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该来的总会来。”盛老爷子走到卧室外间的书房，却让佟馨留在自己卧室，先不要出去，“他必然是来借钱，你可以听听他说些什么。”    佟馨把门反锁住，耳朵贴着门，很快听到一阵脚步声，王子珩进书房来拜见盛老爷子。    和老爷子设想得一样，他是来借钱，希望盛煌能出资帮他的公司度过难关，老爷子是最大股东，而且是盛家的大家长，只要他召集股东并且提议召开临时股东会，就能调动大额资金。    盛老爷子清癯的脸上一阵冷笑，“你们王家人吃相不要太难看，我已经给你们留足了面子，这些年你通过信宁公司侵吞盛煌资产，借壳上市洗钱，博文都是知道的，看着你们两姐弟的面子，一直没有深究，如今你还想把整个盛煌收入囊中，我劝你不要痴人说梦。”    王子珩老于世故，哪里会承认老爷子的指责，陪着笑：“老爷子，您误会了，信宁是我自己的公司不错，但是我并没有侵吞盛煌资产，信宁从事的也是和盛煌不一样的业务，姐夫在世的时候，信宁和盛煌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我想不出我有什么理由调动盛煌的资金去救你的公司，你明知道李惟肖是云筝的男朋友，是我未来的孙女婿，还收买他公司的高管和操盘手建老鼠仓坑客户来抹黑他的公司，你是存心要对付我们盛家人。”盛老爷子毫不客气揭穿王子珩的真面目。    王子珩虽然早就猜测这次信宁被做空是李惟肖一手操控，却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老爷子这么一说，倒是把谜底揭开了，李惟肖为了报复他之前的行为，买通了浑水公司搞垮信宁，最终目的是要把自己从盛煌彻底踢出局。    不顾颜面，王子珩拉下脸恳求道：“盛伯，李惟肖公司的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凌霄安排的，我不是盛家人，盛煌不管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是我的，我和李惟肖无冤无仇，对付他对我能有什么好处。这回您要是不帮我，信宁股价跌到几分几毛，不仅我几十年的心血全没了，盛煌作为关联方也会因为信宁的退市而影响股价，姐夫虽然不在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拉我一把。”    佟馨在另一个房间听到他们的对话，一阵阵心悸，王子珩还真是阴险，自己做的事全都推到盛凌霄头上，他知道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很有感情，不管盛凌霄做错了什么事，都不会处置他，所以一股脑儿全往他头上推。    “凌霄要不是有你在后面撺掇，不会这么浑，胳膊肘往外拐，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盛家人。当然，他是不是盛家人还有待商榷，我不相信你听不明白我的话。你还有脸提你姐夫，最对不起你姐夫的人就是你和你姐姐。”    盛老爷子并不相信整件事都是盛凌霄一个人的主意，提起过世的儿子更是越说越激动，丧子之痛再次刺痛他的心扉，而让儿子病情加剧恶化的，正是眼前这个人和他的姐姐王幼薇。    “老爷子，我知道我有不对，但是凌霄的事，您可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需要我把DNA报告拿到你们面前，你们才会承认吗？我虽然老了，但是我没有糊涂。”    佟馨听到他俩的对话，不禁手捂着心口，老爷子看来是要和王家人摊牌了，彻底揭露盛凌霄的身世。    她和李惟肖的猜测是对的，当年王幼薇为了报复盛博文心中另有所爱，和人私通生下盛凌霄，二十多年来，盛博文一直不知情，直到临终前才得知疼爱多年的儿子并非亲生，一怒之下病情加重，很快撒手人寰。    “博文住院的时候，医生说他只要配合治疗，起码还能再活两年，结果你姐姐在他病床前告诉他，凌霄不是他亲生的，三个月……医生都没想到他的病会恶化那么快，他临终跟我说，只要凌霄还孝顺，就不公布他的身世，该给的财产还给他，我们盛家对你和你姐姐仁至义尽了……你现在让我出钱救你的公司……你先把我儿子还给我……”    盛老爷子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凄凉，佟馨泪如泉涌，捂住嘴泣不成声。    外面传来争吵声，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子大声叫人，佟馨想拧开门冲出去看看情况，哪知道门锁卡住了一样，怎么都拧不开。    越心急越不行，等到佟馨终于把门打开，书房已经没有人，佟馨跑到客厅，找方昭仪问情况。方昭仪告诉她，老爷子突然昏倒，已经被王子珩送到医院，如不及时救治，恐怕会引起中风。    然而并不知道他会把老爷子送到哪家医院，就算打电话，对方也必然不会说，佟馨思忖片刻，打电话给李惟肖，让他尽快回京，她有预感，盛家和盛煌都要出大事了。    李惟肖正准备出门去和客户吃饭，听到佟馨说的消息也是非常震惊，立刻打电话给卢岷，让他申请航线，他要立刻搭乘私人飞机返回雁京。当天夜里，李惟肖从香港回来，顾不上回家，一下飞机就匆匆坐车赶到盛家。    佟馨听到车开进院子的声音，猜到是李惟肖回来了，奔下楼去迎接他。尽管发生了大事，多日不见的两人一看到对方，还是克制不住思念之情，扑上去紧紧拥抱彼此。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你不在，我什么都做不了。”佟馨轻轻抬起头看着李惟肖的脸。连夜回京，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精神却是极好的，一如既往的干练。    “我也想你，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一直想早点回来，又想让你锻炼锻炼。”李惟肖握着佟馨的手，和她一起上楼去她的房间密谈。    房间里，佟馨把情况又和李惟肖说了一遍，李惟肖来回踱着步，思索着，对佟馨说：“首先，我们要在王子珩之前找到你爷爷说的那份DNA报告，这才是最重要的环节，他们把你爷爷送进医院，必然会严加看守，这期间，你爷爷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他们最有可能采取的行动。”    佟馨说：“以我爷爷的谨慎，那份DNA鉴定报告应该不会放在家里，而是选择放在一个更隐秘更安全的地方，而且肯定会有副本。”    “说得没错，副本很可能在律师那里，但是没有你爷爷发话，律师不会公开任何消息，因为这不仅牵扯到盛家的名誉，还影响到盛煌的股权划分，一旦消息传出去，很可能会造成盛煌股价大幅波动。”    “那你觉得，我爷爷会把报告放在哪里？”    “我暂时还猜不出，这么核心的秘密，他会找最信任的人保管，而且这个人必然是王家人想动也动不了的。老爷子眼光长远，凡事都会做好打算，哪怕他有不测，盛家这栋别墅落到王家人手里，那份报告也不会。”    李惟肖放眼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这个夜晚，只怕好些人要睡不着。    走到佟馨身后，李惟肖轻轻握着她的肩，“云筝，他们第一个对付的必然是你，你爷爷和你父亲的股权目前只转给你一小部分，你现在还只是盛煌的小股东，盛凌霄接管盛煌的话，很可能会想办法把你踢出局。”    佟馨抬起头，灵光一闪，“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份报告在我姑姑手里？”    “非常有可能。”李惟肖惊喜不已，自己怎么完全没想到呢，老爷子还有个心爱的女儿在美国，女儿和他一条心不说，而且是王家人动不了的。    “我这就给你姑姑打电话，就说你爷爷病重，让她尽快回国，她是盛煌大股东之一，有些事你做不了的，她可以出面。”李惟肖说行动就行动，打电话给盛博茵。    盛博茵听说情况，答应三天内就回国，但是当李惟肖询问起另外一件事，盛博茵却给予否定回答。    “爸爸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文件让我替他保存，我哥也没有，你的意思是，凌霄不是我哥亲生的？这怎么可能，我哥多疼凌霄啊，不可能的？”盛博茵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头雾水，后来更是惊讶万分。    “爷爷亲口说的，云筝听到的。”李惟肖说。    “那份报告不在我这里。”盛博茵说。    “好，我知道了，您尽快回来，形势非常不好，我们现在甚至查不出他们把爷爷安排在哪家医院。”    躺到沙发上，李惟肖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憩。佟馨坐在他身旁，轻声问他：“这几天为信宁的事没休息好？”    “为了时时关注事态发展，我每天顶多睡三四个小时……还行，我扛得住，想事情的时候闭上眼睛是我的习惯。”李惟肖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佟馨轻抚他的脸，怎么看都觉得他瘦了，心疼地问：“连夜回来，你晚饭吃了吗？想不想再吃点什么？”    “在飞机上吃过了。”    “已经三点多了，我再给你做点吃的，鸡丝面和鲍鱼粥，都是你喜欢吃的。”    佟馨下楼去厨房，把鸡丝面和鲍鱼粥端上楼的时候，听到李惟肖正在打电话。对方大概是他在警方的朋友，他让对方帮忙查一查盛老爷子的下落。    多事之秋，山雨欲来风满楼，佟馨等李惟肖挂断电话，陪他一起吃宵夜。夜深人静，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潇潇冷雨，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两人对坐灯下，各自无限心事，尽在不言中。    “我不回去了，就在你家住一晚。”李惟肖说。    “天这么晚了，还下雨，你就是想回去，我也不会让你回去，我的假已经请好了，本打算去香港看你，你回来了，这几天不如就住我家，有什么事也方便。”佟馨见他吃得嘴上沾了点，拿纸巾替他擦了。    “云筝——”李惟肖看着佟馨。佟馨听到他叫自己名字，又见他嘴角牵动，欲言又止，主动问：“什么？”    “做最好的准备，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假如……你爷爷不在了，你也要坚持下去，他们很可能会趁此机会找律师改遗嘱，你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