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亦是刀
慕容彻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 慕容彻跪祖宗, 也跪自己的心。 今日谢氏坐大,朋党众多, 左右朝政, 实乃他的过错。 慕容彻跪的是,自己的任性妄为。 慕容彻跪的是, 自己的一错再错。 慕容彻跪的是, 自己的情难自已。 天明之时,慕容彻踉跄着爬起来, 有只手扶起他,是太上皇。 太上皇说, 谢氏坐大, 朕也有责任。 慕容彻说, 谢枢狡诈,父皇不必自责。 太上皇说,你可知, 你的十皇子是谢氏之后? 慕容彻说,儿臣知, 老十也是朕的儿子。 太上皇把他扶到座上,递给他一杯热茶,自己也坐下, 开始喝茶,一言不发。 慕容彻觉着这氛围很古怪。 太上皇喝了很久的茶,才似想起了什么,突兀地问了句: “诶, 你喜欢小叶儿?” 慕容彻都快不记得,柳三汴原来的名字叫柳叶,从前他一直唤她“叶儿”。 慕容彻也喝了口茶,把哽咽都压下去,嗓音仍有些颤抖: “……是。” 太上皇又问,你是不是觉着,你放任谢氏坐大,是因为打压程九思,而打压程九思,又是因为柳三汴? 慕容彻闻言愣住,说不出话来,只能长长叹气。 太上皇接着喝茶,顺便把慕容彻那杯也喝了,把气都捋顺了,才吐出一口岁月的风尘味儿。 “三汴从前当密探,人送外号风月刀,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彻垂首,酸涩道: “儿臣知道。” 太上皇捋了把胡须笑了,说你并不知道,不然你也不会逃避了。 “风月刀,风月为途径,杀人是本质,但谁说,每一把风月刀的目的,都是杀人呢?” “柳三汴自始至终都在帮你,你自己看不破风月,怎能怪她?” 慕容彻说,她从来没想过伤我,是我自己送在她刀刃上。 太上皇说,那又怎样,你是皇上,区区一把风月刀,伤不到根本。 慕容彻摇头,唇角含苦: “眼前困境不难解,儿臣是怕自己越陷越深。” 太上皇说,越陷越深也不打紧,你纳她为妃放在身边,也就算了。 慕容彻摇头,红了双眼: “儿臣已无那个心思了。” 太上皇瞪眼作惊讶状,表示你不想放开她,又不肯纳她为妃,你到底想怎样? 慕容彻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能垂首叹息,久久不语。 太上皇说,你是个懂变通的孩子,这回怎么这么固执。 太上皇说,世人都说,遇上风月刀,要么被杀,要么杀之,这些都太没有创意啦! 慕容彻叹,儿臣这般,又算什么呢。 太上皇接着捋须,一副我是过来人的姿态,表示吾儿莫慌,为父来帮。 “三汴这孩子,对你真心,可惜你们之间,早已不适合谈风月了,你还攥着这把刀做什么?” “你们之间,虽然没有风月,但仍有真心,这把刀根本不存在,你只是在跟自己较劲。” 慕容彻睁大双眼,目露茫然,眼中浮光掠影,都是过去,最终他闭眼,理清了思绪。 “父皇的意思……是让我成全她?” 太上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讲故事。 他说从前有个女子,她嫁人生子,儿子都十多岁了,偏偏不爱她的丈夫,只喜欢一个种花的。 慕容彻直觉这个故事他不会喜欢,却任由太上皇说下去,必须知道全部的真相。 太上皇说,女子的丈夫很爱她,为她除去了元配,让她做了正室,只爱她的儿子,可她依然不高兴,想着别人。 慕容彻终于隐约听明白了,嗓音里的颤抖非常清晰: “后、后来呢?” 太上皇说,后来她丈夫就让她病逝,让她天地逍遥去了。 慕容彻不由微笑,心想这是他娘做得出来的事。 慕容彻又有些怨恨,说这女子真绝情,竟也不来看她儿子。 太上皇摆摆手,眼里似乎有泪,使性子说: “我不让她来……她既然走了,就别想再回来!!” 太上皇抹完泪,下意识拿起茶盏喝,却发现早已喝完,只得悻悻放下,眼圈又红了红,模样很是委屈。 慕容彻不由好笑,给他续茶,说父皇这是何必,都过去这么久了。 太上皇目光躲闪,有些心虚: “……并未过去。” 慕容彻倒茶的动作有一瞬凝滞,很快做好心理建设,将茶递过去时,表情已经轻松自然。 太上皇接过茶,却没有喝,他啪地一声搁下茶盏,捏着眉心作痛苦状。 “彻儿,谢氏之祸,父皇也有错……” 慕容彻知道有隐情,这回没说什么谢枢狡猾,而是静静地听他说完。 “你娘本不姓章,她是谢氏的血脉,谢枢的堂姐。” 谢氏没落之后,斗争从地上转到地下,犹如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将自己的血脉,混入达官贵人之中,这些慕容彻都知道。 慕容彻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谢氏的血脉。 论辈分谢枢竟然还是他的舅舅。 怪不得太上皇如此宠信谢枢,原来都是看在他娘的面上。 慕容彻觉得命运捉弄,却也终于明白,为何谢枢弃十娘而去—— 他竟是如此有底气,平白伪装了这么多年。 慕容彻消化这个秘密,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慕容彻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太上皇的眼睛说: “无论谢枢是谁,儿臣已容不下谢氏。” 太上皇一脸意料之中,颔首默许,接着回到最初的问题: “你要如何处置三汴?” 慕容彻苦笑许久,终于释然: “风月已然不在,留刀伤人伤己。”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下太上皇是谁找来,劝慕容彻放过柳三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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