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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破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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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熹微, 橙黄的日光透过疏阔的枝叶洒照在地面上,低矮的灵草、铺地的绿绒都蒙上了一层金澄澄的暖光。    霍晅饿着肚子醒来,手一抬下意识的揉怀里的毛团子, 却揉了个空。那小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 已经跑了。    霍晅靠在沈流静身上, 悠悠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师兄的诡计, 马上就要得逞了。”    沈流静一夜未睡, 凌晨时分才闭目养神, 他并没睁眼,揶揄道:“寻常凡人要饿死也要五六日。你放心, 就算真的会被饿死,也还要再忍受五天。”    霍晅听完, 更难受了:“我选择立即了断。那些小家伙是什么时候走的?”    沈流静道:“太阳出来之前,突然消失的。”    “什么样的灵,会惧怕太阳光?”霍晅靠在树干上,看绿油油的灵草都是青嫩可口, 不死心的问,“你看了一晚上, 就没有一颗能吃的?”    笑意从沈流静眼中倾斜而出:“都有毒。”    霍晅:“我选择被毒死!”    沈流静道:“死物生性为灵,并不会惧怕阳光。依我看, 是时间到了, 它们要回去了。”    霍晅看着那轮过于金黄的太阳, 慢慢思虑:“到底什么样的灵, 会生活在一个完全没有灵气的地方?”    二人思虑了片刻,依旧没有什么头绪,便分开查探,又走出去很久,都没有发现其它有用的线索,只找到另外一片毒杉林。霍晅昂着脑袋,瞪大了眼睛留意着,连半只鸟雀的踪迹都没有。    这里实在古怪。怎么会只有一只鸟雀?既然有树,却没有鸟雀,甚至,连虫子都没有。    这必定不是他们熟知的界。    二人又回到万花树林里,夜晚,第一抹月光出现时,那些小白团子又像流水一样欢快的蹦了出来。这一次,这群自来熟的小家伙轻车熟路的缠着两人,那一只小的,更是毫不客气的又跳进了霍晅怀里。    霍晅揪了叶子,一片一片喂着,白团子们在草地上打着滚儿,翻开软绵绵的肚皮晒月光,吃饱了叶子,就咬着两人的衣角磨牙玩。有的眼疾口快先抢到了,呜呜哼叫不肯松开。其它的抢不到了,一个一个蹦上来,压过去,企图再把衣角抢过来,可惜这些小家伙,都实在太圆太胖了,这个架大概是打不起来,反而滚了一地的小白球。    霍晅怀里那只,本来舒服的眯着,听见打闹的呜呜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了一眼,很是嫌弃的又眯着眼躺回去了。    霍晅揉了揉它的软毛,笑道:“这个小懒球……”    小团子舒服的眯起眼,又翻过来,让她蹭蹭肚皮,摸得舒服了,才轻轻叫唤几声,在她手心舔了舔。    霍晅揉着小团子,咽了咽口水:“你说说你,偏偏是个灵……也不能吃。”    小团子一听这话,猛的扭过头,避开她揉捏的手,跳到地上,一下窜出老远。    霍晅哑然失笑,想不到这小东西,还挺机灵。它跑出去数丈,见霍晅原地不动,又跳回来,揪着她的衣角,往前拽了拽。    霍晅与沈流静对视一眼,急忙跟上。    沈流静依然踏上前半步,将霍晅护在身后,轻声道:    “你还记得昨日吗?这只显然是领头的,它一动,其它的也跟着动了。”    可今天没有。那群小团子还留在原地打滚。    霍晅道:“所以,它避开同伴,究竟要带我们去看什么?”    小团子一直往前跑,速度很快,起初二人还能不慌不忙的跟上,后来只好都快跑起来。霍晅百忙之中,还不忘给沈流静拽着宽大的衣袍:“沈师兄,你是不是好久没这么跑过了?”    沈流静无奈的将衣裳拿过来,缠在腰间,随意打了个结,像个要去插秧的农夫。    霍晅差点笑的摔了。    这附近方圆之地,霍晅和沈流静早已探查过,并没有发现别的玄机。可跟着小团子在林子中拐了数个弯以后,就进入一段黝黑的山道之中,穿过山道,眼前豁然一亮,就见一座山石堆垒而成的半圆建筑。    小团子站在门口,不断的朝两人回望,示意二人跟着一起进去。    沈流静拦住霍晅:“我去。”    霍晅牵着他的手,不容反驳:“沈师兄,你看这石屋,上圆下方,像不像一个石冢?”    沈流静早就察觉出来,但修真界早就没有了这种墓葬的习俗。尤其是修士,身死之后,会将尸身兵解,取来去无牵无挂之意。    修士身死,神魂便散了,留下尸身又有何用?    但在数千年之前,却存在这种石冢,这类石冢多会隐藏在高耸深山之中,还会在石冢外围,凿出环护的溪流,取的就是山河为冢的意思,以求灵魂有朝一日能重新轮回,获得永生。    这石冢外没有溪流,巍巍足有十余丈。二人进入大门,甬道昏暗,但十分宽阔,足可以让十人并肩而行。白团子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时而回头张望,唯恐二人跟丢了。    从甬道出来后,便是一间石室,石壁上空空如也。但有斑斓的光影投射下来,霍晅抬头一看,果然发觉头顶穹盖上,画着色彩鲜妍的壁画。    这些壁画没有线条,都是色彩组成,每一种颜色都饱满到极致。红是春霞喷薄,绿是夏叶婆娑,黄是金秋稻浪,黑是冬夜漫漫。    霍晅驻足不过片刻,那小白团子已经急冲冲的跳回来,咬着她的衣裙往里牵扯。    霍晅匆匆扫了一眼,便进了第二间石室。    石室的门框上,镶着银镜,霍晅跨入时,清晰的看见银镜上的自己,眉心一点深紫,只是一瞥之间,两人并一个团子,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四处都是黑沉的,霍晅的声音又轻又快:“沈流静,你看见了?那就是言灵之力。”    沈流静确实早就猜到了。    从一开始,霍晅在魔隙遇险,便有一个环节是断开的——她分明被人暗算,落入魔隙烈火之中,又是如何神魂分离脱身的?只有言灵之力,才能解释。    若不是言灵之力,霍晅数次被人暗算,早就身死了。    沈流静道:“言灵之力过于诡秘,你要小心反噬。”    霍晅还没答话,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绿荫带着凉意,草木葱茏,瀑布如同一条白练从天而下,山石嶙峋,各具美感,二人仿佛置身在山川之中。    这一片疏阔景致当中,供奉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石像脚下团着一团“水”。这也是“灵”,却和小团子们不一样,它听见异响,懒洋洋的抬起琉璃珠一样的眼睛,瞥了一眼,就又团了回去。像是一条通体透明的大蛇。    霍晅与沈流静对视一眼,再回想石冢外面浅浅的痕迹,便明白了——石冢取山河同寿,这家伙就是石冢外面的“河”,不知何故,却进到了石冢里面,守护这尊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一个男子,头戴高冠,面山而立,连脸上的一滴泪痣都如真的一般。他是笑着的,可笑意疏离,带着无尽的孤寂之意。    不得不说,石像雕得极妙,这男子容貌不算十分俊美,但这落拓而略带阴鸷的眼神显露,就增添了诸多魅力。    小白团子不见踪迹,霍晅与沈流静四处查探,没有察觉半点玄机,也找不到出去之法。霍晅正觉烦躁,突然碰到身边一颗朱红色的小树,这颗小树只有一人高,顶端枝桠上挂着一颗朱红色的小果子,已经熟透了,被霍晅这么轻轻一碰,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恰好被霍晅接在手中。    红果一落下,小树从根底下冒出一片红烟,从红烟之中,又生出了一株红色的万花嫩芽。霍晅连连退开,可是早就力乏,仍然吸入了不少红烟,沈流静将她一把抓住:“快走!”    然而来不及了,二人身形晃了晃,一齐晕倒在地上。万花仙草飞快的抽出枝叶,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霍晅醒来时,眼前尽是绯红色的烟雾,万物都笼在烟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她烦躁的厉害,张大了口,猛地一吸,就将烟雾全都吸进了肚子里。    水光湖绿,天色净蓝,豁然开朗。    霍晅却愣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吸”这些烦人的烟雾,正站在原地踟蹰,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绛红靴子。    来人蹲下来,和她平视,叫了她一声:    “云烛,走了。”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男子眼中幽光闪过,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但很快又变得古井无波,看着地上的“云烛”。    霍晅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自己并不是“云烛”,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凭本能呆呆的伸出一只手……    霍晅看着自己的“手”,又呆住了,整个人都是傻的!这个像鸡爪一样的四趾爪是怎么一回事!她,她不是一个……    她是什么呢?她不是这样,那她又该是怎样?    霍晅被人抱了起来,经过一处水洼时,水面的倒影给了她答案。——她竟然是一只皱巴巴的,长着四只爪子的丑东西!    她怎么会是这样呢?    认知上的冲突与矛盾,让她不断的扭动起来,那人拍了拍小兽的脊背,轻笑一声:“怎么了,小东西,又饿了吗?”    说完,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新鲜的“美味可口”的滴血妖兽肉,还体贴的喂到了霍晅嘴边。    霍晅闻着这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四只小爪子紧紧的扒着这人的衣袖,速度极快的蹭到了那人头顶,誓死不吃!    男子略有些恼怒,将小兽从头顶揪下来,冷声命令:“张嘴!”    小兽是他的契约灵兽,他一动怒,小兽便察觉到一股撕扯灵魂的剧痛。    小兽惨烈的惊呼起来,霍晅虽然被困在幻阵当中,什么也不记得了,但要她生吃灵兽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四只爪子一蹬,长着几根稀稀疏疏毛发的丑脑袋往那人头上狠狠的一撞,却被那人用灵兽法诀惩罚,疼晕过去。    霍晅再次醒过来,再没有先前那么好的待遇,脖颈上戴着一个金色项圈,被粗重的金链子牵着,步履蹒跚,可怜巴巴的跟在主人身后。    一直走了三天,山河辽阔,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一个闲人。    “云烛”的主人是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可他不喜用法术,像一个天涯孤旅的独行客,总是慢慢走着,脚下踏遍每一寸河山。    小兽的桀骜让他十分不喜,每过一日,就将项圈上的禁制加重一重。霍晅更觉寸步难行,第三天的晚上,小兽就走不动了,瘫倒在地上。    主人头也不回,将它在地上拖行。    第五日的晚上,他终于回头,冷冷的看着地上血赤麻糊的小兽:“本来是想养个小东西,开心开心,偏偏你不识抬举,实在令我伤心。”    他说完,用两根手指头拎起项圈,想远远的扔了。    “云烛”微弱的呜咽一声,伸出舌头,在他手腕上舔了一下,用血糊糊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乖巧的靠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安详的睡着了。    不知为何,男子改变了主意。他用了许多珍稀灵草,还有自己的修为,救活了这只丑巴巴的小兽。这之后小兽的地位大大逆转,男子对它百依百顺,连头顶都能让它坐着发一会儿呆。    霍晅吃着甘美的灵草,吃上几口,偶尔跑回来,跳上男子的肩膀,蹭一蹭,耍个宝,惹的男子微微一笑,又跳回灵草地里,撒着泼儿的吃。    之前的折磨让小兽差点死去,可它显然没有认识到主人的喜怒无常,依然如雏鸟稚子一样的依恋他、亲近他。    “云烛”长大了,它努力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能够口吐人言时,第一句话,就是问它的主人:“您叫什么名字?”    灵兽和主人签订了血约,是能够心意相通的。在这之前,“云烛”向主人撒过娇、卖过萌,要过灵草、讨过灵果,可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在它学会了人类语言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男子的姓名。    男子微微一愣,笑着拍了拍它的头,两根手指头定在它额头上,像是安抚,又像是警告。    “叫主人。”    “云烛”不死心,问:“我想知道主人的名字。”    男子眼神微冷:“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就是你的主人。”    “云烛”生气的跑开了,可没过一会儿,就咬着一朵美丽的红色小花回来:“送给你,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子的回答,依旧是:“主人。”    小兽总是不死心。男子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厌倦了,有一日破开界封,带它到了人界。    小兽很新奇,以往它和男子住的地方,那样的辽阔。巍峨高山是他们的,潺潺静水也是他们的,那么多灵草、灵果,成熟了没人吃,落回大地静悄悄的腐烂,这都是他们的。可现在这个地方,人那么多,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小小的地方,是属于他们的。    这里的人,贫瘠而又快乐。    小兽惊奇之外,还知道了,主人是男人,而人世的男人,将来都会和女人在一起。    回去以后,小兽要化形了,它原本没有性别,可它选择成为一个女人。    男子垂着眼眸,十分不悦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不会做衣裳,用褪下来的皮化成了一块鲜艳的红布,裹在身上。红布下面,若隐若现的,是白玉一样的削肩、凝素一样的手臂。    “云烛”满怀欢喜的站在主人面前。    这里只有主人一个男人,也只有它一个“女人”。    和上次它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一样,它化形后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主人的名字。    男子面上浮现怒意,冷冷的伸出一指,定在它眉心,他的力量如此之强,举手之间,就定住了小兽的魂魄。    “再敢如此,本座就叫你魂飞魄散!”    “云烛”看向男子,眼睛里的光十分明亮,是绝不肯服输。    可她赌的,是男子对它的情意。    她输的很轻易。    一片白茫过后,霍晅睁开眼睛,面前依旧是冷酷的“主人”,正定在它的魂魄上。    霍晅什么都不记得,被迫以“云烛”小兽的身份,走马观花的看过了这小兽的一生。她自然不想和小兽一个下场,千钧一发之际,脱口而去:    “主人,我以前的女主人,她好看吗?”    男子眼神微微上扬,嘴角轻扯,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嗯?你今日,知道怕死了?”    霍晅不要脸,且识时务,“嗖”的一声变回金色小兽,摆了摆小爪子,亲昵的舔了舔男子的手心:“她好看吗?”    男子有点意外,揪着霍晅头顶的一簇金色软毛将她扯了起来:“以往你是那样不驯,今日倒学乖了。看来,任何东西,都是会权衡的,你也不例外。哼,没有什么女主人。这世上,哪有什么样的女人,能配的上本座?”    霍晅暗搓搓的用爪子挠了挠他的衣袖,不吭声了。    这次服软之后,男子对小兽明显没有以往那么好了,虽然依旧宽和,但不允许“云烛”再去舔他的手心,也不允许它再爬到自己头顶上。也时常好几日不见人影。    霍晅半梦半醒一般,觉得自己似乎就是这只叫“云烛”的小兽,可又觉得不是。日常在灵草堆里打滚,偶尔浮光掠影一般闪过这样古怪的念头——我非本我,却又不真切,自己究竟是谁。    直到有一日,霍晅在灵草地里撒泼打滚时,捡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红果。    霍晅刚碰到红果,果子就消失了,脑中浮现一个念头——让他看看它化形的样子。    霍晅不明所以,隐约觉得,做了这件事,会有些了不起的变化。她化成了少女模样,胡乱将红布裹在身上,一手托腮,坐在石头上慢慢思量。赤足垂落在石头边上,清澈的水流慢慢上涨,将她半身都溅湿了。    ——主人对它的喜欢,只是对于宠爱的灵兽的一种喜欢。    他并不喜欢它化形成人,也不喜欢它那毫无掩饰的非分之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动了杀念。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看看她化形的样子,可是又不被主人弄死呢?    这真是个难题。    霍晅想了许久,突然感应到主人就在身后,她吓了一跳,刚要变回小兽,就被主人定住了眉心。    他眼中杀意浓厚,毫不隐藏。    霍晅恶向胆边生,猛然一撞,二人双双落入水中。    男子一愣,瞳中幽光闪现,直直的看向怀中的霍晅。    他眼中有痛苦之色,手指抚摸过霍晅的眼睛,茫然的问:“你是谁?”    霍晅身上的红稠散开,漂浮在水面上,像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莲。二人都沉在水中,被红绸染红的溪流,将天光掩盖,水底的气息也变得极冷极热。    冷是冰冷的溪流。热是炙热的红绸。    男子捏着她两只手腕,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你是谁?”    霍晅刚要回答,眼前又现出一个朱果,撞进她脑海之中。这个古古怪怪的果子,又有了第二个要求——亲他一口。    霍晅不假思索,头一抬,就亲在了男子唇上。    霍晅一触即放,男子茫然之后,反倒欺身而上,紧紧的追了上来。这一吻,又深又长,男子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纤弱的脊背上,一路滑下,胶着的一吻将所有热血都点燃了。    霍晅急急忙忙的推开她,便又看见了第三个朱果。    第三个朱果,总算没有什么更深入、更过分的要求,只是听他说,我爱你。    霍晅听完这第三个要求,脸都黑了。她鼓着一口气,像一只沉入水底的泡泡鱼。男子幽深的目光直直的望着这条醉人的游鱼,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的浓墨。    他说:“我心悦你,你可知?”    红光炸开,湖水、红布都化作虚无,只有手腕依旧紧紧的被人抓着。    霍晅猛然坐起来,手腕依旧被沈流静抓着,他力气大的惊人,掰了几下都没能掰开。霍晅推开茂密的过分的万花枝叶,将沈流静也扒拉了出来。    沈流静眉心微拧,又过了半柱香,才慢慢醒转。    他脸红的不像话,一见霍晅,就猛的转过身去。又过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还抓着她的手腕,慢吞吞的、假装若无其事的放开了。    方才的幻境之中,她是“云烛”,他自然就是那不知尊号的神秘男子。    霍晅才是该觉得尴尬的,虽说幻境之中,那女子并非是她,可是……光着的是她啊!他白占了那么大便宜,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她轻咳一声:“这朱果是何物?沈师兄可曾听说过?”    沈流静压下面上的红潮,慢慢摇头:“并没有听说过这种灵物。不过,曾有传言,烛龙的情思难化,被抽出之后,会落地而化,数千年难以消散。”    霍晅看向石像,那男子双手交握,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多了一颗幽蓝色的宝珠。    宝珠上,不断的晃过诸多景象,正是之前“云烛”那漫长而又枯乏的一生,与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不同。烛龙化形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自己的主人,想要问问,他的姓名。    他的主人不喜欢她变成一个女人,不等她问出口,便施展大神通,将烛龙的修为压了回去,叫它永远都是一头牲畜,决不能再化形。    烛龙变回了那只四爪小金龙,它匍匐在地,可幽蓝的眼瞳仍然不甘心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他的主人十分厌烦,他不喜欢不听话的宠物,于是取出它一颗眼珠,放在宝库当做照明的夜明珠。又抽掉了它的情思,随手扔在了地上。    被抽掉情思的小烛龙果然听话了许多,也快乐了许多。因为少了无妄的痴念,便少了许多烦恼。它不识得自己的情思,觉得这棵绛红色的小树苗十分好看,便随便用爪子扒拉进了自己的储物囊之中。    最后,它的主人出了远门,许久不知所踪。烛龙在家里守了许久,想要出门寻找主人,循着踪迹,找到了修真界。    随后,因作恶被诛杀,葬身于此。    “这头烛龙,就是魔隙之下,封印的那条?”霍晅似是自言自语。她本能的厌烦和不喜,当年为封印这恶兽,已经死了太多人。即便是如今,魔门时常动作不断,封魔大阵常有毁坏,每一回都是一场鏖战。    沈流静道:“相传,当年烛龙伏诛时,尸身兵解,的确只有一只眼睛。如今被封存放在不落天。”    霍晅刚要答话,那只小白团子从瀑布中跑了出来,被她一把抓住。    小白团子扭动着,小声呜呜叫着。    霍晅冷笑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这里生成的灵,而是思云树的剑灵见君!”    小白团子不吭声,挣扎着想跑。    沈流静冷声道:“方才你带我们经过石室,难道就没有发觉,石室上的银镜,能照见本相?你是思云树的剑灵,她见过你,绝不会认错。”    霍晅道:“我起初觉得奇怪,师兄既然要我的命,仅仅将我困在这处没有灵力的地方,并不能算作万无一失。可他已经身死,阵法的力量又只能将我二人送进来,该让谁来杀死我们呢?我昨夜,见到那么多的灵,便一直在思索,这些灵从哪里来。也疑心他会用你来对付我,你是剑灵,已经修成灵体,能够离开见君剑数日不归。最重要的是,你对师兄忠心不二。思云树只要吩咐好你,在阵法大开时,让你悄无声息的跟着我们一起被传送到此,再暗中伺机杀了我们就是了。”    霍晅微一挑眉:“只不过,师兄也不知道,到底这里是哪里。更无法预见,你进入这里之后,竟然被限制了力量,一点杀招都用不出来了。”    见君羞愤欲死,岂止!它堂堂的剑灵,一进入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软绵绵、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蠢东西!    这圆滚滚的模样,是真蠢!    见君挥舞着胖乎乎的身子,“张牙舞爪”,落在别人眼里,却像个背上痒痒又够不着的毛球,十足滑稽。    见君挣扎不开,怒急之下,竟然放出自身本就所存不多的灵气,攻击霍晅。霍晅早就防着它,急忙躲开灵剑,挥动着树枝,猛地将见君给拍了出去。    毛球落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霍晅扛着树枝,原本还想查问它出去的办法,见君却突然自行散了全身的灵气,转眼间化成灵气消失了。    霍晅心叫不好,那三十六只小毛团子,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    沈流静抓着她,二人一路狼狈奔逃,钻进石室之中。霍晅跟见君进来时,便发觉左侧有一颗古怪的红宝石,疑心是阵法的触动机关。上前猛的一压,果然打开了。    侧边的石室里,停放的是云烛主人的衣冠冢。    云烛深信,主人是被修真界之人暗害,一心想为他报仇,才在修真界四处作乱。还在这里,为他设了一处衣冠冢。    云烛连他穿剩下的衣裳都没有。    只有偶尔一次,主人用它的手上的一块皮化成了一把折扇,它便扒了自己周身的皮,当做主人用过的东西,安放在衣冠冢里。    小白团子追到侧室门外,一个堆一个的守在了门外。最后,“水灵”也过来了,盘踞在石室门外。小白团子呜呜轻叫,愤怒不已,一个接一个义无反顾的蹦进“水灵”的口中,被它吞噬。    水灵吞噬了灵气,越来越大,这些灵力全数汇集在它一个人身上,最终变成一个黑金石钵,将二人困在了中间。    二人明知有祸,可没有一点灵力,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灵恢复成了灵器。    这些小白团子,都是烛龙收集的,已经有了“性灵”的灵器。    这里,原本也不算是什么未知的“界”,根本就是烛龙的储物囊。    烛龙在界囊中,安放了主人的衣冠冢,又安放了四九之数的灵器守护这衣冠冢。只是烛龙身死之后,界囊中没有了灵气,这些灵也就退化了。    见君的目的,就是激怒这里的守护灵,让它们误以为霍晅二人要对衣冠冢不敬。    果然如此,这些灵以永久消逝为代价,让石钵现出了灵器本体,将二人困在了石钵中。    霍晅想明白这一层,实在有些一言难尽:“若是烛龙知道,它的主人只是拿它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还会这样吗?”    沈流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但这种蠢事,他做过了。    他又道:“我也庆幸,我不是它。我在意的人,从未这样伤我。”    霍晅轻哼一声,心想,那是自然。她可是最舍不得他伤心,自然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于是,生死之际,霍晅又嘴抖了,问:“好看吗?”    沈流静正查看石钵上的符文,转过脸来:“什么好看吗?”    “水底下。那个我。”    沈流静猛的转过脸去。好半晌都没有再说一句,连呼吸声都是轻悄悄的,唯恐霍晅再唯恐天下不乱,说些更叫人面红心热的话来。    比起羞涩,他更怕的是,轻易就被她一静一动、一言一笑激起了满腔的热血,不流泄轻易不能再冷凉下来。    他看符文,却根本什么都没能看的进去,看了这个,马上又忘了前边的。刚看了一眼,就又想起红波潋滟的水底下,那一览无余的风景……那虽然不算是她,可也算是她……    片刻,霍晅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个烛龙,真的是……我知道烛龙喜欢用毒,可这个石钵,用得着也使毒吗?”    沈流静心说不好,急忙凝神细看,不等查看明白,石钵内壁上,现出了无数眼睛,一睁一合,散发出一股怡人的兰香。    沈流静用衣袖捂住她的口鼻,飞快的扫视符文,不出数十息,头痛欲呕,眼前浮出重影。这毒雾的威力,竟然施展的这么快。    沈流静割破手腕,将血液送到霍晅嘴边。霍晅慢慢转过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别怕,我们不会有事。”    沈流静哭笑不得,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种笃念,可还是笑了笑:“恩。你说的是。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霍晅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问:“关于我的记忆吗?”    沈流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大概猜到了,我丢失的这段记忆,和言灵之力有关,所以,你不敢贸然说出口。若是我自己下的封印,便只能由我自己打破。言灵之力的反噬,非同寻常。”    沈流静将滴血的手腕送到她唇边,却被她轻轻避开。他再没有力气追着送过去,手无力的垂下。    霍晅忽而轻轻靠在他肩上,苍白手指团起他垂落的衣袖,紧紧揉成一团,捏紧手心里。    “我知道你必定不会同意,哪怕与我共死,也不愿意……”她轻轻摇头,“沈流静,我要食言了。若秦芾出山,你就再想个名目,撵她回秋光淡去。我就算死了,想起她还自在的在外面逍遥,也浑身不痛快。”    她如此说,沈流静大急,微弱无力的抓住了她。    可手上没有一点力气,被她轻而易举的拿开了。    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朱果,一口吞了进去。    她额心飞快的涌上了一层黑气,这朱果是烛龙的情思所化,根本就不是修士所能吞噬的。    可这其中也蕴藏着巨大的灵力!    霍晅恢复灵气,眉心一点紫气越发明丽,像一团紫色的火焰。    霍晅仍然靠在他肩上,一字一字清晰的吐字,语气低沉,音调也有些迟缓,可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今朝立下誓言,在此封剑。剑出之日,便是秦芾出山之时。”    这一言既出,二人面前便现出金色大字,首尾相接,慢慢转动。这便是言封。    沈流静这才恍惚记起,都说霍晅与天剑共神,做了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天道六门都要尊一声剑尊。——可却几乎从未有人见过,她施展三千霜华。    即便如此,也无人敢质疑她剑尊之名,因为,即便不靠那把剑,她的剑法,也足够精纯。    饶是在如此境地之下,沈流静也难免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荒谬之感。    堂堂的剑尊,竟然自行将天剑封印,这样胡作非为的悍勇,还真的像她的手笔。    霍晅额心的黑气越发浓郁,沈流静阻止不了她,心头反而宁静下来。    假如她要他活,他便活。若没有她,活不下去,便一起死,也就够了。生死,又算什么大事?    她今日能为他去死,他也能够。    霍晅动了言封,慢慢站起身,不见如何动作,便亲自击碎了自己的封印,将手伸入了光华流转的金色字符当中。她一碰触,金符便随之炸裂,越深入,金符碎的越多,最后,金符尽数炸裂,一柄通体流光的宝剑从中而现。    她提着剑,转身看他,面上还有一点小得意,大概是叫他好好欣赏她风姿的意思。剑光太过璀璨,将她的容颜都掩盖,沈流静不自然的眯了眯眼。    分别时还太小,她就已经那么厉害。重逢后,他也从没见过,她用这把剑,即便是棘手的敌人,她随手折一段桑枝,便能使出最精妙的剑法。    一旦拿上这把剑,沈流静才知道,为何,天道六门都要心甘情愿的恭称一声剑尊。    她比以前,更厉害了。    剑光如虹,剑势方起,已经将石钵打碎,切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破石头。    石钵外面,堆着一堆已经失去灵气的法宝,正是之前那四九之数的“灵”的本体。    霍晅被这东西害惨了,憋着一口气,一出来,先将那“主人”的石像切了切——若不是他到处晃荡,那烛龙怎么会跑到修真界,平白无故的一千多年都不得安稳?    最后又开了袖囊,将那些灵草,不管什么年份,什么毒性,一股脑的都扫荡了。    最后,才心满意足的劈开了界封,天剑不知从何处而生,本就是烛龙天生的克星,自然能轻而易举的破开烛龙的界囊。    霍晅已站立不稳,沈流静搀扶着她,从中出来,恰好落在紫妖候的洞府外。    魏紫苍白着脸,还被剑阵困在其中,动弹不得的小声喊冤。    魏紫一见沈流静,刚要求饶,就见霍晅眉心黑的可怕,脸色又过于苍白。他急忙闭了嘴,唯恐被沈流静迁怒。    沈流静抱着霍晅,单膝跪地,除她之外,什么都不入眼中。    霍晅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沈流静,万一我真的死了,天剑会回到三千咫后面的千秋万仞之上,你去试试,能不能和它共神。”    沈流静不答。她大约是在担忧,他会随她而去,也怕剑宗那些人为难他。    她的玩世不恭,从来只在表面。内心却从来都是始终如一的温柔和体贴。    霍晅难受的厉害,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沈师兄,你说,我今年也未必是本命年,怎么会多灾多难的这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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