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闷热而又令人紧张的午后终于过去。这一场闹剧终于以许扬灰溜溜退出《妾隐西楼》剧组收场。    因为涉及女主角换角，剧组便也暂时停工。至于那些工作人员的事情，林衍成自会叫公司专门的人来接管。他的当务之急，便是带温婧回去。    今天这一场闹剧，虽然许扬和剧组工作人员都受到了应有的惩戒。但是温婧无疑是最大的受害者。她垂着头，等到人都散了，还是提不起神来，看着委屈巴巴的。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林衍成靠得近了些，抬手拨开她小脸儿边上的碎发，压低了声音：“……小婧？”    温婧过了一会才抬起头，似乎刚反应过来似的，抬起头，清丽的小脸上不见血色。    林衍成刚想出声安慰，电话铃却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是他的电话。    衍成摸摸温婧的脸，也不避着她，就接起了电话：“喂，什么事？”    电话是阿杰打来的。很着急的样子：“哥，出事了，网上传言温小姐抄袭的事情越来越大了，已经上热搜了，哥你看怎么办啊？”    林衍成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下手，虽然他大致知道谁是幕后的主使，想着安慰好了温婧就去处理，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捷，显然是一开始就有备而来。    他沉声：“先把舆论压下来。”    阿杰连忙应下，说：“行，那哥我先挂了。”    “等等，”这样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压下去的，即便这时候强行施压让媒体删除消息，又哪儿堵得住悠悠众口？林衍成想了想，还是说，“把许扬那组照片放出去。”    事实上，林衍成不仅是R影视传媒股份有限公司的最大股东，在他和许扬所在的H娱乐经纪有限公司也是合伙人之一。去年的时候有人曾经卖给他们公司一组许扬和陌生男子出入酒店的照片，男子虽然没拍到正脸，熟悉的人却能一眼认出来那是新晋导演，楚成。    因为艺人形象，这组照片被H公司高价买下，并且封锁了消息。如果不是许扬一次次挑战林衍成的底线，这组照片也会永远尘封。    不过这时不同了，许扬既然一盆“抄袭”的脏水泼到温婧头上，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及了。    当红小花、话题女王和新晋导演的话题，自然是有更大的卖点。比一个网文作者被黑“抄袭”有话题度多了。    温婧就坐在林衍成旁边，他电话里的内容，她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阿杰那句“温小姐抄袭的事情越来越大了。”    温婧听到以后，就无暇再听其他，只顾着自己打开了微博，配上了九宫格图片，其中有两张是她网站文下的评论，一水儿的负分。    ……    林衍成接完电话，正好看见温婧低着头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便问：“小婧，看什么呢？”    温婧怔怔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林衍成，说道：“你看。”    林衍成因为这些年一直在用“追”的身份关注着温婧的文，对这个界面也十分熟悉，这是温婧写文网站的APP，入眼是《妾隐西楼》的评论区。衍成往下拉，几乎有上百条，都是新增的负分评论。    到了现在才有一些温婧的粉丝反应过来，开始帮着评论，结果就是评论区各种盖楼互喷，一时间乱得不得了，一刷新就会多出很多新的评论。    温婧自嘲地笑笑，最近这是怎么了，她真是这辈子也没这么受关注过，没这么火过。就连网站的论坛上也不乏很多帖子挂着她的大名。    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被全网黑过的人恐怕一辈子也不能体会到，那种全世界都容不下你的感觉。好像她的存在就是多余、惹人厌弃的。那些人，不吝用他们最恶毒的语言来辱骂她、诋毁她、恐吓她、诅咒她……像是所有人一起，将最黑暗的东西加诸在她身上一般。    头上是阴云密布，身边晦暗笼罩，生活没有一处宁地，真叫人百般难受，不敢多去看那些东西一眼。    林衍成知道温婧此时一定难过极了，甚至，她处于这样的境地，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可是他却不能为她遮风避雨，除了一遍遍公告澄清，找到害她的人，再做不了其他。    林衍成伸手将温婧揽进怀里，柔声说：“小婧，咱们回家。”    温婧这回倒是没有推拒她，他的怀抱一场宽厚温暖，是她能够汲取的唯一热源。原本强忍着的，倔强地憋在眼里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一股脑流了下来，温婧抽抽噎噎地说：“我、我们再在这儿待、待一会……”    衍成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放在她柔顺的发顶，应下：“好，都听你的。”    良久，温婧才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不过长久的哭泣让她整个人呼吸不顺，连带着呼吸都抽抽噎噎的。林衍成心疼地抚着她的背，说道：“回去。”    * *    这回不是回到大酒店，也不是回到林衍成在H市的房子里，毕竟，那里有一些他们之间并不太好的回忆。她现在这样脆弱，衍成想让她尽可能开心一点。    他准备带她回她在京城的家。那个他们门对门的公寓。可能也只有那里，对她来说有点家的感觉。    他们现在是舆论的焦点人物，出发前，林衍成还是带着温婧回到了他在的包房，叫阿杰买好了女式衣服配饰，两人都打扮了一番，才买了飞京城的机票。    温婧自从七月一来一直诸事不顺，运气不大好，索性这回倒是一路顺利，也并没有引起媒体注意。两人算是安安稳稳回到了京城。    再回到京城的小公寓，林衍成和温婧两个人的心态都有些不同。上一回两个人一同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这回，却成了小情侣。虽然因为一系列的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甜甜蜜蜜。但是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两个人能够不计前嫌，抛开所有地在一起，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一路上紧紧张张，一直到了公寓门口，温婧才算安下心来，这些两天一直闷着的坏心情也算不再发酵，她的状态稍稍好了些。    这一点点细微的变化林衍成也全看在眼里。看来他这次的主意没错。果然是来对地方了。    两人站在门口，楼道两旁是各自的家。不过林衍成既然到了温婧家门口，就没有回自个儿的小公寓的道理。    温婧看他半天没有什么动作，便小声问道：“阿成，你怎么不回去。”    她从包里掏出了家门的钥匙，正一边拧着钥匙。    林衍成双手插着兜，往温婧家这边走了两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带钥匙。”    ……没带钥匙还嚷嚷着要回家？温婧想到，上回他出现在这儿，好像也是这个理由。    没带钥匙。    温婧嘴角抽了抽，推开门，自觉地让出进门的位置：“唔……进来，不过很久没打扫过了。”    林衍成从温婧空下的门口进门，刚走两步，却站住了。温婧站在他的身后，被他高大的身躯一挡，既看不见也过不去。嗫嚅道：“怎么不走啦……”    却听林衍成——    “伯父、伯母。”    伯父、伯母？温婧也怔住了。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家，又被林衍成称作“伯父、伯母”的，除了她的爸妈，还能有谁？    可是，他们不是应该在美国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思索间，林衍成已经被屋子里热情的温父温母招呼进去。温婧默默关上了门。温父温母正叫林衍成坐下，沏茶倒水，却不像见着什么老朋友的儿子，像是天外贵客，只觉得怎么招呼都不够了。    温婧秀眉低锁，据她所知，她的爸爸妈妈可不是这样热情的人呐。自从温家破产，温氏夫妻二人一路跑去美国，将尽十年，这还是头一次回来。    温母给林衍成递完茶水这才看见门口的温婧，嗔了一声：“傻站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坐下。”    温婧的小公寓很小很小，平时只有她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是小小的沙发，小小的床。平时一个人住倒觉得舒坦，这时一下子四个成年人挤在一堂就显得实在有些挤了。    京城的天气已经比往年好了太多，偶尔见到蓝天白云，也叫人心情舒畅。这一天正是天朗气清的一天，外头和煦的光照进小公寓，亮亮堂堂。    屋子里面看着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温家二老一见着林衍成像是全然忘了温婧这个亲闺女似的，拉着他就是东扯西扯。    温父还算客气，只是说：“虽然在国外，也是听说了林家生意越做越好，这么多年不见，你爸爸和哥哥还好吗？”    林衍成温和笑笑：“他们都很好。”与平时的冷淡或生人勿进全然不同，这是很有礼貌的样子。    温父点点头，有些激动：“阿成现在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温母就更夸张了，直接扯上温婧：“是啊，我看着阿成可真喜欢，这么多年，还要感谢阿成对我们小婧的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