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元节

    水饺哭笑不得，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让元宝姝看这些书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家主子十分聪明，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只喜欢吃东西，其实很多事情活得通透，就是在男女之事上，要么太无知要么太较真。    这样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那主子可喜欢皇上？”水饺觉得这件事应该慢慢来，于是给元宝姝斟了杯茶，出言问道。    元宝姝盯着淡黄色的茶水，一片茶叶浮浮沉沉，就像现在她心中七上八下。    “我不知道。”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嫁过一次的人，偏生这人还是轩辕宸的皇爷爷，她可是他名正言顺的皇祖母。    水饺只问：“那主子看见皇上可欢喜，看不到他是否惦念，他有事会不会想要帮他分担？”    这样一问，元宝姝细细想了一下，她每每看到皇上玉树临风的模样，就觉得这孩子养得不错，心中十分欢喜。而看不到他的时候，只要自己一吃东西，就会想着他是不是饿肚子处理政务呢？    元宝姝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主子可不就是心系皇上，两情相悦最好不过了。”    元宝姝难得烦躁，摆摆手只道：“才不是呢。”    水饺也不急着让元宝姝一时半会儿意识到这件事，转移话题问她皇上可有告诉她中元节要带她出宫的事情。    “出宫？”元宝姝双眼一亮，却茫然地摇摇头。    “也是，主子刚才直接把皇上给打出去了，皇上肯定都没来得及跟主子说呢。”水饺现在想到皇上狼狈跑出来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平时看元宝姝不吭不响的，竟然如此剽悍。    于是水饺说刚才崔公公告诉自己，明日中元节宫外会有放花灯的万人游街，皇上想要带元宝姝一起出宫玩，让她早做准备。    一说到要出宫玩，元宝姝十分欢喜，她重生以后就一直待在皇宫中，前世她也被拘在家中，很少有机会出去，至今连长安城有多少街道都不知道。    可是她又想到自己刚把皇孙给揍了一顿，要是那坏小子变卦不肯带自己出去了怎么办？    “要不主子还是去找皇上示个好，就做前几日那道十分好吃的金银蹄，保准皇上吃过后立刻就不怪主子了。”    元宝姝瞥了一眼还丢在角落的书，脖子一横，语气坚决：“不给他做。”    不过元宝姝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第二日一早崔公公就巴巴地过来送了衣裳，还说这是皇上嘱咐的，未免引人注目，微服私访要换上寻常人家的衣裳。    元宝姝叫水饺接过衣裳，自己则欲言又止地问崔公公：“皇上昨天可有砸御书房的茶杯？”    崔公公心想，这是在变相问自己皇上是不是生气呢。    “哎呦，啧啧……”崔公公苦着脸，捶手顿足，“说得正是呢这件事。”    元宝姝瞬间紧张起来，忙问道：“皇上生气了？”    “没有。”崔公公突然咧开一个笑容，“元主子您还不明白么，皇上怎么会跟你生气，您就放宽心。”    果然和那个坏小子呆久了，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学坏了。    “水饺，送客！”元宝姝愤愤然拿过衣裳，便回了屋子。    中元节是鬼节，据说这日鬼门关打开，地狱里面的鬼魂都可以回归人间。人们会准备荷花灯，顺江而放，表达对亡者的思念。    夜幕低垂，皇宫中一片寂静，因为宫中忌讳这些事情，所以各宫各院早早就闭了门。    元宝姝穿着一身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裙，看起来倒像是个过得比较滋润的小妇人，她上了候在宫门口的马车，一进去就看见皇上端正地坐在里面。    轩辕宸一身素色长袍，面若冠玉，倒像是个风流公子哥，冲着她温润一笑：“夫人坐过来些。”    这个称呼让元宝姝面上一红，乖乖地坐在他身边，手已经被他牵了过去，放在手心摩挲着。轩辕宸的手心温暖平展，右手无名指上有薄薄的老茧，是他常年执笔写字留下的。    “皇后娘娘才是皇上的原配。”元宝姝提醒他。    她的嘴角被啄了一下，微微刺痛，轩辕宸看着这个一开口就煞风景的小丫头，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就用这个方法惩罚她。    元宝姝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小脸皱在一起，扭过身子不搭理他了。    她又没有说错。    窗户外由安静逐渐变得喧闹起来，似乎还有不少游人走过，元宝姝刚才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扒拉着车窗往外看去。    只见长安街道两边华灯溢彩，来往行人大都拎着荷花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突然冒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吓得她赶紧将手松开，小窗板“啪嗒”关上。    轩辕宸眼中带着笑意看着她，不过是个面具，就将她吓成这个样子，他家爱妃真是可爱。    “夫人，等下你可要牢牢跟着我，莫要丢了。”轩辕宸嘱咐道。    元宝姝胡乱点了两下头，单髻上的步摇铃铛作响。    马车在路边停下，轩辕宸先跳了下去，又回过身托着她的腰将她轻巧地举起，稳稳放在地上，一手还落在她腰间，让她不离自己一点。    几人往人潮鼎沸处走去，元宝姝和轩辕宸走在前面。尽管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裳，但是二人容貌实在出众，还是引来不少关注，倒是契合才子佳人。    “公子第一次见我，就是在这样的灯会上么？”元宝姝歪着脑袋问他，还没有听皇上亲口说过以前的事情。    轩辕宸低垂眸子，脸上光影斑驳，淡淡道：“不是，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家里。”    家里？    元宝姝心中了然，原来小皇帝早就看上人家了，什么一见钟情都是借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轩辕宸停下捏了捏她的手，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元宝姝忽然眉开眼笑，目光越过他，指着不远处的小摊：“奶皮烧饼！”    轩辕宸无奈，知道她不愿意说，只好作罢。    卖烧饼的老板见来买烧饼的夫妻生得出众，引来不少人也过来，心中高兴于是挑了个火候刚刚好的给元宝姝，用油纸包着递给她。    轩辕宸赶紧掏出一个金元宝，老板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金元宝，忙说自己找不开。    “我看这位夫人面善，不如就请她吃。”老板将金元宝塞给轩辕宸，摆摆手不肯要。    元宝姝眯着眼傻笑，咬了一大口，在圆饼上留下一个月牙。    “这么好吃？”轩辕宸看着她的样子，倒像是在宫中被饿到了，一个小烧饼就能吃的这样香。    元宝姝撕了一小块，直接塞到他嘴里。“在家中的时候大哥经常会买给我，也有好久没有吃过了。”    “元宝姝是家中长女，只有一对弟妹。”    看她一副懊恼的样子，他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残渣，红润的嘴唇轻启，看起来甚是诱人。不过他要是做点什么，估计她又要恼自己了，于是生生忍了下来。    元宝姝赶紧解释了一通，轩辕宸趁着她给自己解释的空档，买了两盏荷花灯给她，牵着她的手往河边走去。    “公子，还是不要去河边了，太危险。”崔公公一直跟在后面，见此却赶紧上前阻拦。    他们这一路走来，暗卫都在附近保护着，可河边人太多难免会有照看不过来的时候。    元宝姝也说，要不还是别去了，荷花灯放不放都一样，反正都是民间的习俗罢了，亡者未必能听见。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手中的荷花灯，轩辕宸知道她又在口是心非，明明就很想去。于是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便往河边走去，崔公公急得赶紧和水饺追了过去。    河堤上人山人海，还有不少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元宝姝看着害怕，就躲在轩辕宸身后，小心护着怀中的荷花灯，生怕被挤坏了。    迎面又走过来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鬼，元宝姝心中害怕，不留神手中的荷花灯便被挤掉在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手中一松便和轩辕宸被人流冲散。    身边到处都是人，挤得她晕头转向，偏生她个子不高，踮着脚还是看不到轩辕宸。    “元家小幺。”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唤道。    元宝姝浑身一震，这个称呼是她前世的称呼，她赶紧寻找声音的来源，谁知一回头就看见那个三眼鬼怪近在眼前。    她吓得尖叫一声，但是手腕却被人扯住，眼前无数光影流转，在人群中飞驰而过，那些人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在她身边匆匆掠过。    直到来到河道的尽头他们才停下，无数荷花灯顺流而下，聚集在这里，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忘川河边。    三眼鬼怪就站在她身边，在元宝姝要吓昏过去之前告诉她，是她二大爷有几句话要带给她。    元宝姝一口气重新喘了回来，她还以为自己要被恶鬼给抓去，忙问二大爷有什么事。    “你自己听。”三眼鬼怪说着将自己的一只眼睛扣了下来，直接塞到元宝姝的手中，眼珠子跳了跳，瞬间白光大作，隐约看见阎王就站在前面。    元宝姝端着还温热的眼珠子，生怕自己手一抖将它摔碎。    阎王还是以前的模样，乐呵呵地看着她：“大侄女，你可还喜欢这具身子？当然你要是不喜欢那也没有办法了，自杀的魂魄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你这虚弱的魂儿怕是禁不起里面的刑罚，所以你还是好好的在人间呆着。”    元宝姝忙道：“之前你也没有说呀，更何况这个身子还是……”    还是她皇孙的宠妃，她到现在都是别扭的。    阎王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只道：“二大爷是不会坑你的，为你选这具身子，到底也是受人所托，你多多担待，回头你下来的时候二大爷再给你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