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跟律师讨论完细节，又帮乔煜锦收拾了行李，两个人回到池采的小房子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池采瘫在沙发上，乔煜锦给她倒了杯水，扶着她喝下后嫌弃道：“这房子太小了，我们换地方住。”    池采瞥他一眼：“有钱了是，这就开始挥霍了？”    “我只是想让你住得舒服一点，再说，这些钱都是你要来的，如果不是你，我都不记得要这些，”乔煜锦撇撇嘴，随即想到了什么，“啊，忘了你能伸能缩的自尊心了，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们就住这里好了，等毕业了再找房子。”    池采的眼睛转了一圈：“年前我懒得搬，等到年后，我要三层复式小别墅。”如果年后她还没成功回去的话。    反正她总会回到28岁，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一场虚幻，现在不把钱给花了好像太可惜了。    “好。”乔煜锦笑了起来，仿佛只要池采肯跟自己提条件就非常高兴。他看着池采闭着眼睛假寐，她的眉、眼、唇，怎么看都觉得漂亮，乔煜锦觉得，自己能这样看一辈子。    他的目光温吞如水，却一秒也不肯离开她的脸，池采睁开眼睛，再也无法无视，无奈的看向他：“有事？”    “没有，”乔煜锦摇头，顿了一下后，“有一点，感觉今天好像做梦一样，感觉不太真实。”    刚确定自己的心意，两个人就在一起了，随后他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跟着她回来，节奏是有些快了。池采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腿。    乔煜锦不解的看着她。    池采笑了，把他拉到沙发上躺下，扶着他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温柔的帮他按摩头，“不安吗？”    乔煜锦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道：“刚才是，现在不了。”    池采笑笑，知道他只是想撒娇而已。    乔煜锦想到什么，突然坐了起来，看着有些莫名的池采问：“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嗅觉迟钝的？”他的嗅觉迟钝是遗传性疾病，这件事只有家里人和景行知道，池采虽然可能搜集过自己不少资料，但是这件事她绝对不该知道的。    池采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纠结很久后道：“因为……我之前送你的花是便宜货，味道不好闻，但是你都没有发现，再加上你被子上的味道，明明可以闻到的，你却一直没发现，不是迟钝是什么？”    “是吗？”乔煜锦有些疑惑。    “当然了，”池采立刻打断他的疑惑，“你可别忘了我是学什么专业的，你被子的事还不是被我一下子就发现了。”    “也是，你真厉害。”乔煜锦赞道。    池采把他按回腿上：“当然。”    乔煜锦躺着，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些律师你从哪找的？怎么都没跟我说啊。”    “找行哥借的，你忘了他们家干什么的了？拟个合同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池采倚着沙发背，看着天花板，“怕你不同意，就先没告诉你，我当时真怕你反对呢。”    乔煜锦没有说话，但明显情绪又低了下去。    池采摸摸他浓密的眉毛，看着他的眉头逐渐舒展，轻声道：“我没有家人，所以不太清楚像你们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就直接选择了最伤人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乔煜锦抓住她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揉捏：“我对他们又没有感情，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是我该跟你说谢谢。”    “你不生气就好，”池采看向天花板，“他们配不上你。”    乔煜锦嘴角上扬：“池采，我没有家人了。”    “乔同学，好巧，我也没有家人。”池采轻哼。    乔煜锦翻了个身，平躺在她腿上，认真的看着上方的脸：“池采，你会是我的家人吗？”    池采低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嗯，”乔煜锦坚定道，随即眼中出现亲昵的依赖，“你以后要对我好，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池采捏了捏他的脸：“不对你好，等你爱上我了，我就欺负你，让你伤心让你哭。”    “你才不舍得。”乔煜锦笑，他知道，池采有多喜欢他。    池采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舍得，等着，等你爱上我了。”    “我已经爱上你了，”乔煜锦起身吻了她一下，“特别爱，池采，我认输了，我爱你。”    池采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有些懵，失笑道：“哥们，你人设怎么突然变了，说好的傲娇呢？”    “什么傲娇？”乔煜锦不理会她奇怪的用词，继续道，“你今天护着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就你了，一辈子都不会变了，我爱你。”    说完想到了什么，起身跑到行李旁开始找，池采静静的躺着，一句话都不想说，很快乔煜锦捧着盒子过来，池采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他母亲的遗物。    “这些，都给你。”乔煜锦暗含期待的看着她，手上把盒子打开。    传统打造的三件套金饰，一个祖母绿的手镯，还有一个三克拉的钻戒。记得当初乔煜锦把这些捧到她面前的时候，池采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在路上捡的。最后是乔煜锦告诉她是自己买的，她才肯收下。    那个时候的乔煜锦，在看到自己把这些戴上后，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当时还不理解，现在想想，应该是这些东西对他有特殊意义。    “我不要。”池采轻声道。    乔煜锦没想到她会拒绝，怔怔道：“为什么？”    池采起身伸了个懒腰，款款朝卧室走去：“怕你哭。”    乔煜锦追了上去：“为什么会哭，我不心疼的，这些都是我妈送给我未来老婆的，我现在给……”    池采停了下来，看向跟着自己进了卧室的乔煜锦：“你说什么？”    “是不是吓到你了？”乔煜锦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池采之前那样追自己，自己都不同意，结果现在两个人刚在一起，他就变相求婚了，“这些、这些都是我妈留给我，让我送妻子的，我想把它们给你，可以吗？”    说完小心翼翼的偷看池采，是急了点，可能还会吓到她，可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只想把自己最好最贵的东西送给她。    池采的眼睛有些微润，盒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很贵重，在昏黄的灯光下还能发出漂亮的光泽。    “……既然是送未来妻子的，就应该慎重一点，不然以后后悔了，还得要回去，多尴尬。”池采笑了起来，朝他眨了眨眼睛。    乔煜锦也跟着笑：“你不要开玩笑，我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池采点了点头：“好啊，既然不会变，那你就先留着，十年以后圣诞节送我好不好？”    乔煜锦有些不解：“为什么现在不要？”    “因为怕你十年后反悔。”池采掐了掐他的脸。    乔煜锦想说自己不会后悔，但是看到池采坐到床上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池采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把东西收好，然后过来睡觉。”    “我、我睡这里吗？”乔煜锦结巴道。    池采看了一眼床，坦然道：“当然，一室一厅的房子，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住了。”    “那我住客厅。”乔煜锦指了指外面，红着脸道。    池采只好站起来接过他的盒子，放好后再把他拉到床上：“行啦，就这么睡，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说完直接把灯关了。    乔煜锦犹豫了一下躺下，双手交叠乖巧的放在肚脐上，池采透过朦胧的月色看了一眼，把他的胳膊拉了出来，自己枕了上去，他的身体立刻僵硬了，不知所措的眨着眼睛，池采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声叹道：“睡。”    乔煜锦的心随着她的低语化了，身体也放松下来，今天一天情绪起伏不停，疲惫的大脑迎来睡意，他抱住怀里温软的身体，很快陷入黑甜的梦境。    池采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均匀，睁着眼睛与黑夜对视，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她才缓缓睡去。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是的，在有意识的一瞬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虽然眼睛是闭着的，却能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一切。她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安静的样子像一具尸体，她的身上插满奇怪的管子，旁边放了台监测心跳的机器，发出她不喜欢的声音。    她就这么躺着，没有情绪没有感情，也不想什么事，只是躺着。    很快，她看不到的地方传来推开门的声音，接着是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下一秒，乔煜锦坐着轮椅出现在她的床前。    池采的心这才跳了起来，她在梦里终于有了第一次思考：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眼前的乔煜锦，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的覆上她的胳膊，池采看着他的胳膊，因为运动而生长的漂亮肌肉没有了，整个人瘦了许多，下巴上冒着胡茬，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他的眼角长了泪沟，眼尾长了皱纹，如果不是他的眼神明亮依旧，眼里是她熟悉的深情，池采甚至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乔煜锦。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池采还是有些不解，于是更加认真的观察他，才发现他穿了和自己一样的浅白蓝条纹衣服，头上戴了一个帽子，帽子下是青白的头皮。    剃头发了。    池采张口想问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五十岁，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但是她说不出话来，只好放弃。    乔煜锦拉着她的手，如即将离巢的幼崽一般充满依恋，慢慢的，他的眼眶红了，眼底有波光流动，他哀伤的看着池采的脸，终于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宝贝儿你快醒过来，我快死了，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池采震动了一下，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乔煜锦摸了一下她的脸，突然趴在她的床边呜咽起来，声音如黑夜孤独的厉鬼，每一声都凄厉而绝望。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怕惊扰到谁一样，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到床上，随后，鼻血也流了下来，他像是对这一切都无知觉一样，专注的看着池采：“我死了，就没有人照顾你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他没等到池采的回答，眉头慢慢的皱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头，像是在经历极大痛苦，脸上瞬间流下了汗水，身体在轮椅上纠在一起。即使这样，他的另一只手仍然抓着池采的手，不肯放开。    池采挣扎着想去扶他，可是身体却如死了一般无法动弹，直到乔煜锦痛苦地跌下轮椅，她感觉心里一慌，然后从身体里冲了出来。    然后她就到了另一个视角，站在床尾怔怔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自己，干瘦的身体不比乔煜锦好到哪里去，地上是仍然在痛苦的乔煜锦，他们之间的唯一联接，是乔煜锦抓着床上池采的手。    池采彻底愣住了，门口有医生冲进来，围到乔煜锦身旁救助，她被挡住了视线，忍不住向前一步，然后就穿过了医生的身体，来到了乔煜锦面前。    乔煜锦的眼睛涣散地盯着她，池采立刻就知道他在看自己。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听到自己问。    乔煜锦的嘴里、鼻腔都是血，他的眼睛说，你要走了吗？    池采愣了一下，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声，她迟钝的点了点头。    等等我，乔煜锦的眼睛哀求的看着她。    池采猛地睁开眼睛。    乔煜锦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做恶梦啦？”    池采缓了缓神，看了一眼周围的一切，小书桌、木地板，阳台上空的电线杆，还有年轻的只有18岁的乔煜锦，她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才明白自己在哪里。    是啊，她重生了。    “你还好吗？”乔煜锦担心道。    池采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乔煜锦指了指她的脸：“哭了。”    池采迟钝的哦了一声，一擦脸，手上就出现了一片湿凉。    乔煜锦看着她的样子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起床的时候这么呆，跟你平时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池采跟着笑笑，看着他眼底要把自己融化的温柔，开口道：“我想去见一下我的朋友。”    “现在吗？”乔煜锦睁大眼睛，“这么突然？”    池采的意识渐渐回拢，看着他不太情愿的样子笑道：“你不想让我去吗？”    “嗯，今天是同居、同居第一天，我想让你在家陪我。”乔煜锦说到同居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红结巴，但还是老实道。    坦诚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是从昨天晚上池采把他从那个家带出来开始，他决定尝试着把所有心思都剖给池采看。    池采为难的想了一下，最后想出一个办法：“这样，我让我朋友过来，行哥也来，我们两个在家请他们吃顿饭，也算是谢谢他们的照顾了。”    “你朋友很照顾你吗？”乔煜锦疑惑，同时有些好奇，这个他从没有见过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池采点了点头：“嗯，很照顾，在我最慌的时候都是她在照顾我。”    “你什么时候最慌。”乔煜锦追问，虽然他知道这样有点婆妈，但就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池采的所有事。    “刚开始追你的时候。”池采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