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晚上的风很凉, 凉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如果没有重生，此刻站在这里质问的应该是她, 而现在, 两个人凭空换了身份。    池采只觉得一切都挺荒唐的, 忍不住嗤笑一声，冷着脸道：“是啊, 怎么了？”    破罐子破摔算了，一切事情都犹如脱肛的野狗，朝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跑去, 想想就觉得生气, 凭什么, 明明错的人是乔煜锦，自己却要被遣送到十年前，还要靠着他的喜欢和他的放弃回去，违背自己的原则做婊里婊气的事情，还得看着他们之间的未来小三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呵，确实, 在这个时间, 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的算了, 自己不回去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什么都不管了，这一次珍爱生命远离乔煜锦，一切都算了。    这么想着, 池采的脸上带了火气，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他，怎么了？”    乔煜锦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他控诉道：“我就知道，一开始是为了气我，所以才假装跟他在一起了，现在呢？是不是跟他相处的久了，感觉到他比我好了，就不想要我了？所以不管是吃饭还是上课，都忍不住给他发短信，背着我出去接他的电话，帮他找工作，阿采，你太过分了。”    池采只抓住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心念一动，继续冷脸：“你知道那天我是为了气你？”    “知道，”乔煜锦抹了一把眼睛，恨恨道，“你是比我聪明，但是真假我还是分得出来的，那个男人一脸紧张，根本不像是来给你撑腰的。”    难道这就是她没能成功回去的原因？池采认真的看着他：“乔煜锦，我问你，如果我真的喜欢他呢？”    “那我就……”乔煜锦想说狠话，但是最后抿了抿唇，“那我就等着你不再喜欢他。”    池采的心脏抽疼一下，她忽略自己内心的情绪，换了种说法问：“如果我真的喜欢他，你生气吗？”    “生气。”乔煜锦肯定道。    池采又问：“伤心吗？”    “伤心。”乔煜锦回答。    池采：“会想要放弃吗？”    “……”乔煜锦闭上了嘴，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在池采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垂眸道，“不会，永远都不会，如果你喜欢他，那就先喜欢他好了，等你不喜欢了，再继续喜欢我，我可以等着。”    听到他的话，池采摊了摊手，无奈的笑了一声，瞪着眼睛问：“乔煜锦，你就没有自尊心吗？”    生气、伤心都有了，可唯独没有放弃，池采在看到他和晏致黎十指相扣的时候，这三种是她最强烈的情绪，现在的乔煜锦有了两种，却独独不肯放弃。    也对，他向来就是这种性格，除非自己不喜欢了，才会选择放弃，而不像她，只要感觉到对方有任何一丝退缩，就提前逃跑。    她的问题尖刻而刺耳，乔煜锦没有回答，而是恳求的看着她：“阿采，你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如果你生我气，那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肯原谅我，就是不要再喜欢别人了好不好？”    乔煜锦的声音委屈而包容，池采想，如果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大概真的要原谅他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那些事都发生在遥远的未来，而且现在可以尝试着改变，说不定这个19岁的乔煜锦就真的会爱自己一辈子呢。    可是这件事池采也只是想想而已，眼前的乔煜锦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有28岁时的样子，这就说明，人的成长是不可更改的，总有一天他的阅历会丰富，意识到自己并非是不能替代的。    见她不说话，乔煜锦接着道：“那个男的我认识，他是有女朋友的，真的，他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就算你跟他在一起，他以后也是会变心的。”    “乔煜锦，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生气、伤心的放弃我。”池采的声音有些发颤，说完这句话后在心里想，就这样，直接问出来，不再去猜他的心思，直接把答案问出来，然后根据他的答案制定接下来的方案，她已经厌倦了乔煜锦三个字，不想再跟这个人有关系了。    “我不会放弃你的，”乔煜锦红着眼睛坚定道，“你不知道我花费了多久，用了多少力气才来到你身边，我不会放弃的。”    池采双眼无神的笑了一声，直接离开了。    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去。    他们开始了冷战，正常的那种。这一次他们都不再跟对方说话，虽然下课还是会一起吃饭，但也仅限于吃饭，而晚上，池采继续不回家，乔煜锦一个人回他们70平米的小房子里。    他们的表现和平常看起来差不多，但就是两个人之间没有了交流。经常和他们一起的景行第一个发现不对，那也是两天后了，食堂里乱糟糟一片，他捏着筷子后知后觉的问：“最近是不是有点安静啊？”    乔煜锦不说话，继续吃自己的饭，池采淡淡道：“食堂里能有多安静，你是不是想多了。”    “嗯……”景行刚要点头，突然发现了不对，“不是啊，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们，怎么没看到你们说话，吵架了？”    “吵架的话就不会坐在一起吃饭了。”乔煜锦接话道。    景行想了一下，觉得也是，以乔煜锦的性格来看，如果真的吵架了，估计恨不得再也不见对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一起吃饭。于是被轻而易举的糊弄过去。    只是景行到了大三，联谊和约会越来越多了，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机会相应的变少，很多时候都是他们两个一起，下课就乔煜锦还是会到池采教室门口等她，帮她拿着书包，然后再一起去吃饭。    只是不说话而已。    池采觉得现在的状态挺好，暂时住在左柔家里，每天都有帅弟弟做各种好吃的，虽然他的脸有点臭，但那也比回去面对乔煜锦来得好。现在的她每天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每次看到乔煜锦后确定一下，对方的眼神是不是还爱她。    只要他还喜欢她，那她就有回去的希望。    又是一天中午，她走出教室门口愣了一下，没有人在等她。乔煜锦没有来，也就是说她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还爱她。    这就麻烦了。池采咬着嘴唇，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要分手了吗？    对方立刻回了消息：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池采松了口气，抱着书去吃饭了，乔煜锦急匆匆的跑到她教室门口，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人了，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在手机上找出某个人的号码打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乔煜锦每次到饭点都会给她发短信，一般为两条，一条是有事不能跟她一起吃饭了，一条是不分手，池采每次看了都没有回，觉得这样很好的同时，又感觉自己太过矛盾。    她想他一边生气一边难过然后放弃自己，这三种情绪她都想要，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很可能只有一种或者两种会出现，于是她很紧张，总是怕乔煜锦选择放弃的时候，是冷静的。    她的这种紧张被她自己关在心里，因为表露出来会让她感觉自己很弱。    跟乔煜锦没有见面的第六天，池采终于慌了，因为温成辰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乔煜锦最近一直带一个女孩去他们餐厅吃饭，还警告他不要跟池采说。    “他说如果我说出来了，就让经理辞退我，但是我这么晚说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一开始我没有确定他们是什么关系，总觉得这么贸然说出来像挑拨离间，现在看清楚了，他对那个女孩很殷勤，我觉得不太正常，所以才给你打电话的，”温成辰紧张的说了一大段，最后总结道，“你要不要来看看，我觉得你男朋友又出轨了。”    这个“又”字用得巧妙又讽刺，池采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敢？随即想到2017年，他也是这么做的，顿时讽刺的笑笑，原来胆量早就有了。    她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眼神立刻坚定起来，没有人能阻止她回去，没有人，包括那个晏致黎，她不相信，2017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能让她把人抢走，现在回到十年前，在自己有了准备之后，乔煜锦还能被她抢走。    “你认出那个女孩是谁了吗？”池采问。    温成辰“啊”了一声，“感觉很熟悉，可是一时没想起来。”    “你在商场大楼的餐厅兼职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吃饭，然后因为不小心溅了水就被骂了，她是那个过来帮你的女孩。”池采把那天的事简述一遍，帮他回忆当时的细节。    温成辰是她重生后认识的第二个朋友，虽然等自己回到十年后，他关于自己的记忆都会消失，但她也不会因此就瞒着他什么事，把他陷于不义之地。    温成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她，然后想到另一件事情：“那天你看见了？”    “嗯，看见了，而且没有帮忙，”池采坦然道，“所以严格说起来，在某些方面她的人品要比我好，现在你会觉得别扭吗”    温成辰笑了出来：“你特意提起这件事，就是不想让我难堪。”    “嗯。”    “看来你比我要介意啊。”温成辰叹息道。    池采愣了一下，就听到他接着说：“没有谁有义务帮谁，你当时没有帮我，不代表你不是个好人，因为你后来帮我救了我妈的命，她既然帮了我，那我就记着她的恩，想办法报一下。但是一码归一码，她现在在跟我朋友的男朋友一起吃饭，我觉得有义务通知我朋友一声。”    被小朋友教育了啊，池采的嘴角轻轻扬起，不过感觉不坏，她吐了口浊气：“有你这句话就好。”说完挂了电话。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发，确定现在的样子稳妥又漂亮，才昂着头朝餐厅走去。    到了那里，果然在靠近前台的地方一眼看到了乔煜锦，此刻他正拉着温成辰的胳膊，颇有热情的跟他说话。    乔煜锦的对面坐着一个留着黑长直发的女孩，小巧精致的背影池采一眼就认出了是谁，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乔煜锦和温成辰说话之间，突然意识到门口进来了某个人，他看清楚是谁后立刻紧绷起来，板着脸不再说话。    池采过来扫了他跟晏致黎一眼，轻声问温成辰：“大概还有多久下班？”    温成辰没想到她会立刻过来，因此也有些愣神：“……大概还得一会儿，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咦，你不是乔煜锦的女朋友吗？”晏致黎好奇的问。    池采转头，像才发现她一样低声惊呼：“原来是你啊，乔煜锦的初中同学？”    “我叫晏致黎，上次乔煜锦跟你介绍过的，你忘了吗？”晏致黎眨眨眼睛。    池采笑了：“我叫池采，上次乔煜锦好像也跟你介绍了，你是不是也忘了？”    空气里霎时间有一根无形的弦紧绷起来，晏致黎一副女主人姿态的样子，端着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池采站在一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也并没有因为站着，就感觉自己的气场比别人差多少。    乔煜锦低着头，始终不肯说话，池采也不理他，对温成辰笑道：“我下午没课，你呢？”    “我也没有。”温成辰边回答边朝她使了一下眼色，意思是别总问他的事，也多问问乔煜锦是怎么回事。    池采没想到一个眼神自己还能解读出这么多信息，无语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只觉得跟乔煜锦这个又臭又硬的木头比，温成辰简直像个贴心的小天使。    乔煜锦抬头就看到了她的这个笑容，顿时心里憋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了什么冷战不冷战的了，拉了一下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等她看向自己，他才说：“我下午没课，你陪我。”    一副强硬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讨厌，池采还没说话，晏致黎立刻道：“我们下午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模展吗？”    “本来是准备叫上温成辰，我们三个一起去的，”乔煜锦冷淡的扫了温成辰一眼，“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很想去，那就直接放弃。”    “我没说不想去啊。”温成辰有些莫名，刚才乔煜锦还缠着他要他去，他已经答应了，怎么这事又完了。    晏致黎附和：“是啊，这次有世界级大师的作品，不去的话就太可惜了。”    “我们三个是同一个专业的，这次的展览跟我们专业有关。”温成辰好心跟池采解释道。    池采点了点头：“既然机会难得，那你们就去，我晚上再来找你。”    “我说了不去了！”乔煜锦一边烦躁的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三张票拍到桌子上，“你们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他的动作有些大，其他位置的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温成辰和晏致黎同时有些尴尬，池采从桌子上把票拿起来，认真的看了一下后道：“这个展览确实含金量挺高的，你确定你不去吗？”    不想去是假的，乔煜锦看她一眼，只是怕自己去了，她会找借口把温成辰约走，毕竟她刚才说了，自己下午没课。    “不去。“乔煜锦肯定道。    “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晏致黎立刻道，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池采，“虽然挺可惜的，但是不跟懂的人一起，还不如不去。”    她这句话就有些伤及无辜了，温成辰的脸色微动，但是好脾气的没有接话，池采嗤笑一声，温成辰是大三的学生，现在是他们的学长，工作以后会是他们的前辈，说他是不懂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大脸。    温成辰知道池采生气了，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池采想到不管她多讨厌晏致黎，这个女人都是曾经帮过温成辰的人，虽然帮的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让事情更糟，但是她当初站出来了，温成辰就得承他这份情。    池采忍了忍，问：“也就是说，你们都不去了？”    乔煜锦烦躁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池采笑了，对温成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去。”    “等一下！”乔煜锦蹭的站起来，怒气冲冲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票只有三张。    晏致黎的脸登时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