都懒得拔了。与他而言,许和不过是一个秋后濒死之际还在蹦跶的蚂蚱,若不是答应了楚歌不杀人,早在上一招中便解决完了此人,何必要再与他过招浪费时间。    何况那许和,过于想赢,倒有些失心疯了。    沈无心一闪,避开了刺过来的剑,反手握住许和的肩膀,一脚凌空踹向了他的下巴,又借力从他身上翻滚而过,凭臂力将许和翻到了地上。    他夺过许和手中的剑,剑尖直指许和的脖颈,笑道:“剑倒还不错,可惜,你没悟出剑法来。”    许和无神地望着沈无心,片刻,他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他颤声道:“我输了。”    长剑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和捡起自己的剑,失魂落魄地下了比试台。    他已经尽力了。    可那男人实在太强。    ……    待他走后,沈无心骄傲地看向楚歌,满脸写着‘你相公是不是很牛逼’的疑问句,楚歌笑着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沈无心仿佛受到鼓舞一般,更加得意。    宋尧提着斩邪跃上了比试台。    沈无心敛了笑意,他对宋尧一向无好感,何况他曾又与楚歌如此亲近,他冷声道:“手下败将,别墨迹了,有什么花招子都跟你沈大爷使出来。”    宋尧止步不前,怒瞪着沈无心道:“今日,我便要为我死去的全家报仇。”    沈无心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年杀你全家治愈,我还教了你一套剑法,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父啊?”    “你!”宋尧气急,这沈无心嘴贱无赖是一流,他自然是说不过他,“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喊你一声师父?”    沈无心若有所思点点头:“说的也对,毕竟你的师父,怎么也合该是映月的长老门主才对。”    台下登时被这巨大的信息量乱作一团。    作为吃瓜群众们,今日得到的瓜似乎格外新鲜!    宋尧再跟沈无心耗不下去,纵然千言万语,都不如化为剑意实在!他之前从【醉琉璃】中吸收了江闻天的武功内力,如今自身内力大增,又有梅文子亲手所铸‘斩邪’为刃,与那传闻中能令天地同哭的断情一战也并非不可!    斩邪与断情截然不同,断情乃是通体亮银,而斩邪却是如邪祟一般的乌金色。    斩邪剑从鞘中脱离,顿时狂风大作,绵绵雪花被吹得漫天飞舞,人在劲风中几乎难以站稳,风雪之外,沈无心一身紫衣被吹得猎猎飞扬,他自风雪中岿然不动,一只手扶在身后断情剑柄上。    下一秒,断情脱出!    天地巨变,乌云汇顶,仿佛千渊急聚,万山悲鸣,隐约之中,人们仿佛听到了龙吟——这是剑魂的声响!    斩邪剑端凝出黑色剑气,剑身似被万鬼围绕,而断情却恰恰相反,雪白的光芒如同皑皑白雪晶莹剔透,渗出冰冷寒意。    两人瞬间同时发力!    黑色与白色两两相撞,如同两道势不两立的屏障,抵在半空中,迸发出毁天灭地的声响!    大地猛地颤动起来!    若别人拼的是剑法,这两人拼的却是剑意!    只依靠自身内力,源源不断地供给到手中剑的手里,从剑中散发出震天动地的力量……    可这一举却对身体损失极大,内力会在体内迅速枯竭,若是持久使用剑意,不消片刻,人就会筋疲力尽,甚至危及生命。    楚歌终于看懂了场上形势,他想上去帮忙,又怕令沈无心突然分神,被宋尧趁了时机……    冰天雪地,高山之巅,在寒冷的冬日,宋尧与沈无心的额头上却覆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宋尧狞笑着看向沈无心,再一次加强了剑中内力。    这是一场生死豪赌!赌的就是沈无心的命!    他就不信,以他自身实力,再加上江闻天的内力,难道连一个沈无心都打不过?难道沈无心真的能到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地步吗!    沈无心见状,已经了然宋尧的打算了,好一个不死不休!    只可惜,宋尧还是要失算了。    他之前只用了七分内力,皆因顾忌着楚歌一句‘不想杀人’,可这宋尧分明是拿着命在与他搏,招招杀意,若此时他再不停手,只怕两人最后皆会两败俱伤!    沈无心一推手,把十成内力灌了进去!    白色剑意瞬间增强百倍,登时将黑色剑意弹开,直冲入宋尧胸口,宋尧被这猝不及防的力量猛然推开,翻滚着落到地上,大口大口的血从口中呕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剑意消散,狂风骤减,黑压压的乌云也逐渐褪去,有雪花落到了他的脸颊上,凉飕飕的。    为什么就算做到了这一步,还是打不过他?    为什么?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没有答案。    所有看客都被这突然爆发的剑意惊得无法言语,只有楚歌反应过来,他一阵轻功飞到台上,落到了沈无心身边,忙搀扶住他。    沈无心‘无情’刚好,体内气息本就不稳定,如今为了留宋尧一条命,倒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他的嘴角渗出血迹,一手捂着胸口,目光凛冽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宋尧:“你输了。”    楚歌立在一侧,替沈无心擦去嘴角血丝,回头对宋尧道:“别坚持了,快走。”    宋尧强撑着起身,半跪在地上,他有太多不甘。红衣女子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宋尧:“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我全家,可最后我却无法为我全家报仇?”    沈无心在楚歌的搀扶下站定,轻笑道:“你既然说我杀你全家,可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全家?你父亲宋城做了什么事,想来你也不会一直被瞒在鼓里?”    未等宋尧答话,他又接道:“你们宋家作为映月的暗线,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他回头看向北映月所在,舒娘翘着二郎腿,并未说话。    这是天赐的时机——    所有江湖之辈齐聚五华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终于可以将埋在心中多年的真相说出:“你们宋家……”他回身,手指在四大门派门主的脸上一一划过:“还有你们,对当年的江明知又做了什么?”    一提起江明知的名字,在座众人无一不瞪大了眼睛。    他曾经是整个江湖人人敬仰的传奇……可最后却变成了整个江湖难以启齿的耻辱。    江明知又与沈无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沈无心今日站在此处,居然要为江明知说话?    沈无心环顾四下,铿锵有力道:“今日,我便要将这二十年前的肮脏扒出来给众人看看,正非正,邪非邪,那些被埋藏已久的真相,如今也该重见天日了!”    “二十年前,四大门派联合捉拿沈如风,落花门副门主叶齐天、前天下第一的江闻天合伙将江明知引诱进这个圈套内,让众人误认为江明知与沈如风同流合污,而这几大门派为了迅速将沈如风捉拿,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江明知与沈如风打为一类……这就是所谓正道吗?为了振兴自己门派,不惜牺牲一个真正的天下正道?”    整个五华山寂静一片,落针可闻,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说不出话来。最诡异的是,其他三派门主似乎并不否认,倒像是默认了沈无心在台上揭他们老底一般!    许多人耐不住好奇,嚷嚷着向四大门派哟呵求证。    “沈无心说的是真的吗?”    “二十年前可确有此事?”    “若真如此,你们必须要给死去的江明知前辈一个交代!”    “没错!要给一个交代!”附和之音不绝于耳。    在场的武林人士中,有许多都是听着江明知的事迹长大的,曾经的他们也渴望变成如江明知一般受人尊崇扶正除恶之人,可后来,江明知突然神秘失踪,四大门派放出的言论给他安了一个与沈如风狼狈为奸的名号,硬生生将他过往英雄事迹尽数抹去……    舒娘一记轻功飞身入台,她轻拢手中丝带,目光从沈无心与楚歌身上扫过,转头应对在座所有人:“不错,沈大侠说的的确是事实。我映月有愧于江明知,今日,我作为映月代门主,要向天下人澄清这个二十年前的冤屈。”    沈无心微微惊讶,没想到舒娘竟是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只听她道:“二十年前,我因此事与映月一门意见相悖,被赶出了门派,对此事不敢再提,前几月,季长乐身死,门派内无人能主持大局,才又命人将我从滢州请了回来。如今,既然我做得映月的主,就必须要给江明知大侠一个交代。”    “我映月,愿为当年犯下的错事收到天下人的责罚。门派是该发扬光大,但不该用不入流的手段,否则终会遭到报应。”她一字一句道。她虽是女子,但一言一行却格俱威慑力,与当初在明月楼的老板娘全然不同,此时她是映月的门主,代表的是映月,所作所为就必须符合一个门主的身份。    楚歌小声在沈无心耳边道:“此时有了舒门主帮助,我们的阻碍小了不少。”    沈无心点点头,不置可否。    舒娘转头看向沈无心:“你说的不错,宋家曾经确实是我映月的暗线,若我没猜错,当初这位楚小友向我询问的‘无情’一毒,想来应该就是你所中的了?”    “是。”沈无心答道,“可惜我沈某得了上天垂怜,如今毒已得解,恐怕要让一些人失望了。”    舒娘听这满是刺的言论,不由笑了,她走到楚歌身前,拍拍楚歌的肩膀,又成了那个不着调的明月楼老板娘:“看来,这就是你当日说的心上人了,只是这心上人怎么倒像个刺猬似的,逮谁都扎。”    楚歌被这打趣逗乐,满眼爱意的看着这只刺猬:“只要对着我时露出的都是软软的肚皮,这就足够了。”    陶明康缓步走过来,仍是长者的口吻:“当年,江明知前辈对我有恩,我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如今沉冤得雪,是时候还他一个清白了。”    台下叶鸿福微不可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比赛场地。    无可厚非,此次天下第一又要花落沈无心头上了。    而二十年前的旧事也在今日被众人重新翻开,给了一个正确的结局……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谁也没有看到……在众人欢声笑语的背后,一直死死盯着众人的宋尧。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沈无心杀了他全家却无法报仇,他不甘心自己勤学苦练这些年却无法手刃仇人,他不甘心明明是个歪门邪道却要冠以天下第一的名分!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他的掌间再次运转真气,全力灌入剑身,这是最后拼搏的一次!    他冥冥中觉得,上苍一定会帮助他的!    楚歌正在一侧微笑听众人高声阔论,却突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僵立在了原地,不能行动!    这种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系统的声音突然从脑海中响起:【你曾经答应我要为我做一件事情的。现在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不行!不可以!”    他努力想挣扎出这个困境,想发出声音让沈无心注意到自己,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浮现出一团真气汇聚的光,下一刻,这团光借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打向了沈无心!    沈无心从来对他不会设防,何况在与宋尧方才的一战中已经耗损了巨大的内息,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击到了地上!    场内异况突变!    趁此机会,一道黑色长剑汇集真气,不知从何处飞出,蓦地插入了还未反应过来的沈无心的胸膛!    沈无心茫然地看着从胸口处贯穿出来的斩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逐渐流失……他不敢相信地看向楚歌,这是他最爱的人,此时却像一只木偶一样双目无神,呆立在原地……    他的五感一瞬丧失,只觉得周遭纷纷攘攘,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好像有人在喊着,有人在奔跑,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原来……这就是临死之前的感觉吗?    脑海中突然千变万化,所有的记忆奔涌席卷而来,如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旋转不停……    是四月杨柳依依,他坐在墙头之上,看着手持冰糖葫芦的楚歌,那笑容天真无邪……    是五月微风轻拂,二人坐在落花房檐,举杯月下共饮……    是六月阴雨连绵,二人初通心意,映月一吻浅尝辄止超越生死……    是七月沧海归来,二人携手归隐竹林,仿佛就要在竹林中携手一生……    原来人临死之际,最后记得的,都是那个人的好。    他轻抬起一只手,想接住这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记起那人在雪中如花般灿烂的笑容,那人曾说过,一起在冬日里看过初雪的人,是要一起到白头的……    对不起,我食言了。    那只修长白皙、曾沾染了无数人的血的手,却并未接到他想要的雪花,一瞬垂了下去。    楚歌眼睁睁看着沈无心倒下身去,他想扑过去拥抱他,想不顾一切地去叫喊着让他醒过来,想将胸口的悲痛全都化成眼泪倾泻。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原来一个人悲伤到一定境地,是真的会失声的。    他的身体仿佛被禁锢在牢笼之中,任他如何挣扎撕裂,却始终无法摆脱系统在身上的控制。    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生命却由不得我?    为什么我与沈无心明明相爱,却一定要让我们分开?    他已经答应我不杀人了……他也非常配合地交出了【醉琉璃】,为宋尧奉上最好的道路……为什么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你到底还要让我怎么做?    直到沈无心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闭上了双眼,再没了声息,那伸出的手无力地垂到了地上,他的身体才仿佛一下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中,下一刻,楚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    楚歌再醒来时,已是在沧海。    他先是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事情过程,随后便似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跑下床,赤着脚在雪地中一路奔跑,直至前堂才找到陶明康。    他几乎再承受不住,两膝一软跪在了陶明康身前,泫然欲泣道:“陶门主,无心在哪?求你告诉我无心在哪?”    陶明康并未答话,他虽不知楚歌为何在五华山上突然给了沈无心一掌,可他能看得出来,那一举绝非他本人自愿。    也许中间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可他也无力追究了。    生生死死,皆有定数。    五华山一战,宋尧以一剑贯穿沈无心为终,成为了新一届天下第一,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江明知一案在江湖中沉冤得雪,落花映月与沧海皆对当年之事供认不讳,唯有崇阳新任门主嘴硬,可也于事无补。    而晕过去的楚歌与生命垂危的沈无心被陶明康带回了沧海,企图全力救治。    可最终醒过来的只有楚歌。    陶明康带着失了魂的楚歌一路行至沧海禁地,那传说中会生长出千叶浮莲的地方。    幽暗的禁地中,唯有一副冰棺晶莹剔透,发出萦萦的光。    冰棺中,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雪白狐裘,乖巧地躺在冰棺之中,白皙的脸颊如凝脂,一双桃花眼轻阖着,一席青丝散漫地铺洒在棺中,发间还扎着那条兰花发带。乍一看去,与平日醒着时并无区别。    就连断情,都完好地保存在他的身侧。    楚歌几近崩溃,他缓慢地走到冰棺旁,轻轻抚上了那人如玉的面颊。    明明这棺中的人啊,几日前还睡在自己枕侧,与自己低声细语。    可如今怎么就像个不会动的玩具,被摆放至了此处呢?    “他……死了吗?”楚歌声音颤抖地自己都听不清楚,他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到了那人脸上,他又忙拭去那滴泪,生怕扰了那人清梦似的。    陶明康叹了口气道:“此冰棺可保持他肉身。我用催生之药,催生出了一朵千叶浮莲,已为他服下护住心脉,能不能醒来全看他的造化了。但因着此法违背自然之道……从此以后,我沧海,再没有千叶浮莲了。”    楚歌讶异道:“不曾想门主竟费心至此,我……替无心谢谢你。”    说完,他又一次跪了下去。    陶明康上前将他扶起:“这是我曾经欠江明知的。我想,时至如今,他应该也不希望他的徒儿就这么死去。”    沧海以它独门秘宝,吊住了沈无心的最后半条命。    可是无心,你会醒来吗?    ……    说来也怪,自从他那日被系统强行附身后,待再醒来,只觉得一身轻松,从前的武功内力全部消失,那些系统曾经赋予它的东西全部被收了回去,他试图召唤系统,可再也召唤不出来。    系统终于还是与他解绑了。    在用掉他的第二条命后,留给了他最后一条命,让他真正融为了这个世界的人。    可这个世界与过去的世界,又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系统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过,这些都无从得知了。    毕竟,宋尧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拥有了一个男主该有的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便枯燥又有盼头起来。    楚歌每日除了睡着,其余的时间全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冰棺旁边。    毕竟,若哪一日沈无心突然醒来,若是看不见他,不知该有多难过。    他每日来此,都会絮絮叨叨一些生活杂事。    比如自从江明知得雪,叶湖将他接进了落花门生活,叶鸿福倒也大度,愿意以对待贵宾之礼对待他,三人相处的倒也算不错。    “你的师父如今已经被照顾的很好了,你是不是也会很开心呢?等你醒过来,我们一起去看望看望他好不好?”    比如经五华山一事,天下间关于沈无心的争论倒是少了不少,皆评价他虽从前恶贯满盈,如今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如玉又重情重义的侠士。    “若是你知道外人都如此评价你了,一定又要跟我臭显摆了?我好想看你得意又自负的样子,你何时才能做给我看?”    比如那凤星文前些日子来了趟沧海,见了沈无心在冰棺中躺着,居然不顾温润形象,扑在冰棺之上哭得比楚歌还凶。    “那凤星文也真是小哭包,怪不得你当日和我说,他温润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果真如你所说。他也真的很想你了,你知不知道?”    可说到最后,往往都会泣不成声,他趴在他冰凉的胸口上,听着胸膛内平缓的心跳声:“无心,好相公,你何时才能醒过来,我真的很想你。”    ……    这样漫长的时光,不知不觉中一过便是三年。    三年,久到有意被接到沧海后,已经从一只小猫长成了大猫。久到叶湖那个调皮鬼在下山游历时碰到了心爱的男子,与其喜结连理,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久到所有人都认为沈无心不会再醒来,只有楚歌还在殷切地盼望着。    转眼时光匆匆,又已至一年七月。    遥记三年前的七月,二人手牵着手,站在初心崖旁,笑看山间碧浪滔天,风起云涌,漫山合欢花落英缤纷,漫天飞舞。二人会心一笑,仿佛那时便是永恒。    沧海的后山上也种了许许多多的合欢花,只是远不如初心崖上的来的好看壮观。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楚歌跑到后山上,掀起衣袍捧着,拾了满满一衣兜的粉色合欢。    像这样美丽的花朵,不该零落成泥,它如同那人一般,应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值得被温柔珍藏。    何况冰棺太单调,那冰冷的寒气总让人不寒而栗,如同缺少生气一般死气沉沉,理应用些花儿陪衬。    每个季节,楚歌都会采了不同的花,轻放在沈无心耳侧。    今日一如往常,他兜着满满的合欢花回到禁地,刚走至门口,冥冥中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一抬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    兜着衣服的手一松,粉色的合欢洋洋洒洒落了下去,风一吹,带着纤纤花叶飘荡在了空气中。    晦暗的山洞中,那人……沈无心,仿佛这些年从未变过,他安静地在冰棺前负手而立,一双含情眼眸噙了泪水,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如当年初见时一般,他清俊朗逸,如画中走出的谪仙美人,两颗梨涡浅浅浮现,是那久违的笑容。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道当时是寻常。    楚歌傻站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揉了再揉,最后却搓出了眼泪。    像断了线。    原来,这便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最后,他努力化出一个笑容,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傻。    此刻,前尘往事俱已不再重要。    沈无心阔步走上前来,牵起他的手,一如三年前在五华山前,那时漫天飞雪,他为他系上雪白狐领,对他说‘此战结束,我们便回家。’    许久未言语,声音已是青涩沙哑。    他紧紧搂住他,抵在他的耳侧,轻声莞尔:“阿楚,我们回家。”
【好看小说一网打尽 www.danmei.org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anmei.org(网址前面要加HTTPS哟)】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