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愤怒

    看到醒来的二孙女，杨树根顾不得心里的惊讶，隐忍着怒气喊道：“小娥，你给我过来！”    爷的喊声将杨小娥拉回了现实，见爷阴沉着脸手牵着小弟走回里屋，她犹豫了下也走了进去。    在西南农村里，里屋就是会客吃饭的地方，普通人家值钱的东西，比如单车和缝纫机什么的都往那摆，好看，面子。    但杨家里屋摆的是一张褪了色的衣柜，一只缺了腿用泥巴撑着的桌子，桌上的四五只土陶的茶碗也缺了口，实在太穷了，可就是这样的家庭，爹依旧供杨小娥念到高中。    念及此她心里一阵难受，心想，既然老天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这次她可好好活，不能跟上世一样嫌弃家贫只想离开建设村，这世，她得活出不一样的精彩人生来。    这才心里决定，忽然爷拿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将杨小娥思绪唤回。    杨树根那双凌厉的目光在二孙女身上扫，满脸的嫌弃，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怎么不干脆死了呢？不要脸的贱骨头，为了一个男人跑去跳坝塘，我老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杨小娥一脸无语，原来喊自己进里屋就是为了骂人啊？有怒可以撒，但也不能用“贱骨头”这种侮辱性的词？    杨小娥没忍住小声嘀咕，“我们杨家的脸不是早就被你丢尽了吗？”    “你说什么？”杨树根耳朵有点聋没听清楚，但看二孙女那表情肯定是在骂自己，于是气得手指着大骂，“不要脸的贱骨头！要不是你投河寻死，全村人能知道你在外有男人这事吗？”    张家讲好了下午四点前来提亲，他中午就抱着孙子在门外溜达等候，可眼看都三点了还不见人影，心慌得不得了，猜张家人也许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犹豫了。    杨树根倒不怕没人嫁给张家，三孙女长得不比二孙女差，何况一开始张家就选了三孙女，是他将名额留给二孙女的。    因为二孙女在县里念高中，每个月都得拿一块钱做伙食费，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供她念书啊？二十岁的人了，家务活不干，成天光想着要钱读书，败家子的，早嫁早省事！    张家儿子虽然傻了点，可是建设村唯一的万元户啊，家里二层房，四轮牛车都有，嫁过去日子比自家强，当初张红军同意婚事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谈过恋爱，可二孙女为了不嫁为了要跟其他男人跑，竟然投河寻死，这让张红军晓得了不得骂自己骗子？    现在二孙女醒过来了，让她嫁又怕张家人不收，不让她嫁改为三孙女替代，又怕张家人一口咬定传言是真的。哎，这可为难杨树根了！    二孙女这不要脸的贱骨头，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候醒来，自己真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杨树根越想，心里就越生气，都怨儿子惯的，非得说二孙女是个当官的料，从小像个地主女儿似得供着，如今家里出大事了，需要她来分摊，却一门心思想着逃。    刚才的大骂还不解杨树根心头的恨，他抡起了棍子，这娃娃就得该打，打服了就晓得老实了。    杨小英去老婶王秀花家借玉米面，王秀花听说杨小娥醒来了，欣喜的跟过来看，刚进院就看到杨树根高高抡起棍子，顿时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里屋，随即从杨树根手里夺走了木棍。    “这可使不得啊，叔！”    王秀花将木棍放下，看了看醒过来但面色有些差的杨小娥，转头对正生气的杨树根劝道：“她老叔已经去张家通知了，估计提亲的马上就到了，被看到你打人家儿媳妇了生气了怎么办。”    杨树根呸了声，骂道：“人家上不上门都是问题呢，张红军都对我讲了，他儿子傻，不能娶个谈过恋爱的媳妇，怕给儿子戴绿帽，人家这都没提亲呢，不要脸的贱骨头就投河闹腾，你说，张家人能不知道吗？”    这事的确建设村的人都知道了，杨小娥不嫁是有人了，据说还是学校里的一个老师，文化人呢。    可王秀花还是对杨树根说好话，“叔，你也别太气了，建设村一千多口人呢，张家是万元户，平常就不太乐意跟我们穷人讲话，兴许还不知道呢。”    王秀花说的也有点道理，杨家是建设村最穷的，张嫁则是唯一一家万元户，平常不屑与村里人交流，自私势力得很。    想到这，杨树根情绪算是稳了些，可等会张家人上门提亲，杨小娥再闹出点别的事，这门亲也成不了啊！    左右都是担心，阎王爷怎么不干脆收了二孙女呢，让三孙女替嫁就省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