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淡雅素净的客厅内，袅袅烟雾缭绕，苏音斜卧在美人榻上，她轻抿了一口清茶，神情散漫地翻着手中的剧本。    江屿在第二天就吩咐人送来了《涅槃》的剧本，可能是怕她落选会失望，江屿还挑了其余几个网络剧的剧本供苏音选择。    《涅槃》是一部大男主戏，背景是民国时期，男主乔安州原本是督军的小儿子，因为自从聪明伶俐，深得父亲霍庭钧的宠爱。    安州的母亲乔素锦原本是书香世家，战乱中家族败落，被霍庭钧掳走做了霍家姨太太。    乔素锦是北城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虽然委身做了霍庭钧的小妾，但是霍庭钧对她的宠爱却是不少，甚至于乔素锦在霍家的地位，比正房的大太太都要高。    后来有了乔安州，乔素锦在后院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霍庭钧爱屋及乌，甚至动了将督军的位置传与乔安州的念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太太才有了斩草除根的想法。她可以容忍霍庭钧宠爱一个小妾，但决不允许自己儿子的地位受到威胁。    大太太联合家里的管家，设计陷害乔素锦与他人通奸。霍庭钧宠爱乔素锦多年，当然容忍不了自己头上戴了绿帽子，当天就将乔素锦和乔安州赶出了家门。    乔安州也是在那时将自己的姓氏改成母性。    从霍家出来后，乔素锦为了照顾年幼的乔安州，在一家绣坊做了绣娘。后来被大太太发现，又一次被赶出了北城。    漂泊的路途中乔素锦不幸染上了疟疾，很快就离开了人世。    乔安州小小年纪就尝遍了人情冷暖，一夜之间，他从受尽万千宠爱的霍家小少爷沦落为生父不祥的小野种。    流落街头时，乔安州甚至连吃的都要和流浪狗抢夺。母亲的去世更是压倒了他最后一根稻草，乔素锦是他在世上唯一的柔情和依靠，可还是被命运无情地掠夺了。    母亲离开后，乔安州进了军队，仅仅用了十年时间，就成为南城的少校。乔安州生性凉薄，为人阴狠，后来遇见了女主罂粟，他的生活才多了一点柔光。    罂粟是乔安州在破庙捡到的，当时她还是个黄毛丫头。乔安州会收养她并非是出于同情，而是罂粟绝美的容颜。    美人计是战场上惯用的伎俩，乔安州自然也深谙其道。他将罂粟培养成一名出色的特务，以做不时之需。    只是乔安州没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会喜欢上自己。罂粟为了帮乔安州获取情报，自告奋勇在大世界假扮舞女，后来在一次刺杀中，为了救乔安州中木仓身亡。    乔安州最后一点温柔也随着罂粟的离开消失殆尽，他本就是凉薄之人，自此之后越发阴狠。后来乔安州如愿成为南城的督军，和北城的霍庭钧的关系势同水火。    霍庭钧后来也知道了当年是大太太陷害的乔素锦，只不过佳人已逝，他也无从得知小儿子的下落。    直到后来乔安州踏平了北城，霍庭钧才知道，一直以来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是当年被他赶出家门的小儿子。    ……    因为是大男主戏，所以罂粟的戏份并不算很多。苏音合上剧本，修长白皙的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斑斑驳驳地照在室内，形成一个半圆的光圈。    苏音眯着眸子望向窗外，琥珀色的眸子印着暖黄色的光线。叶潼原本要试镜的角色只是一个小配角，和罂粟一样是大世界的舞女，后来因为偷听到罂粟是间谍的身份，被乔安州一木仓毙死。    戏份不多，只有短短的几个镜头。不过这也符合了江屿以往的个性，他给叶潼的角色都是不起眼的小配角，虽然是大制作，可是因为镜头少，很少会引起观众的注意。    剧中的罂粟和叶潼以往接的角色都不同，她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相反的，从幼年开始，罂粟就被乔安州带在身边，各种暗杀明杀都经历过。    她和乔安州一样，天性凉薄，一生唯一的柔情，都花在了乔安州身上。    其实江屿担心苏音会落选也是无可厚非的，罂粟这个角色是为了乔安州而塑造的，她是乔安州后半生唯一的光束。    要想真正演绎好角色，除了容貌方面要达到要求，更重要的是演技。    演技么--    苏音勾唇，指尖夹着的纸张应声而落，和地板上的光圈重合在一起，她最不缺的就是演技了。    拿到试镜机会的人并不多，苏音到现场的时候，门口只有十几个人在等待。看见苏音过来，眼底都闪过一丝诧异。    苏音今天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搭配牛仔裤，连妆容都没有，只是抹了一层防晒霜就出门了。    能接到穆然邀约的都是圈里的大腕，像苏音这种无名小卒，还是现场的第一个。虽然对苏音的身份好奇，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没有人会那么不知趣地上前嘲讽。    空降的事在娱乐圈并不少见，像苏音这种的，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背后有金主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得罪不起的。    只是苏音的长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后者。    没人上前搭讪，苏音反倒乐得自在。她拿到的号码是在中间，才刚坐下不久，就有人通知她过去试戏了。    “下一个，叶潼。”    穆然冷冰冰地喊了一句，低垂着眼眸开始整理手上的东西。对投资商推荐的人，穆然向来是没有好感的。    原本想随便给个女配打发一下就好了，没想到江屿会亲口和他要女主的角色。今天不是穆然第一次试罂粟的戏，在这之前他已经找过不少人。    可是至今没有一个人是他心中的罂粟。    妖艳而不媚俗，是罂粟最大的特点。    “吱呀”一声，木制大门被推开，露出苏音一张素面朝天的小脸。叶潼的脸是标准的瓜子脸，鼻梁小巧，红唇潋滟，一双杏眸内勾外翘。    “你……”穆然连头都没抬，只是随意地挑了下眼眸，目光在看见苏音的那张脸时突然顿住。罂粟是绝世的美人，所以今天来试镜的女演员都是往妖媚的妆容打扮，而苏音是第一个素颜试镜的。    穆然对苏音的偏见稍稍少了一点，妆容只是演员的加分项，真正的精髓是演员本身，演技精湛的人，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抵过千言万语。    “剧本看了吗？”    “看了。”    “那好，就最后一段。”    穆然刚说完，就听见身侧的程子朗柔声道：“需要我配合吗？”    “谢谢程老师。”苏音朝他鞠躬，往后退了一步。    程子朗是圈内最年轻的影帝，也是《涅槃》内定的男主。他朝苏音微一颔首，走到了台前。    “罂粟！”乔安州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罂粟，长臂一捞将人抱在怀里。他颤抖着双唇盯着怀里的女孩，艳红的鲜血从指尖滑落，渗透了他身前的白衬衫。    “乔，乔哥哥。”罂粟连声音都是抖的，她颤巍巍地举起手，想要抚过乔安州的面颊，手臂刚抬至半空就被乔安州握住。    他紧紧握着罂粟的手腕，眼角的一滴泪水滴落到罂粟的手背上。    怀里的罂粟微微勾唇，视线从乔安州脸上移至他们交握的手臂。他有多久没牵过自己的手了，是一年，还是两年。    好像很久了呢。    罂粟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两人初遇那年，乔安州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从破庙离开。    窗外的积雪渐渐消融，在阳光下泛着白光。罂粟一瞬不瞬地盯着乔安州的手，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满足。    就这样。    能死在乔安州怀里，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嘴角的笑意不断蔓延，罂粟澄澈的眸子开始涣散。乔安州还在她耳畔说着什么，罂粟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好冷，好冷。    “咚---”    远处的山涧传来一声钟响，万籁俱寂之间，远处的晨曦开始泛着金光，一点一点吞噬灰白的天际。    ……    “啪啪啪---”    穆然难以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他从未想过苏音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为了能找到合适的女主角，穆然连着跑了几个城市的电影学院，可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满意。    他没有想到，一个投资商推荐进来的女孩，竟然能有如此出色的演技。    好像这个角色就是为她量身定制一般，再无第二人可以演绎。    穆然突然很想感谢江屿，如果不是他推荐人过来，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心仪的女主角。    “恭喜你，我的女主。”程子朗扶着苏音起身，绅士地伸出手指，“初次见面，我是程子朗。”    “叶潼。”苏音礼貌地回应道，“以后还要麻烦程老师多多指教了。”    程子朗笑着颔首：“你的演技已经很好了。”苏音的演技甚至于在他之上，几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叶潼，”穆然朝她招招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态度和她刚进门那会截然不同，“明天我会吩咐人将合同送到你经纪人手上。”    “没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签字。”    “好的，谢谢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