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凌丰住的地方离单位很近，不过十分钟的车程，进了家门后，他让她把外套脱下来。    “穿着湿衣服会感冒，脱下来我帮你烘干。”    佟馨去洗手间擦头发。凌丰把她脱下来的外套拿去烘干，等佟馨出来的时候，衣服正放在烘干机里。    去厨房倒了一杯热巧克力给佟馨，凌丰坐在她边上，“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说了。”    佟馨把事情叙述一遍，没有出卖李惟肖，撒谎说是颜豆豆无意中看到他和一个年轻女人去酒店。    凌丰听她说完，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佟馨不愿多说，他也就不追问，只把事实告诉她：“你说的那个女人是我嫂子，她到雁京出差。”    “嫂子？嫂子用得着藏藏掖掖吗？你大可以介绍我认识她。”佟馨并不相信他的话。    “我和她约好了见面吃饭，没想到你忽然出现，她不喜欢见生人，先回我车上，后来我送她回酒店。”凌丰淡定地解释。    “为什么怕见生人？怕见生人还出来工作，还出差？”佟馨更不解了。    “她天生聋哑，但是异常聪明，对艺术设计非常有天赋，是业内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凌丰揭开谜底。    竟然挖出这样的真相，佟馨顿觉羞赧，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急吼吼跑来给他定罪，的确唐突，但是这件事也恰恰说明，他对她并不完全信任，否则何以把她当成他的聋哑嫂子怕见到的生人？    “我并不是生人。”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那天之前我并没有对家人说起你，所以我父母哥嫂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面对凌丰的坦白，佟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是有那种魔力，说出来的话叫人没法不信。    靠近佟馨，凌丰低头凝视着她，轻抚她濡湿的秀发，柔声问：“为这件事气得跑出来淋雨？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他温柔的目光和宠溺的语气让佟馨心里更乱了，李惟肖说得对，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没法不相信他。    “不要让我失望，永远都不要。”佟馨轻轻地把头靠在他怀里。脑海里始终挥不去最后看到的那张照片的影像，女人披着他的风衣，他的手放在她背后，呵护之态一览无余。    “乖，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保证。”凌丰在她耳边起誓。    “你搂着她的腰。”佟馨想说，你和我走在一起，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听不到声音，天黑了，有车开过来会有危险。”凌丰无奈地解释。    “虽然是嫂子，但我感觉你和她很熟。”    “认识很多年了，她没和我哥结婚之前我们就认识她，小时候是邻居。我哥比我优秀，28岁就当上了剑桥的教授。”    呵，原来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哥哥捷足先登，只怕他心里也有点意难平。这种温柔的个性，他是不会和哥哥争的。    “她长得比我漂亮。”佟馨幽怨地说。虽然在车里和酒店外都没拍清楚他嫂子的正脸，但是看背影和侧脸也能感觉出她的容貌一定很美。    “你天生丽质，一样可爱。”    无论佟馨说什么，凌丰总有话应对。到此时，佟馨除了看着他笑，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凌丰看了看钟，站起来：“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佟馨点了点头，看着他走，一回头看到烘干机已经停止工作，过去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穿上。凌丰自开放式厨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她的侧影，默默低头切菜。    有人按门铃，佟馨过去开门，对讲机里传来李惟肖的声音，佟馨惊讶不已。    “你怎么来了？”佟馨问他。这家伙这是跟踪上瘾了？    “先给我开门。”李惟肖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    他知道她盛怒之下必然会找凌丰摊牌，先是到外交部找了一遍，凌丰的同事说他早已下班，他便猜到凌丰带她到家里。冒雨赶来，不是为了找她谈心。    佟馨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了开门键。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佟馨把门打开，见李惟肖一身风雨站在门口。    怎么他浑身上下也湿透了？佟馨正要提问，李惟肖一把抓住她胳膊，拉着她就走。    “你干什么？凌丰——凌丰——你快来呀！”佟馨哪知道这人一上来就要绑架自己，只得高声叫凌丰。凌丰听到声音赶忙擦干净手过来，见李惟肖黑着脸像尊门神一样堵在门口，知道他来意不善。    拉住佟馨另一只胳膊，凌丰冷静地看着李惟肖，问他有什么事。    “没你的事，我找云筝。”李惟肖并不相让，目光转移到佟馨脸上，“你把手机忘在我车上，你爷爷打电话给你，是我接的，他叫你赶快回家，家里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佟馨狐疑地看着他，觉得其中有诈。    “他没细说，总之是非常非常着急的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过来找你，快走，听到没有。”李惟肖不知不觉就用命令的语气说。    佟馨无奈，只得过去拿自己的包，和李惟肖一起离开。李惟肖像是怕凌丰会追出来，拉着佟馨就跑向楼梯间。    “有电梯的，干嘛走楼梯？”佟馨不知道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一向淡定从容的他这样心急火燎。李惟肖没说话，到了下一层，才带着她进电梯。    直到上了车，李惟肖才像是稍稍放了点心，打高空调温度，拿纸巾擦脸，雨水混着汗水，衬衣紧紧贴在身上，非常难受。    佟馨一直讶异地看着他，雨天气温低，他怎么会脱了外套在雨里淋成落汤鸡？看他手里的纸巾已经揉皱了，她又抽一张递给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急？”    “谁让你跟他回家？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危险？”    “我说过，你找他质问也没用，他自有花言巧语哄骗你。这类人我见多了，暖男，对谁都暖，你只是其中一个，也就你们女孩子会上他们的当。”    “你对他有偏见，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没怎么着你？”李惟肖原本略有放松的的表情又变得焦虑，紧张地上下打量佟馨，总觉得她这么替凌丰说话另有深意。    佟馨忽然明白，李惟肖这家伙说她爷爷找她有急事，非拉着她离开凌丰家，不过是假传圣旨。至于他站在何种立场认为这件事和他有关，她无瑕深入分析。    “能怎么着，我衣服湿了，在他家烘干衣服而已。”    “他对你别有用心！我们找他是让他教你英语，不是让他引诱你，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越轨。”李惟肖语气激动，像是谁打翻了他的醋坛子，酸味十足。    殊不知他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佟馨，冷笑着说：“我不喜欢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我的生活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请你也记住你的身份，虽然我爷爷器重你，但是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    她又不是个孩子，做什么事情还需要被人批准，她到盛家接受这些改造已经很勉为其难，他们最好别再惹她，不然后果自负。    一句话，你李惟肖也不过因为盛家是你公司的大客户，才勉为其难接受委托，改造一个你从骨子里就瞧不起的人。在商言商，单凭和盛家的交情，你是不会愿意接受这个任务的。    李惟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她的忌讳，她妈妈当年就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被盛家人认为没有资格进盛家门，现在他们又用同样的理由来否决凌丰，只怕会引起她的逆反心理。    换了一种语气，李惟肖尽量心平气和，“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跟你解释那个女人的？”    佟馨看着他，他明亮的眼睛里溢满了关切之意，坚毅的表情更是让人信任，迟疑片刻，把凌丰说的话都告诉他。    李惟肖认真听完，眉心紧锁，对这种一查就能查到的事情，以凌丰的聪明，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可就算那个女人真是他嫂子，也不代表两人没有关系暧昧的可能。    打了个电话给容颖，李惟肖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了。十几分钟过后，容颖回电，李惟肖一直倾听，表情越来越凝重。佟馨见状，猜到他们是在说凌丰，关切地注意着李惟肖的表情变化。    电话终于打完了，李惟肖把车开了出去，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车到了佟馨家住的胡同口，他才把车停下。    “你打听到什么？”佟馨问。    “那个女人的确是他嫂子，但是——”李惟肖嘴角微挑，一缕似有若无的讥诮之意，“你知道吗？他哥哥三年前在一次非常严重的车祸中变成植物人，瘫痪在床，他嫂子一直在英国照顾他哥哥。”    佟馨惊愕不已，难怪凌丰看起来总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没想到他家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兄弟情深，哥哥变成植物人，他应该也是非常担心和牵挂的。    “他嫂子是聋哑人，他说他们很小就认识了，彼此都很熟悉，所以她到雁京来出差，两人见一面也没什么，我不相信他们有什么，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哥哥？”佟馨竭力想替凌丰解释，尽管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奇怪的阴影始终不能散去。    “你傻的？”李惟肖见佟馨话里话外为凌丰辩护，大概真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女人一旦恋爱智商就会变成零。    “什么意思？”    “我不想说，你自己领会，不然你又要说我不近人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惟肖咽下了想说的话。    “你到底什么意思，想说就说个痛快。”佟馨最讨厌别人说一句藏一句    “既然是嫂子，有必要在女朋友面前避嫌？大可以坦坦荡荡介绍你和她认识，除非他根本不想把你介绍给他的家人。不管小时候多亲密，一旦有了叔嫂这层关系，自然而然就会疏远，你看他们疏远了吗？走路需要搂着腰吗？”李惟肖一口气说出心中疑问，冷静的思维把事情分析地入情入理。    “可是——”佟馨还想辩解，“她聋的呀，天黑了，听不到车鸣笛，万一被车撞了。”    “在酒店楼下，灯火通明，司机不瞎，她也不瞎，会撞到她？”    “我不相信！他不会的。”佟馨不敢顺着他的思路去深想。凌丰已经解释过了，她愿意相信凌丰的解释。    尽管心里郁闷不快，李惟肖也没有再说话，这种事除非她自己醒悟，不然别人就是说破了天，也不会起到作用。    佟馨一言不发下车而去。    回到家，佟馨思量再三打电话给凌丰，问起他哥哥的事。凌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答：“是，我哥三年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    “丰，你家里的事为什么你一直不愿告诉我？”佟馨觉得委屈，凌丰一直把她当外人。    凌丰叹息一声，“我们全家都在期盼奇迹发生，我哥哪一天忽然会醒来，所以都不愿提。而且这件事太沉重，我不愿意影响到你。”    “好，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也不会你勉强说你不想说的事。”佟馨幽幽挂断电话。    车里，李惟肖意兴阑珊地靠在方向盘上，闭目休憩，想让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才能应对这个复杂的局面。    南茜打来电话，语气非常生硬，“李惟肖，你在雁京吗，出来和我见一面？”    李惟肖从未听过学姐语气这么严肃和自己说话，强打精神挺直了腰，苦笑：“姐姐，什么事这么严重？天塌了？”    南茜听他懒洋洋的语气，告诉他事态严重，“你的宝贝儿闯祸了，你知不知道？”    怒意隔着手机都能听到。李惟肖双眉微蹙，闭目片刻，“谁闯祸了……佟馨？”    “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