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久了才回来一趟，我看她呀，没准去到外面之后就忘你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尖，平时就是这么扯着大嗓子说话的。    外婆沉默着没说话，里头响起了倒水的淅淅沥沥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外婆才说：“你想太多了。”    那个女人有些惊讶，她顿了一会儿才说：“你就是心太软了。难道她这么久没有回来看你，你心中就没有想什么呢？要不要我说你一个月在这里生活着，也是艰难让她留下来照顾你得了，不用走了。”    “留下来看着我这个老太婆什么意思？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她留在她爸爸身边，总比她留在这里好。我又没什么能给她的，让她留下来照顾我，这不是耽误人吗？”    外婆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她压着声音说：“你别再说了。她就算是想要留下来，我也不会答应。”    那个女人似乎还想着要说些什么，这时候站在门口的郁棠直接就走进去。    郁棠刚才已经调整好了神色，现在看上去脸没有那么黑。她还勉强的对着外婆笑了一笑，然后才冷着脸对那个女人说：“没有想到阿姨还是这么关心我。我回来，或者我回不回来，你总是有一堆话要说。怎么？这么关心我，你难道你是我妈？”    “哎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敲一下门。”她避重就轻，呵呵的干笑着几声之后找借口就走。    现在没有外人了，邵言就附在郁棠耳边轻声问：“刚才那个是谁呀？”    “周一海的妈妈。”郁棠并没有掩饰她的不悦，“她就喜欢这样。总是在背后编排我。他们一家人都跟我过不去大概。”    这句话就说的有点赌气了。但是也没办法，郁棠从记事起，这一家人就贯穿了她的生活。    在学校有周一海，回家了之后，就有她妈妈在背后嚼舌根。郁棠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自然就烦的要命。    当时那个美人阿姨来这里看她的时候，周一海的妈妈就古里古怪的和郁棠说了一些话。    她是觉得小孩子不懂，所以话里藏针释放自己的恶意也没什么没人会听得出来，但是郁棠能够感受得到。    这么多年来，她对这个女人就没什么好感。    外婆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她说：“不要放在心上，她也就是嘴上说说。”    郁棠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默默点头。    其实，她是心里面还是希望外婆能够跟她走到的。周一海妈妈说的也是没错。    但是外婆同样也是一个固执的人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够撼动得了。所以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郁棠索性也就不想了。    小镇的日子乏善可陈。    外婆对于邵言还是很和善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郁棠总是觉得外婆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外婆似乎是有心事，还在瞒着自己。    郁棠本来没想到她的父母。    其实对于这两个人，郁棠一直以来都抱着一种极大的好奇心，但是却很神奇的，她能够克制自己，从来不主动的去追寻什么。    明明心里面很关心，却又高高挂起，仿佛是漠不关己。    邵言也不是什么迟钝的人。他也能够感觉得到，外婆对他的态度总是有点古怪。    这种掺杂着的微妙的感觉，令他心中有点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在他的掌控之外。    一连过了好几天之后，邵言终于主动问道：“郁棠，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走？”    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阵子了。日子虽然有点无聊，但是倒也安静。    今天两个人一起出门买菜，邵言的手中挎着一个菜篮子，两个肩并肩走着看着就像是一对小夫妻那样。    之前郁齐磊在的时候，邵言可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出亲昵。    除了那个会时不时出来捣蛋的周一海和他弟弟，邵言对于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    郁棠偏头看他一眼，“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    语气里面带着调侃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拉着邵言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不是耐不住寂寞。”邵言停下来看着她，“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说。”    这就像是邵言心里面的一根刺一样，让他不吐不快。    对于郁齐磊的不友善，邵言倒是没有怎么看重，虽然有时候很头疼。但是外婆不一样，外婆是从小照顾郁棠的人。    “觉得你外婆不太喜欢我。”邵言直言说。    郁棠微微一愣，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邵言还以为是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刚想着要解释，就听见郁棠主动说：“我知道。”    “嗯？”这个怎么说？现在就连邵言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了。    郁棠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她半眯着眼睛看着眼边悠悠的白云，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人一眼。    “你是不是没见过我妈妈？”郁棠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邵言不必插嘴，他知道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也许会在今天解开了。    “我没有妈妈。我也没有爸爸。是外婆把我养大的。他们两个人生下我，却不要我。不过我不在乎。我能活下来，这就是一种馈赠。但是我外婆很在乎。”    外婆在乎什么呢？在乎她的女儿。    那个郁棠素未谋面的妈妈。    虽然郁棠心里面的怨气总是有的，有时候甚至会偷偷的想一下。但是外婆，对于那个几乎从不露面的女儿来说，就算心中有怨，那也应该是爱大过于怨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把郁棠养到这么大。    外婆是害怕郁棠会重蹈她妈妈的覆辙？毕竟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太过年轻的爱情，如果太过冲动，想来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等郁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之后，邵言也变得沉默了。    这时候要安慰也不是，好像不说什么也不太好。    过了好半晌，邵言才说：“我不会对你做不负责任的事情。”    “哦？”郁棠挑眉问道：“你告诉我，什么是不负责任的事情？”    “就是……”邵言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说点什么才能够不让她感到感伤。却没想到郁棠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    邵言想了想，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然后在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就是不负责任的事情。”    “那你刚才还说不会对我做不负责任的事情。”    “你就只有这点胆子。”郁棠毫不留情的说道：“你放心。你想做点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做点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邵言愣，接着气结。    他张着嘴巴半晌，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去反驳她。    过一会儿邵言在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我想做点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你一定要阻止我。”他说。    “嗯。”郁棠说：“如果我们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我就做你的女朋友。”    “啊？”邵言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要让这一份缘分过早的结束吗？这不是你给我补课的目的吗？我现在答应你了。难道你追着我跑了这么久，不是想要追我？”    邵言听了疯狂点头。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他的脸色因为太过兴奋，看上去都有点狰狞了。    天知道上邵言等这句话等了多久？虽然彼此之间都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郁棠没有亲口说出明确的话，邵言就始终没办法安心。    现在好了，他所追求的终于得到了回应。    他一把抱住郁棠，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表，就这么一直傻站着。    但是这对小情侣沉浸在兴奋中，还没过多久，很快就有败兴的声音传过来，还是那个冷嘲热讽的声调，阴阳怪气的。    “你就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啊？要我说他这个小身板都不够我打的。你就喜欢这种货色？”    这个声音郁棠听见了脸色一沉，邵言同样也是。    因为这个说话的人他们都认识，就是周一海。    周一海很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并且三番四次都是要针对邵言，邵言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    “郁棠喜欢什么样的货色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不过你是什么样的货色，我倒是了解了。而郁棠喜欢什么样的人，也轮不到你这样的货色。”    也许是因为跟郁棠待在一起太久了，就连邵言也学会了嘲讽的说起话来刀刀见血。    周一海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非常的难看，他原本眉眼之间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似乎压根就看不上邵言。    但是现在被这个他压根看不上的人给嘲讽了，一时间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嘴，顿时就憋得脸色铁青。    周一海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竟然在口头上赢不过对方，那就用拳头说话。    他嘿嘿的冷笑了几声，二话不说，直接大步向前一把拉开邵言。    周一海的这个动作突如其来力道又非常大，邵言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拉开了几步，不过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你想打架？”邵言问了这么一句。    周一海正想要继续嘲讽回来，但是还没有等他说出什么话呢，突然嘴巴一痛，迎接而来的是邵言的一个拳头。    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白斩鸡，力气居然也挺大的，而且居然有胆子主动对他动手！    他们两个果然还是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