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等下。”秋雁山指了指门外：“那个医生怎么办？”    诊所主人此时还被五花大绑着塞在储藏室里呢， 封勋终于松开捏在秋雁山腰侧的手掌，他站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一枚戒指：“我去搞定。米兰达能下地走路了吗？不行就继续让格尔莫背着。”    米兰达在床上蠕动了两下：“我可以走。”    格尔莫同时道：“我不累！”    格尔莫被噎了一下， 尴尬的捂了捂嘴：“……咳咳咳……”    米兰达安静下来，随后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谢谢小哥哥啦。”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四个人开着偷来的越野向南行驶。没一会儿，他们就越过了南北半球的分界线。    汽车行驶在无人的公路上，从车窗外刮进来的风干燥炽热， 时不时还会夹上几颗带着温度的细碎沙砾， 生长在地表以上的植被渐渐稀少起来， 除了为数不多的简陋的路边超市和加油站， 再没有城市的踪影。    临近六点的时候， 他们一头扎进了无尽沙漠。    ××××××××××    无尽沙漠并非全由沙漠组成， 这里仍然保留有少量的河流和绿洲， 戈壁是南半球最主要的地貌之一， 越往南走， 气候条件便越发恶劣， 裸露在地面上的巨大砾石也越多。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砾漠。    在无尽沙漠中行走的人通常是有正规通行证的雇佣兵， 除此之外也有少量的淘沙人， 这名字有一些淘沙取金的意思，淘沙人只在沙漠边缘活动， 只捡一些利润很少的小便宜。再剩下的， 就是现如今， 伪人类政府旗下的勘探小组。    南半球的砾漠虽然不符合人类的生存要求，但这里其实非常适宜其他某些生物的繁衍发展，且，散落在此处的核晶碎片也比北半球多出十几倍。几乎所有降临此处的“黑五号”成员都知道，深红星球的世界核晶为了躲避他们的掠夺，在破碎前有意识的将碎片散落在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它们有很少一部分埋在地表层中，其他的或是藏于地心深处，或是被沙漠生物占为己有，被用来装饰它们的巢穴。    淘沙人负责地壳浅层，勘探小组在地幔与地核之间细心搜寻，而雇佣兵则前往那些沙漠生物的巢穴，将凶兽们绞杀后，再夺走藏在里面的核晶碎片。    “淘沙人一般只在南北半球界线处活动，勘探队走得更远些，佣兵团则在最南边活动，相较前两者，那里也更危险一些。”秋雁山向封勋和米兰达解释着，又指了指开车的格尔莫和自己：“我和格尔莫初来时的身份都是雇佣兵，后来我抽空登陆过雇佣兵网站，发现那里的佣兵团人数基本在二十到五十人之间，像我们这种二人团真的少之又少。”    封勋若有所思道：“人数这么多。这说明越往南危险越大，沙漠中的生物与伪人类的关系应该不太好，一旦遇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秋雁山点点头：“是的。”    封勋：“我记得早前吉星发过一次坐标，他的位置无限接近南半球的极点附近。”    秋雁山：“……所以我才说他是个欧皇。”    米兰达坐在副驾的位置，她突然把头扭到后面朝他们说：“和尚小哥哥把新的坐标发过来了，你们看一下聊天群。”    秋雁山摆摆手：“让格尔莫看就行了，反正他开车。”    格尔莫一脸黑线：“燕山哥你也太会偷懒了。”    也幸亏这条路既宽敞又没什么其他车辆经过，格尔莫不需要时刻关注路况，便空出一只手来操作个人终端。    “我看看啊。”他将目光转到屏幕上，一边将坐标输入地图导航，只看了一眼便喷了：“这这这……他怎么还在极点没动过啊？”    秋雁山本来正和封勋小声聊天，闻言一扭头：“怎么了？”    格尔莫指了指屏幕：“吉星发的坐标，跟我第一回收到的那个没差多少啊，两者相差的距离大概也就五百多米。他在那边转了一天，就是散步也该走出无尽沙漠了！”    深红星球的南半球虽然统称为无尽沙漠，但其实各个地方都有其他名称，真正的“无尽沙漠”在南半球的极点附近。那里是传说级别的地方，愿意去“无尽沙漠”的雇佣兵很少，一般人甚至走不到那里，就因为恶劣的环境和凶狠的野兽知难而退。    简单来说，真正的无尽沙漠只有极点那一片地方，只占了南半球的千分之一。    秋雁山陷入沉默：“大概……我们的队友是个路痴？”    复又感叹：“但也是个幸运星。”    在猛兽盘踞、缺水少粮的无尽沙漠转了一天，不但没挂掉，反而还捡到一堆核晶碎片，这幸运值要是拿去买彩票，估计现在早就能发家致富了。    秋雁山喃喃自语：“我想和他交盆友……”    格尔莫附和：“我也想……”    封勋在后排伸出手，一巴掌拍在格尔莫后脑勺上：“开车看路。”    格尔莫忙不迭坐直：“哦哦！”    越野车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遭遇了第一道横档在公路正中央的临时检查点。    从远处能看见公路正中被铺设了几道路障钉，道路两侧是高耸坚固的掩体，即使车里的人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也能多少猜出掩体后面，必定藏有正在戒备的狙击手。    格尔莫猛地踩下刹车，不过还是晚了，对面检查点里的士兵已经看见了驶过来的越野车。    “早知道就不走公路。”他有些懊恼。    “不走公路的话，戈壁滩上遍布的碎石可锋利得很，咱们的轮胎大概也是扛不住多久的。”秋雁山侧着身子，透过前车窗细细观察前面的动静：“这个时间来突击检查，前面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米兰达好奇道：“燕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秋雁山便向她解释：“我的个人终端里有一些雇佣兵的任务日志，上面提到过类似的事情。比如，无尽沙漠如果发生大规模伤亡或不可预估后果的重大事故，政府会派遣附近军队在交通要道设立安全岗哨，防止危险源走出沙漠进入北半球的各个城市。”    说着，她将这些资料一一共享给自己的队友。    格尔莫握着方向盘，左右为难：“那我还往前开吗？”    封勋：“开。”    “检查点的士兵已经看见我们了，这个时候倒车往回走，反而更加引人怀疑。”他拍了拍格尔莫的肩膀：“往前走。你和燕山有雇佣兵的许可证，实在不行的话，杀过去便是了。”    秋雁山嘀咕：“天天都这么打打杀杀可不好。”    格尔莫紧张道：“他们来了。”    一队士兵从掩体后鱼贯而出，停在了越野车前方三十米处的空地上。这些人架好护盾，其中一位看着像小队长的男人举着扩音器，朝他们喊道：“安全检查！所有人都下车，不许携带武器！”    车里四人对视一眼，秋雁山把匕首缠在小臂上：“走，速战速决。”    格尔莫小声吐槽：“你刚刚还说打打杀杀很不好。”    “我说过吗？”秋雁山率先下车，她一甩车门，自言自语地说：“你肯定听错了。”    四人全都下了车，走得近了，众人的脸庞彻底暴露在检查点的士兵们面前，秋雁山明显察觉到对面拿着扩音喇叭的小队长似乎松了一口气。    “安全检查，将你们的身份信息调出来，我核对一下。”小队长吩咐几名士兵将人围住，一边端着枪走近几步：“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会很快放行。”    秋雁山伸出左手，露出腕部系着的手表，一名士兵顺势站在她面前。    他先与青年对视了几秒，两人瞳孔中的圆环同时转动一圈，随后士兵点点头，这才又拿着一件小巧的仪器对着她的手表晃了一下，没有经过主人进行解锁程序，秋雁山的个人终端发出一声轻响，半透明的投影屏幕自动开启。    随后，她在深红星球的伪造身份信息便一一显示出来。    “是登记在册的正规雇佣兵啊。”那个负责检查她的士兵更放松了，他不再板着脸，随口问：“来无尽沙漠干什么的？”    秋雁山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他：“我接了几个佣兵任务。好久没工作了，家里揭不开锅。”    她看了看那人的脸色，装作不经意般问：“前面怎么了？平常这地方很少有安全检查。”    因为系统伪造的个人信息并没有什么问题，对方的态度缓和不少：“1004和0093勘探基地先后出现了重大事故，基地里的人几乎全死了，都是同一伙人干的。”    秋雁山睁大眼：“怎么回事？”    那人摇摇头：“更多的我可不能说，反正就是探索者呗，搅得这地方人心惶惶的。”    说着，他将自己的终端打开，屏幕上依次浮现出五张有些模糊的面孔：“那些探索者很危险，他们身上甚至还携带有能够杀死意识体的武器，如果你们见到屏幕里这几个人，请立刻向军方进行举报。”    秋雁山看了看，发现没一个是认识的，遂点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