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恋

    “李平凡，你怎么了，为什么脸上有伤呐？”赵东红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梅花牌运动服的女孩子急匆匆的跑到李平凡面前询问，大大的眼睛就睁得圆圆的，好像一个盈满秋水的句号。很显然，撞他的正是这个红衣服的女孩子。

    赵东红不禁在心里哀叹一声，羡慕起李平凡来：“这小子看着其貌不扬，怎么老是有漂亮姑娘对他恁关心？难道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那个桃花运？要是这女子成为老子的媳妇，老子天天给他端洗脚水”

    就在赵东红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声音粗糙的响了起来。赵东红循声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运动服的健壮青年正一脸不屑的站在旁边：“妙涵，咱们快点走吧！我叔叔快下班了！咱们去晚了不好！”

    那个红衣女子正是李平凡的高中同学张妙涵，他们俩是一起考上的这海大，并且还是一个专业。张妙涵由于是做他爸爸的吉普车来的，出发也早，早早就到了海大，办完了入学手续。办理完入学手续之后，张妙涵有点记挂李平凡这个同学，就决定来找找李平凡。对于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李平凡，张妙涵很是担心他这个同学连路都找不到。

    张妙涵的爸妈拗不过这个女儿，只好先去水利厅，去拜望张铁山的老领导吴副厅长去。毕竟，来到省城，不去拜望一下老领导，老领导知道了，会生气的！吴副厅长原来在地区水利局当一把手，对张铁山的能力和水平很是看重，对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的工作作风很是欣赏。所以，他一手把张铁山从一个小科员提拔成了新县水利局的局长。

    吃水不忘挖井人，张铁山对于这个老领导，是从心底上感激，这次前来省城，专门上乡下弄了一麻袋旱烟的烟叶，吴副厅长爱好不多，除了下棋就好这口！哦，忘了交代一声，张妙涵的爸爸叫张铁山。

    于是张妙涵的妈妈田慧娟只好无奈的跟随丈夫去拜望吴副厅长，但还是让马建军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双方约好晚上到马建军叔叔家里聚会。马建军的叔叔马名驹，也和他的哥哥一样，在公安系统工作，是中原路派出所的所长。

    天蓝色运动服的正是马建军，他上的是海大附近的中原体育学院。马建军看张妙涵对李平凡关切的样子，心中就有点酸溜溜的。他几乎就想上前抓住这个乡巴佬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和他马建军未来的媳妇说话！但这里毕竟不是县里高中的时候，想收拾谁就收拾谁，那时候有一班在一起混的弟兄们呢！刚刚到了省城，还没有摸清楚情况，马建军还不敢太嚣张。最关键的是，马建军怕自己一旦不分青红皂白的收拾李平凡，张妙涵会不理他。

    所以，他只是在旁边催促，并没有表现他的横眉怒目的样子，而是很策略的在旁边说道：“妙涵，快点走吧！我叔叔家挺远的，我们还要坐公交车，怕晚了没公交车呢！”

    张妙涵不去理会马建军的催促。看到李平凡浑身的尘土，还有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疼，泪水几乎就要流下来：“李平凡，快点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李平凡看着张妙涵着急的样子，心中觉得一暖，口里却淡淡的：“哦，没什么，刚才我摔了一跤！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要先去寝室看看！”

    “哎呦，恁大的人了，怎么这么笨？自己摔倒不要紧，要是不小心砸到别人身上，别人可是倒霉了！砸着别人不碍紧，要是砸坏了花花草草的，不是破坏公物吗？”马建军看张妙涵不理他，一时妒火中烧，口气就阴阳怪气起来。

    张妙涵好像没有听到马建军阴阳怪气的话，她只是上前上下仔细打量李平凡，口气中微微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你的膝盖都磕伤了，快点跟我去卫生所包一下吧！要是感染了就坏了！”

    李平凡对于马建军的二百五一样的脾气可是清楚的：原来高中的时候，很多试图和张妙涵搭讪的同学，都无一例外的被马建军揍过！对于这样一个公安局长的公子，李平凡从心里有点怯火，他不敢惹，也惹不起！

    对于马建军阴阳怪气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马建军现在正在向他发出挑战的信号。心中的温暖的感觉只好收起来，张妙涵这样的女孩子，注定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她就像仙女一样，只属于她的琼楼玉宇，和他们家那个穷家破院没有任何关系的。现在虽然不提倡阶级敌人了，但对于张妙涵和自己属于不同的阶级，或者叫做阶层，李平凡最是清楚不过的。

    唉，任何的风花雪月，都不属于他这样的穷小子。他把上学的钱全部弄丢了，他必须赶紧想个门道，赚取生活费和还徐雨蝶的钱。谁家也不容易，像这么一大笔钱，他必须在大学期间还清。但是他又没有任何把握，他那精通数学的脑袋，也一时间难以计算清楚二百多块钱需要卖多少白萝卜。现实的残酷让李平凡从感动中走了出来，他看着张妙涵弯弯的像月牙一般的眼睛，心中微微刺痛的再次审视自己朦胧的感情。

    是的，这样的女孩子，有着美丽到极点的相貌，有着出众的家世！他是不配接受她的关怀的！更是永远不可能谈情说爱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泾河和渭河一般，看着有希望流在一起，但却总是泾渭分明的！对于不可能的事情，他一个穷小子，一个乡巴佬，还要天真的去骚情吗？

    当别人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的时候，他也许在某一个角落里忍饥挨饿，他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交集？是的，他原来对于两人的关系定位是正确的：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无论怎样竭力靠近，总不可能有心灵的交点！

    一旦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的心情豁然间就开朗起来，虽然这种开朗带着锥心的疼痛：“张妙涵，你莫要担心！我在山里长大，这点伤不算什么呢！你还是快点和马建军一起去办事情吧！我还有事情呢，改天再说话好了！”

    说完之后，李平凡微微一笑，又对马建军说道：“马建军，我就在402寝室，有空来找我玩！我们一起打篮球啊！”

    说完之后，不去看马建军和张妙涵的脸色，他对旁边呆呆看美女的赵东红招呼一声：“喂，娃娃脸，咱们快点走吧！”就快步向宿舍门口走去。

    他强忍住膝盖钻心的疼痛，竭力维持整个身体的平衡，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而不是一瘸一拐的。对于李平凡来说，这就是他的最后的自尊，他必须表现得无所谓，他必须表现得懵懵不懂的样子，他必须把他刚刚张开一点温暖口子的心重新缝上。

    张妙涵看到李平凡脸上的淡漠，和快步走去的匆忙步伐，心中不禁一疼。这种揪心的疼痛她从来没有过，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不知道，这个眼睛总是很亮的尖子生，到底讨厌她什么，以致于这样冷漠的对她这样说话。

    马建军看着李平凡脸上的堆笑，心里不禁骄傲的想道：“这小子终于还是怕我的！哈哈，当着我媳妇的面和我套近乎，让俺男人的荣华极度的提升！爽啊！”

    赵东红在想：“哎呦，这个小赤佬，连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不正眼看，是不是不懂审美，还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唉，你看不上给老子介绍认识一下啊！不够意思！”

    至于横眉怒目的健壮青年马建军，赵东红倒是毫不放在心上。他可不是吓大的，再健壮的身躯，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笑话。他不相信，有人敢和他赵东红玩命！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就是赵东红总结出来的人生哲理。看那马建军，整个就是娇生惯养的无知青年，这样温室里的花朵，让赵东红有理由相信：收拾他，毛毛雨！

    所有人都不知道，李平凡的心里在狂呼着：“别了，我的高中！别了，我的纯真！别了，我梦中的情人！我就要开始我的征程，开始我的奋斗！”

    泪水，泉水般涌了出来，瞬间模糊了李平凡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