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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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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3年民国二十二年癸酉春,逃兵避战的乱兵难民没有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消失了,皇帝重新摄政的庆典活动也早已停止。离奉天城几十里的一个小镇在半个月亮的照应下蒙胧安静而又毫无生气,只有镇外不时传来的野狗争抢死孩子时发出的吠声,才使镇子显出一点生机。

    此时木英正在梦中与无形的巨兽对峙着,眼看着恶魔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想跑,迈不开步,想打,抬不起手,一时恐惧与绝望弥漫了全身。一阵冰凉的刺痒使她从梦魇中惊醒,迷蒙中睁眼瞟了一下正用胡须轻轻扎自己脸蛋的男人,含混地叫了一声“爸”,刚要重新睡去,身体猛然一振,从被窝中蹭地坐了起来,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疑惑地叫着“爸爸”,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趴在炕沿上的男人的脸。弯腰趴在炕沿上的齐振青身子向前一探,对女儿眨了眨眼,响亮地叫了声“儿子”。话音刚落,木英蹭地站起身,张开双手一下扑向刚刚站直了身体的父亲。齐振青把咯咯笑的女儿在屋中抡了两圈,轻轻地放回炕上,伸手拉过被子把女儿围了起来。齐振青把双手伸进自己怀里搓了搓,捂了捂,然后斜坐在炕沿上,右手撕了撕女儿的脸蛋说:“俊儿子!想死爸爸了。说!你想没想爸爸?”木英一只手用力地扯着爸爸的耳朵,一只手捶着爸爸的肩头,鼻子一皱,小嘴一撇带着哭腔说:“死爸爸,坏爸爸,你跑哪去了?你也不管我,也不要我了,你害得人家天天梦见你,你也不来看我,你...”

    “木英,别闹了,回头别着凉。对了,姑爷快上炕头暖呵暖呵。”姥姥一边扣着大袄的纽襻,一边在炕沿下找鞋穿。

    “妈,您别忙了,我不渴。”齐振青看木英姥姥趿拉着鞋正用手摇晃暖壶赶忙说。

    “这俩懒玩意,姑爷来了,也不知道起来做点饭烧点水。”姥姥一边提鞋一边嘟囔着。

    “木英,你陪你爸说会话,我叫你舅舅他们起来弄点饭。”

    “姑爷,你上炕头去,炕头暖呵。”姥姥提上鞋,就要往外走。

    “妈,别叫他们了,挺麻烦的。对了,您老找点灯油,小李子在西院找东西,不知道西院灯里还有没有油了,回头我给送去。”

    “行了,你们爷俩说话。我这就给送去。”说着掀门帘出去了。

    “春林,你姐夫来了,快起来。”

    “春林媳妇,起来给你姐夫弄点饭。”姥姥听见西屋儿子和媳妇应了声,就端起油灯开门上西院去了。

    木英爷俩正说着闹着,门帘一挑,舅舅春林趿拉着鞋从外屋佝偻着身子钻了进来。

    “姐夫,你可回来了。听说你参加抗日义勇军了。你走后,警察署找了我好几回,让我带话给你:日本人挺器重你,只要你回来,官任你挑。听说你在日本的老师现在是咱满洲国的大官,连咱皇上都得让他三分,你老师派人找你好几回了。姐夫,你真牛,大帅在时大帅喜欢你,大帅没了,少帅重用你。现在,少帅跑了,嘿!他妈的,日本人也找你。”

    “秀珍!秀珍!你个的臭骚娘嫩,磨蹭啥呢?姐夫来了,赶紧弄俩菜,我陪姐夫喝俩盅。”

    “姐夫!你别见怪,这臭娘们不懂事。回头我再收拾她。”

    “姐夫!日本人…”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春林一愣,看齐振青脸色不对,大眼珠子在蜡黄精瘦的脸上转了几转,屈了屈鼻子挤了挤眼,略带哭音地嘟囔说:“可怜我的姐姐,年纪轻轻就去了。多好的一个人啊!想当年我姐姐一把屎一把尿,五天五夜没合眼,愣是把你从阎王爷那给抢回来了。当时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不怕人说,不怕人讲,多仁义,多贤惠。苦命啊!我姐就我一个弟弟,我就一个姐姐。我姐姐一走,我哪个心疼啊!我哪个想啊!想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年多,我掉了多少斤肉,我现在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行了,你也别难过了,我不会忘了你们家对我的好!”齐振青脸色缓和语带真情地说。

    “姐夫!你先跟木英说话,我去弄点酒去。”没等齐振青阻拦春林掀门帘出去了。

    春林刚出门他媳妇秀珍就进来了。

    “哎呀!姐夫,你可比原先瘦多了,也黑多了。”

    正说着话,小李子一手搀着姥姥一手提着沉沉甸甸的布袋子走了进来。

    “团长,东西找到了。给您!”说着把袋子递给了齐振青。

    “小李子,过来,你见了姑奶奶儿咋不说话呀?”

    小李子立正后敬了个礼,吐了吐舌头耸了耸肩膀说:“哪能啊!就是给我小李子天大的胆,见了少爷您我也不敢不先给您问好啊!您是谁啊!您是咱全奉天,不,是全中国,也不对,您瞅我这苯嘴,应该是全天下,对,就是全天下,天下第一武林高手,天下第一神枪手,天下第…”小李子故意停了一下,然后点头哈腰地请教木英:“少爷,小的实在是笨,还有啥天下第一?”

    “真是榆木脑袋,下回不许再忘了。还有天下第一聪明,天下第一漂亮,天下第…”

    “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天下第一不吃亏。”小李子抢过话头说。

    “这还差不多,还记得本姑奶奶的说过的话吗?”

    “记得记得,少爷您的名言是:小样儿!跟本姑奶奶斗,整死你。”

    “好好好,孺子可教也。”一番逗笑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春林媳妇,春林咋还没起来,真不像话。”

    “妈,春林早起来了。姐夫回来他高兴坏了。这不,上街打酒去了。他说顺便告诉日本人一声,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咋地!你说啥?”齐振青从炕上蹦了起来。

    “春林打酒去了,顺便去警察署,告诉他们您来了。咋地了?”秀珍嘟囔着。

    “哎呀!坏了,坏了。小李子快准备走。”边说边下炕穿鞋。

    “咋地了,这三更半夜大冷的天上那去呀。”姥姥不满地说。

    “妈,您忘了木英妈是咋死的了,那是让日本人炸死的。我能给日本人干事吗?不能。我得进关找少帅,带兵回来给她报仇。这要是让日本人捉住,不就坏事了吗。”

    “那是,那是。日本人杀了多少官啊,兵的。你们还是快走吧。”姥姥也急了。

    “妈,这个给您。秀珍,这个给你。木英就托付给你们了。”齐振青从小李子拿来的布袋子里掏出两根金条分别塞给姥姥和秀珍。转身刚要走。秀珍忙拦住说:“姐夫你不能走…”

    “你想咋地?”齐振青眉毛立了起来。

    “不是,您不能一个人走。”秀珍也急了。

    “不是您弟媳妇不能容木英,是您舅爷儿春林不成器。这一年多他抽上了大烟,家业都快败光了,爹也让他气死了。上回春林喝醉了酒说:您要是老不回来,等到没钱的时候,就把木英换烟抽。您别不信,抽大烟的瘾一上来连亲爹都不认。到那时,您远在天边,我们娘们儿没人能管得住他。真要有那一出,咱可对不住冤死的姑娘…”

    “姑爷,真是那样。”姥姥忙插嘴说。

    “那,那,木英!快起来穿衣服。”齐振青一下慌了手脚。

    齐振青和秀珍忙七手八脚为木英穿衣套袜。一切穿戴整齐,姥姥把翻箱倒柜整理出的两个大包袱递给小李子,转身把木英搂在怀里哭着说:“苦命的英子啊,这一走咱娘俩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别忘了姥姥,有一天要能回来,到坟上给我烧两张纸,也算姥姥没白疼你。”

    “妈!您别难过,我们会回来的。”齐振青动感情地说。

    “别说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姥姥擦了擦眼睛推开木英。

    出了屋门从西房岔的侧门走向西院。姥姥把齐振青拽到众人后边叮嘱着说:“姑爷!英子交给你了,行军打仗的别带在身边。我看你还是把英子先送她姑姑那里去,听说关内平谷没日本人,她人不错,你多给留几个钱,她不会亏待英子。英子已经十四岁了,过一年半载,让她姑姑给找个婆婆家,也算对她妈有了交代。毕竟是女儿家,别老是舞枪弄棒的。英子有了归宿,你也好干你的大事。”

    “妈!我听您的,安顿好英子,我再干自己的事。”

    姥姥怕秀珍听到有意压低声音说:“姑爷!三更半夜的别急着赶路。六儿人不错,虽然是给日本人当差,可没少照应咱,有良心,知道感恩。你们先上他那躲一躲,天亮再走。”

    来到西院后门,齐振青拦住姥姥和秀珍说:“不要送了,被人看到就坏了。秀珍,妈就交给你了,替我多尽点孝心。西院的房契藏在东屋第二个掸瓶里,日子过不下去时,就把西院卖掉,换了钱贴补贴补家用。好好劝劝春林把大烟戒掉,实在戒不了,你们娘儿几个就别管他,自己单过。”

    苦难的日子使人度日如年,缺衣少粮使平日受人宠爱的狗儿们成了主人的腹中食身上袄,命大的也早成了到处游荡的野狗。齐振青三人警觉地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拐了几道弯来到了警察署后面不远处的一座三合套院前。四面看看无人,齐振青打了个手势,小李子利索地翻身跳进了院墙。院门打开,齐振青爷俩闪身进了院子。重新关好院门,几个箭步小李子就蹿到正房东屋的窗户下,伸手轻轻敲了三下窗棱。

    “谁呀?”窗户纸一亮里面传出低沉的问话声。

    “六哥,是我。小李子,李东山。”

    “快开门,团长来了。”

    “快穿衣服,来人了。”

    小名“六子”的钱英开门把三人迎进了东屋。六子媳妇把木英挟上炕,拽过带有热气的被子麻利地围住了刚刚脱了鞋子的木英。

    “团长!您最近好吗?”

    “六子,听说日本人让你们警察署找我哪?”齐振青虎着脸问钱英。

    “有这回事。不过,我听您的。您让我咋办我就咋办。没有您,我一个半拉残废人,早冻死饿死了;没有您,我能有今天的差事;没有您和夫人,我能娶上媳妇,能有这一群儿女。您放心,我就是让日本人打死,也不会出卖您。”钱英见齐振青脸色不善,连忙表态说。

    “算你小子有良心,没白疼你。”齐振青见六子不像有坏心眼儿,就放心地喝起了六子媳妇端过来的茶水。

    “小李子!你和团长最近上哪去了。总是没有你们的消息,心里真是放不下。”六子知道一向严肃的齐振青不会回答自己的问话,就把目光投向坐在炕沿上的小李子。

    “小李子,你和我爸最近都上哪去了,你快说说。”木英见钱英问起也关切的追问小李子。

    小李子见木英想知道团长的前一段的经历,就看了看齐振青的脸色,见团长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讲起“九一八”以来自己和团长的经历。

    “九一八”事变时,齐振青正好离开驻守锦州的部队到沈阳催要军饷。沈阳城一乱,齐振青和妻儿只好随溃军一起逃离了沈阳。刚出城门不远,日本人就开始打炮,被难民挤到旁边的夫人中了日本人的炮弹当场死亡。悲痛欲绝的齐振青在警卫们的护送下,将木英安置在岳父家。听说日本人切断了去锦州的去路,他们就随着难民和溃军向老家黑龙江撤退,为了将夫人的遗体安葬在祖坟,他们带上了夫人的遗体。

    齐振青安葬完夫人正准备带卫队转道返回锦州驻军时,马占山刚刚被张学良任命为代理黑龙江主席兼军事总指挥。齐振青受到马占山的邀请,希望他参加保卫黑龙江的战斗。通过请示,张学良来电批准齐振青帮助马占山训练义勇军。齐振青先后带兵参与嫩江桥保卫战、大兴车站保卫战。内外交困,马占山变节出任了伪军政部长兼黑龙江省省长,不愿同流合污的齐振青含愤离开马占山,带领手下参加了黑龙江省东部的抗日义勇军,多次与日本鬼子交战。后来马占山终于脱出日本人的控制,重新举起抗日大旗。齐振青不计前嫌又带领部队投靠了马占山,可是当时已经失去了先机,虽经历多次血战,但义勇军最终还是失败了。残余的抗日义勇军被迫随马占山撤入苏联后,受伤的齐振青只好由小李子照顾躲藏在老百姓家里。躲过鬼子的多次围剿,齐振青伤愈后来到沈阳,准备看过女儿后就进关寻找部队。

    “团长,最近日本人与少帅在热河打起来了,北宁线不通车。鬼子一路盘查挺严,进关的路不好走了。您老得想想别的办法,不然路上会有麻烦。”听完小李子的叙述,小六子有点担心他们的行程。齐振青听说少帅在热河与日本人开战,心里十分激动,进关的心情更加迫切。想起回沈阳路上的艰辛,他觉得钱英的担心很有道理,沉思片刻说:“六子!你能不能给我们爷三儿个搞几套关东军的制服,最好再弄几匹马当坐骑。”

    “这事有点难。马虽然属于鬼子管制物资,想想办法倒不是难事,只是关东军的军服恐怕弄不来。”小六子为难的说。

    “你好好想想办法,活人不能被尿憋死?”齐振青有点不悦地说。

    钱英想了想一拍大腿说:“对了,去年入冬,警察打死了一个飞贼,在他的住处搜出几套关东军的军服。衣服鞋帽都挺齐全。飞贼死了,不知道他从那里偷的衣服,现在衣服还锁在库房里。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偷出来。”

    “这根金条给你,好好想想办法,最好搞一匹东洋马。我西屋立柜里有一把日本人送的指挥刀,西屋从东数第二个柜子里有一把‘王八盒子’,没人的时候你偷偷给我拿过来。”一向对下属恩威并施的齐振青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对自家兄弟也不能白使唤。见钱英收下金条和钥匙后,齐振青半是叮嘱半是威吓地说:“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不要告诉如何人,碰到春林也不要告诉他。告诉你,你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可饶不了你。”齐振青叹了口气说:“我忘不了少帅对我的恩,做人不能忘本啊。我要是去找我的日本老师准能弄个一官半职。”钱英想想齐振青的日本老师正在找他,也看到不少东北军的大官先是抗日后又成了日本人的红人。他从齐振青的话中听出了暗示,如果他给日本人报信,齐振青日后就会找茬灭他全家。他赶忙表态:“您放心,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得给您把事儿办好。”

    齐振青见钱英已经不敢背叛自己,就故作轻松地拉起家常,问起了走后这里发生的事。钱英说:“我们警察署变动不小,署长变成了日本人,日本顾问也都掌管了实权,我们成了没有权利的杂役,只是混碗饭吃。”他看了看齐振青接着说:“团长,木英姥姥家变动可不小,您老丈人死了。”

    原来日本人占领东北后,不仅采取军事镇压,还采取经济侵略、精神毒害。日本人开的大烟馆到处都是,为了让东北人吸食大烟,经常派人引诱他们。老实本分的春林失去了齐振青这个靠山后,一直抑郁不得志。在日本人的诱骗下抽上了大烟,抽上大烟就象掉进了无底洞,家财一点点被耗尽。木英老爷在失去女儿和儿子抽大烟的双重打击下,忧愤而死。

    “小日本真会坑人,每两收价最高不过1块钱元,到抽大烟的手里时价钱涨到了每两40块钱。开大烟馆的日本人来的时候各个都是穷光蛋,没几天都他妈的发了。大帅少帅在东北时,谁拿抽大烟的当人看。不仅不让抽大烟,逮住了,还要重罚。现在可不一样了,日本人说:国家要建成“王道国家”,对于抽大烟的一律要当人看,要随时供给良好的大烟,那是他们的自由。去年,光登记的就有六七万人,要算上没登记的,抽大烟的人在东北不海了去了。”小六子忿忿地说。事情的进展远远比想象的要困难,两天过去了,齐振青交待的事情还没有着落。隐藏在钱英家的齐振青十分着急,他一是着急赶回关内,二是担心时间长了暴露行踪,毕竟钱英家的房屋有限,孩子又小,如果几个孩子发现厢房里的三人,在外面又说漏了嘴,三个人就会有危险,钱英全家也会遭殃。

    到了天黑,钱英见孩子们都已经睡熟,急忙来到厢屋。厢房里的火炕被钱英的媳妇烧得滚烫,齐振青敞着怀心神不宁的在地上踱步,看到钱英进屋,他脸色阴沉地说:“小六子,你小子是不是成心糊弄我?你把老子晾在这不管,是不是起啥坏心眼了?告诉你,你要是再拖延时间,老子蹦了你。”

    “团长,您就是借我两个胆,我也不敢糊弄您啊。”钱英了解齐振青的脾气,知道他是因为心烦才说出气话。钱英解释说:“团长,这事没有办好也不能全都怪我。如果没有您小舅子在里边瞎搀和,事情可能早就办妥了。春林那小子不知道怎麽想的,您前脚到家,他后脚就报告了警察署,多亏您躲到我这里来了,要不然早就被日本人请走了。这两天日本人到处找您,连木英姥姥和她舅妈都被请到了警察署。”

    躺在被窝里的木英一听说姥姥被鬼子抓走,着急地问:“鬼子打姥姥了吗?她们关在哪里?”

    钱英见木英着急的样子忙说:“您别着急,姥姥她们都没事。”钱英喝了口凉茶想了想有些试探地对齐振青说:“团长,这两年日本人已经在东北站住了脚,整个东北都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他们要是捉住了人,不是打就是杀,没有一个得好的。我看日本人对您还真不错,看在您的面子上老太太没受一点委屈,只是问了问话就把她们放走了。看来日本人真想重用您?”说完偷偷看齐振青的表情。

    “六子,你不要说了。咱还没到那个地步,还是想想进关的事情吧。”齐振青听出钱英话中的意思,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却表明了进关的决心。

    “团长,这两天日本人盯得紧,始终找不到偷衣服的机会。我怕鲁莽行事会暴露目标,那样就坏了您的大事。”钱英开始辩解为何没有投到衣服的原因。齐振青不满地说:“你哪是怕坏了我的大事,你是怕暴露你自己,你是怕被鬼子抓住。”见齐振青的好像看出了他的担心,钱英急忙赌咒发誓地辩解。

    “六哥,你快想想办法吧。团长,这两天都急坏了。”一直没有插言的小李子央求钱英说。钱英苦着脸说:“兄弟,你六哥也着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还是多等几天,让我找机会下手。”

    木英这两天虽然躲在屋里不能出去,但能够和父亲在一起,早就忘了忧愁,整日缠着父亲问这问那,快乐而兴奋。今天见父亲愁眉不展,就摆出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这点小事有啥难的,就警察署那几个歪瓜裂枣还不够咱爷三儿塞牙缝的,还用偷,直接冲进去抢就行了。”齐振青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他虽然觉得女儿的想法有些莽撞,但也可以一试。

    “六子,你们警察署现在有多少人?”

    “团长,现在警察署有二十几个人,平时晚上就七八个人值班,加上四个日本人,晚上一共有十几个人值班。”钱英不放心地说:“团长,警察署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凭咱们三个人,恐怕也应付不了,不要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咋是三个人,还有我哪?不信,咱们比试比试?”木英不满地向钱英提出抗议。

    “对,对,还有你。快躺下,别着凉。”钱英连忙替木英盖好被子。

    “平时你们发现抗日义勇军会怎麽办?”齐振青追问钱英。

    “现在早就看不到抗日义勇军了。原来的时候,如果发现抗日义勇军,就打电话通知十里地外的日本军队,我们一般不参战。现在,如果有人举报有抗日分子,一般都是由我们去抓,然后交给宪兵队。”

    “如果晚上有人打枪,你们会出警吗?”齐振青又问。

    “日本人比较顽固,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出警。他妈的,小鬼子就是不相信咱中国人,每次出去,他们都要亲自带队。一般只留一个鬼子和两三个警察在署里值班。”钱英不敢隐瞒详细地回答齐振青的提问。

    安静的小镇突然传来两声枪响,老百姓们虽然都被惊醒,但没有一家敢点灯出声。枪声过后,小镇西头日本人开设的商铺方向着起大火。时间不长,警察署的大门打开,从里边冲出一队骂骂咧咧的警察,他们刚刚拐过巷口,三个人影从相反的方向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儿子,听话。你快躲到巷口的柴草堆那里。如果发现有人过来,你就开枪,然后就跑到你六叔家。记住,千万不要硬来。”木英不情愿地躲到柴草堆旁。齐振青和小李子观察了一阵,爬上院墙边的一棵大树翻进警察署内。

    木英躲在柴草堆旁并不觉得紧张,从小在兵营长大的她只觉得新鲜刺激,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警察署内的情形,但她相信父亲和小李子能力。突然,警察署的大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木英以为父亲和小李子已经得手,连忙顺着院墙的阴影轻轻跑向大门。

    看到从大门里探出的脑袋,木英感觉不对,连忙趴在了一堆炉灰边。大门里的人看看四周无人,惊慌地窜出大门,撒腿就要向木英藏身的方向跑来。木英一看大喜,等那个人从身边跑过时伸脚一绊,那个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木英站起身一步窜到那个人的面前,这才看清这个人是一个没有戴帽子的警察,她手中的短枪顶在了警察的脑门上,那个警察一哆嗦吓得连忙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警察署里怎麽样?”木英担心父亲,连忙问他。那个警察慌忙说:“里边的人都被你们的人劈死了。”

    “你怎麽没死?”木英不放心地问警察说。

    “我正好去了厕所,等回到屋里发现里边的两个人都被劈死了。我没敢出声,就跑出来了。好汉饶命,我没有坏心眼,不然,我就向西边跑去报告了。”

    木英把手枪移开一点说:“你带我看看去。”木英发现站起身的警察比自己高出一头,怕他欺负自己身矮体瘦而捣鬼,决定先给他来个下马威。木英身形一转一个漂亮的动作将那个警察摔出很远。木英来到警察身边说:“起来吧,别想捣鬼,不然小爷饶不了你。”

    “我没想捣鬼,我真没想捣鬼。”那个警察挣扎着爬起身有点委曲地对木英说。

    木英随着那个警察走进警察署,发现两个亮灯的屋子里躺着三具尸体。她无心察看命令那个警察带自己向后边走去,刚刚走到房山拐角处,一道刀光劈向走在前面警察,木英心中一惊一个侧踹将警察踢了出去,战刀也将将擦着警察的头皮掠过。

    “住手,是自己人。”父亲齐振青的一声怒喝制止了正要打斗的木英和小李子两人。齐振青对小李子说:“不要留活口,赶紧劈了他。”刚爬起来的警察一听吓得又趴在了地上磕头求饶说:“好汉饶命,我家里还有老母。你们就绕了我吧。”

    “小李子,不要杀他了。饶了他吧。”听到木英的求情,齐振青制止了举刀要砍的小李子。小李子对那个警察说:“大少绕你不死,你还不快谢谢她。”那个侥幸活命的警察对木英千恩万谢。那个警察帮助木英他们将后院的四匹马备好马鞍,小李子将从库房里搜出的军服和一些有用的物品卷成三捆绑在马鞍后。

    “好汉,你们不能就这样走了,这样留下我,鬼子决不会饶了我。”齐振青三人刚要出门,那个警察追过来恳求他们。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麽做。”小李子问。

    “别人都死了,你们多少也给我留点伤,不然不好向鬼子交待。”警察出主意说。

    “大少,我功夫没您好,还是你来吧。”小李子将战刀地给木英。木英不屑地说:“嘁!本大少才没兴趣对付没有武器的人。”说完牵马走向大门。小李子只好自己动手轻轻砍了那个警察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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