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节

    两个人，一看见她这模样，都有点惊讶，又有点担忧地围了上来。    衣一先问出口了：“皎皎，我刚刚听人说你受伤了，现在已经好了吗？”    说着，她又仔细瞄了瞄何皎皎的额头，担忧道：“我瞧着这状况真挺严重的。”    “早上好药了，没事！”何皎皎大大咧咧地说着。    “皎皎，你脑袋，肿的，疼不疼？”叶止礼一着急，中文就不太利索，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偏偏他是个直来直去的急性子，既然言语不好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就上手了。    眼见他就要抬手把何皎皎揽过去摸头了，一旁的罗星纬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他的肩，笑得非常和善：“止礼，她没事。我已经给她上好药了，你不要随随便便把她的药又给蹭掉了哦。”    “哦”叶止礼应了一声，还是有点糊涂。他觉得这两天的星纬哥有点怪，总是在他试图接近何皎皎的时候，卡着时机准确杀出来。    这是中国的什么兵法吗？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暂时还缺乏一定了解的叶止礼，充满了无邪的好奇。    他还没琢磨清楚，罗星纬已经顺势推着他的肩膀，把他身子调转了180°，然后冲着片场，若无其事地打开了另外一个话题：“止礼，这场戏在剧本里，情绪是”    叶止礼试图接近何皎皎却被罗星纬半路截胡这一幕，完全落在了衣一的眼里。她忍不住咧开了八卦群众的笑，贴在何皎皎耳边，嘀嘀咕咕：“皎皎，你和罗老师关系非同一般啊？”    何皎皎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岔开话题：“那个，衣一，片场这边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啊？”    “哦是这样，你因为受伤了，不好接戏，熊导的意思是让你正面露脸的场次稍微调整一下。”衣一被何皎皎把话题带走了，“刚刚应该有副导通知你来着哦对！说起来这事，皎皎，有个大新闻！”    “怎么了？”何皎皎和衣一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对于这个女孩的消息灵通已经深有体会了。能让她说是“大新闻”的，肯定是很重磅的消息。    衣一的表情也像是憋了个大招一般，兴奋压都压不住似的，对何皎皎道：“就刚刚，易制片趁着休息在微信群里宣布了一下，吴副导因为一些‘个人问题’，离职了！！！”    “他自己主动离职了？”何皎皎其实不相信会有这种可能，但还是问了一下。    衣一耸了耸肩，道：“这就不知道了，易制片没说。但是，吴副导之前那么风光，占了不少便宜，我觉得他不会是主动离职的。哎，真想知道是哪个英雄出手，拯救了我们这群饱受荼毒的小演员们。我都想敲锣打鼓给他送锦旗了”    何皎皎已经没有继续听衣一的话了。她望向那边的罗星纬，看着他正在和叶止礼认真讨论着什么。    何皎皎想，让这种害群之马离开，一定是罗星纬的功劳。    之前小笑那事，本来以为只能不了了之，没想到罗星纬记在了心上，还真的为大家做了实事。    哎呀，这样我也有点想给他送锦旗了。何皎皎想着，忍不住勾起一个笑。    她想着，至少要对罗星纬说声“谢谢”。    只是，今天一天，罗星纬都在忙着拍戏。倒是何皎皎，因为戏份不重，形象上又有些受损，暂时没有那么忙。而她竟然也就一直没找到时间，好好和罗星纬说会儿话。    何皎皎以前从来没想过罗星纬会有多么劳累，真的跟着他在现场之后，她才发觉，罗星纬真是一个劳模。    终于到了晚上，熊导喊出那声“收工”时，组里所有人都似乎松了一口气。    和其他人一脸疲态不一样，何皎皎闻声立刻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去找罗星纬。    可是她却发现，付鸿淼匆匆走过来，和罗星纬简单说了两句话，两个人就加快步伐走出了片场。    这是去见她姐？何皎皎想起来白天的那个电话。    何田田有什么事啊，非要这么晚来见罗星纬？    何皎皎想着，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种燥燥的感觉浮了上来，怎么压也压不住。    明知不太合适，但何皎皎还是偷偷跟了过去。    15.宠成十五分甜    罗星纬刚刚下戏，付鸿淼就找了过来，告诉他：“田田已经来了，就在片场外。她说她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单独和你谈一谈，不要有其他人在场。罗哥你看是让她去保姆车，还是带到其他地方？”    罗星纬四下打量了一下，道：“环影的记者从来不少，人多口杂，不能和她单独相处，我们之间的绯闻影响还没彻底平息。正好这附近有家咖啡厅，有相对安静的角落可以谈事，就去那里。”    “好。”付鸿淼应了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罗星纬想着要和何皎皎打声招呼，摸出手机来给她发了个消息。    大熊先生：皎皎，田田过来了，她说有事情要单独跟我说。我先和她谈完事，然后叫你过来？你和你姐姐也好久没见了？    而他不知道，何皎皎就跟在他身后，接到他的消息还吓了一跳。    她有几分“做贼心虚”的向着小角落缩了缩，然后捧着手机给罗星纬回消息。    月亮上的小兔子：田田既然是有事找你，我就不过去了？今天挺晚的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罗星纬看着她的消息，叹了口气，回了她一个“也好”，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边走边在心里想着何家这对姐妹。    何田田大了何皎皎三岁，和皎皎这种古灵精怪的性子完全不同，何田田是最符合人们心目中江南水乡温婉女子形象的那种女孩。她模样就生得清秀，眉眼间更是有岚里烟水的那种柔美。    五年前，刚刚成名的罗星纬，和知名大导演屈睿广在岚里拍摄武侠文艺片《裁水为剑》时，因为女主角的人选迟迟不定，几乎整个剧组的工作都被迫停滞了。    屈睿广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大导演，在观众眼里，他的名字基本等同于质量保证。    但是对圈子里的人来说，看见屈睿广就等于看见了“难伺候的主儿”。    屈大导演出了名的挑剔，方方面面都追求完美。《裁水为剑》这部戏的女主角被他换过四五次，不是因为女演员长相不够符合他心中设想的气质，就是女演员表达不出他需要的那种水一般的柔情。    总之，把整个圈子里的女演员都盘点了一遍，屈大导演依然没有一个满意的人选。    当时罗星纬刚刚在圈子里站住脚，面对这样的大导演，他没有分毫的话语权。虽然剧组停摆让他也有几分无奈，但是能回到自己家乡拍戏，罗星纬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他趁着组里不拍戏的时间，在家乡的小桥流水间走了走。    那个时候的岚里还不出名，只是座普通的水乡小镇，游客稀少，水边街面上能见到的都是罗星纬从小到大的熟人。    他就在这种熟稔的氛围里身心愉悦地逛到了那座“锁心桥”上，这是自镇外进岚里的必经之路，而罗星纬恰好走到桥心时，看到了乘船回家的何田田。    那个时候，何田田刚刚大学毕业，打算回家来继承母亲颜绣拉扯起来的绣坊。    那天，她穿着白裳靛青裙，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一样，立在船头。岚里的微风牵起她的发梢，如烟水缭绕在她白皙的额前。何田田抬手，将乱了的发丝抿回鬓角，就听见了桥上罗星纬的招呼声。    她循声抬头，冲着自己从小就熟稔的邻家哥哥甜甜一笑。    这一笑，在罗星纬这里，不过是儿时玩伴之间重逢的喜悦。    可落在刚好途经此处的屈睿广导演眼里，这不就是他苦苦寻觅的女主角吗？    就这样，在罗星纬引荐、屈睿广亲自登门邀请之下，何田田就这样机缘巧合地登上了大银幕。    而她在《裁水为剑》里，立于船头抬眸浅笑的那一幕，几乎成为了影史留名的经典镜头。    何田田一片爆红，而罗星纬也因为这一部片子加冕了影帝，正式跻身殿堂级演员的行列。    对比现在费尽全部心力，才争取到一个小小小小小配角的何皎皎而言，何田田这个姐姐，实在是太受命运垂青了。    想着，罗星纬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他知道何田田是个好姑娘，他也一向拿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但是他也无法控制自己，总是对何皎皎这个小妹妹更加偏爱一些。    以前他对自己这种心理，还琢磨不透其中缘由。但经过之前重回岚里的那场暴雨，罗星纬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亲情可以是广博的，但爱情总是专一的。    所以当他看见了按照约定已经提前一步抵达咖啡馆的何田田时，罗星纬心里涌起的感觉着实复杂。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情绪慢慢抹平，然后带着浅笑走了过去，在何田田对面坐了下来，低声问她：“田田，最近拍戏累吗？”    “星纬哥。”何田田冲他笑了笑，脸色微微有些疲劳，显然是有些累的。    但是她摇了摇头，简单道：“其实就是常规工作。星纬哥呢？你们组下戏时间这么晚啊？”    “拍摄量比较大。”罗星纬简单和何田田交流了一下近况，然后把话题引到正题,“不说这些了，田田，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吴量吴副导演，是不是在你们组里呀？”何田田在这个哥哥面前，也是开门见山。    但罗星纬一听见这个名字，眼神瞬间尖锐起来。他嘴唇抿了起来，看上去很严肃的模样，简洁道：“以前是我们组管演员人事的副导演。”    “吴副导在我上一部戏的组里，对我照顾很多。”何田田垂着头，不敢正视罗星纬的眼睛，手指勾着咖啡杯，显得心里有点小慌张似的，“然后他今天跟我说似乎是在工作中处理不当，不小心得罪星纬哥了，不得不”    “田田，他离职，是因为他问心有愧。”罗星纬打断何田田的话，“你今日来问我，我也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为他隐瞒什么。不过，我想先问清楚，你和吴量之间，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是吗？”    “对。”何田田抬头认真看着他，“星纬哥你也知道我，每天除了工作，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想其他的事。之所以今天会来帮他问一问你，就是因为上一部戏里，我工作量太大，每天都在背台词、琢磨剧本，几乎和同组里其他演员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吴副导偶尔我们说过些话，他又确实在工作上很照顾我，我心里是感激的”    “我知道的。”罗星纬平静道，“田田你不是科班出身，总是觉得自己演技不如人，所以每次接主角戏都诚惶诚恐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戏里，戏外的交际很有限。”    这也是事实。何田田出道五年，圈中好友屈指可数，还都是早期结交下来的。罗星纬这两年与她见的也少，上上一部戏和何田田合作，发现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压力很大，这才知道她在这个圈子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作为哥哥，罗星纬挺心疼何田田这种状态的。但是也因为这种状态，何田田对于娱乐圈里许多复杂而黑暗的层面，完全没有了解。    罗星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何田田认真道：“田田，吴量曾经骚扰多名女演员和女工作人员，我在拿到确切的证据后，把这件事反馈给了制片。制片在找他谈话后，他选择了离职。这就是这件事的全貌。”    何田田闻言，嘴惊讶得微微张开，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的光，半晌，才低低道：“我我怎么也想不到吴副导竟然是这样的人。”    罗星纬看着她叹了口气，慢慢道：“田田，你还是有点太单纯了。吴副导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圈子里的流量小花，有了地位，人脉值钱，他需要巴结你。”    何田田垂下眼睛，低声道：“现在想想，确实是这样。就譬如他离职后，猜测到可能是你出手了，就来找我帮忙说情”    “所以说，通过这件事，你也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了。”罗星纬道，“以后在圈子里与人结交，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何田田垂着头低声道：“这样我以后更不敢与圈子里的人结交了”    罗星纬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何田田其实一直都是内向的性子，却偏偏阴差阳错进了这种最需要与人打交道的圈子。    其实她们姐妹俩，性格和命运是完全不匹配的啊何皎皎更适合也更喜欢演员这个行业，而田田则愿意去过皎皎不能接受的平淡人生。    想到这点，罗星纬微微扬起一丝笑，对何田田道：“对了，田田，皎皎也在这里。”    “啊？”何田田闻言诧异地抬起头，“皎皎怎么会在这里？”    “她来当群众演员，刚好碰到了我们组里角色有空缺，熊导欣赏她，就让她进组了。”罗星纬简单把过程说了说，省掉了自己在里面的重要作用。    何田田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低声道：“怎么皎皎也进到这个圈子里来了，唉”    “你不希望她成为演员吗？”罗星纬试探着问。    何田田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希不希望，而是星纬哥，咱们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拼命求生的人，知道这里看上去光鲜亮丽，但背后到底有多苦。我真的不想我的妹妹也过上我这样的日子，每天睁眼就是台词、剧本、化妆、走位、活动，合上眼就再也不想睁开。去哪里都被人盯着，一举一动都要被人品头论足星纬哥，我真是受够了。”    她说着，抬起手，像是溺水的人求救一般，隔着桌子，握住罗星纬的手，眼神里尽是祈求：“星纬哥，我知道，作为姐姐，我根本不合格。这些年，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管控，除了给家里足够的钱，我没有对妹妹尽过一点心。我很难过，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状况了星纬哥，皎皎从小就很依赖你、信任你，现在，她在你身边，这是我唯一放心的一点。所以拜托你，好好照顾她，好吗？”    “你放心。”罗星纬用力回握住何田田的手，一字一句认真承诺道，“我一定会用尽我所有心力来照料她、保护她。”    何田田的眼神闪过感激的光芒，但是跟着她的视线就游移到罗星纬斜后方的窗外，诧异地叫了出来：“皎皎？她怎么在这里？”    罗星纬闻言迅速回头，却只看见窗外黑暗中一道快速远去的身影。    “这丫头。”罗星纬皱着眉低低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