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天蒲一凝是被闹钟吵醒的。    手机嗡嗡响不停，她翻了个身伸手去够，结果一不小心把它打到了地上。    蒲一凝：“……”    她爬起来，弯腰去捡手机，腰带却被人一拉，又倒了回去。    她晚上忘了带睡衣，洗完澡后就直接穿着浴袍睡的，这会儿被喻子燃一扯，衣襟就松了大半，露出白皙的一片。    他压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你怎么又把时间定这么早。”    蒲一凝：“我习惯定早……”    “那不行。”他眯着眼笑起来，“我们的作息得统一一点，不然以后要吵架的。”    “醒都醒了。”她的手动不了，就用弓起膝盖顶了顶，“起开。”    “蒲总，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靠近她，眼神一暗，“不要乱碰早上的男人。”    蒲一凝：“……”    于是明明可以起早的两人，最终起晚了。    蒲一凝急匆匆地换完衣服，把皱掉的红裙丢进纸袋里，然后飞奔着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她正忙着给脖颈处抹遮瑕膏，外面谭秘书就开始敲门：“蒲总你在不在啊？”    “在在在。”    “我刚才喊你你怎么没应啊？”    “我刚洗脸没听见呢。”    “司机到了，我去楼下等你啊。”    “好，我马上来。”    抹完遮瑕，她不由在心里暗骂喻子燃。    得寸进尺！无法无天！    今天是女主角厉蝉衣的最后一场戏。    蒲一凝顺利拍完，路导率先鼓掌：“恭喜蒲总杀青！”    一时间大家纷纷跟着鼓掌恭喜。    蒲一凝忍不住微笑，朝所有人鞠了一躬。    喻子燃抱着折叠椅椅背，甩着折扇叹气：“唉，蒲总都杀青了，我还要再演两个月。”    蒲一凝路过他身边，闻言敲了他一下：“说得好像没给你片酬一样。”    “哎，等等。”他拉住她的袖子，满眼都是笑意，“蒲总杀青，请客吗？”    蒲一凝想了想，回头问众人：“你们想吃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地喊起来：“烧烤！”    “冒菜！”    “火锅！”    “砂锅！”    蒲一凝垂眸沉吟片刻，对谭秘书道：“去订两只烤全羊。”    大家纷纷举手欢呼：“蒲总万岁！蒲总最美！”    蒲一凝：“……”    她瞥了一眼喻子燃：“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喻子燃托腮笑道：“因为你确实很美啊。”    他的声音掩藏着欢呼声之下，但她听清了。    她想起夜里他那些混乱的情话，隐隐觉得脸热，便匆匆进了换装间。    蒲一凝又重拾了她的制片身份，有时候去片场转一转，有时候去在酒店里处理自己的事情。    春节不知不觉就到了。    剧组全体人员放假五天，从除夕放到初四。    喻子燃和蒲一凝收拾收拾行李，回了东黎。    今年过年，他们哪里也不去，就窝在蒲一凝的别墅里——虽然蒲一凝早就催喻子燃重新买套房子，但他一直都没怎么挑到心仪的，就暂时这么搁着了。    蒲一凝笑他抠门，人家明星都是看个地段望个房型就拍板了，就他还在那里精打细算。    喻子燃严肃道：“我之后要念书，接戏少了，用钱的地方又很多，现在得省着点花。而且这房子以后肯定是我们一起住，怎么能随便呢。”    蒲一凝耸了耸肩。    除夕夜，他们从汽车后备箱里抱出烟花，放到门外空地上。    蒲一凝呵着白气，站在一边看喻子燃点火。    引线烧尽，火树银花。    她看着亮闪闪的焰火，说：“我记得认识你的第一年，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来给我送烟花。”    喻子燃想起来，干咳一声，摸了摸头。    “真是糟糕的泡妞手段啊。”她斜睨他一眼，“而且你的胆子也是真大。”    “不管方法怎么样，反正最后我把你追到了，这不就好了么。”他说。    “不要脸。”她笑了一声。    喻子燃无所谓地点头，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嗯嗯，我早就说过了，要脸的人是追不到蒲总的。”    “……”    烟花放了一半，旁边凑过来两个小朋友围观。    蒲一凝左右看看没看到家长，便走过去问道：“小朋友，你们家大人呢？”    小男孩咬着棒棒糖摇了摇头。    小女孩嘻嘻哈哈地说：“我们偷偷跑出来哒！”    蒲一凝：“……”    能住在这里的小朋友，家里肯定不缺钱，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人没看好。    正想着，远远就跑来一个女人，叫着：“你们两个！一眨眼又溜了！”    两个孩子见到她，不由垮了脸，哼哼唧唧。    女人一手拉住一个，教训道：“小心回去爸爸打你们屁股！”她抬头看着蒲一凝，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蒲一凝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的烟花放完了，喻子燃便问：“还放吗？”    女人闻声看来，只见他小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咦？你是不是那个……”女人犹豫道。    喻子燃后退一步，准备跑路。    “啊，你叫喻子燃是不是呀？”女人惊喜地捂住嘴，“我很喜欢你演的那部《芋圆一号》的！演得特别好！”    喻子燃只得拉下围巾，对她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谢谢。”    女人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主妇，只看剧，不关心娱乐八卦，所以压根没认出蒲一凝。她的目光在两人中转了转，问：“女朋友？”    喻子燃：“……啊。”    女人松开手，比了个拇指：“漂亮，眼光好。”    蒲一凝：“……谢谢。”    妈妈粉就是这么省心。    “哎呀，我都不晓得我和明星住一个小区诶！”女人道。    “嗯……我不住这里。”喻子燃说，“然后，麻烦您也保密一下……我和我女朋友……”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露出“我懂”的笑意：“好的好的，我不爱传八卦的，这个你们放心。那你们继续玩，我走了啊。”    “嗯，再见。”    女人拉着孩子走出去几步，又扭头道：“祝你们幸福！新年快乐啊！”    蒲一凝和喻子燃双双笑起来：“新年快乐！”    忽然来了这么一段插曲，让人的心情顿时更加愉快。    “烟花没了，还放么？再去买点？”喻子燃问。    “不要了，回家。”她说。    他们把烟花壳子处理掉，然后手牵着手回去。    灯光昏昏，树影深重。    蒲一凝忽然道：“你鞋带散了。”    “嗯？”喻子燃低头，夜色里看不清，“有吗？”    “有啊。”    他刚弯下腰，就觉得背上突然一重。    喻子燃：“……”    他噫了一声，双手揽过她的腿：“想要人背就直说嘛，还骗我鞋带散了。”    蒲一凝勾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回家！快点！我要看春晚倒计时！”    “你还会看春晚……”他嘀咕道。    “废话那么多！老板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两个人进了门，蒲一凝从他背上滑下来，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换鞋。    “去把电视开了。”她说。    喻子燃就去了。    客厅里传来传完主持人热热闹闹的声音。    蒲一凝想，她从前一直一个人，看春晚没意思，那么欢乐喜庆的声音回荡在家里，简直就是在展示这个家是多么的空旷。而现在只不过多了一个人，就好像一下子有了过年的气氛。    她踩着羊绒地毯坐上沙发，一只胳膊搭在喻子燃的肩上。    主持人倒数三二一，新年到，全场欢呼，外面的鞭炮声也不绝于耳。    “又过了一年啊。”蒲一凝说。    “是啊。”    蒲一凝指着电视上唱唱跳跳的明星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被邀请去春晚？”    喻子燃笑：“邀请我我也不去。”    “这么好的机会，魏伦一定会要你去的。”    “那我就说，我得陪老板。”    蒲一凝啧了一声：“狐假虎威。”    喻子燃靠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新年好。”    三月末，《风雪夜归人》杀青。    这部剧拍了太久，又出了太多状况，以至于最终杀青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杀青大合照传至官博，潜水已久的网友们再次冒头。    “我滴龟龟你们终于拍完了啊！长草这么久我以为你们跑路了呢！”    “图上好多人，所以哪个是女主角？？？”    “站导演旁边的是不是蒲一凝啊！她终于真人出镜了啊我的妈！气质女神！”    “辛苦剧组！辛苦所有工作人员！期待我燃新作！”    ……    国际惯例，杀青之后杀青宴。    蒲一凝今天显然心情格外好，路导坐在她旁边，两个人时不时讨论几句现在影视市场上的消息，说得合拍了，就碰个杯喝几口。    依然国际惯例，大家都要敬制片。    终于轮到喻子燃敬酒，他和蒲一凝碰了碰杯，低声道：“少喝点。”    他眼睁睁看着她和路导两个人喝了快一瓶白酒。    蒲一凝脸色绯红，笑起来如春水荡漾。    她拍了拍他的肩，说：“没事，只要不红白混着喝我就还好。”    喻子燃忧心忡忡地坐回了原位。    杀青宴结束，工作人员和一些配角演员陆陆续续都回去了，只有主创团队这桌还流连不去，说着一些圈内流传的笑话。    “好啦，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蒲一凝说。    于是所有人站了起来，一边聊着，一边准备打道回府。    蒲一凝拿着手包走了几步，高跟鞋一个趔趄，恰好扶住了还没来得及出位的喻子燃。    喻子燃：“蒲总？”    她松开他的胳膊，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真没事。我就是有点高兴，才多喝了几杯的。”    谭秘书不在，她回去照顾她生病的猫了，蒲一凝就变得没人管。    “待会有楼梯，我扶你。”他低声道。    “不用。”她拒绝，“我没醉。”    喻子燃无可奈何地跟在她后面。    蒲一凝走了两步，又顿住。    喻子燃也疑惑地停下。    她回身，把手包往他怀里一丢，嗔道：“也不知道帮我拿个包。”    语气就宛如逛街逛一半，女朋友把袋子都甩给男朋友一般。    她虽然没有拔高声音，但也没有刻意压低，于是这一句在大厅里就听得格外清晰。    喻子燃：“……”    在场众人：“……”    喻子燃尴尬地捧着包，余光扫了扫。    只见大家先是安静了几秒，摸头发的摸头发，抠指甲的抠指甲，望吊灯的望吊灯，随后突然又高声交谈起来，互相告辞着，脚底抹油一溜烟出了大厅。    仿佛他俩是透明人。    喻子燃：“……”    蒲一凝：“不走吗？”    喻子燃叹了口气：“走。”    怎么大家的表现，看起来只有尴尬没有惊讶的……    他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震。    打开，是路导的消息：“放心，我们不会主动说出去的。”    喻子燃：“……”    看来路导果然也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