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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走向新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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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止息,星光低垂。    梁慕予等九人各司其职,配合愈发默契,星光再度大亮。    九星成阵,二隐七现,同守乾纲。    “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无为无造,万物自治……”    闻,白袍少年身边的大黑熊,心头一震。    这个辰华界,这些人,都还没有飞升,并不知道现在的仙灵界是何样貌。若是知道了,可能就不会这般不计后果的谋求自救。    他回味着梁慕予的话,那些已经飞升上界的,竟还比不过这些“凡人修士”。    若是他们将此界补足,飞升上界,上界是否也会因此迎来一番新的气象?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梁慕予的声音不大,却隐含无尽奥义,又似杀敌利器。    涌动的墨潮停止疯长,直直的星光轨迹,弯了方向。    晟扬眨眨眼,光如何能行走弯道?    待细细去看,却发现弯的并非光,而每一个“弯”都拐得奥义深刻,像是阵纹一般。    他看着形容老迈的梁慕予,能参悟这等深刻至理的,究竟是已经陨落了的紫微,还是眼前这个梁玉衡?    占星楼,果然非同一般。    “天地万物始于无,成于有。”    梁慕予停止吟诵,传递给其他八人一个心念。    九人齐齐打诀,动作一致,阵轨变动,阵纹扭曲,无数带着深刻奥义的“星光”走着“弯路”渐渐向下,渐渐将墨色的潮水包围。    墨色蔓藤终于知道害怕,开始蜷缩起来。    “星光”更加所向披靡。    不过三十息,墨色蔓藤悉数退去,只剩下了一株墨色“植物”,孤零零的挂着几个黑球。    “围!”    梁慕予逼出一滴精血,其余八人随之,滴滴精血落在天演盘上,九个人之间的感应更加强烈,力量也愈发强盛。    强盛到丝丝缕缕的金光,将那一株怪异的植物完全包裹。    “啊……痛!”那怪异植物想跑,粗壮的根系快速退去,但被金光化作的利剑,一剑斩断。    怪异植物跑路无门,黑球接连爆开,但金光不过抖了抖,便继续收紧,远远望去,那金光如同一个圆球,怪异植物渐渐的没了声息。    “绞!”    梁慕予一声令下,众人变了打诀的手势。    “哇……呜呜……”    “呜呜呜……”    就在金光即将将那怪异植物绞杀的时候,一个婴孩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哭声洪亮,隐带无限委屈。    陶紫看的清楚,那怪异植物赫然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只是,他嘴角还沾着一滴浓稠的墨色血液。    暴露了他的本质。    “呜呜……哇!呜呜……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响,穿透了方圆数十里、数百里,甚至更远。    之前退去的各宗低阶修士,听闻此声,心中升起怪异的念头,他们忽然很想来救救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被留下的元婴修为以上的修士,心中也升起一股子不忍来。    他什么都不懂,他还小,他只是个孩子啊,他只是饿了,想吃东西。    不过是本能驱使。    他有什么错?他是无辜的!    “杀!”    梁慕予丝毫不为所动,大吼一声,众修如同当头棒喝,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都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越想越是后怕。    “灭!”    梁慕予一口鲜血喷出,唇色苍白如纸,沟壑纵横的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灭!”    “灭!”    接连八声,同声应和。    那个婴孩被绞杀在金光之中。    “我还会再回来的!”临了,是熟悉的黑斗篷的声音,但也只此一句,再无下文。    未来如何不可知,但眼前,黑斗篷是输了的。    众修大喜,钟媛琼等人也是大喜,结果,梁慕予接着道:“补!”    补?补什么?    众修一愣。    “补苍天,补大地,开冥道,复两界!”    梁慕予看上去虚弱极了,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这话掷地有声。    陶紫心中一凛,与袁启对视一眼,已经有了计较。    两块补丁,缓缓从他们手中,浮于茫茫夜空。    补丁倏然变大,像是被吹起的帆,随风招展,隐带威压。    若非留在近前的修士,修为尚可,怕是单这威压都承受不住。    众修发出啧啧惊叹,世间,竟然真的有补天之物!    辰华有救了。    梁慕予神色不变:“还差两块。”    还差一块?    人群之中炸开了锅,两块还不够?能补苍天的宝物何其珍贵?两块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哪里还有第三块?    何况,是还差两块!    苍告与衍菽对视一眼,各自摇摇头,即便是到了他们这般境界,该坐拥天材地宝的等阶,也确实没有此物。    ……    红蝎子再次拉住白袍少年:“你不能出手。”    白袍少年挣脱了她的钳制,倔强的想要干预,大黑熊心底叹息,一拳将白袍少年打晕了。    你若插手,便是万劫不复。    ……    “我……玉衡道友,你看看,我这块是不是?”之前受伤不轻,勉强维持的任自如说话了。    随后,一块比陶紫和袁启的补丁稍小一些的补丁飞上了天空。    梁慕予点点头。    众人一喜。    “我这里也有一块,劳动梁道友看看。”卫天翊抛出一物,那物打着旋,飞上了天空,可不正是一块和已有补丁差不多的?    累极的梁慕予脸上浮现笑意,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激动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果然不断我两界生路!我等自救自赎!”    人心鼓动起来。    晟扬和鸿放心头复杂,忽然觉得自己这些老东西很没用。    “补!”    天演盘不落。    “补!”其余诸人异口同声。    那四块补丁随风招展,待星光照射到它们的边缘,它们便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向着四个方向而去。    四块大小、形状各异的补丁,快速的消失在了这一方天地。    众人呆呆的望着它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忽然,一个一个的魂魄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们双眼呆滞的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冥道大开,万鬼夜行。    声势浩大,震撼人心。    他们中,有死了千年甚至万年的,也有刚刚才死去的同袍,他们穿过了活着的人的身体,活人只觉一阵阴气袭体,便再无其他不适。    陶紫想起了鬼魂无所归处的茶香界,原来辰华果然如此了么?    茫茫新鬼老鬼中,陶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陶紫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那是个老鬼,似乎因为做鬼做的久了,比那些麻木懵懂的新鬼多了一分灵窍。    许是陶紫看的太认真,目光太灼人,他忽然回头。    陶紫喉头滚动,眼眶发涩,司逸哑了嗓子:“小馒头,越临……”    越临对着他们点点头,微微一笑,笑容清浅温暖,一如当年。    而后,他转过头去,汇入万鬼队伍之中。    走向新生。    一息,一刻,一个时辰,一天,十天,无论新鬼还是老鬼,都已经去了他们的归处。    一个月,一年,两年……    黑暗依旧笼罩人间,天演盘依旧悬着。    梁慕予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陶紫的木灵力顺着阵法轨迹游走到他身上。    “你……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一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齐齐看去。    有人揉揉眼睛。    一枚红色的,滚圆的,如同咸蛋黄一般的太阳,渐渐的跳出了地平线。    “真的是太阳!太阳升起来了!哈哈,升起来了!”    众修欢欣鼓舞,拥抱在一起,留下欢喜的泪水。    无论是妖修、魔修,还是道修,他们一起经历了生死,无论未来如何,这一刻他们都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梁慕予动了动干涸的唇,声音轻的像是羽毛。    “成了。”    雷鸣般的欢呼声在耳边炸开。    太阳越升越高,终于驱散了连年的阴霾。    番外一·万象更新    光明重临大地。    劫后余生,光阴流转。    转眼一百九十年。    辰华与云定,这两个分隔多年的“兄弟”终于又连在了一起。界面壁垒全面打通,同一个日月,同一片天空。    那一场轰轰烈烈、死伤惨烈的救世之举,被传成了各种版本。参与此事的修士,近两百年声名远播,德行昭彰。    无垠阶占星楼,大笔一挥,称其为“自救日”,太阳重新升起的那一天,被定做了而后的新历新旦。    道修、魔修、妖修约定,无论什么情况,在这一日不得『乱』起干戈。    辰华界与云定界也各取一字,成了辰云界。    相比起来,辰华是在危急存亡之时的砥砺自救,云定其实是覆灭后的再度新生。    是以,待两界界面壁垒完全打通,云定重组,辰华停止分裂,用了足足五年的时光。    这对一个界面来说,是极快的,同时也说明,梁慕予的推算,陶紫等人的补丁,是极其对症的。    而后,是真正的此消彼长,万象更新。    掩埋在地下,那怪异植物留下的硕大根系,成了新界的养料,辰云界受其滋养,灵气愈发充盈。    声名如日中天的占星楼渐渐隐匿不出,梁慕予恪守紫微道君的教诲,带领占星楼归隐于世。    但是无论辰华,还是云定,到处都流传着占星楼的故事。    二十九年前,晟扬道君第一个飞升。    鸿放紧随其后,于二十七前飞升。    辰云界人心大振,通天之路彻底畅通,只要他们努力,他们人人都有希望的飞升。    新历第一百九十年的腊月初一,冬雪初晴。    陶紫换上庄重的宗门道袍,带领辰华道修,浩浩『荡』『荡』的上了九口。    九口便是当年被司逸的破界灵舟撞开的地方,两界合二为一,彻底稳固后,高低错落的新峰林立,恰有九条河流汇聚于此,因而得名九口。    九口距离天枢宫的旧址不远,那场大战就在天枢宫门前,天枢宫损伤严重,又因着陶凌华的关系,实力和名声同步跌落。    再加上合欢宗和天心谷的除名,如今的辰云界道宗有了新的排序合虚宗、玄天剑宗、仙羽门、丹鼎门、天枢宫、驭兽宗、复云宗。    当年,司逸的灵舟带了复云宗一万余众,皆以保全。    玄天剑宗的玄罡道君,于三十年前坐化于界永崖巅。看着玄天剑宗青云直上,他亦含笑九泉。    合虚宗成为新界道宗的执牛耳者,晟扬和鸿放飞升后,陶紫也成了道修推举的话事人,褚琰次之。    九口之下,九江奔腾。    魔修一方,衍菽闭关不出,所有冗杂事物都交给了姚顶;妖修阵营,为首的是狐狸重瞳。    至于妖王苍告,听说是一点儿都不急着飞升,已于三个月前,带着新婚夫人游耍起原本的云定界了。    雪花落在奔腾的江水中,转瞬就被水冲走,没了雪,只剩下水。    一百九十年前的惨烈,也成了后人口口相传的故事。    但,故事这种东西,是永远都讲不完的。    重瞳笑眯眯的与陶紫和姚顶见礼,后两者还以平辈礼。    看上去,三个阵营和谐极了。    然而,实际上,三方就属地划分问题,一直没有达成一致,要不然也不至于拖到了一百九十年后的今天。    “吾王陛下蜜月前交代老狐狸我,今年,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出个说法来”    姚顶笑了笑,铁手发出森森寒光。    陶紫亦是笑而不语,其实,道修是妖魔两方都要争取拉拢的存在。    最是,可进可退。    此前,姚顶和重瞳要的,都是一整个云定界。    他们已经看不上辰华了,原本在辰华捞到的地方就小,今后若还是窝在辰华,难免想起过去,不如去拓展云定,想想就是兴奋又激动。    大概无论是妖是魔,都是随心行事,他们看上的地盘也是同一个。    陶紫悠闲的品着茶,随意道“不如,一人一半”    “这怎么行”    “我不同意。”    重瞳与姚顶互看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错开眼神,但没过一会儿,又转过头来。    “云定如今虽然还是岛屿林立,但其中有两块大陆的面积与辰华大陆相差仿佛,你们一方择取一块,其余诸岛,魔道妖三等分一,如何”    姚顶与重瞳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陶紫。    陶紫继续道“那两块大陆,相隔本就甚远,你们就是同时拿到,又该如何治理”    一百九十年,他们都早都把云定界探索的差不多了。    陶紫此不虚。    “何况,云定再变,仍旧海水茫茫,其中海兽繁衍迅速”陶紫看着重瞳“若是你们已经有了约束海兽的法子,倒是可以压一压姚兄,但若是”    重瞳脸『色』变了几变,海兽,确实不好约束,到妖王陛下飞升后,怕是就更难了    弄不好还要向眼前这两个人,求援。    姚顶脸上闪过得『色』,看来陶宁心对自己还是比对那只臭狐狸好一些。    “我同意。”他郑重道。    陶紫点点头,辰华没什么不好,虽然不少地方移了位,面目全非,但比起云定,她还是更喜欢辰华。    此中不再分世俗界和修真界,各宗各派扩张生息的范围也足够。    重瞳还有些犹豫,陶紫和姚顶也不着急。    三日后,魔、道、妖,三方协议正式签订。    约定彼此的属地,约定不轻易掀起战『乱』,约定每年新旦,三方修士同贺同庆。    辰云界,由此走向了新的开始。    红叶纷扬,转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分。    陶紫来到了原来的定河下游,如今的桑楚山。    这里,本来是埋葬那些战死修士遗体的后塘慌泽。    新纪元开始后,陶紫将此处单独划出,给那些死去的人,立了一块碑。    活着的人尚且被传颂,死去的人更该铭记。    那一年,陶紫走后,鼠王占领了陶紫曾经的实验室。今时此刻,陶紫带领弟子来祭拜,鼠王亦从旁作陪。    态度愈发恭敬温良,与当年初见再不相同。    他是鼠王,却不想归顺妖王,当然,苍告也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鼠王跟着陶紫和陶紫的弟子一起下跪,待祭拜完毕,与陶紫表明,他想带领鼠子鼠孙们,做这墓地的守墓者。    陶紫眸『色』一凝,盯着鼠王,鼠王毫无躲闪。    他不想跟着其他的妖修去那块海上大陆,妖修之间最是弱肉强食,新的地方,他怎么争得过那些强大的妖修,但若是留在辰华,必然势单力薄,成为被人修捕捉的对象,如此只能向陶紫低头。    所谓的守墓,不过是想求一块儿容身之地。    “好,我可以庇护你们,但你要记住你的誓。”    鼠王忙保证道“我必然约束鼠子鼠孙们,不得无故捕杀人修。”    陶紫点点头,带着众弟子踏云而去。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番外二·劫后余生(上)    又一百年,连钟媛琼已经感应到了接引之光,陶紫这里,依旧没什么反应。    她也不急,安闲的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晟扬飞升后,齐琛搬去了央前殿,将对照殿留给了新任峰主陆燕珺。    陶紫的洞府一扩再扩,扩无可扩,她干脆又将天瑜峰附近的两座山峰收归己用。    温柔人行蛮横事,宗中却无太多不满,因为陶紫将这两座峰当成了传道受业解惑、教导弟子的地方,教导的还是全宗真心求学的弟子。    掌门王正端简直乐坏了。    两座峰互为伴峰,不分主次,相隔极近。    很好,陶紫大笔一挥,两峰的名字便有了着落,一为医,一为药。    医是医师,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药是药剂,以配制研发新药为要务。    二者相辅相成,互为依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原来凡俗世人的道德修养,也该是我等出入凡尘的心胸。”陶紫声音柔和,恰如春风习习,这般亲自授课,众弟子认真以待:“医者,药者,首先要有的是一颗仁心,有仁心,行仁举,无愧于天地,无斥于道心。”    医者、医师在辰华界并不算陌生,比如智苦大师至今仍是辰华的第一医师,但药剂师这个称呼,却是由陶紫明确提出。    且甫一提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来宁心道君之所以手段频出,竟是有药剂辅佐。原来那些似丹药又不是丹药的东西,可做成丸药,可做成水的东西,叫做药剂。于是,合虚宗内,甚至宗外,都掀起了一股求学潮。    药剂和药剂师,渐渐在辰云界落地生根,发扬光大,大放异彩。    药峰上,每隔十年会收取一届弟子,每届人数限定三千。优异者会留在天瑜峰,成为陶紫的助手,或是她弟子的助手,即便留不下,也多了一门技艺傍身,其他各峰头都是抢着要的。    对于没有师承、没有背景的弟子来说,他们能获得的助益实多。    陶紫想起俞晞曾祖的开明心胸,亦是想把药剂事业发扬光大,两峰初建之时,所有课程设立、弟子选拔、考试科目,都是她亲力亲为。    而后,待一切走上日程后,她将两峰的管理都交给了彭继,她的关门弟子。    道修的认知里,这些弟子听了陶紫的课,陶紫授予他们技艺,他们便算是陶紫的弟子,陶紫倒是也没有反驳过,不过要区别于几个嫡传弟子,最多也只是记名弟子罢了。    也正因此,陶紫成了拥有宗内弟子最多的道君。    陶紫想起她的四个亲传弟子,大弟子圆融沉稳,成了峰主,承了自己的阵道;二弟子性格温和,沉迷于符箓,还颇有建树;三弟子每日里习剑不辍,倒是成了个心无旁骛的耿直剑修;而四弟子,则继承了自己炼丹制药的衣钵。    如此,自己也算是无愧于先祖、楼皓月和师尊了。    不过说起师尊,陶紫就有些头大。    晟和当日的迷航自然不会太久,界面稳定后,联络恢复畅通,师徒几个再见自不是难事。    可谁知,叫晟和看见了司逸造的破界灵舟,且在炼器一途,晟和对司逸有着师徒之宜,司逸回来,自然少不得要孝敬一二。    这一孝敬,就孝敬出了足足能垒满半座山的炼器之材。    晟和仰天大笑,然后匆匆闭关。    二十年后,一艘星际战舰加一艘星际飞船便诞生了。    如此,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拦得住晟和那颗驰骋飞扬的心?    美人嫣妩和少根筋的殁尘,带够了足够的酒肉,兴冲冲的坐上了晟和的星际飞船,三个一起怀揣美好的憧憬和期待,开始了他们的星际探索之旅。    陶紫摩挲着自己那架被修修复如初的红色机甲,转而回到了空间。    空间里,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女,头上戴着红色的花环,杏眼圆脸,酒窝两点,可爱娇憨,正在急急的追着金色小袍的少年。    “阿启大哥,你不喜欢我?”陶翎泫然欲泣。    可仅仅十岁左右的样子做出这样一幅情态,就有些失之可爱了。    袁启无奈的叹了口气,白嫩的小手抚上了额头,外面有只老虎追,里面有只笨鸟追,到底哪里才能有个安静的时候?    这鸟小时候就喜欢缠着自己,他初时也不觉得有什么,谁知她化形之后会这般的……    袁启忍耐着敷衍道:“你主人说,我们都还是孩子,不能早恋。”    “才不是,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小丫头红了眼眶,不是难过的,而是气的:“袁启大哥,你突然变心,是不是看上了那个臭豌豆!我就知道,草木妖什么的,最不要脸了!连我的人,也敢勾搭!”    什么叫“你的人?”袁启摇摇头,无力辩解,只得将陶翎关在了门外。    自从他们化形以后,他们都和人修一样,在空间里建了自己的洞府,当然,天瑜峰上也有。    陶翎受了冷遇,气冲冲的就要离开,转身看到陶紫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她脸上闪过失败的尴尬,却没有多少羞意。    对一只鸟来说,害羞什么的,还太遥远了。    她似模似样的给陶紫行了个礼,然后便冲出了空间,不用说,又是找豌豆打架去了。    陶紫笑着摇摇头,袁启主动推开了门。    “阿启,你当真想清楚了,我飞升还不知要等到何日。”    按理,界面修复以后,只要是已经化神的修士,便可能感受到接引之光,无需等到大圆满。    可陶紫足足等了快三百年,也没有等到。    袁启点点头:“那只蠢老虎,天天在阿紫这里,混吃混喝,烦都烦死了,他们不是界面穿梭者、低阶管理者么?怎么会这么清闲!”    他取出双珍果招待陶紫,陶紫笑看他越来越有样子:“那就不去。”    小老虎想拉袁启入伙,因为袁启也是不在五行之中的天生灵兽。    这些年,一只鸟,一头虎,一株豌豆,险些将袁启烦死。    见袁启气急败坏的模样,陶紫摸摸他的金色长发,发丝柔软光亮,手感好的叫人停不下来。直到袁启一瞪,陶紫才抓起一枚双珍果掩饰道:“好,你不愿意,我去同他说。”    虽然又有了两座峰头,陶紫的私人洞府依旧还是原来的所在。    唐知秋在七十年前,坐化了,陶紫便也将几重放下,寻常执事都不得入内。除了每月医、药峰的授课,倒真的成了闭门不出的化神道君了。    不过,有一人却是例外。    番外二·劫后余生(中)    “坐。”    三百年前的那场大灾难,北部的崇吾山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但不幸中的万幸,合虚宗有一半以上的峰头都还算完好。    更幸运的是,天瑜峰便在完好的那一半里。    光阴流转至今,陶紫当年植下的银杏树,已经有了千岁多的树龄。    此刻秋意来临,碧空如洗下,风吹满树金扇,叠叠如华盖,明媚绚烂,灿如春花,却又比春花更多一分深沉静美。    银杏树下,陶紫指着一张藤椅,示意来人坐下。    “我是来辞行的。”    陶紫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微微一动,看似有些欢喜,然后十分沉得住气的坐下,安静的为客人泡茶。    “当然,你答应我的好吃的,要加倍。”    加倍?陶紫脸色一变,如同炸毛般的,将茶具连同泡好的茶收起,石桌上一时空空如也,她抬起头来盯着来人,着实忍无可忍:“你莫非是头猪转世的?”    还真当自己是个厨娘了?    关键是,这也太能吃了!    当初殁尘那厮上飞船之前,从自己这里带走了接近一半的吃食存量,而后,这个小老虎每天又来要吃要喝,又吃又拿……    殁尘还可以用小语做的敷衍一下,这老虎却只要自己做的。    自己剩下的大半时间都用在了烹牛宰羊上了,这竟还要……加倍?    “咳咳!”陶紫想起,这小老虎要比自己厉害的多,袁启的自由也还在他的手里,只得勉强缓和语气、生硬的弥补:“白……白白……”    可是他叫白什么来着?    “白观澜。”    白袍少年自顾自的坐在那里:“不想做吃的,也行,但……”他的目光好似带了火星,如同看到了要捕捉的猎物:“你得补偿我一件别的事物,能与一千个储物袋的美食相差无几的事物。”    他知道,她会渐渐的忘记自己,就像自己曾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样。    他常常会怀念一个人,怀念一种感觉,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个人与他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纱。    看不真切。    很奇怪的,每次和陶紫相处,他又能找到这种熟悉的感觉。    那个人找不到,看不透,但陶紫他是看得见吃得着的。    所以,这一个他不会放开,这是自己的所有物。    陶紫不知道他这么想,如果知道,恐怕会不计后果、无所不用其极的打死他。    她往藤椅上一靠,微微后仰,替代之物么?“容我想想罢。”    进而又问:“你除了吃,可还喜欢旁的什么东西?还有,你不是出来办差的么?在我这里消磨了快三百年……”    她小心的觑着小老虎,感觉小老虎还是喜欢吃,比如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儿肥肉:“都不用去办差么?”    感受到了来自小孩子的压迫,她错开视线:“对了,袁启不愿意跟着你们走,我也不同意。”    她的语速微微有些快,这小老虎越长越大,每天这般混吃混喝,红姥姥也不管管。    可是,红姥姥又是哪个来着……    似乎近来,对小老虎几个的记忆越来越淡薄了,但陶紫心里却没几分惧怕。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记得?    “哦?还是不愿意么?”    其实,他早知袁启不会愿意,可他滞留在这个新生界面三百年,总是需要个由头的。    因着规则制约,陶紫必须要忘了自己几个,不过没关系,等她飞升以后,自己再去找她便是。    他看着陶紫,虎目生光:“三日后,我来取东西,告辞。”    陶紫欢送小祖宗离开,吩咐小语准备中秋的瓜果。    五年前,大师姐和二师兄结伴去原本的云定界游历了,今岁的八月十六,正是归期。    陶紫便想着为二人接风,也算是小聚一番。    他们的几个弟子,天南海北,也被勒令今夜之前赶回天瑜峰。    除了他们师兄妹几个,司逸、从珊、林青枢、凛子谦、高景明和韦英也收到了邀请,只不过,除了司逸答应前来,其他人都有要务缠身。    高景明和韦英很是投契,两人接了去云定划分中小诸岛的任务,这个中秋自然也在云定那边过了。    至于从珊,素真道君坐化后,她以大师姐的身份直接承了峰主之位,这个中秋更是心血来潮,带着几个弟子去了海上游历。    收到陶紫的邀请后,她回了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据说海上月圆,更有一番妙趣。    至于林青枢和蔺子谦,是不巧正在闭关,冲击化神。    对于陶紫来说,即便有不少人来不了,她依旧兴致不减。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    半闲居内外,挂上了灯笼,燃起了香炉。珍惜的灵果,珍藏的美酒,罕见的美味,一一摆上了桌子。    几个弟子过了午时便先后而至,说是帮着小语姑姑一起准备瓜果。    如今,除了陆辰阳,陆燕珺和连潜、沈焕、彭继几个也都收了徒,人多了就显得热闹。    人群中,一个才三四岁的小丫头,穿着红色的素锦裙子,梳着可爱的包子头,在人堆里跑来跑去。    可能是因为太胖,裙子又太长,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圆滚滚,她瘪瘪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悬而不落,左顾右盼,等了半晌,见还是无人理会自己,便又爬了起来,继续疯跑开来。    笑声不断。    不远处,一个身穿月白道袍的女修摇头笑笑,转身自去忙碌。她是连潜的道侣,那小丫头,正是她的女儿。    陶紫招招手:“皎皎,来。”    那个小丫头如同一个小炮仗一般,冲着陶紫扑了过来,陶紫连忙伸手接住。    “祖祖!”不熟悉陶紫的,对她又敬又畏,但这个小丫头并不知敬畏为何物,她极高兴的扑倒陶紫身上,还蹭了蹭,那手里化开了的麦芽糖,正巧蹭了陶紫一身。    吓得的雷惊雨就要请罪,还好被连潜拦住。    雷惊雨与连潜伉俪情深,细说起来,二人的父母也是故旧。    雷惊雨是雷向天和花荔的孩子,因生在春日首雷,雨落如苏,因而得名惊雨。    许是之前跑累了,陶紫不过略拍几下,那小丫头便打着呼噜睡着了,雷惊雨连忙上前接过来。    陶紫整整衣袍,就见大师姐和二师兄,联袂而至。    魏沉云的脸,如同风雕刀裁,历经岁月,更见铮铮傲骨;而齐琛做了多年的峰主,此刻收起威压,更像是个丰润清朗的中年文士。    卫天翊却是拉了司逸一同同来。    天瑜峰与天擎峰同出一脉,二人也是极近亲的师兄弟。    陶紫忙与他们见礼,又问魏沉云:“可是从桃源泽而来?”    桃源泽便是曾经的万溪林谷,只是其中山川湖泊、万千溪流都变了模样,后来经过治理,改名为桃源泽。    桃源泽依旧秀美雅致,魏无愚的衣冠冢便立在那里一处水草丰美的山谷。    魏沉云点点头,携着陶紫的手落座,司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一下子便齐了,配着华灯美酒,恰是夜色融融。    酒过三巡,众人的兴致也随之高涨起来。    唯齐琛酒气上来,反而显得有些落寞。    陶紫正要询问,魏沉云对她摇了摇头。    原来,他们这一次的旧云定之旅,遇到了沅沅。    虽然那个妖王一直虎视眈眈,但沅沅却是神色如常的与齐琛打了招呼。若是她神色有些怪异还好,偏偏一切如常。    齐琛本以为心无波澜,但相隔了几百年的光阴,等来了这样的一场相见,即便心里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事情早有定局,后果也只能他自己去消化了。    魏沉云到卫天翊,他们师兄弟五人,除却陨落的严澂,和死活不远收徒的卫天翊,其余诸人皆有弟子。    在彭继之前,齐琛又收了两名弟子,而在一百年前,魏沉云也破天荒的收了名弟子,排名最末,名叫林鸢,是下一辈弟子中唯一的女子,极得众人喜爱。    她也是名剑修,举止作风,很似当年还年轻的魏沉云。    现下,陶紫几个年长的同席喝酒,下面几个弟子少不得要讨长辈们的欢心,连那穿红裙子的小丫头都背诵了一段道经。    月上中天,众人酒酣正浓。    魏沉云示意弟子们回去休息,他们几个老的,却还准备喝些时候,于她而,夜才刚刚开始。    卫天翊不停的给她使眼色,魏沉云看看司逸,终于有所明悟,将神志不清的齐琛扛到肩膀上,跟着卫天翊告辞离去。    在自己的地盘喝酒,就要喝个尽兴,故而陶紫并未运力驱散酒气。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如今一轮满月当空,给半闲居内外镀上了一层银色微光。    陶紫穿了件水蓝色的袍子,月光下,清辉隐隐浮现。    酒气涌上了司逸的脸,他喉头滚动,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上前一步:“阿紫,你……我……我心悦你。”    我知道,你明明是在乎我、关心我的,所以,能不能给我个名分?    他忐忑的抬起头,鼓起勇气再去看陶紫。却发现陶紫竟然已经睡着了。    司逸摇头失笑,不知是笑陶紫,还是笑自己。    夜风寒凉,他将陶紫打横抱起,一直抱到了陶紫就寝的阁楼里。    这酒是陶紫多年窖藏的珍酿,即便是化神修为,若不故意化解酒力,也要睡上个十天半个月,而陶紫似乎对自己的洞府十分放心,被司逸一路抱来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司逸给她盖上软被,陶紫呼吸均匀,细白的脸上因着酒气而浮现两朵红云。    司逸犹犹豫豫,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唇畔凑到陶紫的额头,极快的,极轻的,印下一吻。    如同蜻蜓点水。    陶紫一无所觉,他的脸霎时红如天边晚霞,有什么在心里一点点的化开,他想,那是一种叫做满足的东西?    心绪微微平复,司逸复给陶紫掖了掖被角,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月亮藏进了流云里,小老虎露出了白色的袍角,冷哼一声。    夜,寂静无声。    番外二·劫后余生(下)    第三日清晨,陶紫被人用水泼醒。    凉水甫一触到她的头脸,凤仪剑长鸣一声,对着倒水之人就是一剑。    而后,陶紫愤怒的睁开眼,就见始作俑者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    “出去”    “我不”凭什么,那个人就可以随意出入你的卧房,而我就不行    “出去要不然断了你的粮”    如此狠心用我最怕的事情威胁我    小老虎眉毛一扬又一垂,最终,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退出了陶紫的卧房。    陶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磨了磨后槽牙,在她眼里,小老虎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顽皮的孩子,可再顽皮,也不能用水泼自己。    若不是打不过他,这种熊孩子,真该    她愤愤的起身、换衣,想了想,终将一个储物袋揣进了袖袋里。    小老虎坐在花厅里,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陶紫的脚步声,他立即坐直了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大人。    “哼我说过了,三日后,我会来取的是你不守约”他挺直了胸脯,义正辞,见陶紫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方才,用水泼你是我鲁莽,可你睡的也太沉了些。若是换了别人”    “换了别人,谁能进来”换了别人,早被我一拳打死了。    不过多说无益,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好似自己能计较得过似的。陶紫伸出手,做阻止状,将准备好的储物袋给他“看看,可还合意”    小老虎面上一喜,急忙去探储物袋,发现其中只有一个酒葫芦。    “你小小年纪,我本不欲送你美酒,可你身上的酒气,呵呵,怕是已经喝了不少,如此,我这份礼,也应该能抵偿那些做不完的吃食了。”    小老虎脸色一变,微微有些不自在,来之前他确实喝酒了,蹲在陶紫的阁楼门口,整整喝了两天多。    但这玩意儿,似乎没什么用,根本比不上那些吃的。    不过,他还是将酒葫芦收起“可是你亲手酿的我酒量大,可别不够喝的”    “那是我师尊炼制的法宝,你每日三盏的量,足够你喝三十年,况且喝完我这些,你也可以去沽别的酒。”    哦,原来是送我个酒葫芦呀,不过也好。    拿个东西,将来别不认账就好。    “好,我收下,这三百年,多谢款待,来日有缘再见了。”    小老虎利落起身,拱拱手,很是人模人样。    这般有礼陶紫微微诧异,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却不知他为了更像一个人,练习了许久,才能有这番不出错的动作。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拱拱手,明朗道“后会有期。”    小老虎转身,陶紫忽然道“请等一下。”    小老虎的心被提起,微微有些欢喜,她,是不是舍不得了    “界狱,界狱的事,我和你说了么里面还关着不少人。”因着那一片玉石叶子,才有了后来补足界面的补丁,她不能受了别人的恩惠,却不办事。    陶紫揉揉脑袋“我最近的记性越来越差,特别是关于你的,这件事对我而,是极紧要的事,你来之前,我就想将此事转告于你,可我实在记不得有没有告诉你了。”    他在自己这里三百年了,恐怕多半是被自己忘记了,要不然,他总会去看看    竟是说这个小老虎失落的道“说过了。”    红姐和老黑早都去过界狱了,而且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当真”    小老虎点点头。    “还有,那个不灭,究竟在图谋什么”陶紫知道,即便小老虎告诉她,她也会忘记,但这一刻,她忽然很想知道。    “想知道啊”    这回换陶紫点点头。    “我偏不告诉你”若是他不是人形,恐怕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等你飞升上界,自然知晓。世分阴阳,天道也有对立面。告辞。”    “好,那不送了。”陶紫眉毛一敛,已经脑补了许多。    走了一半的小老虎忽然回头,面向陶紫走近三步,陶紫后退一步,见此,小老虎无奈道“我也有一事要告诉你。”    “请讲。”    “你丹田中的那枚莲子也该动一动了。”    “什么”    陶紫不解,犹待再问,小老虎已经上了曾经的那朵粉云,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粉云很大,陶紫想起了云朵的触感,微微露出笑意。小老虎对她而就像是儿时的棉花糖,再好也不能多吃,再厉害也不能深交,而且人长大了,就不需要再吃糖了。    他的身份太过特殊,自己与他之间的所经所历,本来就像是一场梦,的确该渐渐忘记。    桥路两端,互不相干,该是最好。    陶紫目送他离开,进而回到静室,又回到了空间之中。    她凝神内视,那颗莲子还好好的悬在那里一动不动,小老虎说它该动一动,可如何动    这些年,自己做的事,并不足以能使种子发芽。但似乎,小老虎虽然贪吃,却也不会信口开河。    索性进来无事,不如顺便闭个关,正好可以仔细研究下这清音妙莲。    不过,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顺利,不过短短三年,她就出关了。    而后,陶紫匆匆与陆燕珺交代一声,便坐上云梭,到了天音寺。    大灾难过后,天枢宫迁了址,天音寺也跟着迁了址,恰好就是当年天枢宫的山门前,大战爆发的地点,距离九口不算远。    说起来,黑斗篷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辰华界出现了裂隙,愈演愈烈,导致了通往冥界的通道也阻塞了,无数阴魂滞留辰华界中,怨气、死气、阴气经久不去,恰好滋养了黑斗篷,使得他降生。    如今,界面修复,冥界之路畅通,黑斗篷自然无从下手。    天音寺迁址至此,自然是想借此旧址,吸引人气。    但凡发生大事的地点,必然少不得后人来瞻仰,比如九口和天音寺如今的寺址,每每总有人或修士前来瞻仰。    如今不再分世俗界和修真界,可天音寺还需要凡人的香火。将宗门迁址于此,正可保天音寺香火久盛不衰。    这一回,陶紫很容易的便见到了智苦大师。    她随着小沙弥走进来的时候,智苦正在吃面,一碗阳春面,除了两点葱花,别无点缀,看上去再是寻常不过,但他吃的极有滋味。    见陶紫来了,他破天荒的给陶紫也盛了一碗。    这么大方索性不会毒死自己就是了。    陶紫将面连同汤都吃干净,而后将一枚莲子交还给智苦“大师,我又吃了你的面,今后,你我之间,缘分必然更盛从前。”    “哈哈哈更胜从前好啊”    他将莲子接过,似乎早有准备,不见太多诧异。    原来,自陶紫体内孕育出母莲之后,她便可以有母莲生子莲的能力,只是,她竟从不知道。    且,这种手段,只能自己摸索。    陶紫一个道修,用了三年的时间,摸索到了窍门,终于证明,佛道之间,是求同存异,更是殊途同归。    此刻,智苦收了陶紫的莲子,两人皆是一身轻松。    智苦终究没有失了天音寺的镇寺之宝,而陶紫也终于还上了这番因果。    两厢完满。    此事已了,陶紫预备告辞。    智苦却道“急什么如今,辰云虽大,哪里却还是你不放心的”    陶紫失笑,这个界面早都是年轻人的界面了,她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不明白,为何那接引之光和雷劫,迟迟还不来。    正这般想着,陶紫心中一动,一阵强烈的压迫和示警笼上心头。她抬起头,正看到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智苦。    智苦了然的点点头“不若,就在我寺中直接飞升方才那碗面,你可不能白吃”    若是陶紫在天音寺中飞升,怕是来寺中进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难怪这么大方。    陶紫眉头一皱,进而舒缓开来,对着智苦笑道“大师此当真我可是要应劫的,这化神天雷一落,我怕伤及无辜啊”    智苦摸摸肚子,道修和佛修的成就方式终归不一样,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陶紫眨眨眼,智苦抖了抖,陶紫继续上前一步“还有,我那两个不省心的灵兽,也化形了那雷劫,呵呵”    妖修化形,是从脱离妖兽形态,化形为万物灵长的人;    修士化神,则是修士可初窥天地法则,前所未有的接触碰天道,所谓的法力也从最开始的运用调动天地灵气、真气、元气,进而化元气为仙气,更使得身体蜕变成能容纳仙气、能飞升仙灵界的过程。    无论是化神还是化形,都是质变的飞跃。    陶紫之前既已化神,说明她的感悟并不差,但辰华天道残缺,她想要飞升,就必须还要承受天雷淬体。    只有这样,身体这一具“容器”才能盛纳仙气,她也才能承受宇宙星空的罡风,和具备徒步虚空的能力。    比如寻常修士,化神后便可撕裂空间,但辰华界的修士只有到了化神大圆满才可为之;更有素真和玄罡,明明已经化神,最后却落得个无奈坐化的下场,究其因果,皆是差着这一道没有下来的天雷。    素真和晟和必然知道,他们的身体等不到天雷降下的那一刻,即便等到,可能也承受不住。    陶紫虽年轻,还有承受天雷的能力,但毕竟历经质变加上她那诡异的运数,这雷劫,恐怕也不简单。    想通此中关节,智苦干笑两声“呵呵呵呵,那不如你先回去渡劫,等到接引之光显现,再到我寺中来”    想的倒是真美。    “大师可着弟子赴劫渊,为我护法。”    许是辰云界经历太多,修士之间竟难得的维持住了和谐。    当年晟扬渡劫,选了一大片荒原,后来,鸿放到了渡劫之时,亦是直接去了那里。久而久之,看似无用的荒原早被有效的利用了起来。    那里,已经成了辰云众修的渡劫之所,且距离此处不算远。    既有近选,何必舍近求远    智苦点点头“好。”    你我之间,缘分颇深,上一回你进阶化神我得了一颗子莲,这一回你渡劫补全所有,说不定我还能再得一颗。    而且,他也明白陶紫的意思,自己着人前去,说不定去的人也会趁此机缘得些不同的感悟。    陶紫与他告辞,匆匆离去。    不由得她不快。    好似,这天雷就是等着陶紫还了智苦这一颗莲子一般。    陶紫对那天雷和接引之光,原本毫无感应,这一感应到,那雷就恨不得立即落下。    本来想回宗部署一二的陶紫,只得匆匆给陆燕珺传了条讯息,便直奔劫渊。    陶紫越遁越快,一路所经之地,若是有人,定不难发现,一大片阴云追着一道绿色遁光,如同饿狼看到了兔子。    结果陶紫星驰夜奔的到了劫渊,布下禁制,等待天雷降下,那雷却突然不动了。    只剩下,越聚越多的劫云。    第二日,红日东升西落,那雷劫竟还迟迟不落,而劫云的范围又比晨起之时大了三倍。    及至酉时,陆燕珺率弟子三千,来的浩浩荡荡,司逸、魏沉云、卫天翊等人赫然在列,天音寺的和尚也来了不少。    陆燕珺吩咐弟子守在禁制之外,随时防备心怀不轨之人。虽说以陶紫如今的声望,极少有那么不长眼的,但也保不准真的有来偷袭的,亦或捡漏的。    多防备一些总是好的。    “再退三千里,不,五千里”    陶紫的声音传来,同时一道惊雷直直劈下。    陆燕珺不敢耽搁,连忙下令弟子退远,有一些不听劝的散修,皆被他带来的弟子打晕抗走。    远远的,他们便见雷电一道接着一道,越来越粗,越来越壮    一个纤细的人影直面壮雷,奋起向上,每次都被劈得坠到坑里,但在下一道雷柱劈下来之前,她必然已经站的笔直。    “师妹这雷,怎么好似比师尊的要粗壮许多数量也已经超过师尊的了”    齐琛皱着眉头,魏沉云一脸忧色。    司逸屏着呼吸,身上有些微微的颤抖。    雷声滚滚落下,声势浩大,越来越多的修士赶来,见到合虚宗的弟子远远的拱卫着渡劫之人,又将心思按捺下,起码表面上按下。    陆燕珺冷哼一声“敢阻我师尊渡劫者,杀无赦”    如此,便彻底断了那些人的鬼祟心思。    天瑜峰这位新任峰主行事,比晟扬和齐琛都要霸道,因为,他霸道的起。    最后一道紫色巨雷过后,天终于亮了,云收雨歇。    是个晴天。    而处在核心之处的陶紫,竟无半分动静。    陆燕珺一慌,魏沉云和司逸已经率先冲了过去。    一个百余丈深的大坑出现在他们眼前,边缘的石块滚落坑底,司逸连忙收住步子,就见坑底躺着一块焦炭。    生死不知。    魏沉云第一个扑进坑底,那焦炭动了动,黑炭之上霎时长满了细密的蔓藤,将黑炭完全包裹了起来。    魏沉云忽然笑了,师妹这是害羞了么外焦里嫩,怕是不想叫人看见她这番囧相    她忙取出自己的道袍给陶紫披上。    如此,师妹这是成功了。    很好。    半个月后,一道虹桥落在天瑜峰,陶紫身姿缥缈,穿着最寻常的道袍,一步一步,踏上了虹桥。    鸾雀起舞,草木生发,百花争相开放。    合虚宗众修远远的看着,看着陶紫对他们露出柔和的笑意。    众人心思各异,不能一一尽表。    而陶紫思绪渐渐归于平静。这一天,终于来了。    心之所念,行之所见,日夜履行,终得完满。    你好,仙灵界。    番外三·静水遥深清波隐(上)    我跨过时间的洪流,饮过遗恨的河水,辗转三万年,不过是亲眼看着我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因为,我始终知道,每一次的死去,都是为了更好的新生。    我叫姚清。    并非出自魔修第一大家姚家,而是来自海上。    我是一个鲛人。    遥遥清波,自在海上,父亲为我取名遥清,盼我一生逍遥清乐。至于姚清,则是我的夫君为我冠上的姓氏,改的姓名。    父亲很宠我,他是鲛人族的族长,我自然是公主。    可是,在我一千零九岁的那一年,父亲溘然长逝,我自来没有母亲,幼时心高气傲也看不上那些趋炎附势的亲族,便自诩为孤儿。    后来我常常想,那时的我,怕是用智障、缺心眼儿都不足以形容。    一千零九岁,我没有离开过深海一步,父亲不在了,我决定偷偷溜出去看看。    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向往的世界。    走之前,我还聪明的带上了族中至宝,藏在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我修炼的并不勤勉,勉强跃出海上还好,一旦完全脱离水面,怕是连个人形都维持不了太久。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试过用脚走路的感觉,应该很是有趣    不过我喜欢我的鱼尾,光的照耀下,我的鱼尾总会泛着淡蓝色的光晕,若是月光下,配上随意哼唱的歌谣,银白光芒流转的鱼尾更是美丽无比。    这一夜,月色甚美。    我悄悄的藏匿在水里,想借着夜色掩护,好上岸。    我自以为计划周详,趁着夜色先去人间看看,待到天明之前,回到海里,定会无事。    一切也确实很顺利。    当我的鱼尾幻化成脚,长发披散成衣,脚下沙石柔软细腻的触感一点一点的传到四肢百骸,清风恰恰拂过面颊,我兴奋极了。    原来用双脚行走,是这般感觉。    原来做人,是这般有趣。    我踉踉跄跄,扭扭晃晃,一步三停的上了岸。作为初学者,我能走成这样也是不错的    彼时,月光温软明亮,想来正是午夜时分。    我好奇的想看看真正的人是什么样的,然而当我走了好远,甚至完全走出了大片的沙滩以后,才发现我似乎来到了一个孤岛。    孤岛之所以被称为孤岛,自然是没有人的。    我走了半夜,眼看天色将明,必须要回到海里的时候,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就在我从树林走向沙滩,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有动静有人    我自来不知惧怕为何物,只兴奋的朝着声音源头奔跑,果然见树林与沙滩交接的地方,趴着一个人。    再看,这人整张脸都陷入到了沙腻之中,奄奄一息,好似活不过出嗯,眼看就是出了。    可是,谁叫他遇见了我呢    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天生善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至柔至,疗伤医病,与木灵力各有千秋。    不过,严格说起来,这个人是我的第一个病人。    为了治好他,我使出了一大个灵力球,让他的全都被温柔的包裹着。蓝色的灵力光芒平缓,我焦急的等待    然而,他久久没有动静。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我越来越急,太阳马上就要跳出来了,第一次医人,可别给医死了。    正在我努力酝酿,就要打出第二个灵力团的时候的,那人忽的咳嗽一声,吓得我的聚了一半的灵力团都散了。    不过惊吓过后,我还是高兴的。    我手脚并用的将他翻过来,我这才发现他口有一个大洞,伤口的血都凝结了,看来是伤了脏腑又失血过度才陷入了昏迷。    抬手拂落他脸上的泥沙,我不有些得意,我果然很是厉害,将死之人,都被我救活了    “咳咳”    那人又咳嗽两声,睁开眼睛,我也清清嗓子,学着画册上,将双手背负于后的样子,等着他感谢。    听说,人啊,最是感恩,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可我左等右等,等得太阳都升的老高,那人张张嘴,只说了个“仙女”二字,便又再次昏睡过去。    仙女么    似乎这比听到救命之恩的感谢还要让人欣喜。    我虽然一直生活在海里,但人间的书可是看了不少,仙女的意思自然明白。    救人救到底,我将长发甩至脑后,又凝聚出一个灵力团,帮那人修复伤势。因为灵力的作用,他从昏睡陷入深眠,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正好方便我细细的将他打量。    鼻子很,眉毛很浓,脸色有些黑黄,方正的脸盘,看上去有些憨厚。    原来人是长这样的啊    我摸摸他下巴上的胡茬,这个样子,该是有二十岁了或许还不止爹爹说,人也有驻颜的法子,或者修炼快速,看起来也不会老。    这等长相,自然没有爹爹好看,甚至比不上族中最寻常的一个鲛人,可不知为何,我却越看越顺眼。    他叫我仙女呢    海风吹起,我的长发被吹至前,我看看他的衣裳,才想起做人似乎是要穿衣裳的。我慌忙的想要幻化一件衣裳,但长尾比衣裳更快长出,除了头脸,我的全很快被鳞片覆盖。    时间到了。    变回了鱼尾,生出了鳞片,本是最有安全感的样子,可我想到必须要回到大海,竟忽然生出一股子不舍来。    我看看那个睡得沉重的人,再看看岛上的树林,终究还是只能跳入了大海,我想我是舍不得外面的世界。    和这个人无关。    等我回到海底,原本在我眼里是斑斓绚丽的世界,到了那时,竟有些枯燥无趣起来。    族人们担心我再次逃跑,看守的愈发紧了,可他们不知,我自小最是不服管教,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我偏偏要做,还一定要做成。    三年后,我再次跃出海面,这回还带上了固形丹。    听说此物是从一位人修的炼丹大师手中得来的,专门对付如同我这种明明能化形,但却不能长久的小妖。    虽然我不喜欢被人称为小妖,但这药丸很是对症,我想了想,勉为其难的吞了下去。丹药入喉,我心里一慌,急忙摆动鱼尾,却发现我已经尾化双脚,光溜溜的躺在了细沙上。    浪花做了暂时的衣裳,我连忙给自己幻化了一蓝色长裙,好似画册里的女子都是这般穿衣的。    嗯,就是这般。    我鼓鼓勇气,踏浪上岸。    外面的世界,我来找你了,遥清终于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番外三·静水遥深清波隐(中)    这一回,我运气好,所见的终于不再是孤岛。    而是一片连绵壮阔的大陆。    大陆上自然还有细细密密的树林,还有各色陆地妖兽。    我幻化成人的模样,双脚行走也越来越顺畅,沿途不仅看到了不同的风光,也自以为了解了整个外面的世界。    书里,哪里会有这般真切的描述。    我以为,无论今后如何,我能看到这样的世界,已经是不虚此行了,但又隐隐觉得哪里还不够完满。    陆地妖兽们又蠢又笨,还想杀我吃,可我既然学艺不精,那隐匿藏以及逃跑的功夫就必须厉害。    想抓我,哪有那么容易    后来我知道这片密林叫做万里重山。    万里啊,难怪我走了好几年都没有走出去。    当然这些年我也认识了不少朋友,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我,总之我是把他们当朋友的,还有一条叫我姑姑的小泥鳅。    明明是一条连海都去不得的土泥鳅,偏偏嚷着自己有一天会化为蛟,然后蛟越龙门,成就龙。    他给我讲了不少关于人和妖兽,以及这个世界的故事,我想了想,便也给他一颗鲛珠当做临别赠礼。    我记下他给自己规划的洞府模样,或许将来我玩得累了,会回来看他也说不定,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心想事成。    再往前走,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每到一处,我总免不了会被围观,引起或大或小的动,男的见了我走不动路,女的见了我咬牙切齿、暗自羞愧。    我摸摸脸,再看看衣裳,连鞋子都穿的好好的,他们为何这般看着我    “仙女,我们又见面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我匆忙回头。    “是你”我喜笑颜开“终于找到你了”    他笑的有些傻,有些憨,我的心,突然跳的厉害。    我不想承认,我在人间行走这么多年,不过只是顺便逛逛了,其实真正要做的    “仙女找我”那人看上去极是诧异,又有些自喜,一点都不知掩饰。    我见他样子,明明沿途已经见过太多比他还要好看的男人,但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个顺眼。    不过我怎么就说漏嘴了,只能掩饰道“自然不是不过,是又怎样我救了你,你还没谢我呢”    这般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    我小心的瞄他一眼,就见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呆呆不语,我摸着发烫的脸,甩袖而去。    “哎,仙女,等等我,我还要报恩呢”    于是,令我悔恨一生的孽缘便这样开始了。    后来,他自然追上了我,主要是我不舍得让他追不上。    他告诉我,他叫程岳,是铸剑程家的人。    我当时涉世不深,并不知他所的铸剑程家是何许人家,只当是有些个来历的寻常人家。    直到后来,他向我求亲,我跟着他回到家族,才知道这个铸剑程家很是气派。    成婚的前夜,我犹犹豫豫,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了许多逃离之感。    我从族中带来的那件至宝魂冥灯,一直在催我逃跑。    越来越急,我左右摇摆。    按理,程岳是程家的族长,我与他成婚该是族长夫人,在外面如何权且不论,单在程家,我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对,我为何要跑    我摇摇头,以为是临近成亲,有些思虑过重了。    或者,我是单纯的想爹爹了。    程岳向来体贴,见我房中灯始终亮着,便偷跑过来见我。    我一见他,正应了人间的那一句酸腐诗文“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那一刻,盘旋在我心头的所有疑虑瞬间消弭,程家可是有规矩,新郎与新娘成婚前夜是不能相见的,如今,他冒着族规偷偷来见,便说明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心中只剩欢喜,再无旁的念头。    “傻丫头,还在忧心你的族人们会反对么等我们成了婚,你带我去海底,我亲自向你的族人请罪。”    我嘟着嘴“谁是傻丫头,我都一千多岁了,你才多少岁,竟敢喊我傻丫头。”不过,嘴上这么说,我哪里舍得让他去给族人请罪。    他捏捏我的脸,温笑道“我们爹爹不是说了,你们鲛人一千岁的年龄,也不过等于我们人修十几岁。所以,说起来,还是我老牛吃嫩草了。”    我胀红了脸,淬他一口“还没成婚呢,那是我爹爹,还不是你爹爹”    于是我们敲敲打打的成了婚,我由宠的鲛人族公主变成了依旧高高在上的族长夫人。    我冠上了他的姓氏,成了程姚氏,我为此欢喜,但没多久便陷入了忧虑。    因为,成婚以后,程岳便开始早出晚归,他说他是程家第两百六十三代铸剑者,必须以家族和铸剑为要,叫我多体谅他。    我想我也是体谅的,因为我他。    可他竟再也不提与我回到海底之事,我却是想家的。    嫁做他人妇,始知娘家好,今时今,我早都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公主了。    当然,他不陪我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去。    我一直以为我这族长夫人做的尊贵,直到程家的守卫连同那只夔兽拦住我的去路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在程家,其实什么都不是。    这个发现,叫我郁郁难欢好些时。    可是,骨子里我还是那个桀骜难驯的遥清,越不我放我走,我越是要走。    只是,程家的守卫要比鲛人族的更加铁面冷心,而每次我要逃跑,无论程岳多忙,都会赶来把我带回家。    我这才知道,我能从鲛人族逃出来,还带着族中至宝,不是族人眼盲心瞎,而是我恃宠而骄,是阖族上下,都愿意宠着我,不愿意伤我,盼我迷途知返。    自始至终,眼盲心瞎的,不过只有我一个人。    而我这个夫君,不过是想关着我。    我不愿意做一只笼中鸟,更乐此不疲的展开了逃跑游戏。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有了孕,才主动中止了这个游戏。    知道消息的程岳赶了过来,一脸喜色比我还甚,我又有些犹豫了,或许他也是我的,因为我,所以才要关着我    要不然,他如何会这般期待我们的孩儿    怀孕以后,他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看我肚子的眼神越来越火。    开始还不觉得,久而久之,忽悠一,在他火辣的眼神下我忽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    那感觉,活像是被野兽盯上一般。    程岳这么看我的肚子,是太过期待我们的孩儿,还是    我不敢想,强迫自己不去想,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甚。    然而我鲛人族怀孕,至少也是几十年百年为计的,因着程岳是个人的关系,我怀孕的时间已经缩短到了十六年,但对于人来说,也足够被指指点点了。    程家族人并不知我的真,只当我是魔族姚家的。    程岳却因此,将我特别安置起来,说是为了我安心养胎。除了他偶尔会来以外,只剩下一位叫做程岂的哑仆做些粗使的活计。    被彻底软了,我摸着肚子,愈发觉得心中难安。    我看错了程岳,恐怕要累及我的孩儿了,还是两个。    我早用内视之术,查看了腹中孩儿,两个都是男孩,长得不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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