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双煎熬
谢枢陷害程九思一案, 经刑部核查,已然无可转圜。 刑部司主事尤秀, 负责审问当初弹劾程九思谋反的吏部尚书池良。 两人本是同窗, 不免有些感伤。 池良早知有今日,倒比尤秀自如得多。 尤秀循例问其是否诬陷, 受谁指使, 池良答得非常痛快,说谢枢指使, 我乃从犯。 尤秀又问你可知谢枢其他罪状,池良犹豫许久, 才答罪臣不知。 尤秀满目复杂, 微微叹气: “我察觉谢枢异动, 给兵部上了三道奏疏,却没有一道被发往北漠,致使粮草大营被焚, 陛下遇刺……” “这些,你知道吗?” 池良很想嘲笑他, 说这些我比你早知道,可我更知道没有一道奏疏能发往北漠,陛下有险, 还是我通过言贵妃传递的消息。 池良最终还是摇头,说罪臣不知。 尤秀便不再叹气,而是起身背对着他,嗓音里七分无奈, 三分不忍。 “池尚书,下官有权对你用刑。” 池良笑得很是不屑,仿佛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尤秀了解他,知道他这是有恃无恐,决定在用刑前,再相劝几句。 “谢枢锒铛入狱,谢氏逐一问罪,其门生故吏、师友亲故无一幸免,十三衙门都被清洗,谢党大势已去,你何必顽抗。” 池良闭了双眼,仰头轻舒口气,在这样的尤秀面前,终究泄露一丝无力感。 池良知道,他必须遭一回罪,等谢枢定罪,再作为污点证人戴罪立功。 他不能是谢枢谋逆的知情者,否则必遭连坐,无法东山再起。 陛下不会来指点池良什么,如果他不够聪明,也不懂忍耐,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这就是一个卧底的悲哀,只能自救,不能求救。 尤秀用刑前,池良终究还是笑了他一声,说他当真酷吏。 尤秀没有亲自动手,依然背过身去,眼眶渐渐泛红,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真的不知如何帮他。 池良认了,得死,不认,早晚得死。 尤秀闭目许久,猝然喊停,让人给池良包扎,明日接着打。 尤秀最后看了一眼被打成血人的池良,想痛骂他几句,却只恨声低语,最终拂袖离去。 狱中对决,有昔日同窗,也有血脉至亲。 谢枢拒不认罪,陛下知道酷刑对他不管用,让尤秀例行讯问之后,饿了他几天,再派谢熠去审。 慕容彻把谢熠留在京城防范谢枢,可谢枢早有察觉,谢熠常劝他适可而止,叔侄俩已貌合神离。 池良获悉谢枢谋刺之事,不敢直接告知谢枢政敌言资,而是先通知谢熠,由谢熠转达,最后由言贵妃呈上。 谢熠心知谢枢必败,虽百般不忍,仍奉旨审问谢枢,以期减轻谢氏损失。 谢枢饿了好几天,正头晕眼花呢,就看见了谢熠,忙揉揉眼睛,暗道肯定饿出了幻觉。 谢熠也非常有趣,摘了自己的官帽,好让谢枢看清楚些,这到底是不是他亲侄子。 最终谢枢有些无奈地摇头,坐回自己的板凳,只等谢熠开口。 谢熠没有直入主题,先给他倒杯热茶,问了一个多年未解的问题: “叔父您至今未娶,也无子嗣,何必这般兢兢业业呢?” 谢枢呷了口茶,刚想往后靠,才发觉靠无可靠,此时的冷板凳,早已不是从前的太师椅。 谢枢笑得有些凄凉: “多年未娶,只是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子嗣不是有你嘛。” 谢熠于是明白,谢枢始终介意那段依附女人的时光,宁愿放弃联姻,也要证明自己。 谢熠觉得他叔父可怜又可笑,明明在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偏偏要说成是自尊使然。 柳三汴曾反驳过这个观点,说你叔父是行业典范,是最负盛名的风月刀,怎么可能看不穿情|爱呢。 柳三汴非常有先见之明,说有朝一日你对上谢枢,找他心理防线的时候,可以先从十娘下手,再从你自己下手,他更看重你。 攻克心理防线,是密探的必修之课,无外乎从人的爱恨下手,曾是密探头子的谢枢,再熟悉不过这些。 攻克的过程,好比抽丝剥茧,很讲究一个次序。 一开始就接触到核心,反而会使人警惕,不如从浅处着手,层层深入,再一击致命。 谢熠决定最后相信柳三汴一次,因为她又给他戴高帽了。柳三汴忽悠他说—— “最后一把风月刀的折戟,可是你谢熠的使命。” 谢熠当时苦笑许久,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苦笑难止。 他与谢枢亲如父子,这样的使命,无异于酷刑。 谢枢见他不说话了,忍不住替他把话说了: “你应该提一提襄城,说她待我多么真心,我为了权势辜负她,有多么不值,早该放下……” 谢熠摇头,说值得不值得,你自己最清楚,旁人无权置喙。 谢枢也摇头,边摇边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怒指谢熠,为谢熠的智商痛心疾首。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多少年改不掉心软的老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襄城,谢枢更爱谢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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