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老爷子做完了穿刺之后, 叶鸿书也依旧没准备走。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 叶鸿书闷声不吭的跟在柳泽后边, 帮着搞大扫除，帮着准备新年的时候要作为年夜饭提前做好准备的菜。    柳泽好几次问及叶鸿书什么时候回去, 叶鸿书都只是说过两天过两天。    这过两天一过，就一直到了除夕。    柳泽跑了一趟省城，拿到了穿刺的结果。    跟004所分析的一样, 是肺癌早期，没有转移，医生的建议是尽快住院动手术进行肿瘤切除, 治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叶鸿书陪着柳泽一起去拿的，各种表格单据拿在手上, 柳泽看过了之后, 叶鸿书就拿了过来。    “我把这些都带回去, 先找那些权威看看。”    柳泽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 只是说谢谢好像也有些太过于单薄。    但除了感谢, 柳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点什么来。    叶鸿书看了看时间：“我爸妈让我三十晚上之前回去，我这就直接走了。”    柳泽对叶鸿书提出要离开的事也并不意外, 今天叶鸿书跟他各开了一辆车过来, 想也知道是准备走了的。    “我去把柳归叫出来。”柳泽说道, “一个人开车回去太累了。”    叶鸿书没有反驳。    两人走到停车场，柳归已经坐在了车里。    柳泽往围巾后边躲了躲冷风，看着叶鸿书坐上了副驾驶。    叶鸿书还没有伸手关上车门, 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通了电话，柳泽听到他接通了电话，喊了声妈。    柳泽被这一声喊愣了，他看着叶鸿书，伸手把围巾往上拎了拎，偏开了视线。    叶鸿书在他这里呆了这么些天搞得他都快忘了，叶鸿书家庭健全安稳得很，跟几乎没有什么牵绊的他完全不一样。    那也就是说。    叶鸿书如果出柜，所影响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而已。    他的家庭、朋友甚至是事业，恐怕都会受到挺大的影响。    毕竟叶鸿书如今的事业还依赖着家里呢。    柳泽看着停车场外围被寒风吹得唰唰响的冬青树，抿了抿唇。    叶鸿书听着电话那头说的事，眉头皱得死紧：“见什么见啊，不见，都给你说好多次我已经有喜……”    叶鸿书话说到这里，卡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正在跑神的柳泽，又继续说道：“妈，人姑娘都跟我说过她有心上人了，她多半也不想见我，大过年的您跟人爸妈就别给人添堵了善良一点行不行？”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鸿书应了几声，就挂掉了电话。    柳泽察觉到叶鸿书的动作，偏头看了过来。    “那我就先走了啊师兄。”叶鸿书冲柳泽挥了挥手，见柳泽点了点头，刚想关门，又停下动作，从车里拔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圆饼，塞进了柳泽手里。    “暖手宝，别冻到了。”叶鸿书说着，顺势握着柳泽的手，包着暖手宝握紧了，有点不想撒手。    柳泽毫无所觉，他把手抽回来，抱着暖手宝，抬手帮叶鸿书关上了车门。    叶鸿书放下了车窗：“那……年后见？”    柳泽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年后见。”    叶鸿书心满意足，拉上了车窗。    柳归在驾驶座上翻了个白眼，敲了敲方向盘：“钥匙拿来。”    叶鸿书把钥匙给了他，心里还美滋滋的。    柳泽目送着叶鸿书的车子离开停车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上暖烘烘的，残留着一些微微的热意。    柳泽看向那个白色的暖手宝，半张脸躲在围巾后边，转头去找自己的车，漫无目的的想着手里揣着的这小东西还挺暖和。    爷爷肺出了毛病，今年自然是不会再准备放鞭炮什么的了。    柳泽在商场里随意买了些糖和坚果，顺道带了回去。    到了大家都要回来的时候，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村子里也热闹了起来，就连进村的路都被堵住了。    有人回来的家里，门门户户院子外边都停了车，有的车还挺贵。    柳泽慢吞吞的开回了家，还没下车，就看到爷爷家院门外边也停了两辆车。    柳泽顿了顿，知道这是爷爷的那一双儿女都回来了。    多少有点意外，毕竟那两个人实在是称不上多有良心，癌症说不治就不治还把老人家一个人扔在老家……    不过这种事，柳泽并没有插嘴的余地。    爷爷都没发话，他去说点什么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只不过今年年三十恐怕他依旧得一个人过。    柳泽把车子开进了自家院子里，也没再去爷爷家打招呼，而是拎着他买的糖和坚果径直进了自己家。    一般来讲，在爷爷家里自家团圆凑在一起的时候，柳泽是不会去打扰的。    因为对方的子女并不喜欢他，甚至有些敌视，究其原因，柳泽记得爷爷跟他讲，是因为他的孙子孙女都没有柳泽来得优秀。    而且柳泽也明白，当初他念书的时候，到大学之前，很多钱都是爷爷在出，这在爷爷的儿女眼里，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柳泽把拎着的糖和坚果放到桌上，看了看旁边已经没电的暖手宝，扫了一眼时间，走到了厨房里。    柳泽自己不太在家里住，所以老家这边压根没有配备煤气灶。    老式灶台的厨房光线昏暗，尤其在冬天，天气阴沉沉的时候，厨房里东西很多，黑漆漆的阴影里像是隐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柳泽打开了灯，灯光也并不明亮。    灯泡也许久没用了，大概是需要换一个瓦数高一点的才好。    柳泽看了看房梁上吊下来的灯泡，有风从穿堂而过，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带来一阵沁凉沁凉的孤独，想了想，最终还是去把门窗都锁上，进入了小废物里。    他似乎好久没有注意过小废物的发展了。    在现实生活充实的情况下，小废物对他而言也就仅仅只是一个能够更好的实验出他的设计的小道具。    柳泽跑去了小商铺，小商铺依旧人气爆棚，一个空闲的位置都没有。    隔壁香水铺子倒是跟当初柳嘉说的那样，在一段时间的爆炸式购买之后，渐渐平静了下来，新商业街上也多出了一些类似的仿品，分流了不少客源。    柳泽看着热热闹闹来往的外星人们，感觉多少是驱散了一些刚刚蔓延而来的寂寥。    他走进后厨，看着开发机器人不断的坐着各种各样的菜色，深吸口气，拍了拍脸，挥散掉心中的阴沉，拉开系统面板，把二楼的餐厅开放了出来，然后在面板里新编辑了一个活动。    【地球人的小商铺推出了新的突击抽奖活动！    活动发布开始一小时内，在小商铺与香水铺一次性消费过五万积分的客人将获得抽奖机会一次。    一小时后将会抽奖得出十位幸运顾客，将获得进入小商铺二楼品尝地球人亲手制作的年夜饭豪华大餐的名额！    欢迎大家踊跃参与！】    柳泽看了看自己编辑的活动，规定好了活动时间，并没有点上确定，而是先开始做起了准备。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几位管家机器人做了很多工作。    小商铺菜单更换了好几波暂且不说，外边度假村的菜单也非常合时宜的随着季节的改变而改变着。    两个跟度假村里数据共享的开发机器人对于柳泽要做的东西了若指掌，在旁边一边维持着小商铺的效率，一边给柳泽打着下手。    柳泽听着外边闹哄哄的动静，着手做着一整桌年夜饭的准备。    湘省这边的年夜饭并不多复杂，鸡鸭鱼扣肉与肉丸是年夜饭上必备项目，别的大都是随意的一些菜色，要放上大红色的辣椒，以图喜庆。    柳泽记得他还小的时候，村里都穷，一条鱼要分次慢慢做，一直吃到元宵。    小孩子是不给吃鱼的，鱼要留给客人吃，不亲近的客人也大都不会太动桌上几道大菜，基本上上桌的大菜都能原封不动的保存下来，这样从初一到初七，拜年的人来了，桌上的菜色都显得相当的丰富，主人家也觉得自己十分有面子。    柳泽对这事儿记得很深刻，因为爷爷是附近的教书先生，桃李颇多，上门拜年的也不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光，过年都是只能吃一点点鱼汤冻，鱼肉是根本吃不上的。    但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情况了。    哪怕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也都吃得起肉，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节省。    倒是每年过年几乎都是他一个人这事儿，从记事起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    柳泽看着已经处理得快差不多的食材，把一直浮在一边的面板拉过来，按下了确定按钮。    活动一发布出去，过了三十秒左右，柳泽看到营业额突然暴涨，价格偏高的香氛那边过了没十分钟就瞬间被扫了个精光，交易机器人在那边紧急调货。    柳泽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好像给人家正常运营添了意外的麻烦。    他给食材做着最后的处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下锅炒菜。    大过年的，虽然外星人们并不知道这个节日，但柳泽依旧想让自己和大家都高兴高兴。    柳泽除夕到年三十两天并没有离开小废物。    他给小商铺二楼的三个房间挨个贴上了自己写得丑丑的春联，又挂上了自己糊得丑了唧的红灯笼，稍显冷清的屋子里多少显出了几分红火的喜庆来。    但还是少了点什么。    柳泽站在大露台上，思考了好一会儿，跑去找回来了的柳归嘀咕了几句。    小废物里的天渐渐黑了下来。    但今晚却有些过于黑暗了，住所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而沙滩和各个宽阔的地方都聚集着不少人。    在今天傍晚的时候，所有在交流区里客人都收到了通知，今晚午夜有烟花燃放。    烟花这个词汇对于外星人们来说还挺陌生，所以出于好奇，他们都照着通知上的说法，大半夜的等在空旷的地方。    柳泽也凑在人群里，挤挤挨挨热热闹闹的，过了没多久，就看到天上的浮出了一个光幕，开始了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    柳泽听到人群随着倒计时骚动起来，就像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他们开始跟着倒计时喊了出来。    柳泽混在人群里，靠着一颗海边的椰子树，手里揣着叶鸿书留下的那个暖手宝，听着周围的人一起喊倒计时，恍惚间以为自己还跟前几年一样，呆在外滩跟一群陌生人一起热热闹闹的跨年。    年三十，春节。    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第一缕烟花冲上天空炸开的时候，柳泽仰头看着绚烂的烟花轰然炸响。    随着人群的惊呼，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疯狂的震动起来。    柳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叶鸿书。    他一边穿过人群走向边缘，一边接通了电话。    叶鸿书没想到电话一接通会是那么热闹的动静，大声道：“新年好啊师兄！你那边好热闹啊，你在哪？”    “新年好！我在小废物里。”柳泽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说道，“自己弄了个过年倒计时，效果也挺好。”    “是啊，听着的确挺热闹的。”叶鸿书说，“我还担心你那边太冷清，给你和爷爷直播一下这边的烟花呢。”    “魔都准放烟花啊？”柳泽问。    叶鸿书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不准啊。”    “嗯？那你要直播什么？”柳泽看着这边一个个烟花升空，随意的表达了一下疑惑。    “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啊师兄。”    叶鸿书做贼一样的悄声说道：“我和李志诚在我家楼下悄悄放仙女棒！”    柳泽：……    作者有话要说： 柳泽：傻吊？    叶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