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许可人见温婧生气了，愈发得意洋洋，抬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本子：“你说什么意思？”    “你刚才…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许可人的脸色微变，还是理直气壮地：“那又怎么样？我说错了？你他妈就是个贱。人！”    温婧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像是一双眼珠子随时要出来似的，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她，用这样粗鄙的字眼。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旁边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温婧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几乎是疯了一样，突然向着许可人冲了过去。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带着哭腔喊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一时间，所有的辱骂、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大家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平时任人欺负的包子，也有这样激烈的表现。    似乎是出于本能的，没有人再敢说什么。    “都干什么呢！？”尖锐的女声陡然响起，几乎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班主任孙老师正现在教室门口，指着温婧和许可人大声叫道。    温婧双眼猩红，狠狠瞪着许可人。一张平日温柔如水的面容，这时却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许可人被温婧这样的目光吓得倒退了两步，“哐当”一声，撞在了后面的桌子上。桌上高高摞起的书像是老旧的钟摆，摇摇晃晃了一番，才复又停在桌上，没落到地上去。    这一下确是磕得生疼。    许可人被磕得泪珠子都要洒出来了。    “孙老师……呜……温、温婧打我！”她借着这些眼泪，脑瓜子一转，便对班主任哭着说。    听到这话，温婧几乎怔住，立时转过身去，辩解道：“我没有！老师……”    孙老师面色铁青，并不理会温婧的话，只冷声说：“行了，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    许可人捂着脸哭唧唧地当先跟着去了孙老师的办公室。温婧远远跟在后头，心头那口气始终平不下，虽然这是她头一回因为不好的事情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却也没有一点畏惧，所谓“行的正，坐得端”大约如此。    可惜温婧涉世未深，并不知人心险恶。等她到了办公室，事情已发展到别的态势了。    孙老师见温婧进来，并没有平日的慈爱温和。只板着一张脸，一双细窄的凤眼，越发显得凌厉。    因为还没到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孙老师一位老师。原本窄窄的屋子里，现在也显得空空荡荡，安静得令人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孙老师的声音甚至有些回音：“说，怎么回事？”    还没等温婧开口，就听许可人哭着说：“老师，我、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温婧的桌子，她、她就推我！”    “不是这样的！”温婧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那是什么样的？你说。”孙老师冷静严肃。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进门，就听见许可人在…骂我，嗯，很难听的那种。”    她说话时，还顿了顿，那样的话，她根本复述不出口。    “是吗？那你说说，她为什么骂你？”    温婧张了张口：“……不知道。”    许可人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随手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说：“孙老师……您看，温婧说我骂她，可是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骂她，您也看得出来，我和温婧并没有什么矛盾啊！”    “温婧，”听完许可人的话，孙老师转过头看着温婧，说道，“是这样吗？”    “老师，真的是她先骂我的。”温婧斩钉截铁，并没有半分退缩。    “……”孙老师皱眉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还不肯说实话？”    还不肯说实话……？    孙老师这是在说她撒谎了？    温婧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不敢置信。她在班上虽不算成绩优异，但是语文成绩一直数一数二，作为语文老师的孙老师一向很看重她。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这样咄咄逼人地说出不信任的话。    她的眼眶有些发疼，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倔强：“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不说实话是，叫你们家长来。”孙老师对着门口的办公室电话挑挑眉，说道，“谁先去？”    叫家长……    爸爸和妈妈现在还在监狱里关着……    温婧不自觉地垂下了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都在一个班级，彼此多少有些了解。裕华中学的学生家中都是非富即贵，许可人也是大约知道温婧家中的情况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这时看见她如此情态，当下便说：    “我问心无愧，老师，我先打！”    孙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转头看着温婧：“既然这样，温婧先去。”    “老师，我……”    “让你去就去，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温婧吸了口气，话就在嘴边却难以启齿，只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去啊！”她这一纠结，就是半天，孙老师已等的不耐烦了，连带着拔高了声调。    温婧被吓得一激灵，脱口而出：“老师，我、我爸妈不在……”    孙老师本来被她们两个这番拉扯的事情惹得动了些气，并未想到那么多，这下听了温婧这话，恍然想起来温婧的家庭情况。一时尴尬非常。    “咳咳，”孙老师尴尬地咳嗽两声，复又说道，“事情特殊，就不找……”    还没说完，就被许可人抢去话头：“温婧不是林衍成妈妈送来的么？”    温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头也跟着低得更低了。林衍成的妈妈……林伯母……她已经麻烦林家、林伯母够多的了，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给伯母添麻烦了……    这样想着，温婧连忙抬起头，叫道：“不是的！”    连声量也没控制住。    “行了！”见两人还要再说，孙老师厉声制止，转而道，“你们都先回去。”    “老师……”许可人不依不饶，见孙老师要息事宁人的样子，还欲再说。    “行了，都回去！在我通知家长之前，都给我先写1000字检讨！”    * *    许、温两人便出了办公室。    许可人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出了门。一出门，就狠狠瞪了温婧一眼，低声骂道：“贱。人！”    温婧心中不能说不气，可是显然许可人对她的情况有些了解，她实在不愿意给林伯母添麻烦。她攥了攥拳头，快步往前走去了。    刚走到门口。却见清瘦的少年正逆着光而来。    温婧本想避开。    衍成却远远地开了口：“小婧。”    温婧慢吞吞地走过去，全程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自从她那封信被公之于众，她总觉得再看他心中有一种负罪感，浑然不自在的。    衍成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见她站的远远的。便又上前两步，离得近了才轻声问：“怎么了，小婧？”    这几天遇到的一连串的事情，温婧原本只是生气，想要逃避开去。可是这会见到了衍成，他带着些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的眼泪机会瞬间就决堤了。    周遭的一起好像都被虚化，她只剩了一肚子委屈。    和着咸咸的泪水，温婧抬起头，叫道：“阿成……”    旁人可以不清楚，衍成一直陪在温婧身边，确是看得最清楚。自从温家出了事，她没有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而是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坚强和镇定。    别人大约都以为她原本就这么坚强，只有衍成知道，她仍然是记忆中那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只不过现在，没了能让她安心倚靠的人，自己一个人再难，都只能默默咽下去。    衍成伸出手，正要摸摸她的小脑袋，却听——    “阿成，你干什么呢？”    一听这声，衍成倏然收回手。    温婧心中一惊，捏了捏衣袖，转过身，尴尬地叫了声：“林伯母……”    这边林太太看了温婧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情绪。衍成连忙上前一步，站在温婧侧前方，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了身后。说道：“妈，您怎么来了？”    林太太这才收回了刚才的神情，拿出了手中的胸牌：“小婧的胸牌落下了，我给她送来。”    说着，便向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温婧赶忙收着，躲闪地看了林太太一眼，说道：“谢..谢谢伯母。”    衍成顺势拉着林太太，向着楼梯口走去，边走边说：“这点小事，叫张姨来不就行了，您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林太太回头看了眼温婧，对衍成道：“这不是顺便来看看你。”    不看不知，这一看，才发现，家贼难防。这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坚守自盗了。    * *    第二天一早，温婧就被孙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一进门，却见林太太赫然坐在办公室里。    孙老师走到门口：“你们先聊，我班上还有事。”说完，便走出办公室，顺便带上了门。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这一声虽不算大，在十分安静得办公室里听来，温婧还是不自觉退了一步。也不知是因为关门声的惊吓，还是因为眼前的人。    林太太静静看着她，半晌，才道——    作者有话要说：    窝窝窝。。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