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嗨！别提这事儿，一提就生气。还不是我家那位代同志，昨晚跟我吵了两句，今天一早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王成辉一脸无奈的挥了挥手，他今早起床就只看到放在桌上的字条。    「那你还不赶紧去把人找回来。」秦建国知道他夫妻俩感情好，不由替他急道。    「不去。惯得她！结婚这么些年，因为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情她都回多少次了。」王成辉腆着肚子，一脸坚毅，这次他一定要硬气。    秦建国摇了摇头，家家都有自己的一本经，他也插不了手。一低头见楚染听得认真，不由笑了。    「你个小丫头，干啥呢！」    楚染捧着脸笑了笑，爱听八卦是本能，她没法抗拒啊。    「王叔叔就是在镇上开店？」在镇上待了三年，她自然是去过他那个小店的。    「对呀，你之前可没少来光顾过。」王成辉显然也是记得她，而且印象还蛮深刻。    「那什么…我都是陪同学去的。」楚染赶紧摇头，坚决不能承认自个儿爱吃零食。    与舅舅又说了会儿话，楚染便准备回家了。礼貌的打完招呼，转身离开，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两人还在继续聊天——    「弟妹家是望山乡？你把人娶回家了，还是对人好点儿，何况这还带着孩子呢，还是去接回来。」秦建国到底还是劝了一句。    楚染脚步霍然一顿。    望山乡，荣星镇…小男孩！她呼地回过头——    「王叔叔家的小孩多大了？」她在店里见过，记得仿佛比她小。    「呵呵，比你们小，再过两个月就满六岁了。」王成辉提到儿子便乐呵呵地笑了，显然是疼爱的很。    楚染心内一紧，不由紧张的捏了捏拳头。    她记起一桩事来，就在她重生之前不久，镇上有一姓王的人家找回了丢失近二十年的儿子，还因此在家门口放了好长时间的鞭炮，连县里都来采访过，还上了报纸。那小孩就是六岁那年被拐子拐走卖掉的，一直不曾找到，后来网络普及了，王家便有人在网上发布寻人消息，意外被长大的男孩发现，联系后便找了回来。    楚染还记得当时听楚琬琰念叨过，说是那个孩子就是跟他妈回娘家望山乡，结果就被人拐走了。后来两夫妻倒是没有因此离婚，但日子过得却是相当糟糕，也没有再生小孩。    …也许这男孩就是王成辉的儿子，楚染有些紧张。之前听到小孩被拐，她无能为力，但既然她知道了怎么样都得尽力一试。万一真的就是那个孩子呢！    「王叔叔，我听舅舅说最近拐子猖狂，你还是赶紧去接一下，万一发生什么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楚染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她的，但却不能不说。    上一世虽然在二十年后把那孩子找了回来，但是几个月后她曾听她妈闲聊时说起，那孩子待了一段时间就又回了养父母那边。    毕竟是二十年不曾相处，他与亲生父母这边并不多亲近。当年他运气好，虽然被拐，但是养父母那家人条件不错，因为没有孩子，对他很好，还把他培养成了一个大学生。    这些事都很值得庆幸，但对王家来说，可并不是多愉快的一件事。    王成辉闻言一愣，虽然觉得小孩子说得有理，但总觉得是自己妻子带着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摆了摆手——    「不急不急。等我把这些货拉回去，明天再去。」到底也是有些担心，因此改了主意，明早就去接人。    楚染皱了皱眉，她不知道事情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没办法让他尽早接回来安心些。    总不能直接对王成辉说他的儿子会丢，要二十年后才能找回来，如果他不想等那么久，还是赶紧立刻马上就去！怕不是会被人当疯子。    心内有些焦急，见没办法说动王成辉，楚染顺口问了他地址后，便先回了家。半路上正好遇见出来寻她的秦怀信——    「小三，我们出去玩一玩，好不好？」终究是有些放不下，看一眼也好。她总觉得既然重生了，就不能对这事视而不见，也不知道是为何如此介意。    秦怀信一挑眉，不懂她这想起一出是一出，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抬眼看了看天，这天气一会儿就该热了。    「没有啊，我就出去玩玩嘛，难得放假了。」楚染晃了晃他的手，她就是去看看，好歹找到孩子妈妈提醒一下。    「那回家吃了早饭就去。」秦怀信对于楚染的要求一向都不会拒绝。    楚染虽然想要尽早出发，但又找不到理由来拒绝吃早餐，对于三餐秦小三一向看她看得紧。最后只得赶紧回家，快速扒完饭，拉着秦怀信骑了家里的自行车便出门去了。    「她不是说要辅导我们学习吗？」楚湘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把手上的筷子扔在了桌上。    「湘湘你这是变得主动好学了？能晚两天被染染凶，我觉得挺好的。」楚蔓吃着饭，慢悠悠的说道。她又不是不知道楚染一旦认真起来，遭殃的是谁！    楚湘扯了扯嘴角，她倒是忘了这事了。    「那她最好玩得高兴，别回来了。」嘴里依旧不高兴的嘟哝道，怀信哥每次都只带楚染。    「说的什么话！」楚蔓敲了敲小妹的头。「赶紧吃饭！」    「哦。」    …    「怎么想到跑这边来玩？」秦怀信等踩实了才转身把手递给身后的楚染。    他俩是骑着自行车出发的，秦庄附近比较平，沿着田坎骑没有任何问题。到了隔壁村就得爬一个很陡峭的坡，秦怀信只得把自行车留在了附近一户相熟的人家里，领着楚染徒步往望山乡而去。    对于农村孩子这上山下河的自然是没问题，望山乡就在荣星镇旁边，从秦庄出发如果是走大路，自然很远，但抄小路却近很多，步行顶多一小时。    「我还没来过嘛，你不是说有个同学就是望山乡的吗？你既然知道路，我们就去转转嘛，每天都只是在秦庄附近也挺无聊的。我听说望山乡那边有瀑布，想看看。」楚染搭着秦怀信的手，两三步顺利的爬了上去，嘴里很是自然的解释。    「你呀！那不过是个小瀑布而已。」既然她想看，秦怀信当然只得领着她去了。    等翻过又一个山头，秦怀信见楚染脸儿红红，便想给她找点水喝，出门楚染催得急，开始又没说要去哪里，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我们现在已经在望山乡了，不过离那瀑布还有一段路。」秦怀信抬眼望瞭望。    「那双瑶村呢？」楚染之前找王成辉问到了他媳妇的娘家就是在双瑶村。    「这儿就是呀。」秦怀信帮她捋了捋脸颊旁汗湿的发丝，「你先树阴下找个石墩子坐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能不能找点水来。」    这里已经离村口不远了，远处零星的有几户人家。双瑶村不像秦庄那么大，村民们住得都比较分散。    「我跟你一起。」这一世并不认真锻炼的楚染，体力自然没多好，但听到已经到了双瑶村，立刻变得十分有精神。    秦怀信本来想要她多休息一会儿，见她不同意，只得带着她一起找了过去。    「正好，我那同学就是这双瑶村的，其他人都不认识，我们就问问他家在哪儿。」    这么巧？楚染没想到原来她随口一提的同学竟然也是这双瑶村的，是不是老天爷也让她走这一遭呢？    见楚染有些喘，秦怀信很心疼。虽然就这样直接找到人家家里去，有些太过打扰，但这会儿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拉了拉楚染的手，转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染染，来，我背你。」    楚染赶紧摇了摇头，她现在可不像小时候那样轻了，毕竟身高突然长了这么多，就算只长了骨头，也重了不少。    「不用了。我就是爬山爬得累了，这会儿眼看着就要进村，路平坦多了。我没事的！」虽然秦怀信体力比她好了太多，但毕竟还未成年，让他背自己这六十来斤的负重，她担心他受不了。    「快来，你这日日注意体重，就怕变胖，能有多重。背你还是轻轻松松的。否则我不是白锻炼了吗？」少年的笑声里充满了愉悦。    「哼哼！合着你平日里锻炼都是为了背我啊！」楚染说完就真的趴到了他的背上，这可是他自己坚持的，就别怪她不为他着想了。    「嗯，为了你。」秦怀信认真的点了点头，才把她背了起来。    楚染一愣，趴在他肩头的小脸有些羞涩。这话怎么就那么动听呢？还来得猝不及防。楚染有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直到——    「前面那个小孩子是不是在镇上见过？」楚染有些急促的拍了拍秦怀信的肩。    秦怀信对她的反应有些莫名奇妙，听见她的话才抬眼看了看。    「确实，就是厂子大门外面开店的王家小孩。不过…」那个拽着孩子的人是谁？    楚染赶紧从秦怀信背上跳了下去，那股子上辈子就一直跟随她的轴劲儿，让她不假思索的冲了过去。    「喂，王家娃儿去哪儿？你妈呢？」与陌生人对恃，楚染感觉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就是那上辈子拐走王成辉儿子的人，但小孩儿的妈妈这会儿并不在，就算是错了，她也不能放他跟别人离开。    「咦，漂亮姐姐是你啊。这个婶婶说我爸来找我了，看…这糖就是我爸让婶婶带给我的。」小娃儿叫王小昆，他不喜欢来姥姥家，都没有什么好吃的，家里小孩儿也不愿意跟他玩，他无聊得很，总是只能一个人在外面玩。所以一听见是爸爸找来了，高兴的二话不说拿着糖就要跟人走。    楚染觉得脑壳痛，这你妈都快六岁了，是不是太天真了些！有些戒备的看了看牵着男孩小手的那妇人一眼，咬了咬牙，对小男孩轻声道：「那姐姐带你去，我们得先回村叫上你妈妈一起。你爸肯定是来接你跟你妈的，你总不会是想要丢下妈妈！」    王小昆想了想，好像每次爸爸都是来接他们母子两人的。觉得漂亮姐姐说得很对，便点了点头，想要松开被这婶婶抓着的手。    那妇人眯了眯眼，并没有立即松开，看见面前的小女孩，眼眸中有冷意闪过。    「他爸就在前面，我先带他过去。你们俩小孩子，自己先回去。」    楚染还没开口，王小昆倒说话了。「婶婶，我跟漂亮姐姐一起去找我妈妈，我爸惹她生气了，每次都是来接我们两个人一起的。」    楚染也点了点头，笑着对那妇人道：「这镇上谁不知道王叔家里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这位大婶你先忙你的去，有我在呢。」    「是吗？」那妇人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既然舍不得，那么…你们就跟着一起去——」    秦怀信突然拉住楚染一把拽到了身后，反身罩住了她。    那妇人高高扬起的左手拿着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见迷＆药没能使用成功，抬起脚就冲秦怀信的背上踹了过去，嘴里还吹响了口哨。秦怀信心里一惊，竟然还有帮手。顾不得被踹得踉跄，把楚染往前一推——    「染染，快往村里跑！」    楚染此时才反应过来，多年不打架斗殴，她都变迟钝了。她怎么可能丢下秦怀信不管，见那妇人抬手正准备敲向秦怀信的后脑勺，赶紧一个侧踢正中妇人手腕。    妇人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甩了甩手，她倒是小瞧这两个小娃儿了。不过她附近还有人，量这两人也跑不掉，哼！本来只准备带走这一个小孩，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个更不错，长得这般好，价格估计更不错。    王家娃儿刚才被妇人扯来扯去，吓傻了！这会儿正张嘴要哭，却被妇人不耐烦的捂住了嘴，没两秒便晕了过去。    楚染知道她那手帕上肯定有迷药，跟刚才冲她撒来的一样。    咬了咬牙，准备扑上去抢回王家娃儿。却被秦怀信紧紧扯住了手。转头看他，却发现他面色十分严肃。    「染染，我刚才让你跑。」秦怀信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楚染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分明在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这里离最近的人家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她大声的吆喝两声会不会有用。见从旁边树从里走出来的两个男人，楚染拳头捏得死紧。    秦怀信与她相握的手，感觉到十分疼痛，但这会儿他却没办法去安抚她。两个成年男人，他不确定能不能护得好楚染。    谁知道那其中一个男人却低哑着嗓子说道：「赶紧的，不用理会，车不等人，别浪费这时间。」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臭丫头带走。」妇人满脸阴鸷并不甘心，尤其是她还被这个臭丫头踢了一脚。    「我说走！别节外生枝。」男人十分不悦，语气中带着威胁。看得出来三人中他的地位最高，那妇人咬了咬牙抱起王小昆就准备离开。    秦怀信与楚染相视一眼，趁着妇人不备，冲了过去。一把拽住王小昆的衣服。另一个高壮的男人见这两人居然不赶紧溜还想救人，本来就气不过领头男人的决定，也不等他指示，摸出腰后的刀冲着秦怀信砍了过去。    楚染满脸惊骇，双腿发力撞了过去。高壮男人没有看到之前楚染踢妇人那一脚，并不曾在意过去，哪里知道她能这么快冲了过来。持刀的手被撞得一偏，从楚染的肩头狠狠的划了过去，鲜血飞洒，溅了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的秦怀信一脸。    看到楚染受伤，秦怀信目眦欲裂。一手把王小昆从妇人身上拽了下来，另一手搂过楚染冲一侧翻滚过去。    那高壮男人正欲再度上前，却被领头的男人一拳揍在了脸上。高壮男人十分不服气，与妇人一同站在那人身后，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想到组织里森严的等级制度，他又没勇气敢于去质疑他的决定。    秦怀信把两小塞到身后，盯着面前的男人，目光中…神色不明。    …    「你今天做的这事，我会如实禀告上面。」那妇人眯着眼打量了领头人半晌，语气冷淡。    「随便你。」男人只是哼了一声，弯腰上了停在路旁的汽车。    …    「他…他们走了？」楚染咬牙忍着痛。    刚才那人与秦怀信对视片刻，终究没有强行把人带走，领着高壮男人与妇人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走了。」秦怀信有些失神，她了解他为何会如此，走到他身侧握了握他的手。    秦怀信回过神来，见楚染还在流血的伤口，眼眸痛苦的闭了闭，他…没有顾好她。    「染染，我们先去村里，你的伤口需要止血。」当务之急不是自责，他能分清楚轻重。    等到了村里，见到了人家，秦怀信才算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虽然他大约知道那男人不会再回来，但今天的事情足够他心悸了。    有人从房子里出来，见到这三个孩子的样子，不由惊呼。在秦怀信的解释下，赶紧找来人帮着简单处理楚染的伤口，更进一步的还是需要去镇上。    听到消息越来越多的村民聚了过来，王昆的妈妈刘慧珍听到消息也跑了过来，听到是遇见了拐子，她又发现儿子不见了，这一路跑来是连滚带爬。    「小昆！」见到儿子被人抱在怀里，连忙一把夺了过去。抱孩子的人显然是认识刘慧珍的，也没有在意她这样的举动。    「小昆你这是怎么了？」刘慧珍见儿子没动静，吓得哭了出来。    「慧珍，急什么。小昆没事，刚才都给看过了，被人迷晕了，一会儿迷药过了就能醒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村长当然也赶了过来。「你们随便谁，去我家里把自行车骑来，这小女孩伤得不轻，必须送到镇上去。」    好！人群里有人应了声，迅速的离开去拿自行车去了。    刘慧珍听到儿子没事，总算有些放下心来。见到楚染与秦怀信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们是秦家的怀信和楚染？」    家里卖着秦家的饮料与罐头，她自然是见过这两人的，而且谁家不羡慕秦家有这俩小孩，给家长真是太长面子了。他们怎么会与自己儿子在一起？    「慧珍，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两个娃，要不是他们，你家儿子就被拐子带走了。」村长摇了摇头，给她解释道，「刚才在村外他俩见你家儿子跟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还说是要去找他爸爸。」    「不可能，他爸今早去了秦庄！」刘慧珍闻言不由摇了摇头。    「是啊，人家刚才说了，早上在秦庄见到你家王成辉了。所以就怀疑那个女人有问题，这不…你家小昆被救了回来了。」村长一脸感叹，幸好啊！要不然真是太作孽了，就是这女娃儿受罪喽！「你没见到小姑娘都受伤了。」    「什么！」刘慧珍一愣，搂着儿子的手，不由紧了紧。这才注意到楚染身上有好多血，刚才全部心神都全放儿子身上了，压根儿看不进其他的。「楚染、怀信，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染苦着脸摇了摇头，想要开口又觉得伤口十分疼痛。秦怀信冷着脸让她不要说话，转头对刘慧珍平淡的应了一声。    「我们也只是碰上了。」    「真的…真的谢谢你们。」刘慧珍只一个劲儿的道谢。心里是一阵后怕，冷汗过后又有点儿脚软，只得抱着儿子扶着一旁农村院的土墙坐到了地上。她最近也听到过总有小孩走丢的传闻，没曾想却差点发生在自己身上。    本来想着小昆就在村儿里，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曾想…    很快，取自行车的人便来了。村长家的自行车是改过的，后面有个不大的车斗，平时还能拉一些东西。那人又自告奋勇送楚染与秦怀信去镇上，等两人坐进小车斗，便迅速的骑着车走了。    刘慧珍望着远去的自行车，久久不能言语。    「慧珍你也赶紧带着小昆回镇上去看看，虽然只是迷药，但毕竟小昆还小，找大夫看看更放心。记得找个人跟你一起，别一个人带着孩子了。」村长转头又对刘慧珍叮嘱了两句。    她赶紧点了点头，确实不想再在双瑶村待着了，她想回家。    …    「你们两个娃娃也实在是太厉害了，那些拐子是什么人啊，个个凶狠，你们居然还敢去救人。」骑车载着楚染两人的人也姓刘，听说还是刘慧珍的堂哥，刘大叔虽然也感谢两人救了自己侄儿，但是却对他们敢跟拐子对上的勇气摇头不已。    「我们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来双瑶村转转，我有个同学在这儿。」秦怀信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谁啊？」    「田明。」秦怀信帮楚染擦了擦额上的汗。    「哦，田家小子啊！不过他没在村里，听说去了乡里找人学手艺去了。那小子成绩不好…」刘大叔没人响应也能一直念叨不停。    楚染闭着眼，对自己这次的莽撞后悔不已，小三一直没有对她说什么，但她知道他生气了，也…自责。    …    回到镇上，秦怀信让刘大叔把车骑到了厂子门口。    「你们是这个厂子里的人啊？这个厂里的人可凶了…不过他们的大夫是真的好…」刘大叔还在一个劲儿的念叨。    「谢谢刘大叔。」已经到了医务室门口，秦怀信可没功夫再跟他唠嗑，随口道了谢连忙扶着昏沉的楚染去了里面。    刘大叔似乎也察觉了自己跟人聊天选的时机不太好，人家这小伙子都急成啥样了！他还在不停的叨叨，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心进去看看，却又有些怵这个厂子里的人。见远处一群人往这边奔来，他赶紧骑上车走了。    等楚琬琰与刘科长一起奔来，又是好一阵慌乱。    医务室的医生帮着清洗了伤口，又给缝合好，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便让楚琬琰去拿药。    「伤口很深，而且比较长，应该会留疤，后期护理多注意一下。」医生的话令秦怀信更加自责到无以复加，但这会儿楚染需要他，他一点表情也没透露，细细的安慰着她。    楚染这会儿倒也没想太多，只觉得幸好伤口在肩膀处，不穿吊带别人也看不到。还好，还好！影响不了她美女的名头。    晚上，楚琬琰特意请了假带着楚然回了秦庄。    因为她受了伤，楚琬琰暂时没跟她算账。这丫头以为自己本事大吗？居然敢跟拐子干上，简直是不要命了。    秦家男人倒是心疼坏了，顿顿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楚蔓楚湘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双胞胎心灵感应…哦，三胞胎！但每次看到楚染换药时的伤口，都仿佛感同身受。    这两天秦怀信十分沉默，甚至都不怎么去看楚染。他责怪自己没照顾好她，还令她受了伤。    这天楚染想法子把他唤进了屋，盯着他看了半晌——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秦怀信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躲着我，我知道这次的事情都怪我莽撞，还拉着你，要不是…」楚染说着话语一顿，「要不是…我们可能都被带走了，那时我们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你怪我是应该的。」    楚染低垂着头，这两天她确实一直在反省。是不是她太自以为事了，真以为自己是重生的，就能牛叉到不行，险些害了自己也害了小三。    「不！」听见楚染的话秦怀信连忙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责怪她，他只是怪自己能力不足。    「小三。」楚染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我们都不要自责了好吗？向前看，至少我们都还好好的，也知道了自己其实还有很多不足，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往后一起加油。」    秦怀信明白她在安慰自己，一把揽过她的头按在胸前。    「染染，我以为自己有足够能力保护你，原来还差得太远，我会更加努力，一定不会再让你面对这样的场景时，我却束手无策。如果不是那个男人…」    「停！你还想再来一次啊。」楚染赶紧喊了停，这话听着感人，但觉得味道不对啊！什么叫再面对，应该是再也不会面对才对。君子不立危墙，她虽不是君子，这样的道理到底还是该牢记才是。    秦怀信闷闷的笑了，她就是有这样神奇的本事，再沉重的心情总能给你变得轻松起来。    「好，我会努力变强，让你永远也不用再面对这样的场景。」他认真的看着她，说下了坚持一生的誓言。    「嗯，我相信你。」楚染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秦怀信低喃了一句，他俩都知道「那个男人」指的是谁。    「是不是很像？」    「确实，而且我觉得应该就是他。否则…」    「否则为什么会放过我们。」    「我从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样的路，虽然我从未见过他。」那个年代红。卫。兵确实做的恶事有很多，但那是特殊时期的原因。并不是每一个红。卫。兵真的就不可救药，而他现在走上的路，却是再也回不了头的路。    「这件事，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可能他已经不在文县，也不在我们这个市里了。」楚染轻叹地说道。    半晌没听见秦怀信的声音，楚染抬头望了他一眼。    「你…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总觉得那眼神的探究意味让她有些抬不起头。    「染染，之前你突然想去望山乡，真的只是为了看瀑布？」秦怀信并不是很相信，楚染多怕热呀，又爱美，这大热天的跑那么远。后来发生的事情，总让他觉得染染仿佛是专程为了那小孩而去。但是她为什么会…    「当然啊，结果没能看成，我们下次再去看瀑布。」楚染抿了抿唇，赶紧转移了话题。    秦怀信沉默了好半天，才点头同意了，说了一句：「那瀑布是真的很小，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失望。现在——你养伤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又把楚染按回到床上，还扯过被子给她盖了起来。    楚染：…    她是不是不该这时候解开他的心结，这大热天的给她盖什么被子，而且她只是肩膀处受伤，为什么就得必须躺在床上？    …    「染染，你王叔叔一家人来看你了。」秦建国领着王成辉进了院门，没在院子里见着楚染，不由奇怪的问着秦怀信，「怀信，染染呢？」    「在屋里呢，我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秦怀信正在给楚染剥桔子。    「她居然能在卧室里坐得住？」秦建国之前也是十分担心，便想让楚染躺床上休养，她却不乐意，最终…他被说服了。「还是你有办法。」    看来这肩膀受伤得躺…这种观念秦家男人都有，尤其是面对自己紧张的人之时。    「王叔叔，刘阿姨。」楚染听见有客人，立刻从屋子里出来了，真是一刻也不想再躺。躺着干嘛？让人笑话啊！    果然因为有客人，秦怀信盯着她看了两眼，倒也没多说。    王小昆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看来这次的事，他是被狠狠的处罚过了。而且经过这一次之后，他应该就不会走丢了。楚染觉得不管上一世他后来是不是被好人家买走，日子过得不错，但终究是离开了家，王家夫妻也是痛苦了二十年，即使上一世他的养父母再好，终究是不圆满的。    几人分别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秦怀信去厨房泡了茶水端了出来。楚湘从书房伸出头，想要过来凑凑热闹，却被楚染发现，只得回去继续做习题。成绩差的人没人权啊，楚湘内心的哀嚎。    「今天你很乖啊？」楚染笑看着王小昆，拿了颗糖给他。    见他老实瞅着自己，接过糖乖乖的道了谢。楚染不由想起那天那个因为糖就能跟人走的他。    「小昆，你之前在村里见过那天想领你走的那个人吗？」    「没见过哦。」王小昆吃到了糖，脸上顿时笑嘻嘻的。    这娃儿真是…没见过的都敢跟人走，楚染觉得太阳穴一阵跳动。王家夫妻有些尴尬，这时候他们才觉是自己儿子是真傻。    「成辉，我比你年长，可得好好说说你。带孩子啊，不能太溺爱当然也不能太严厉，但像这样的安全常识可得时常给他多讲几遍。」秦建国拍了拍王成辉的肩，虽然他家的小孩真心让他非常省事。    但这秦庄乃至整个荣星镇，谁不觉得他们家的孩子带得好，他这做爸爸的当然有功劳。显然王家夫妻也是这样认为的，秦建国在他们看来可是权威人士，因此赶紧连声应是。    「对了，上次那些拐子有消息吗？」秦建国这次问的话，令楚染与秦怀信都赶紧支起耳朵注意听。    「唉，没抓着，听说公安去的时候，人早就跑没影了。这次咱们文县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真是想压都压不下去。上面都派人来了，只知道那伙人是全国性作案，文县这里他们应该是全都撤离了，至少暂时是不会再来了。」王成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拐子们实在是太猖狂了，还是有组织的作案，其中也不知会有多少的盘根错节。    「是呀，希望能在这方面加大力度。」秦建国也摇头感叹了两句。    楚染与秦怀信面面相觑，没有言语。    …    后来的几天，楚染一直在家养伤，直到得到通知让秦怀信去学校看成绩。十分无聊的楚染也决定跟他一起去，算是透透气。这段时间上门来看她的人还真不少，但她自觉根本就没多大事，上一辈子比这还严重的伤都受过。    楚染坐在秦怀信自行车的后座上，农村的土路很是不平，一路颠簸到了镇上，自行车停在厂子门口，楚染从上面跳下来，挥了挥手，转身进去了，秦怀信则骑上自行车去了学校。    比起三年前楚染刚来镇上读书时，厂子里多了很多年轻人，听说是85年最后安排的一批城里人。年轻人多了整个厂子显得特别有活力，当然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可不止有活力能形容，脾气大爱惹事儿也是他们的标签。一言不合就开干，在附近楚琬琰她们厂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厂子的凶名这事儿还得从一年多前说起。    厂里没有专门搬运上车的工人，又因为时常要发货，便会从附近的莲花村招人。结果村里的干部见厂子生意这样红火，他们却只能得到这搬货的一小点钱，加上修建厂子的山头以前就是属于他们莲花村的，人心便不足起来。    前两次闹着要加钱，厂里人见加得不多便任由他们去了，结果后来一次比一次过分，超过了负责这事的人的权限，自然就不能同意了。这下子事情就闹大了，莲花村的人直接撂了挑子。    厂里人没当回事，既然他们不做，附近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村子的人，便找了其他人来搬货。结果那天就出事了，莲花村的人拎着扁担锄头找上门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任凭厂里领导如何劝说都没用。厂里新来的单身年轻人们哪里受得了这气，伙同之前厂里原有的青年直接迎了上去。    最后那一场混乱是以厂里胜利而告终，楚染清楚记得那天晚上，厂里还有些人不甘心，往围墙外扔铲子砖头什么的。直扰得莲花村的人求上门来，直喊：「都是队里干部煽动的，我们也不想啊。能不能别砸了，屋顶都烂了。」    还有那本来就与厂子里的人关系好的，直言：我就是拿着扁担装装样子，你们抢走，我就直接跑回家了。    虽然后来参与打架的人受了处分，但厂里领导也不是泥捏的，自然是有气的。这处分也只不过是挠痒痒而已，甚至私下里还有位领导发了话，受了伤厂里治，还给工伤假，衣服烂了厂里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