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等言桐之第二天来到片场的时候, 就听见了最新的消息。

    戚洋失忆了。

    “听说戚洋是在片场突然间倒下的，之前没有一点点预兆。”

    “这算什么！你的消息已经迟了。我这边听说啊，在戚洋倒下的时候, 咱们林珝风导演就站在戚洋的旁边。”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片场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当时还是林珝风导演喊的其他人过来, 将戚洋送到医院去呢！”

    片场里，几乎所有剧组相关的工作人员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剧组的消息传播得本来就快, 更不用说这件事实在有些突然，剧组里有人言之凿凿，有人语焉不详, 仅仅是一晚上, 剧组里关于“戚洋为什么会失忆”这件事已经传出了整整七八个版本。

    当天上午, 言桐之都没有在片场看见容溪月，直到下午的时候，容溪月才姗姗来迟。

    容溪月坐在言桐之旁边，才开始说戚洋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碰赌赌.博……”

    “赌博？”从容溪月口里听见这两个字，言桐之略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对……”容溪月的语气有些沉重, “大概是从他担任我经纪人一年的时候，就开始沾赌博了, 之前基本都是赢的，但是这段时间忽然间亏了很多，最后把所有的资产都变卖了才还上钱……”

    听容溪月说到这里, 言桐之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真实原因。

    系统只是世界的寄生虫, 它本身不生产价值, 也不创造价值, 所以它为宿主提供的所谓财富、地位，都一定是要按照世界本身的运行规则走的。

    而001将这些财富交给戚洋的方式，就是借着“赌.博”的形式，将这些财富送进戚洋的腰包。

    而一旦系统和戚洋解绑，也必定会将之前给戚洋的东西全数收回。

    在言桐之思考的时候，容溪月叹了口气，“公司已经给我安排了新的经纪人，也不知道这位新的经纪人是什么性格，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没关系，”言桐之拍了拍容溪月的肩膀，真情实感地安慰她，“不管新经纪人怎么样，都一定比之前的经纪人要更好。”

    ***

    言桐之在《你好，再见》里杀青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季。

    杀青的这一场戏，拍得无比艰难。

    在不知道第几次NG之后，在全剧组的注视下，林珝风导演张开嘴，“这一条——”

    “通过！”

    在听见这一声的瞬间，整个剧组寂静了一瞬，接着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言桐之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个《你好，再见》剧组的最后一场戏。这一场戏的杀青，也就意味着《你好，再见》的拍摄终于走到了结尾。

    “都已经杀青了，导演是不是得请客啊？”在欢呼的海洋中，不知道是哪一位工作人员率先挑起了话头，提起了“杀青宴”这一茬事情。

    “对啊对啊，虽然我们剧组穷是穷了点，但杀青宴总是要有的！”

    听见这一句，周围人立刻心照不宣地哄笑了起来。

    从各种角度上看，《你好，再见》剧组都不算特别有钱的剧组，毕竟作为都市轻喜剧，这部剧整体的投资规模不高，在经费的使用上，常常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况。

    剧中有一场戏，拍言桐之饰演的“林小草”在脑内幻想自己参加晚会，惊艳四周的美梦，那一段戏中，“林小草”穿的礼服，甚至还是Queen单独给言桐之赠送的一条礼服裙。

    “好！”林珝风导演猛地一拍，大笑道，“今晚杀青宴！我请客！”

    林珝风导演这句话一出，剧组里立刻陷入了一片欢呼的海洋。

    “林珝风导演大气！”

    “那今晚可是要好好享受享受啊！”

    当晚，在《你好，再见》的杀青宴上，林珝风导演几杯酒下肚，就暴露了自己酒量和酒品都不太好的真实面目。

    林珝风导演先是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会儿后，就坐起来，抱住了编剧文丽美的肩膀，“我一开始差点以为这部电视剧拍不成了，当时面试了那么多演员，但是没有一个演员想要演林小草，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林小草……”

    说到这里，已经哭了一段时间的林珝风导演忽的抬起头，看向言桐之的方向：“幸好还是有人喜欢林小草的，我就说林小草真的很好……”

    “没有这回事，大家还是喜欢林小草的……”编剧文丽美坐在林珝风导演的左边，抱着缩在自己怀里的林珝风导演，尝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是是是，林小草真的很好。”当林珝风导演转向言桐之的时候，言桐之也放轻了语气，哄着已经喝醉的林珝风导演。

    林珝风导演忽的向前一扑，在编剧编剧文丽美手忙脚乱地按住林珝风导演的时候，林珝风导演已经握上了言桐之的手：“谢谢啊，谢谢你桐之。我知道林小草这个角色可能不是很讨喜，但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我太想要这个角色出现在荧幕上了，一旦这部剧播出的时候，你可能会被骂……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林小草……”

    说着说着，林珝风导演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握着言桐之的手，甚至开始道歉了。

    言桐之望着眼泪横流的林珝风导演，她的眼底是真诚的歉意，双颊通红，嘴里说着道歉的话。

    “没有关系。”言桐之弯起嘴角，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我们都很喜欢林小草。”

    《你好，再见》剧组，和言桐之待过的其他剧组都不太一样。

    这个剧组从导演到编剧编剧文丽美，甚至里面大部分演员，在整个影视圈内都是偏新人的状态。比起工业化和配合完善的剧组，《你好，再见》的剧组有一点点偏草台班子，所有人抱着真的想要做一个“作品”的态度聚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会花一些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尝试一些新鲜的拍摄方法。哪怕这种尝试会花费更多一些的时间，但也没有人真的会抱怨这件事。

    按照原定的计划，《你好，再见》本来在14天前就应该杀青了，但是在各种“尝试”之后，却足足拖了两周的时间。

    听见言桐之这句话，林珝风导演先是一愣，接着反倒是哭得更凶了。

    “我知道有时候我在剧组里提的要求有些不合理，我也知道大家有时候已经很累了，真的很谢谢大家对我的包容……”说到这里，林珝风导演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来！大家一起干杯！为了你好！为了再见！”

    满座的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在听见林珝风导演这句话后，再看见林珝风导演醉醺醺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

    人们一边笑，一边举起手中的酒杯，跟着林珝风导演大喊道，“为了你好！为了再见！干杯！”

    类似的话，林珝风导演翻来覆去，又哭又笑地念叨了一会儿后，忽的往前一趴，彻底趴在了桌子上。

    林珝风导演的反应将坐在林珝风导演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反倒是编剧编剧文丽美淡定地伸出手，处变不惊地探了探林珝风导演的鼻息：“没事，林珝风导演只是睡着了。”

    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周围就响起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容溪月虽然只是客串，但也参加了这一次的杀青宴。

    她就坐在言桐之的另一边，偶尔余光一瞥，就看见了言桐之正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时不时就勾起了嘴角。可能言桐之自己没有注意到，但在容溪月的眼中，当言桐之看向手机屏幕的时候，她的表情都会变得柔和很多。

    容溪月几次看言桐之，都是同样的姿势和动作，唯一变化的可能就是嘴角上扬的程度。

    几次下来，容溪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这是跟谁聊天吗？”

    “夏……”言桐之下意识地回答，却在即将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停住了嘴，那个名字就停留在了嘴边，没有真的说出口。

    顿了一会儿后，容溪月就见言桐之笑了笑，给出了一个答案，“下戏后的专车司机。”

    给容溪月回复的时候，言桐之没有意识到，她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语音”的按键上，一段语音悄悄地就发了出去。

    杀青，也意味着大家一个阶段的工作暂时结束了。

    在杀青宴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放开了，到了最后，整个剧组都不剩多少人还清醒着了。

    言桐之帮着还算清醒的几位工作人员，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人们挨个儿塞进了车里后，言桐之站在饭店的门口，迎着冬日的冷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桐姐，薇薇姐一会儿会来吗？不然我帮你喊辆车？”有工作人员跑过来，跟言桐之吩咐道。

    言桐之望着剧务工作人员，二十岁出头的女生，脸颊已经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她熟悉地喊出对方的昵称，“小谭，没事，你先回去。我自己在这儿就行，专车一会儿就来。”

    小谭在原地冻得直跺脚，呆了一会儿后，终于撑不住了，跟言桐之道别，“那桐姐，我就先回去了？”

    “没事，你回去。”

    在目送着剧务工作人员离开后，言桐之独自一人站在路边。

    没多久，远处车灯亮起，一辆纯黑的车隐在黑暗中，安静地停在了言桐之的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小姐你好，你的专车司机为你服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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