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更

    温故坐在那里喝粥，长长的刘海挂下来，差点掉进粥碗里。    她赶紧伸手去撩，就忘了吹勺子里的粥。一口吃进嘴里，烫得她把调羹都给扔回了碗里。    唐应钦就坐对面默默地看着她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半天没说话。    温故只觉得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尴尬。    她低头继续喝粥，头发依旧不听话，她吃一口撩一下头发，到最后自己也有些烦了。    起身回房找了根发带，把长发全给扎了起来。    这下好了，额头整个露了出来，额头上包着的纱布也变得特别抢眼。    她重新坐回桌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主动开口道：“我下回会注意的。”    昨天刚受伤，今天一早唐应钦就坐飞机赶了过来。他来的时候温故还没起床。    这会儿屋子里就他们两个，小美很聪明，一见唐应钦来，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剩温故一个人应付这个烂摊子。    其实也没什么，拍戏受伤是正常的事情。温故觉得自己没做错，也很想在唐应钦面前挺直腰板。    可不知为什么，一对上对方的眼神，她整个人就萎了。    明明唐应钦也没发脾气。    温故说完那句话后，又恨不得把头埋进粥碗里。唐应钦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她：“还疼吗？”    “昨晚有点儿，疼得我都睡不好觉。小叔叔，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没有，脸圆了一点。”    温故最近确实胖了几斤。    拍戏太辛苦，她每天消耗巨大，所以饭量就跟着激增。从前在剧组一份盒饭都常吃不完的她，最近每顿能干掉至少两份。    有时候还让小美给煮宵夜。    “我是不是胖得很明显？”    “没有，就一点儿。胖一点好看。”    “瘦子才美。”    唐应钦低头摆弄手机，过了一会儿把屏幕递到温故面前：“美吗？”    那上面是他在网上找的过度节食的人的照片，一个个瘦得皮包骨，那深陷的眼窝和脸颊，看起来有点渗人。    总觉得跟游魂似的。    温故缩了缩脖子，赶紧夹起一个奶黄包咬了一口。    她看唐应钦不吃，就把碟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小叔叔你也吃啊，你一大早赶飞机，没怎么吃东西。”    “我过来找你，不是来吃东西的。”    温故噎了一下，停止了咀嚼的动作：“那你是……”    该不会就为了过来训她。小叔叔你这么土豪真的好吗？    唐应钦看她一脸惊吓的样子，在心里微微一笑，面上依旧沉稳：“就是过来看看你。”    还是很土豪。    温故指指自己额头上的伤：“小事情，过两天就好。傅导还给我放了三天假，让我好好休息。”    唐应钦没有说破。    那个傅瑎当真是个变态。女演员拍戏脑袋上缝了六针，他居然只打算给人放一天假。还是他出面和人商量，假才多给了两天。    本想让温故锻炼锻炼，没想到锻炼过头了。    唐应钦就问她：“还要继续拍吗？”    “要啊，这才拍了三分之一，后面还有不少戏。”    “会不会觉得辛苦？”    “真的很辛苦，不过也很有意思。小叔叔，”温故突然露出一脸的担忧，“你不要带我回去好不好？”    以往唐应钦对她接戏很严格，有一回不过是多晒了几个小时太阳，就要把她从组里拎回家。    这次她打破头，搞不好这戏又拍不成了。温故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唐应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    她真心觉得自己现在演技高涨。    唐应钦就笑了，低头喝自己那碗粥，半天没回温故的话。    他这样子把温故搞得抓心挠肝的，努力想憋出两滴眼泪，结果还是没成功。    唐应钦喝了半碗粥后终于抬头，点了点头：“行，那就不回去。不过我还是得说，你拍戏千万小心。你也不想脸上划个口子一辈子靠粉底遮。”    温故大喜过望，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桌面就给了唐应钦一个大大的拥抱。    动作幅度太大，胸不小心蹭到了粥碗给打翻了。她抱歉地吐吐舌头，去厨房找抹布来抹桌子。    唐应钦坐在那里不动，眼睛盯着桌子上那翻倒的粥碗看了半天。    这个温故，最近是二次发育了吗？    晚上剧组收工，唐应钦约了秦溪一起吃饭。    温故本想一起跟去，结果唐应钦不让，要她乖乖留酒店里休息。    “想吃什么我让小美给你买，外头风大，你脸上有伤。”    温故只能作罢，心不甘情不愿地目送唐应钦去见异性朋友。    小美适时地从她身后飘过，悠悠来了句：“姐，心里很难受。”    “谁说的，我是胃里很难受。”    立马指挥小美去给她买一堆东西，一副难侍候的大牌女明星样儿。    小美半点没不高兴，只对她施以一个同情的眼神。出门换鞋的时候还在那里劝她：“你要不高兴就跟唐总撒撒娇，他不就留下陪你了。非要弄得心里别扭，多不划算。”    “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论谈恋爱，我比你经验丰富。”    说完小美就开门出去了，留温故一个人在房里发呆。    她拿着手机在那儿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把人叫回来。想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早知道就该像小美说的那样，一开始就撒娇缠住唐应钦。现在人都放走了，后悔也迟了。    他这会儿干嘛呢，是不是正跟秦溪两个人喝交杯酒呢。    一想到那画面，温故就觉得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    餐厅里，唐应钦和秦溪边吃边聊。    “谢谢你昨天去医院看温故。”    “应该的。”秦溪低头切羊排，脸上带着笑，“大家都是朋友，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所以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那我今天得多吃点才行。”    秦溪开了玩笑后脸上的笑意愈加浓厚了。    唐应钦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过来，结果她从头到尾都没提这事儿，只在那儿和他闲聊天。    从两家的父母聊到从前美国的那些朋友，又说了些剧组的事情。    “温故真挺能吃苦，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昨天缝针都没让小美进去陪她，自己一个人抗下来。说实话我挺佩服她，我也未必能做到。”    “她这个人……”    唐应钦想说外柔内刚，又觉得这个词不合适。    温故一直都是娇气爱哭又怕疼的，内心柔软得跟小兔子似的。坚强这个词总觉得和她很不搭。    记得有一回她给他切水果，手指不小心拉了个口子，当场就哭得很凶，一连几天都拿这个事儿要挟他，使唤他干活儿。    忍痛不掉泪，坚强不撒娇这种事儿，总觉得跟温故没什么关系。    唐应钦拿着杯子若有所思，秦溪也不烦他，自顾自吃东西。    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唐应钦那么聪明一个人，也有被她算计到的时候。也许也不叫算计，只能算是提醒。    但显然她的提醒奏效了。    她就想起昨晚和阮荨聊天时说的那些话。阮荨当时关心温故脸上会不会留疤，秦溪就笑着摇头：“不清楚，我也没问她。”    “你不关心吗？”    “关心也不必急。过几个月就知道了。不过那地方留了又怎么样，粉底刘海一遮，她依旧是她的甜心小公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问，给她个机会跟唐应钦告状吐槽我吗？”    阮荨失笑，指了指她啊：“你这个人啊，说话永远这么滴水不漏。我看这位唐先生，迟早是你的池中物。”    秦溪但笑不语，一脸自信从容。她这人从小就这样，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快吃完的时候，秦溪收到个电话，手机响了后她拿起来看了看，直接摁了拒接键。放回桌上后没几秒手机又响了。秦溪就又挂断。    这么来回几次后，秦溪有点火了，索性把手机给关机了。    唐应钦一直看着这一幕，但并未说话。    吃完饭他开车送秦溪回酒店。一直有说有笑的秦溪路上有些沉默，有一次像是忘了自己手机关机的事情，从包里拿出来想看时间。摁了两下屏幕不亮，她又叹了口气。    手机始终没有开机，一直到车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唐应钦替秦溪开了门，走去电梯的路上他突然说了句：“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打我电话。”    秦溪只是笑笑，没有答话。恰巧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来几个人，唐应钦就没再多说什么，和秦溪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两人分住不同的楼层，秦溪在五楼下了电梯，唐应钦继续往上，却不去自己住的十楼，而是停在了七楼。    温故的房间在七楼，这会儿还不到九点，她应该还没睡。    秦溪走后唐应钦就一直在打电话，等到了温故房门口电梯正好打完，他就抬手敲门。敲了两下没人应，他又给小美打电话。    小美说温故下楼买东西去了。    “我说我去买她不让，非说要下去透透气。应该没走远，就去酒店附近的便利店。”    唐应钦就重新折返回一楼大厅去找人。    酒店外头的便利店门口，温故正跟个孩子在那儿纠缠。她手里拿着钱，想塞给那孩子，结果人家腿脚飞快，根本不理会她，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儿。    温故想追，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了回去。    唐应钦拽着她的胳膊问：“怎么了，那什么人？”    “不认识。我在门口不小心撞到他，打碎了他的豆奶。我想拿钱赔他，可人家不理我直接走了。”    “那就随他去，大晚上的别乱跑，单身女人不安全。”    温故就笑了：“没事儿，我长得很完全。”    还是从前那副又傻又萌的样子，唐应钦就忍不住问她：“昨天为什么不让小美陪你缝针。”    温故一张脸拉得老长：“太恐怖了，小美胆子针尖大儿，她在在旁边乱叫，我会被吓死。小叔叔，她不行的，还不如不在得好。”    房间里小美正在整理温故的台词本，突然打了个喷嚏。    总觉得有人说她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