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萌混过关》正式开拍了。    剧组拍戏，拍摄顺序并不是按照剧情顺序拍的，而是综合场地、档期等各方面统筹安排的，因此开机第一天，拍摄的第一场戏却是男主和女主的互动戏。    身为制片人，蒲一凝其实并不需要按时来现场，甚至也不需要经常来片场，圈子里多的是制片人就抽几天来剧组转两圈，和剧组的人唠唠嗑就走，因为片场的具体拍摄是由导演组负责的，制片人只需把持大局即可。但蒲一凝很重视这部戏，尽管她给了总导演祁尚很大的权力，她也还是要亲自盯一盯才放心。    她坐在帐篷里，和祁尚一起观看监视器里的画面。    喻子燃和林龄已经换好了装坐在各自该坐的位置上，正由梳化人员进行最后的造型微调。    蒲一凝看了一会儿，说：“造型挺好看的。”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话，喻子燃望向镜头。但拍摄场地和导演帐篷相距十几米，他不可能听到。    喻子燃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他知道蒲一凝在帐篷里看着。    细节狂魔祁尚这时突然动了动脖子，拿起对讲机：“男主右边有两根头发没粘好，快粘回去。”    喻子燃又被迫偏过了头，让梳化人员整理假发。    第一条开始拍摄。    皇帝把猫留在了宫殿里，屏退宫人，独自批阅奏折。但猫妖难忍寂寞，变成人形，这里摸摸，那里抓抓，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样子。    终于，当她第三次不小心把角落里装饰用的铃铛扑下来的时候，皇帝忍不住搁下笔，故作生气道：“你若是再不安静，朕就把你赶出去。”    猫妖闻言，负手慢悠悠晃到他身边，弯下腰，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有本事就赶啊，我正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变成猫再变成人，吓死他们，让你这皇宫、你这帝都、你这全国都流传着妖怪的传说，看你还怎么做你的皇帝。”    “你……”皇帝一时语塞，扭头不再看她，“真是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他重新拿起笔，写了两个字却又忍不住偷偷转了眼珠瞥她，没想到她正坐在他身边，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个对视让皇帝心里猛地一慌，笔下的字就走了样。    “OK，状态不错，再拍一条！”祁尚说。    蒲一凝偏头瞧了瞧他，见他神情放松，也不由笑了笑。    他们选出来的演员，果然是可靠的。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监视器上。    服装组正在给男女主整理衣服，她看着喻子燃那端坐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十年前自己拍戏时的经历。    那时候她还是宁朦，正值叛逆期，与母亲的关系简直像隔了一条冰川，拼命想要离开这个家。也不知道那阵子接触了什么，她居然突发其想要演戏，便去跟父亲说了，父亲心软，问到正好有个剧组在招女主角，因为年纪偏小，对演技又有一定的要求，所以导演组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招到满意的。父亲托关系带着她去了有导演在的一个饭局，委婉地暗示了自己女儿的心思，而导演听说她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培训，也从没有过表演的经验，当即就不太客气地拒绝了。    她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但也知道人家其实没错，便问清了导演在这个城市试镜的时间，自己在家里准备了几天就去了。    那天她的表现让很多人都震惊了，包括她的父亲。    她看着一脸惊喜的导演，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微笑。    有些天赋真的是与生俱来，比如宁朔的美术，又比如她的演技。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有些人努力狂奔了许多年，却才刚刚抵达别人的起跑线。    她顺理成章地通过面试，和剧组签了约，离开了家。她高兴，父亲高兴，母亲也高兴。只是三个人高兴的原因各不相同罢了。不过父亲高兴归高兴，还是和剧组商量，宁朦是未成年人，对她的曝光除了电影本身相关以外，还是不要让媒体过多牵扯她本人的生活。    很合理的要求，剧组答应了。    拍戏第一天，她扮做少女帝姬，也是如今日的喻子燃一样，端正地坐在座位上，脊背挺直，目光平视，由着工作人员打理细节，心里有一丝紧张，却也有一丝欢喜。    倒是巧了，她和他的第一部 戏，都是演帝王。    看完了这开机第一天头一场戏，她觉得还算放心，便起身离开。    喻子燃余光瞥见她走出帐篷，开着车远去，不由有些失落。    林龄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一边补妆，一边问现场导演：“陈导我刚才表现怎么样啊？”    现场导演和总导演不同，总导演只要坐在帐篷里盯着监视器的画面，用对讲机指挥就好，而现场导演则是直接跟在演员旁边，负责在现场导戏，落实总导演的意见。    陈导说：“还可以啊，开机大顺。就是你说话时候还是要再放松随意一点，不要太话剧腔了。”    “还有喻子燃，”陈导手里的对讲机响了，是祁尚在说话，“表情很好，就是台词咬字还需用力，刚才有些飘了。”    “好的祁导。”喻子燃点了点头。    因为是现场收音，所以导演组对演员的台词要求也比较高。面对这样的高要求，喻子燃其实是很开心的，这说明他的专业水准又可以得到提升。    ……    蒲一凝开车出去转了一圈，回片场时已经中午，正逢上午最后一场戏拍完，大家开始分盒饭吃了。    蒲一凝打开后备箱，示意场务把里面的两箱饮料拿出来。    祁尚眼尖看见了，嚷了一句：“哟，蒲总亲自送水来了！”    蒲一凝一手插着口袋，悠悠然走过来：“今天这么热，没有冰饮料怎么行。”她看了看祁尚手里的盒饭，表情微妙地变了：“这都什么，红烧肥肉？水煮白菜？”    祁尚啧了一声，用筷子敲了敲饭盒边缘：“我刚想跟你说的，你这伙食太差了啊。”    每天的盒饭都装些什么，这种小事还不至于让蒲一凝这个总制片来管。她只负责给报销表签字。    蒲一凝脸色冷了下来，掏出手机。    “你干什么？”    “给老吴打电话。”老吴是生活制片，伙食是他在负责联络。    祁尚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其实也没那么难吃……但是以后天气更热，天天吃这个真受不了。”    蒲一凝跟老吴打完了电话，对祁尚说：“我让他下午把新菜单交上来，中午先委屈你们了。”    祁尚嗯了一声，接过了旁边场务派发的冰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蒲一凝：“我去演员帐篷里看看。”    “去。”    蒲一凝撩开演员的帐门，看见男女主演和各自的助理正在一起吃饭。    林龄坐在靠椅里，膝盖上放一盒打开的盒饭，手里拿着一只迷你电风扇对着脸吹。    “啊……没胃口。”她叹了口气。    喻子燃没什么表情，一边吃一边说：“赶紧吃，吃完换装，下午还得接着拍。”    林龄扭头问自己的助理：“饭好吃吗？”    助理：“呃……”    蒲一凝走进来，打断了他们：“今天的盒饭不行，我已经让人去说了。”    林龄有些受宠若惊地拿着盒饭站了起来：“蒲总。”    “你们先委屈一下，抱歉。”    “啊没事的没事的蒲总，您太费心了，您道什么歉啊。”林龄说，“盒饭挺好的，我，我只是因为热所以才没吃的。”    蒲一凝看她一脸紧张，微微勾了勾唇：“没关系，这盒饭什么样我自己有数。明天给你们换新的。”    她撩了一下头发：“你们继续休息，我先走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喻子燃突然放下了盒饭，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她走出了帐篷。    蒲一凝疑惑回头：“有事？”    “嗯……”喻子燃想挠挠头，突然又想起那是碰不得的造型假发，只好尴尬地再把手放下，“盒饭真的还行。”    蒲一凝：“……你认真的吗？那么多肥肉你吃的下去？”    “肥肉……肥肉好像是多了点，不过酱汁味道不错。”他努力地夸，“虽然也没有特别好吃，但真的还好，我以前吃过一个剧组的盒饭，直接就是油腻腻的饭加青菜碎肉，那个才是真难吃。”    蒲一看着他，眼神复杂，半晌，说了一句：“你是真的好养活。”    “……”喻子燃低头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蒲总下午还来吗？”    “不来了。”她说，“我就是来看看进展顺不顺利，既然你们合作得不错，那我也没什么要担心的了。反正有祁尚指挥着，我不必插手。”    喻子燃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那好……蒲总再见。”    “再见。”蒲一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