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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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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何启说金铮“骚话连篇”。    下午五点,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机场,五点四十分,估摸着金铮快出来了,她大刀阔斧往那么出口一站,“哗啦”一声展开了手中的纸,两手各捏着一端举过头顶。    白纸黑字,全场瞩目。    被各种调侃和审视的目光打量,沈何启面不改色心不跳,如入无人之境,眼神看似不经意,却始终没离过出口一次。    望穿秋水。    金铮拉着行李箱,老远就看到了盛装打扮的沈何启,当然也看到她举在头上的白纸。他原以为她会搞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走近一看纸上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写着“老公”。    沈何启光看着他,但是不动也不说话,完全不走久别重逢乍一见面飞奔而去的路数。    金铮在她身前站定,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指指她的头顶,公事化口吻:“你就是金铮先生派来接我的人吗?”    “嗯。”沈何启点头,同样一本正经,“你就是金铮先生叫我接的人吗?”    “是。”    “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检查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叫老公。”    “如假包换。”金铮慢条斯理作势要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摸身份证,见她还真做戏做全套伸手来接,金铮啼笑皆非,抬手拍她的头顶,然后单臂圈住她的脖子将她揽入怀中。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立刻密密包围过来,两个多礼拜的日思夜想得到满足,沈何启闭了眼,转转脑袋把脸贴到他脖子上。    金铮另一只手松开行李箱,轻轻盖上她的后脑勺,他低声说:“想死我了。”    带着舟车劳顿的疲惫,也带着面对爱人的放松和依赖。    沈何启张张嘴,正想说话,一旁却传来一声激动溢于言表的尖叫,两人同时朝声源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朝一个男人飞奔而去,等距离够近了,一个纵身跳起来挂到了男人身上,紧紧相拥。    “沈何启,你看看人家。”金铮不冷不热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很是恨铁不成钢。    没良心的东西,刚才她举着纸站在这里等他不知道遭到多少人的艳羡,沈何启愤愤然把纸一掌拍到他胸前。    金铮低头一看笑起来,又塞回她手里:“拿着。像刚才一样。”    意图被沈何启识破,她退开两步,拒绝:“我不要拍。”    不过最后还是被他三言两语哄骗着拍了照,拍完金铮把手机举到她面前给她看照片,说:“漂亮得像新娘子一样。”    “漂亮得像新娘子”一样是小时候老一辈人用来夸女孩子漂亮的用词,代表着远高于“很漂亮”的漂亮水平,不过近年来这种说法差不多销声匿迹了,乍一听到有种久违的年代感。    “我本来就是新娘子。”沈何启轻哼。    待嫁的日子在小别胜新婚中匆匆而过。    6月7日晚上,婚礼前夜。    送走帮忙的七大姑八大姨,沈家恢复安静。沈耀荣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充满回忆的屋子此刻堆着各种大红色的结婚用品,他敲敲沈何启的房门,推进去:“何启,你早点睡觉啊。”    “爸爸,你也早点睡。”    “诶,诶,好。”沈耀荣胡乱地应,几次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又叮嘱了一遍“早点睡”才缓缓关上房门。关了门他也不走,默默站在沈何启房门口发了很久的呆。    他回房间的背影莫名像老了好几岁。    沈何启根本睡不着。    按照习俗她和金铮在婚前一天不可以见面,所以一大早的何令珍就敲房门把金铮赶走了。他现在正和他的狐朋狗友们一块过单身夜。    而她的单身夜随着老鳖要带孩子和李姝杰胎像不稳,彻底泡了汤。    她在床上360度旋转了一圈,计上心头,在X市五爸爸群里@金铮:你们在哪,我要来参加你的单身派对。    金铮拒绝:你早点睡觉。    他倒也不是担心不吉利,而是新娘和新郎不一样,次日沈何启一大早就得起来化妆打扮,熬夜会导致睡眠不足。    沈何启铁了心要去找他,她以为他是迷信心理作祟,所以使出杀手锏:我是单纯以将军的身份来的,不能算是坏了规矩。    吴勉也以为金铮是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帮腔:来呗,在晁阳阁。怕个毛啊,算命的说明天不宜嫁娶你们俩还不是非要明天结婚。    江文韬也说:就是,怕个毛啊,伴郎伴娘还一大堆结了婚的。迷信要是真的灵验的话你们两个也不差再多一桩了。    吴勉补充:伴娘还成双。    江文韬一唱一和: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作比,月老都快被搞疯了,就是拔河绳这么粗的红线都快让你俩作断了,破罐破摔。    陈伟业总结:要信科学,别搞这些封建思想。    沈何启成功完成绝杀:    金铮,你的单身夜没有我是不完整的。    我是谁?我是将军啊!    因为沈何启的加入,这场在销金窟纸醉金迷的单身夜变成去网组团。    遣散闲杂人等,铁四角前往约定的网。    小夜莺永远无法理解这群人的快乐:“单身夜去网……你们弄出来事情跟**丝一样。”    到达网,沈何启已经开好了包厢,未施粉黛,穿着一身运动装,翘着二郎腿跟个大爷似的抖着腿。因为说好了是以将军的身份过来,所以她一看到金铮就是一声流里流气的“Hey bro.”    金铮很配合:“Hey.”    吴勉先行吐槽:“沈何启,你怎么穿得像个小学生一样?”    “小学生?”沈何启瞪大了眼,指着自己衣服上的字,“睁大你的狗眼,这是什么?”    字的位置在她胸前,是偌大的“元气少女”。    金铮的视线也跟着所有人一块往她一马平川的胸前看去,剩下三人不怀好意地怪笑,他在沈何启身旁的电脑前落座,打开Killers,语气平静:“这是我不可言说的痛和毕生追求的梦。”    笑声掀翻房顶。    游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伟业突然停止打斗,狐疑地望向沈何启。    此举遭到沈何启的喷击。    陈伟业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这下干脆连手也离开了键盘和鼠标。    其他几个人余光看到,全都叫起来:“伟业你深夜报复社会啊你?”    “我突然记起来,以前将军说要来喝阿铮的喜酒,阿铮说那他连洞房花烛也不过了,陪将军去网通宵。”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吴勉和江文韬回忆片刻,也认同:“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金铮黑了脸:“没有的事。”    得到他的否认后,沈何启的答案自然就成了关键的一票。    “沈何启?”    “加四?”    “小加四你说有没有?”    全队只有沈何启还在专心致志打怪杀敌,被队友们口径一致地提名,她漫不经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有啊。”说完她还要贱嗖嗖地说风凉话,“洞房花烛可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啊。金铮你可想清楚了,你老婆能不能接受你在新婚夜陪我打一晚上游戏啊?别搞的你们吵架,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金铮忍无可忍:“沈何启,你精分啊?”    沈何启在他肩头拍一掌,宣布:“先预祝我们明天晚上超神。”    起哄声此起彼伏。    金铮睨她一眼:“确定?”    “确定啊。”沈何启头也不回,语出惊人,“干腻你了。”    手掌落在桌子的拍打声和狂笑声久久不歇。    金铮不动声色地扯扯嘴角。    某些人话语和行为严重不符。他从新加坡回来以后,也不知道是谁像块橡皮糖黏得甩都甩不开。    总而言之,嘴硬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不声泪俱下地跟他道歉,他不会再让她触碰他的**了。    何令珍是快两点发现沈何启不在的。她起夜,无意间发现门居然没反锁,本来她也没当回事,去锁的一瞬间却灵光一现,扭身去沈何启房间检查,果然,那鼓鼓的被子底下是一堆衣服。    她当下给沈何启打电话,沈何启的手机却在她床上发出嗡响。    沈何启没带手机出门。    何令珍又给金铮打电话,金铮的电话响了老半天,是沈何启接的,理直气壮:“妈妈,你快睡,我和金铮在外面玩。”    何令珍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便被挂断了。再打,那头不再接听。    何令珍不是迂腐古板之人,对传统习俗向来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能忍受女儿女婿在婚姻大事上处处和“吉利”二字对着干,当下她就打了电话给亲家母,却意外地发现云同辉的声音极其清明,完全没有被吵醒的惺忪朦胧,“阿铮妈妈,你怎么还没睡?”    云同辉答非所问:“启启妈妈,这么晚了,怎么了吗?”    接到何令珍的电话之前,云同辉已经对着摆在她床头柜的《离婚协议书》发了半个晚上的呆。她定下心神,出门和何令珍会和捉孩子,何令珍没遗漏沈何启接电话时那头隐隐约约的背景声,所以不过搜到第二个网,她们就成功逮到了人,一顿批/斗后,各自领着儿女回家。    三点歇下,五点半化妆师上门。    沈何启困得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不过她已经发过誓了,除了打哈欠挤出的那一滴泪,婚礼这一天她决不允许自己哭,她要做一个最酷的新娘。    金铮把她接走的时候,她还是哭了出来。    有一个男人,暴躁、蛮不讲理、死鸭子嘴硬,专治独/裁,他甚至犯过无可挽回的错误;可他也疼她、宠她、不讲道理地偏袒她、把她当做他生命中最重的重心,为她撑起无虞富足的生活,竭尽全力保留早该离她而去的任性和幼稚,他给她的嫁妆多到她瞠目结舌。    这个男人死要面子,她从来不曾看到过他的软弱。    他的至宝要离开他的家了。尽管这一天,他已经做了28年的准备,他用千万种方式告诉安慰过自己,可他还是当着所有迎宾队伍的面,老泪纵横。    父亲的眼泪烫伤了沈何启的心。    这是沈何启在28岁的六月八号的第一次哭泣。    因为是中式婚礼,沈耀荣和沈何启不需要经历父亲把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中的催泪场景,沈耀荣更在金铮准备婚礼时就再三叮嘱金铮不要让司仪安排新娘父母上台讲话的环节——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情绪失控,他不想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丢脸。    两大泪点被根除。    ……    “第一次遇见,我们六岁,只是萍水相逢。第二次遇见,我们不幸散落天涯。第三次遇见,我们终于喜结连理。我们之间有三道防线。第一道是炙热的爱情,第二道是默契的友情,第三道是温馨的亲情……嗯,你懂的。”金铮朝她眨眨眼,台下伴郎团和伴娘团作为知情者窃笑起来,他也露出浅浅的一抹笑,随着说下文他正了脸色,声线提高些许,掷地有声,“我知道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不过,我一条防线都不想丢。我将一生深深爱慕你,不允许岁月磨平我的爱情,白发苍苍仍为清晨起来看到你的睡颜虔诚感激上苍。沈何启,余生的征途开始了,准备好和我并肩作战探索未来了吗?”    这是金铮的婚礼誓词,写的很好,但是很可惜沈何启不小心提前看过了,而且一不小心就给背了下来——真奇怪,从前她背课文可从没这么容易。    所以他说一句,她能在心里默念出下一句。    ……    新人与司仪在台上的互动结束,沈何启动容归动容,眼眶倒是从头到尾没有湿过。她想,酷女孩的脸面,她到底还是保住了。    金铮先下的台,她刚想撩开繁复的裙摆自己下台,他单臂圈住她的臀下把她抱了下来,抱下来之后也没把她放下,一直抱着朝主桌走去。    在场来宾发出善意的唏嘘声,沈何启手搭在他肩上低头看他,他的眼神让她一瞬间脸颊红到滴血。    “脸红什么?”走到她的位置旁金铮把她放下,口上没留情,调笑道,没等她顶嘴,他说,“我去下厕所。”    “你抓紧吃一点。”虽不是伴郎伴娘但也坐在主桌的爱琴海对沈何启说,“马上要敬酒了。”    沈何启点头。    “何启,赶紧吃几口,马上要敬酒了。”何令珍也走过来说。    沈何启再次点头。    金甚也从旁边走过来:“启启,阿铮呢?你们两个趁现在吃一点,马上要敬酒了。”    沈何启:“……”    几分钟过去,金铮还没有回来,沈何启给他发消息催他:你快点,快敬酒了,先来吃点东西。    金铮没有回复。    舞台上的司仪在这时用略夸张的语气举起话筒说话:“今天新郎还为新娘准备了一个特别惊喜,他请到了一位重量级的神秘嘉宾来到现场。有请——”    沈何启耸耸鼻子,颇为费解,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参加了这场婚礼,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可以称作特别惊喜。    熟悉的前奏声用渐强的切入响起。    舞台后方随之走上来一个人。    沈何启在片刻的怔愣后,“嚯”的站了起来。    舞台上的人,剑眉星目,清俊雅致,穿着一身七中的校服,松垮垮的运动款式掩不住他的长身玉立。    一如既往的耀眼,从容,自信,强大。    金铮请到了十六岁的他自己,为她唱一曲《说你也一样爱着我》。    他始终温柔又坚定地望着她,目光灼灼,穿透十六岁到二十八岁这十二年的漫长岁月,吻遍她所有的伤痕和疼痛,回应她所有的深情和眷恋。    野地开出花朵,云朵披上银衣。    “……    这首歌,我唱这首歌,    你要专心地听着,    说你也一样爱着我    ……”    沈何启的酷女孩形象还是没有维持住,她在金铮的歌声里泪如泉涌。    6月8号,曾是沈何启和金铮毕业离开七中不复相见的日子。    不过它早就被重新定义了,未来的每一个6月8号都是沈何启和金铮拥有彼此的纪念日。    在这一天,沈何启发了她的第五条朋友圈,这也是她人生第一次秀恩爱。    她没有用唯美的婚礼现场照或摄自王牌摄影师的婚纱照,只放了一张像素略显模糊的老旧相片,照片里的她和金铮都是一身军装,还很年轻稚嫩,透出青涩。彼时,照片上的少年和少女都不知道命运的手会如何搅动翻盘,更不知道对方会在自己的生命中重要到百年后同葬。    她也没有用长篇大论述说她的爱情,她只写道:    何启有幸,你也一样爱着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一粒暴躁情种》就到此终结啦,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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