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节
劳斯诧异地听到自己的声音, 随即沉默了一下,道, “拿过来给我看看。” “好的。” 乔舒亚留下了两幅半的画作。半副还摆在画架上刚刚上了头几层色,连他要画的是人是鬼都看不出。但另外两幅…… 接下其中一副蒙着的天鹅绒布料的时候, 克劳斯小声地抽了口气。入目是让他惊愕的精美画面, 而画中的人物,又是该死地眼熟。 油画上的光油干透之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鲜亮温暖的色泽, 如非是笔触的痕迹,画中人物的肌理与血色几乎真实到克劳斯怀疑自己站在一面镜子面前。没错,乔舒亚画的是克劳斯,却比真实的克劳斯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精致,强烈的感情从每一道笔刷痕迹当中透露出来,令克劳斯在看到的第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他画的是自己穿着浴袍靠坐在窗边的模样,头发上蜿蜒滴落的一颗水珠洇湿了手中书页的一角,自己微微抬起眼,像是听到有人呼唤似的,视线正对着画面。 克劳斯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乔舒亚面前过,这幅画完全够得上让他写封信丢到乔舒亚脸上去恶狠狠地嘲讽他一通。 可是都没有,克劳斯只是盯着画半响,神情莫名转向第二幅。这副比刚才那副尺寸要小上许多,克劳斯心跳的有些快,扯下天鹅绒的时候指节都克制地透白。 不知道为何,心头居然涌动着一股诡异的忐忑。 结果真看到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懵了半响,然后猛地脸色阴沉下来,将手上的天鹅绒往地上一丢,高冷地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还十分孤傲地甩上门。 孤傲的克劳斯公爵阁下,当晚沐浴后擦拭着头发走到床边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想试试看靠坐窗边是什么滋味。 似乎是夜里的凉风吹得脑子不太清醒,克劳斯,或者说克劳斯身体里的秦卷又跟着做了件事——找出了六六。 “那个跟踪器,有什么反馈回来?”秦卷的心中难得升起一种类似别扭的情绪。 六六“叮”地一声,十分智能地弹开一个屏幕画面,却是另一个截然陌生的地域。 当时克劳斯在留给意沧浪那个血玉项链的时候,就“顺手”附加了个小型跟踪机器人,装上去的时候克劳斯是用“他这么辣鸡,我这是在关心合作伙伴的生命安全免得赔到血本无归”来安慰自己的,结果装好了之后又好久闲置在那里不肯看。 姑且看看这个心机深沉的小混蛋在干嘛好了。克劳斯想着,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要是这小混蛋已经不知好歹地跑出密林,那他就…… 索性机器人截取到的图像信息显示乔舒亚明显还呆在密林当中。克劳斯嘴唇忍不住微微上翘。 随着摄像头的转移,画面中出现了熟睡的面容。克劳斯忍不住挑了下眉,吸收了自己那颗心头血中能量之后的乔舒亚在外形上倒是产生了巨大的改变,除了眉眼间还能找到些许熟悉的模样,面部的线条却是越发硬朗清隽了,而身形仿佛一眨眼便抽长成蜂腰猿臂的好身材。 克劳斯甚至在心头升起一种奇妙的庆幸,还好监视器是锁定目标物后一定距离内跟随,如果看不到乔舒亚如今的样貌,那是多么的遗憾。 熟睡中的意沧浪还不知道自己的新外观已经被某位义正辞严的闷骚痴汉欣赏了一个点钟,依旧睡得香甜,克劳斯一边吐槽着这小混蛋野外独自都敢这么心大真是没有常识、暗搓搓地想着要不要改日派人多放几只凶性未褪的猛兽进密林去陪他玩玩,一边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那张脸。 直到月亮的光线转过树梢,克劳斯才回过神来,平静地将屏幕关掉,然后:“乔瑟夫,去把我书房里的三幅画,不,两幅画送到这里来,没画完的那一副,想办法保存起来维持这个状态,方便他下一次继续。”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应诺,下一刻,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斗篷,一手拎着一个画架,恭恭敬敬地将东西放在寝室的墙边,然后消失了。 后来克劳斯瞧着第二幅素描上面定格在穿着女装的乔舒亚胆大包天公主抱着自己转圈的画面,有些尴尬地想起来…… 自己之前走的时候,好像没有把绒布重新盖好来着。 ——这件事的后果是,乔瑟夫哭晕在厕所地发现整整一个月主人都没有传唤自己。 奢华的房间内,女人的低声笑骂与男人的调|情共同谱写出一篇暧|昧的篇章。然而,匆匆而来的一位不速之客却打破了里间暗流涌动的氛围。 “小姐!小姐!”侍女的呼唤中带着焦急。 凯瑟琳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刚想要叱骂这没眼色的奴婢,身边高大温柔的迪特拉却颇为好整以暇地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凯瑟琳,有什么好动怒的呢,先听听她有什么事也不迟。” 他温和的语气令凯瑟琳面上闪过一丝羞涩,嗔怪道:“多半没好事,我看你定是厌了我,所以想要趁机让我赶紧消失。” “你说这话可就是在扎我的心了……” 迪特拉近来的心情正是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些神殿的杂鱼到底也有点用处,自己只是这么随手安排,想不到就搞得那位熹光公爵生死不知。呵,魔党声威赫赫的克劳斯阁下,也不过如此。 以往从不能让他有耐心的拿乔卖痴,这几日倒品出几分情|趣来。 一番调笑之后凯瑟琳便步出里间,面露忧色的侍女连忙凑过去,手脚麻利地为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摆,一边低声地将事情道来。 “什么?那小杂种居然还有脸回来?!” 凯瑟琳调子忽然拔高,原本自信傲慢的作态也再难以维持住。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又有几分懊悔,蹙起眉权衡了片刻,心中的不放心终究占了上风。她恨得一跺脚,放弃这次大好的讨好机会,期期艾艾地向里间的迪特拉告辞。 等凯瑟琳?妥芮朵匆匆赶回,那张让自己嫌恶的脸便好巧不巧地撞入眼中。 那张与自己有五成相似的面容,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熟悉而又陌生。他似乎染上了别样的风采,仿佛蒙尘的明珠被擦拭干净,终于散发出夺目的光辉。相似的脸庞。不同的地位,然而凯瑟琳看到他的时候,却蓦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很快凯瑟琳就自己否定了这种感觉:在乔舒亚淡淡投来的目光中,更是透露出一股令人暴躁的矜傲。 他变了,变得更加讨厌了! 凯瑟琳迅速得出了结论,精巧的下巴微抬,骨子里身为贵族小姐的骄傲就自然流露:“呦,看来我今日来得正巧,小弟你难得出来一趟,姐姐都有些认不出你来了。” 假惺惺的寒暄过后,便是陡然凌厉的质问,“不过,是谁允许你坐在副座的呢!”父亲的左手,是她的专属位子。 然而面前这个曾经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仰望着凯瑟琳的乔舒亚,此时却只平静地端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的模样,倒是越发显得雍容。 “当然是父亲,他对我这一行收获颇为好奇。姐姐,几天不见,你越发年轻了。” 意沧浪眨眨眼,一脸温和无害。倒是凯瑟琳闻言,气得憋了口气,刚要发言,却见父亲雷诺在上手用筷子“当”地一下敲在碗碟上,眼神危险地看了凯瑟琳一眼,警告道:“够了,乔舒亚一路奔波也已经累了,等他回来再说。至于你,凯瑟琳,我希望今晚之前能听到你的解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就像一个典型的妥芮朵血族一样,看相貌你绝不会想道雷诺能够对自己的亲女儿这般下手不留情面。他打扮得正如许多得体的贵族老爷一样,穿着精致华美的礼服拄着一根元帅杖,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乌黑亮丽的头发经过了精心的保养,看那细腻饱满的皮肤和眉宇间常年沉淀下来的书卷气,说是一个贵族公子都一点不过分。 然而实际上,这个看起来像诗人、艺术家而非暴力凶悍的血族的男人,在这个家中却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和统治力——即使他现在处于某种考量对意沧浪十分温和。 “……是。”凯瑟琳抬头看了眼雷诺道。 雷诺的神情好像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凯瑟琳毕竟他最疼爱的女儿,早就捕捉到他隐藏在温和之下的一丝真实。 实际上想也知道,凯瑟琳意图李代桃僵,让无力反抗的私生子乔舒亚代替自己去见传闻中阴晴不定的克劳斯。就算乔舒亚对她无可奈何,但雷诺又怎么会一点风声都听不见?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雷诺想要试探克劳斯心思的默许在里头。凯瑟琳若非有此自信,也不会在这种微妙的问题上善做主张。 雷诺现在忽然发难,本就是一件不平常的事情。 除非,他是忌惮着什么,不得不如此作态。 那么这个忌惮的对象,似乎也只有——端坐在位子上,仿佛悠哉看戏的乔舒亚了。 这个私生子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看情况,甚至恐怕还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从克劳斯?勒森魃那边拿到了什么好处!凯瑟琳愤愤不平地想想到,看他这麼快就蜕变成成年形态,还不知道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搞不懂勒森魃人的审美。 而这整个过程中,意沧浪却只保持着自己的进度、自顾自认真品尝着没事——爱生活的妥芮朵血族,在美食方面的造诣也是其他血族望尘莫及的。 他并不知道此时在熹光之城的城堡中,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这里发生的事情皱起了眉。 “雷诺、凯瑟琳。” 不知道为何,克劳斯似乎隐约能感受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那是乔舒亚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两个人,这两个他的家人。 血域迷情之吸血鬼的小娇妻(11) 克劳斯看着凯瑟琳阴沉的眼神, 他不用怎么费劲就能看出凯瑟琳与乔舒亚之间的矛盾, 当然,指望血族的正常家庭之间子女与私生子兄弟有和睦关系,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出于某种关心他停下了关闭屏幕的手, 看着他的小混蛋慢条斯理地自顾自进食, 假笑着行礼, 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疲惫的神色,独自上楼回房。 克劳斯看着屏幕, 眉间的山峦渐渐聚拢。回到妥芮朵的乔舒亚似乎挂上了一个虚伪的假面, 完美地将周围的一切隔绝出自己的世界。有对比才有差距,克劳斯这才发现, 面对自己时候的乔舒亚,即使是假惺惺的伪装都鲜活得教人心跳。 等到夜幕的降临的时候乔舒亚精神极好, 刚回了家也不休息一下,就又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锻炼。直到满头大汗精疲力尽了,又张开还未成熟的骨翼飞回妥芮朵的城堡。他的蝠翼很漂亮,暗红的蝠翼中蜿蜒这鲜红的血丝, 那颜色看在审美被同化的克劳斯眼中真是绚丽。 这对成年觉醒的血族才能张开的蝠翼刚一张开,起跳的乔舒亚身体就是一降, 好悬没垂直摔下去。克劳斯心头一惊,身子都不由坐直了。然而乔舒亚操练这对陌生的蝠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很快就把握住平衡, 飞行的曲线流畅而迅速。 这个家伙呀,总是这样。克劳斯看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乔舒亚, 心中暗叹。当初在密林的时候一副疲懒的模样,好像非要自己踢一脚才肯动一动,为了偷懒摸鱼连扒着自己腰哭唧唧撒娇的事情都能干出来。可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却用比自己要求更严厉千百倍的程度苛求自己,一日都不肯懈怠。 也许,他本来就是为了要对自己撒娇,才装得偷懒呢? 这个念头在克劳斯脑海里一闪而过。 克劳斯现在越来越喜欢开着屏幕,仗着只有自己能看见,有时候旁边有人他也会开着。似乎只是看着他的身影,就有一种微妙的安心。 然而这种温情脉脉(虽然当事人并不觉得)的感觉,很快就被人打扰了。 凯瑟琳有些嫌恶地看着身上颇为狼狈的克劳斯,语气不善:“天都擦亮了你才回来,难道是又去外面打架了?呵,果然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就是没有规矩。” “碰”的一声,意沧浪甩都不甩她,手上虚虚一抓,凯瑟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直接抓小鸡似的揪着衣领丢出了房门外。 等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发怒。 要死了啊!要翻天了啊!小杂种一回来居然还敢对我动手了! 至于意沧浪骤增的武力,凯瑟琳只当做是这厮机缘巧合血脉成熟后的正常水平——成年血族比她这个无限趋近成年的血族强悍那么一丁点,不是很正常的么。 不知道哪儿来的辣鸡血统,等她成年之后自然会让她见识什么叫做纯血! 凯瑟琳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奈父命难违,只能耐着性子一遍一遍敲着门。 敲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后,门终于开了。刚冲完澡的意沧浪头发上还滴着水,只是身上的丝质衬衫和长裤已经整齐得穿戴好。 虽然,虽然凯瑟琳很看不顺眼这个小杂种,但还是不免为眼前的风景眼前一亮——仅仅只是那解开的领口处袒|露的一点皮肤,却莫名显得色|气而禁|欲。 然后很快就被注意到的意沧浪给扣好了。 凯瑟琳……有点遗憾。 而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红着脸看完乔舒亚冲澡穿衣全过程的克劳斯阁下……冷哼一声,用力记住了凯瑟琳这张脸。 刚刚那个眼神,他可不是瞎子看不懂! “你有什么事?”克劳斯听到乔舒亚冷冰冰的声音,连忙凝起精神,顺便换了个腿交叠——不,他没有想要掩饰什么身体反应,真的。 凯瑟琳撇了撇嘴:“呵,出去一趟好大的脾气,怎么,乔舒亚少爷现在看我不顺眼,想要再打我几下么!”她还刻意咬重了“少爷”的发音,想要借此讽刺克劳斯。 “再有下次被我发现你私自进我房间,我不介意满足你。” 凯瑟琳被他平淡如常的语气堵得一噎,哼了一声作罢,说明了来意:“喂,勒森魃的情况怎么样?” “《魔宴同盟密鉴》第三卷有你要的资料。” “你别装蒜,我说的是、我说的是我那个未婚夫……那个杀人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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