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红月酒，晚上八点。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边哼着歌曲边用消毒后的毛巾擦干洗净的啤酒杯，然后整整齐齐地落在一旁的篮子里。这里是厨房后头的一个清洗间，此时只有小女孩和另外一个正在洗着脏碗碟的清洗阿姨林姐。    古沛蓝从外头搬回一箱使用过的杯碟碗筷，一见小女孩在那帮忙便说道：“小雅，写完作业了吗？”    女孩点点头，说道：“早就写完了。妈妈，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前面唱歌啊？”    “嗯。”古沛蓝把塑料箱放到水槽边，一边麻利的收拾一边说道，“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警告你啊，你不要偷偷跑去前面看，被我发现你就死定了！”    “哎呀，阿蓝，你真的要去前面唱歌啊？”一边的林姐停下手边的活，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问道。    古沛蓝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低声说道：“我……我就是上去试一次。”    “你胆子可真大呀！”林姐有些咂舌，“那么多人看着，要是我腿都软了！不过你唱歌这么好听，肯定能成的！听说上去唱一首歌拿的钱可多啦，唱一次估计能顶我们半个月工资！”她啧啧说完，心里不免有些羡慕妒忌，但古沛蓝平时人挺好的，没有老公，自己带着个女儿讨生活不容易，想到这里，林姐又觉得没那么意难平了。    古沛蓝的女儿余灿雅也小大人似的点头说道：“是啊妈妈，你不要紧张，你唱歌这么好听，肯定很多人喜欢的！”    古沛蓝瞪了女儿一眼，说道：“好了你放那，等会我再来擦，有时间多看看书。”    灿雅早就习惯妈妈嘴硬心软的讲话方式，晃了晃小脑袋说道：“老师让背的我都背完了。妈妈，我帮你擦完这些。”    林姐对古沛蓝夸道：“你家小雅真懂事，这么小年纪就知道帮妈妈做事了，哪像我们家那个……唉！”    古沛蓝笑着谦虚一句：“这丫头平时皮着呢，你再夸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边说边继续干起活来。    不知不觉间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半，林姐已经在半小时前下班，女儿灿雅也早就被古沛蓝赶回房间睡觉去了。    她们母女现在就暂住在酒后头的一个杂物间收拾出来的房间里，这是她在这间酒里当保安队长的远房表弟给她和女儿帮忙找的临时落脚点，在酒里洗碗打扫的工作也是这个远房表弟介绍的。    其实十几年前她也是在某个酒的驻唱歌手，那时被她的歌声打动，慕名到酒听歌的人不知凡几，只是她后来被一个男人迷住了，听了对方的话抛弃所有一切跟他远走他乡。    他们曾经也有过非常幸福的时光，尤其是女儿刚刚出世的头几年，只可惜好景不长……    只能说她眼神不好遇人不淑，过去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提。去年她带着女儿再次回到木棉市，却不敢回去探望年迈的双亲，只是辗转找到以前关系不错的表弟，表弟对她现在的状况也是唏嘘不已，利用自己职务的便利帮她找到了现在的工作和住所。    其实她现在的愿望就是好好将女儿抚养长大，年轻时的什么梦想，什么激情，早已经随着她对男人的心死而枯萎了。    可是她的表弟似乎还记得当初她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觉得她不应该浪费这么好的天赋，明明她都十几年没上过舞台了，可表弟还是觉得她应该再把当初的光彩重新拾起来。    她一直都没有答应，可是在这里工作久了，日日听着前头的歌声，那些观众的掌声、口哨声、欢呼声，她有时恍惚又忆起当初在舞台时的模样。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重返舞台的渴望竟渐渐冒出头来，原本以为早已死掉的梦想竟重新焕发生机，并且在心中迅速生根发芽，令她再也压不回去了。    而一直支持她再回去唱歌的远房表弟在某天旧话重提后，见她并没有拒绝，反而还露出了些许挣扎渴望的神色，表弟很高兴，竟私下就跟老板提了这事。    这酒的老板几年前曾经在路上被飞摩抢过包，是表弟帮他把包追了回来，包里除了大笔现金外，还有其他一些十分重要的证件和文件，为此老板十分感激表弟，听说表弟没什么正经工作后就让他到酒当保安队长了。    表弟当上酒保安队长后，一直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也从没跟其他人说过他帮过老板的事情，更没有因此要求什么过分的待遇，这点让老板十分欣赏，一来二去，他在老板面前也能说得上两句话了。    所以他找了个机会就提了自家表姐古沛蓝的事，没想到老板居然对古沛蓝这个名字还有印象，说是十多年前他是她的歌迷，经常去酒就为了听她唱歌，后来她突然消失他还失望了好一阵呢！    就这样，古沛蓝得到了上台演唱的机会，就在今晚十点。    虽然十多年没上过台，但古沛蓝私下里并没有丢掉唱歌的爱好，即使是在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每天都在唱歌，唱歌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她并不担心自己无法再唱，她担心的是自己已经无法找回舞台上的那种感觉。也因为要重返舞台，她这两天脾气都变得急躁了许多。虽然老板已经给了她机会，但她也知道，如果上台唱得不好，又或者观众反响很差，她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好容易捱到九点半，她手里还擦着洗净的杯子，心中却已经开始有点心神不宁起来，只见表弟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见她还在擦碗便急道：“哎呀我的姐姐！你怎么还不赶紧去准备啊？你不会打算待会就这样上台？”    古沛蓝被表弟一说，心里也着急起来，匆匆忙忙回屋换衣服打扮，其实所谓的打扮也就是换套稍微正式点的衣服，抹个口红罢了。    在对着镜子抹口红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苍老憔悴的脸，竟一时间感觉有点陌生——她到底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而丢失了多少东西啊！？    直到站在舞台上，感受着这似乎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的环境，她紧张得浑身僵硬，连自我介绍都是磕磕拌拌的，好在，她顺利把她要唱的歌唱完了。    然而她果然还是发挥失利了——她唱完后，台下只是有一些掌声，并不热烈，更没有她期待中的欢声雷动的场景。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下舞台，并没有见到表弟，她心中一沉，知道怕是不好，之前表弟说过今晚老板也在，他会陪在老板身边，假如老板同意她继续唱歌他肯定第一时间让人来通知她的。现在什么人也没看到，恐怕这事是不成了。    古沛蓝的心中满是苦涩和失落，想到厨房后边还有一堆留给她清洗的杯碗，她想：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想当初她和那个男人远走高飞之前，最好的朋友曾劝过她，但她没听，还说这是她的选择，即使是错的她也永远不会后悔！    可是现在，她真的很想回到当初狠狠打自己几个巴掌！    正当她黯然失色准备返回后方员工通道时，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人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蓝姐！7号包厢的客人想见见你，他们好像……好像想点你再唱一次！”    红月酒是有点歌服务的，假如有哪位客人觉得某个歌手唱得好，可以按照酒提供的价格单点歌手再唱一次。当然了，仅限于酒本身聘用的歌手，如果是外面请来站场的，那就要看歌手自己接不接受点单了。    “真的！？”古沛蓝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轻服务员其实也十分惊讶，被客人点单这种事一般只会发生在酒那两个名气比较大的驻唱歌手身上，没想到蓝姐年纪这么大了，又是第一次上台，长得也很一般，居然就被点单了！这种单点的价格可不低，蓝姐是可以拿一半提成的。    不过他可不能让客人久等，便说道：“你先跟我来，客人说想先见见你。”    “诶！”古沛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带着一丝疑惑不解跟着年轻服务员朝七号包厢的位置走去。    一进包厢看见里头的人，原先她心中所有的猜测便全都被推翻了。这里面的都是年轻人，四男两女，她全都不认识，怎么会想到点她唱歌？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客人点歌，她应该高兴才对，只是为什么点歌前还要把她找来？    这个包间里不像其他包间那样昏暗，而是把大灯都开了，显得挺明亮的。其中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姑娘见她愣愣站着，便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空沙发，说道：“古老师，你请坐。”    “不不，我不是什么老师，你太客气了。”古沛蓝连忙摆着手，顺从的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她没好意思盯着人家漂亮姑娘的脸看，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姑娘的模样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个，你以前学过音乐吗？”那漂亮姑娘问道。    古沛蓝发现当这姑娘说话时其他人都一声不吭，似乎都以她为首的模样，只是……在哪见过呢？怎么会这么眼熟？    “学过，我年轻时是个歌手。”古沛蓝实话实说道。    “太好了，那你应该看得懂曲谱。”    “嗯，看得懂。”古沛蓝说完，就见那姑娘旁边的男人将几张写了字的A4纸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那姑娘说道：“你看看这歌，如果能唱的话我想点你唱这首歌。”    这姑娘正是田音，严俊朗和任子安等人对她的做法都感到有些奇怪，他们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位中年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田音会突然表现出一副对她青眼有加的模样？    田音并没有解释的打算，这事也解释不清楚，难道说她这两天正好在梦里听到了一首歌，而这位叫古沛蓝的中年女人，她的声音竟与梦中歌曲演唱者的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不但如此，就连面貌也有六七成相似！    对于田音来说，这正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而这些东西根本是无法解释给外人听的。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音乐公司的音乐总监，同时也是一位音乐制作人，在酒里发现好歌手与之签约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正好她的团队现在也缺少一位古沛蓝这种类型的歌手。    古沛蓝拿起A4纸，没想到一看之下就被这首歌深深迷住了！    田音见她盯着纸张上的词曲一遍又一遍看着，就像是着了迷一般，便出声提醒道：“这首歌我希望你能在台上清唱一遍，没问题？”    “没……”古沛蓝抬起头，脸上是禁不住的喜色，“没问题的！”她没有傻到去问“为什么选她”这样的问题，甚至还没等对方再多说什么就匆忙转身出去准备了，就像是害怕多呆一秒别人反悔似的。    来到舞台边，此时正好舞台已经空了一段时间，酒里当然不是一整晚都会有人唱歌的，也需要留出一些给客人自己消遣的时间。    因为有客人点歌，服务员见她出来后便让DJ将音乐关了。    古沛蓝走上舞台时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客人的A4纸，可此时她也不好再跑回去还给别人，只好就这么拿着纸站到话筒前。她的上台依旧没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她没有在意，这首歌是七号包厢的客人点的，她只需要为客人唱好就行。    于是，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任何的说话提示，古沛蓝就这么开口唱了起来——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歌声响起，酒里的嘈杂声明显的弱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