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翌日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秦穆阳就已经醒过来了。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秦穆阳半撑着身子坐起，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顺时针转着圈揉捏。    昨晚的事走马观花在眼前掠过，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女子身上。秦穆阳忽的瞳孔一缩，忙不迭睁眼打量周围的一切。    还好是在家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垂着眸子检查身上的衣服，仍然是他昨天穿的白衬衫，并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只是上面的酒气大得熏人，秦穆阳眉头一皱，反手将衣服脱了下来，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的浴室。    待洗过澡后，他整个人终于清醒了，连同昨晚最后的记忆都翻了出来。    秦穆阳闭眸细想，依稀只记得最后是一个女人在叫唤自己，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    他抬眸环视了一圈屋子，除了他来过的痕迹，并没有其他的女人。身上的水珠还未干透，从发尾一直滑至胸膛处，沾湿了胸前的衬衫。    秦穆阳拿过一旁的毛巾，随意地在头上擦了几下，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别墅安静无声，只有几个佣人来来去去走动的身影。秦穆阳站在二楼，目光在望向某处时忽的一顿，他直愣愣地盯着从厨房走出的女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秦穆阳心口猛地一紧，匆忙从楼下走下，拖鞋在红木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不多睡会？”张敏冷不丁瞧见二楼的儿子，心下一惊，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很快收敛的脸色的慌张，忙扶着秦穆阳在椅子上坐下，“妈让人给你熬了一点小米粥，先喝点。”    她从佣人手上接过盘子，放在秦穆阳身前，语气难得的温和：“头还疼吗？”    “妈，”秦穆阳推开母亲递过来的粥，眼角微挑，“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虽然喝断片了，可是秦穆阳还是记得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绝对不是自己的母亲。他紧紧盯着母亲，双眸漆黑深邃。    天空已经完全泛白，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纱，斜斜地照在米白色的餐布上。    秦穆阳右手握着勺子，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母亲的脸色，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不同。    然而，张敏只是微微弯唇，再次将米粥挪至他身前，不疾不徐地开口：“不是我。”她抬头，对上秦穆阳的视线，“是路遥。”    “她和朋友出去，正好看见你喝醉，就打电话通知我过去了。”    也是凑巧，路遥因为要和刘家相亲的事心情不好，想着过来酒买醉，没想到才刚坐下不久，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不远处。    秦穆阳背光而坐，颀长的背影孤独而落寞。    从路遥的方向，正好看见秦穆阳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    路遥默默盯着他看了许久，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敢上前。直到发现他喝醉，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又打了张敏的电话通知她过去。    其实那一刻她有过破釜沉舟的想法，不过也只是一瞬，路遥很快否决了。张敏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路家的大小姐，如果传出她和秦穆阳的丑闻，那她路遥，整个路家，都会成为圈子的笑料。    路遥不想低人一等，她要的，是堂堂正正做秦穆阳的妻子。    光线逐渐偏斜，不锈钢的勺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万丈光芒。    秦穆阳紧握着勺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而又想到昨天苏音的那一通电话，脸色一沉：“我听说你昨天去海大了？”    他轻抿了一口米粥，抬眸看向母亲，语气淡淡。    “明心告诉你了？”张敏冷哼了一声，走回自己的位置，“我不过是找她母亲说了几句话而已。”    “哐当”一声，秦穆阳手中的勺子滑至碗中，他嘴角含怒，沉声道：“几句话能闹得半个学校都知道了？”    昨天接完苏音的电话后他就找了助理调查了事情的经过，明心父母都是海大德高望重的教授，深受学生的爱戴，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家里的事出了丑闻。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以后也别再去找明心了，我自己会解决。”    说着，他起身拿过搁在一旁的外套，径自往门口走去。    “穆阳，”张敏在背后喊了一声，见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气氛地扔下手中的勺子。    直到秦穆阳的车子消失不见，张敏脸上的笑意才又再次浮现，她吩咐佣人重新端上早餐，慢条斯理地舀着。    昨天晚上她去接人的时候，秦穆阳已经完全喝醉了，她和路遥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人带回家。    后来照顾秦穆阳的时候，张敏发现了儿子放在枕头底下的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有了苏音的签名。    她半哄半骗，终于让秦穆阳在上面签了字。    小米粥的味道醇正香甜，浓郁的香味在舌尖蔓延。连着一个多月的郁闷终于一扫而光，张敏难得的心情愉悦，眉眼间都是喜色。    他们家，终于摆脱明心这个累赘了。    张敏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天就将离婚证送到苏音手上。    苏音对这件事倒是乐享其成，只是明母就不尽然了。虽然是女儿先提的离婚，可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若不是真的被欺负惨了，她女儿怎么会这么果断地要离婚。那次去赴秦穆阳的约，明母本来还想着给对方一次机会，毕竟当年女儿对秦穆阳的迷恋她是看在眼里的。    后来张敏去了学校闹事，明母一颗心都沉了。这样的人家，苏音回去后哪能过得安生。    见女儿并没有因为离婚的事受到影响，明母的心里总算欣慰了点。    苏音自从回了家之后一直在家里窝着，这天明母怕她闷着，特意叫了她出来逛街。    刚好是周末，广场上人头攒动。    苏音拉着母亲的手，径自上了五楼的电梯。五楼是专供富家小姐太太消遣的，消费自然不低。    当然，人也少了好多。    苏音上次和慕子萱来的时候，看上了c家几件新品，只不过当时店里还没能调到货，正好今天过来，她可以顺道看看。    五楼是u型的设计，左侧是珠宝玉石，右侧是衣裤鞋帽。    明母在海城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苏音身侧，神情有些许局促。    “明心，要不我们去楼下？”    明母瞥了一眼苏音手里项链的价格，心忽的一紧，这么一条普通的项链，都抵得上她和丈夫一年的工资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苏音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事的妈，我好不容易陪你出来一趟，你就让我尽点孝心，好好报答你和爸这么些年的照顾。”    “可是，也不用买这么贵的……”明母还欲推脱，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苏音侧身，正好看见路遥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    “买不起就买不起，别打脸充胖子了。”    张敏骗秦穆阳签字的时候，路遥也在一旁，自然也知道了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    虽然张敏告诉过她先不要张扬，不过苏音是当事人，路遥当然不用藏着掖着了。    她趾高气扬地走过苏音身侧，往她所处的柜台扫了几眼，随意地指了几下：“这些，我都要了。”    路遥别过脸，特意看着苏音道：“都不用试了，直接包起来就行。”她缓缓踱步至苏音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反正，我不在乎钱。”    路遥本是想要羞辱苏音一番，结果对方丝毫不买账，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模样，径自绕过她，拿着刚才试的项链，让店员包起来。    “明心，你以为你还是秦家夫人吗？”    路遥冰冷的言语在背后响起，以往苏音是秦穆阳的妻子就算了，可是现在她都沦落成弃妇了，凭什么还这么有底气。    苏音浅浅一笑，拉住了母亲欲要上前理论的胳膊，淡淡地开口：“我自然不是。”她勾唇，一字一句，“不过路小姐，你不也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