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女孩子叫郭悦婷, 是目前唯一的一名女学生, 他爸爸送女孩来学校, 站在门边偷看的李光久看得觉得眼熟，私底下一回味, 这不就是那个在村头说要给村民上课的郭幼斌吗？    这家伙怎么把女儿也带过来了？    李光久还迷糊着, 郭悦婷就被分到自己班上了, 那女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年龄，长得和她爸挺像, 丹凤眼, 却不显小, 看人就是一副带笑的模样, 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她有点怕生，站在讲台上, 自我介绍说得磕磕绊绊的, 但是很坚强，没有哭出来, 不过坐在下面的李光久觉得这孩子已经在哭泣的边缘了。    全某某也不是全无察觉，耐下心来安慰几句，把郭悦婷领到李光久身边，让她坐了下来。    李光久愣了一下, 有点发憷, 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在上课的时候，悄咪咪的看了这女孩一眼, 又迅速摆过头。    反正一上午就这么尴尬的过去了，那女孩儿一个字未吭，低着头，都不跟李光久来个视觉上的交汇，也不知道在防备什么。    但李光久觉得这孩子估计也是被吓到了。    下课的时候，一群小男孩都对这姑娘充满了兴趣，他们跟嗅到蜜的蜜蜂一样围了过来，也不一脑门的往外面冲去吃饭了，站在李光久座位旁边，有胆子大的张嘴就问：“小妹妹，叫……叫什么啊？”    虽然胆子大，但是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    那郭悦婷微微抬了一下头，眼睛跟个受惊的小动物四处瞥了一眼，马上就要泛起水气，接着又迅速把头埋了下去，总之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不仅不说，李光久还嗅到她即将要哭泣的味道，这关头，可不能让这女孩第一次入学就被其他男孩欺负哭的事情传出去。    丢人现眼的。    李光久不想自己被殃及池鱼，决定做一个好人，这个时候，保护一下妹妹，不要被这些莽撞的家伙们吓到。    他伸出手，想要碰那女孩，又不敢，在半空中，捏了一下拳头，又缩了回去，抬起头道：“干什么呢？围着不让人出去的，食堂今儿好不容易从塘里捉上来一条鱼，我都闻到老杜烧得那碗鱼汤味儿了。”    李光久好吃出了名，那些孩子也不是不知道，池塘边还挂着‘李光久不准靠近’的牌子。    他们就笑嘻嘻的：“想跟妹妹玩。”    有孩子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他们自家也不是没有个兄弟姐妹啥的，但是这女孩，没打扮的跟打扮的是两个区别，没打扮的是灰头土脸，而像郭悦婷这样看起来水嘟嘟的小姑娘，整个人跟个娃娃似的却是不多见。    他们还想伸手碰，被李光久拦住了，他跟赶苍蝇似的：“走走走，没看人家都快哭了，快走。”    几个孩子被推到一边，也没发怒，他们跟李光久关系不差，只以为他是护犊子了，还笑嘻嘻的，颇有些死皮赖脸的意思：“那光久你玩完了，给我们玩。”    这些破孩子，知道自己说得是什么吗？    多了几十年记忆，自觉自己已经很成熟的李光久不由得有些脸红，他……他其实也没有和姑娘打交道的经验啊。    “玩玩玩，就知道玩，作业做了没有？”李光久学二婶样子啐了一口，叉着腰：“俄语字母认全了吗？算式会算了嘛？小心我找全老师告你们一状！”    他叉着腰的样子特别逗，旁边那姑娘好奇的看了一眼，没忍住露出了微微笑意。    李光久一回头，郭悦婷又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李光久不是没察觉这姑娘的表情，他余光一直盯着这姑娘的反应，此时知道这孩子就是怕生，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水泄教室了，他稍稍松了口气。    又不知道该怎么戳破目前有些诡异的气氛，然后这人站在原地，愁眉苦脸的挤了半会儿脸，忽然道：“我见过你爸爸。”    这句话太突然了，把那女孩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一下，才意识到话语的内容，于是郭悦婷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了李光久一眼，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嗯？”    “就是在村里上课的是不是，我是李家村的，上次在家里看到过，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李光久觉得有戏，再接再厉的尴话题。    郭悦婷看了他一眼，又把头给埋上了，也不知道这性格是怎么养成的，怎么这么内向？    李光久都快气馁了，他叹了口气，尽力把声音放柔，跟哄猫似的：“你不用怕……现在是吃饭的时间，你知道食堂在哪里？我是李光久，以后我们是同桌，你不用害怕，我带你去食堂，行吗？”    这套哄猫法子没想到竟然有用，那姑娘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李光久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即将走向一条猫奴的道路，他看不到曙光，但现在却因为这姑娘的一个小动作，而兴奋。    也是非常不容易了，在李光久的温言细语下，小姑娘随着他来到了食堂，食堂此时呈现出一股风卷云残之势，拜老杜烧得那碗鱼汤，各位最高年龄不过十五，最低年龄不过五岁的小男孩硬是吃出了二十八壮汉的姿态。    其景象异常豪迈，看得李光久心痛。    哇——狗日的，来晚了，这群NN的畜生会给他留汤底吗？    郭悦婷很少见这样的场面，躲到李光久的身后，露出一点点空隙偷窥着。    “李光久——”有人叫他名字，硬是他同寝室的。    “我给你留了点——”    这才是真心实意的朋友啊！李光久你没看错人！    李光久热泪盈眶，大步迈了一半，想起了自己身后的姑娘，他有些纠结上了，美食与美人这简直就是世纪大难题，到底是要美食还是要美人，还是两者皆得？    李光久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摆满了知心哥哥的和善表情，一副我和那群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们不是一个种族，轻柔声音道：“饿了吗？我带你去拿盘子。”    他无视了同寝好友的劝阻，虽然那句‘留了点’让他心生感动，觉得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再报，但是他内心也不是一点警示都没有，谁知道那些畜生说的‘留了点’是否就真的只是留了点呢……    又不是没有被他们霍霍过，李光久自认自己还是比较聪明的。    他带着郭悦婷来到老杜面前，虽然他比郭悦婷仅高半个脑袋的身高硬是表现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表情有些违和，但是他自己是半点儿都没有察觉到的。    “老杜——”他亲切叫道：“我带妹妹来吃饭，还有啥菜不？”    老杜脾气好不错，自从上次把李光久从塘里捞上来之后，李光久打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的名号没少来骚扰他，何况那小子明是施着报恩之心，背地里没少从他这里偷东西吃。    所以老杜看着李光久那是真没有什么好脸色，想当初，他觉得李光久是个多么懂事，多么礼貌的孩子啊，还会对他说谢谢，辛苦了这样的话，后来知道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表里如一的祖国花朵。    那花朵看起来红灿灿，背地里流着的是黑汁，黑到根子里了！    但是老杜看了一眼郭悦婷，对这孩子第一印象还是挺好的，谁不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啊，他道：“妹妹有，你没有。”    “凭啥啊，老杜。”李光久探头：“我们这什么关系啊……”    他话说一半，老杜直接打断：“有啥子关系，老杜是你叫的。”    李光久眨了眨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老杜在郭悦婷的盘子里浇上一碗鱼汤，还把最没有刺的，最大的一块肚皮肉给了郭悦婷。    看得他好心痛啊。    等到他了，老杜就只给了一点鱼尾巴，在饭上象征性的滴了几滴鱼汤。    哇……心都要碎了。    李光久捧着自己的心，一路做西子捧心状，愁眉苦脸的随着郭悦婷找了块坐的地儿。    他仍旧没有从刚刚的悲伤中平复下来，就见郭悦婷看着他，露出了个笑容，那瞬间，天也化了，地也碎了，他的唉声叹气都灰飞烟灭，只剩下这姑娘的笑容，暖到心底。    郭悦婷分了一点鱼肉给了李光久，让李光久感动得几乎快哽咽了。    他一边做作的擦着眼睛，一边道：“妹妹的恩情，光久今生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做牛做马……”    郭悦婷被李光久逗得不行，咯咯的笑出了声：“好啊——”    李光久玩笑似的话语被郭悦婷笑着同意了，他后来过了好久才明白，他觉得是在开玩笑逗小妹妹开心，而那小妹妹却是当了真，真以为来生会有个叫做李光久的牛马来报恩。    在晚上，李光久一个人坐在寝室的床上，一脸深沉的模样，同寝室的人觉得稀奇，拿手推了一下他：“想什么呢？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李光久满脸绝望：“我发现我即将走向一条深渊。”    “什么？”问话的那人一脸莫名其妙。    李光久扑倒在自己的被子上，头朝下，屁股朝上，整个人呈坡状，露出圆翘的屁股弧形，他哀嚎一声：“啊啊啊啊妹妹真的太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喜欢吃肉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