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的女儿（二）

    当年胡小萌一胎生下仨女儿，可是又惊又险，仨宝早产打的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不过还好，除了妙天体弱那两个跟小老虎似的皮实的很！

    晴天粗心夏天性子野！

    如今都十六岁了，胡小萌微微的叹着，这是一个敏感的年龄啊！！！

    晴天从小便被唐煜缠上，胡小萌肯定，她这一胎生下后，皇上清宁一准会给两人指婚，晴天的路，往后不好走！！！

    而夏天，石头一身武学，尽数传给了这丫头，也就造就夏天那顽劣与大胆的性子！

    唉，三年了，这丫头拐着钟灵离家三年了！

    虽然每个月寄回一封平安信，可胡小萌还是在心底，忍不住的想她！

    她的性子最向石头，这么多孩子中，胡小萌最最挂心的便是一个她啊！

    “在想什么？”身边突然坐下一人，胡小萌就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真难得，能让大将军你开了尊口！”

    “呵呵……”

    男人低低的笑着，却未在说话！

    “今年在这边过年吧……”胡小萌低喃着，年后，她就好生了，已经不再适合长途而行了！

    “好！”石头拥紧了她。

    “娘……”

    门开一条缝，六宝探进一个小脑袋，梳着两条牛角辫，格外惹人怜爱。

    “爹爹羞羞脸，不害臊……”

    欧阳宝怡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看到石头还拥着胡小萌，伸出小手便在自己的脸上刮了又刮。

    “六宝，吃饭了没有？”

    胡小萌捅了捅身后根木头桩子一样，只傻笑的男人，拍拍身边，欧阳宝怡便爬到了炕*上。

    “娘若是问早饭，那六宝吃过了，若是问午饭，六宝等娘一起吃……”

    胡小萌额头滑下几条黑线。

    ——

    妙天与晴天姐妹俩坐在茶馆中，看着街道上行行色色的百姓。

    晴天倒了茶，递给妙天，却发现妙天一直在发呆，顺着目光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推了她一把，“妙天，你在看什么……”

    妙天回神，“啊？哦，没，刚才只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没有人知道，小小的妙天心底，早早的便驻进了一个人！

    一个让她心疼的男人！

    哪怕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儿女私情，哪怕他早已浪迹天涯！

    “当然眼熟了！这藏海城的百姓，看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眼熟？唉，不知道夏天在干什么？早知道我也跟着爹习武好了……”

    晴天双手支着下巴，目光便飘向了远方！

    其实心底哪里是想夏天了，而是闪过了唐煜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

    妙天未接她的话，也没有嘲笑她，只是目光仍就盯着刚刚走入面馆的两人！

    果然，一顿饭的工夫，两人走了出来，妙天的双眼倏的一亮，是他！！！

    ——

    “王爷，今儿在藏海住下吗？”童宪将马牵到唐演的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唐演看了看天色，“嗯，住*吧！”

    主仆两人牵着马，慢慢向前走去。

    唐演眉头微蹙，抬头向左上方看去，除却开着的窗户，茶楼上并没有什么人！

    “王爷……”

    “无事，走吧！”

    唐演由太后与太皇太后抚养长大。

    对于他的身份，太后与太皇太后并没有隐瞒，将所有的一切都告之于他，所以，他知道的很清楚！

    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所以，并不像其它皇子那般十五岁才从宫中搬出去，早在唐清宁即位两年后，他十岁的时候便从宫中搬出，住进了襄王府，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

    唐仲铭去逝后，他便放逐了自己，油走于大江南北！

    对于皇上，他有着繁杂的感情。

    若说恨，有！可换位思考，他也会那样做！

    若说不恨，也有！那是他亲三叔，拿他当亲儿子看待，所以，他矛盾！

    离开，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

    茶楼上

    晴天眉头皱着，伸手揉着额头，“死丫头，你作什么，突然拉了一把，撞死我了……”

    妙天吐吐舌头，“谁让那么大一只鸟突然飞来，我不拉你，你这额头可就不只是被撞红了，而是被咬出一个大洞……呵呵……”

    睁眼说瞎话，妙天张嘴就来！

    晴天还真没有注意什么鸟不鸟的，因为她在神游。

    这会回了神，揉了揉额头，拉上妙天，“算了，天也晚了，咱们回府吧……”

    “晴天，我觉得今年许是你在爹娘身边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不如，咱们让夏天回来吧……”

    姐妹俩放下银子走出了茶楼。

    晴天瞪她，“我才不要嫁给他！哼，虽然皇上很爱皇后，可是，你自己看看，还不是也有几个其它妃子，如果让我嫁给唐煜，除非他今生都不会再娶其它女人！”

    晴天说的好有气魄！

    可妙天却摇了摇头，“晴天，我允许你做做梦，正好现在是白天！”

    晴天伸手拉了她一下，“没大没小，竟然说我白日做梦……”

    妙天嘿嘿笑两下，“你心知肚明……”

    姐妹俩回了府，妙天自是钻进书房看书，而晴天则百无聊赖，玩起了大狗毛毛，其实，是因为心底认可妙天的话。

    嫁给唐煜，她不可能像娘与爹一样恩恩爱爱，她会有烦不完的事，哪怕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对自己都很好，可是，为了平衡势力，唐煜势必还要娶其它女人……

    “大小姐，郡主正在找你呢……”

    安然看着一脸愁容的晴天，唤了一声。

    “然姑姑……为什么要长大啊，为什么呢？”

    晴天挽上了她的手，瘪着嘴。

    安然拍拍她的手，“奴婢相信大小姐理得清！”

    安然安美十几年如一日呆在胡小萌的身边，忠心耿耿，更没有一丝贪念，哪怕，卖身契胡小萌早已还与了她们，可是她们，仍就没有离开！

    胡小萌知道安然在来她这里之前有过一段情，可却是被伤的体无完肤，所以她宁肯一辈子不嫁。而胡小萌想不通的是胡十与安美，两人明明有情，却从未跟她提过成亲的事，就算是胡小萌提起，两人也找了借口推拖了！

    ——

    晴天去了前厅，胡小萌正在听景恬读账册！

    账册这东西，晴天就跟胡小萌一样，一听就想睡，可是晴天也知道，她必须得学会，所以，就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四妹妹一条条一处处细心的说着。

    若说这欧阳景恬，别看才十岁，可是那脑子转的快，理财经商一点不输胡小萌！

    近两年来，胡小萌已将大半的产业交到了她的手上！！

    等景恬将各地的情况说了一遍后，胡小萌点了点头，“你做主就好！”

    欧阳景恬就撇嘴，“娘你这么懒，就不怕再生个丫头出来？”

    胡小萌道，“生个你这样的丫头，娘高兴还来不急呢！”

    欧阳景恬的小脸便是一红，“娘就会哄人，你跟大姐聊吧，我下去了……”

    ——

    晴天无精打采的，蹭到了胡小萌的身边，看着胡小萌的肚子，伸手摸了一下。

    胡小萌拍了她一巴掌，“喜欢自己生去……”

    “噗！”晴天差一点喷了口水出来，“娘，我是你闺女啊，你咋这么说呢？让人听去，不得笑话死你，只生不教，哼！”

    胡小萌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脑袋，“只生不教？！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都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是一个教法，一个习武，一个习文，就你，满大街横晃！”

    “那能怪谁？六姨从村里晃到了京城，还拐了庄亲王当相公，你不也一样晃了一个将军相公出来，我是你闺女，不晃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油嘴滑舌，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有这心思，不如多想想往后的处境……”胡小萌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拉了她的手，“晴天，皇家的媳妇不好当！”

    晴天自然明白胡小萌话中的意思，小脸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娘，我想要一个向爹爹爱您一样的相公！唐煜他……他做不到！”

    先皇爱太后，皇上爱皇后，可是他们仍然还有其它的妃子，而晴天自认自己的心很小，她做不到太后的宽心，也做不了皇后的大肚！

    她想要她的男人只爱她一个，可是她与他的纠缠，注定了她想爱而不得的结果！

    “晴天，娘虽然生了你们六个丫头，可哪一个都是娘身上的肉，娘要的是你们快乐，哪怕，娘与你爹舍了现在的所有……”

    晴天眼睛顿时便红了，她是心粗，不代表她不明白事理，就算是昨天夜里，妙天不给她分析她们家所处的形势，可她也知道，她们家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啊，更不要说，她对唐煜是有好感的！

    面上她虽然不屑于他，可是她知道，她心里有他，不然，自己不会总是想他！

    “娘，我明白！”娘亲说的够直白了，可是她真的能为了自己，将爹娘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切扔了吗？

    胡小萌摇头，“傻丫头……你记得，欧阳家，不卖女儿，更不靠女儿来光宗耀祖！眼下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等娘将肚子里的货卸了，你便没有时间去想了！”

    晴天点头，随后笑了起来，“哎呀，我不是在杞人忧天吗，反正唐煜要是娶我，就只能娶我一个人，不然，我打的他满地找牙，哼哼！”

    胡小萌笑笑，“你这丫头啊……”

    ——

    夜里，妙天翻来复去的睡不着，随后起了身，看着空中的月亮，脑子里却闪过了唐演那一张过于冷漠的脸。

    五年前，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先皇的葬礼上。

    他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妙天知道，他的心在滴血！

    妙天曾翻阅史记，她了解到，先皇其实对于浩宁太子，相当喜爱，更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可惜，浩宁太子走了弯路，而对于唐演，先皇的心比他还要繁杂！

    爱恨交加吧！

    而唐演冷漠早熟的性子，也于浩宁太子有关，他的身事，他的成长，永远逃不开浩宁太子的阴影！

    先皇退位后，曾细心教导了他两年，可是因为身子骨太差，后他又离宫，才渐渐疏离，可妙天相信，唐演对先皇感情比对亲生父母要深厚！

    先皇下葬的那日，妙天看到唐演那冷漠的目光中，闪着晶莹，后来，唐演便离开了京城，五年来，没有回来过！

    今天在城里看到了他，心下的震惊，妙天便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错过吗？不！

    妙天细细的听着院中的动向，随后披了雪白的狐裘，轻轻的走了出来。

    妙天的耳力一向很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能听音辨出院中护卫的方向，包括爹爹为保护娘亲训练的暗卫！

    出了将军府，妙天一路向城内走去。

    ——

    西边关特殊的天气，造就了夜里很多人喜欢喝点烧酒才能入睡！

    所以城内的酒馆，几乎都闪着灯光！

    不时的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拼酒的吆喝声。

    妙天不知道唐演住在哪里，她只是顺着心意，一路走进了一家酒馆。

    “客倌……大、二、三小姐……”

    小二看到来人，刚吆喝一下，便愣住了，急忙转了口。

    而叫出大、二、三小姐，实在是因为镇西大将军家的三位大小姐实在是长的太像了！

    妙天并没有去纠正他，只是笑道，“烫壶酒吧，再切点牛肉……”

    小二忙点头，“诶，大……呃……小姐，里面请吧，暖炕下烧着煤，正热呼着呢……”

    因为很多人喜欢在夜里喝点烧酒，所以胡小萌那个存在于梨树屯的煤矿，便被她开发出来，运到西边关，供商人取暖用之！

    相比木柴省时省力又实惠的多！

    妙天盘腿坐到暖炕上，哈了双手，搓了搓小脸，抬头看去。

    有认识的自是对她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只不过妙天的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人吸引住了！

    心儿砰砰直跳，唐演！

    小二将热呼呼的烧酒与酱牛肉送上来便退了下去。

    妙天倒了烧酒轻喝一口，辛辣的感觉，烧的她的身子瞬间暖了起来。

    胡小萌不能喝酒，可几个女儿却个顶顶的千杯不醉！就算是妙天，也能喝上一杯两杯！

    角落里，唐演眉头紧皱，在妙天一进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她。

    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事很多，对于女卑男尊女子只得在家相夫教子来说，看的不是很重，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水嫩的小女子，在大半夜独自一人出来饮酒！

    可她那**的目光，会不会太过了？

    唐演的双眉越蹙越紧，不想，桌前灯光一暗，一阵清香袭来，有人不请自来，坐了下来。

    唐演双手环臂，向后靠去。

    妙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提着酒壶的手，微微的抖着显示着她的不安。

    她给唐演那空了的杯子里倒满了酒，“你的……似乎凉了，喝这个……”

    “……”

    唐演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便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

    毕竟一般人家的女子可穿不了她身上这件狐裘！

    而显然，这个女子并没有打算在他的面前掩饰什么。

    不过唐演没有兴趣！

    收回目光看向小二，“小二……”

    小二立马赶了过来，对着妙天笑笑，忙看向唐演，“客倌有什么吩咐……”

    “结账！”

    唐演扔了一锭银子起身便向外走去。

    妙天哪里想到，他说走就走了，看着他大步离开，转眼不见影子，心下便是一急，扔了酒钱就追了出去！

    朦胧的月光下，哪里还有唐演的身影，妙天抿紧了双唇，“真是的，同样是腿，他怎么可以走的那么快？”

    呼呼的北风吹的妙天刚刚回暖的身子又凉了起来，双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心下很不是滋味！

    “唐演，唐演，唐演……”

    妙天低喃，脚下踢着一颗石子。

    隐在暗处的唐演听着她的低喃，身子便是一怔，她识得自己？

    身子一动，便立在了她的身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以在听到她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这般的冲动了！

    妙天的眼前浮现出一双黑色的靴子，妙天微愣，自己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彼此之间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妙天停下脚步抬起了头，在看到那冷漠的脸庞时，瞬间露出了笑容！

    唐演的眉头再一次揪紧，为何，这一幕如此的熟悉？

    “唐演……”

    “你是谁？”唐演低沉并不带感情的问道。

    妙天咬唇，我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第一次见面，你曾推我入水池，害我发起了高烧！而再见面，你便开始躲着我，唐演，你真的不认识我吗？而我并没有怪你啊？

    “死丫头，我终于抓到你了，还我玉观音……”

    突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沉静，更不要说来人出手狠辣的抓向了妙天的面门！

    妙天的头微微的偏开，可却躲不开来人的再次攻击！

    妙天的身子弱，并不向晴天那么好动体力好，而能躲开第一次，纯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来人一袭黑衣，面庞英俊，身手诡异，然，再次进攻的时候，妙天却被唐演拉起，瞬间远离来人。

    就像是听到妙天的喊他的名字一样，唐演的身体比脑子有主见。

    “你是谁？”

    妙天抓着唐演的袖子，脸色苍白，急促的问道！

    每一次她活动太大，或者情绪上激动，都会感觉心要爆炸了一样，呼吸不畅，心跳不规律！

    娘说是因为先天的不足，造就了她的心太过脆弱，所以，做事一定要稳，不能让自己太过激动！

    柳艺箫看着妙天，明明就是这张脸，可是，不至于装的这么像吧？

    也太弱了？

    毕竟那苍白可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

    唐演也注意到妙天脸色不对，只是来人的身手不一般，所以，他只是将她护在了身后。

    “我认错人了……”柳艺箫双手抱拳，随后轻点一步，便消失于月色之下。

    唐演扶了妙天，“你怎么了……”

    妙天摇头，终于在心头那狂跳过后，一点一点缓和了过来，“唐演，谢谢你救了我！”

    唐演后退一步，“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唐演……将军府……”

    妙天恹恹的说了三个字！

    将军府？

    唐演身子怔了怔，“欧阳家的小姐……”

    “我是妙天，当年在京中将军府，你第一次见我，推我倒在了水池中，再看到我便躲着，你真的忘了吗？”

    妙天轻轻的说着。

    唐演双眼微眯，脑子里有那么一幕渐渐的清析起来，难怪看着她刚刚的笑容会觉得那般的熟悉，原来……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