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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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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草帽村的西北角,却还有一家“烛灯孤明”(“烛灯孤明”?又一个天方夜谭的词语)。为什么说“烛灯”呢?的确,那盏灯不甚明亮,尤其与窗外深沉的黑夜相比,它是那么的不堪一提,尤其透过一扇不大的窗户,还有一张淡蓝色上面印有思念天使图案的窗帘,那光线更其微弱到衰败——但是,它亮着,我们说那是一盏蜡烛的光亮。由此,我想到一只风中的烛,烛火摇曳,衰弱,随时有燃尽或被风吹熄的可能。但是,至少在这一时,它给黑夜行走的人带来光明,给孤独一个影子,给恐夜者以虚弱的坚强,给寒冷以有力的驳斥。我们说,这就是“烛灯’。当你有看见这灯火,你该明白专属于她的故事。为什么说“孤明”呢?假如有伴,我们会找寻她不到的。她在这里,在那唯一一扇当寒冷的深夜还透着光亮的屋子里,用她亲身的经历给我们讲述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

    日记本从一个许多药瓶、药盒、书本、毛衣针和绒线蛋的凌乱的抽屉里拿出来,哗哗地翻开,潦草的字迹在眼前一晃而过,到一页白纸的地方,动作停止。

    于是,她的故事又开始了。我们听见她喃喃的说话;还有一个男人,她的心爱,却不是她的知心者。但是他会是她的知心者的,因为她自己就相信那事情会发生。

    “明天早上,我去送二百元钱给于文。”王金凤靠墙盖着被子坐着。

    “为什么?”于爱军躺在被窝里,脸朝下趴在枕头上。

    “我知道,他并不愿意去砖厂学技术。因为我安排他去,加上你们的关系,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作为学徒工,他出力气却工资并不高。我认为,村里应该给他一个补助。”王金凤心灰意懒地说。

    “他已经不干了。”

    “即使不干了,我们村集体对他也该有所表示的。”

    “钱从那儿来?”

    “我预支的出差费上。……我们不该无动于衷,他去砖厂,是本着一种热爱村集体的高尚精神去的。四十多岁的年纪,突然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吃食堂,住宿舍,干又脏又累的活……也是难为他了。”

    “你说的严重了。”于爱军冷冷地说。受大友的挑唆,于爱军对于文的看法转变迅速。

    “并不严重。我们应该这样理解问题。处理问题也应该做到有始有终。”

    “你不要忘了,他是自己选择离开的。这种半路开小差的人,你不处罚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要是在军队上,这应该不应该算是‘逃兵’?”

    “你这是不讲道理。”王金凤后背倚墙,双腿在被子里屈起来,两手隔着被子抱住两膝盖,眼睛看着对面墙壁,一脸沉思的样子。她脸上的表情很像窗帘上那个双腿顽皮地跪着的卡通女孩儿,不过女孩儿脸是仰起来的,身边有一束水仙花,头顶上还有闪闪的星星、翘着嘴角笑的月亮。“我认为我们不能责备于文,也没有理由责备于文。通过于文的外出打工,我发现一个问题。于福举在这儿的时候我还说起过。我说真想和你出去打工,一走了之。你看,我都有这种想法。”

    “你这是气话。”

    “不是的。”王金凤把脸靠在膝盖上,慢慢说话,似乎心事重重。“很早以前我就有一种想法,并为这个想法心生怨愤。我觉得在农村,我们的收入太低而付出太多。我不止一次想到出去打工,然后自己做买卖。我的思想一直徘徊在走与不走之间,很矛盾的。当心情好的时候,我不想出去;当心情烦躁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应该走出去。我生怕眼前这种生活是在浪费我的青春。时间过得很快,我怕这样稀里糊涂度过几个年头之后还是一事无成。到那时,我一定会后悔的。你可能要说,我们还可以出去打工,或者做买卖啊。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好:时不我待。”说到这里,王金凤想到刘书记问自己的那个关于创业的问题。她心里一阵难过。“几个年头之后,我们不会变得老迈,关键是,我们还会有现在这份勇于创业的雄心吗?我们还可能平静地面对失败和挫折?我觉得,人的年纪越大顾虑就会越多,耐心减少,患得患失的反复心情反而增加。到那时,我们已经习惯于安守本分,高傲的理想会从我们的脑子里消失,我们会把创业叫做‘好高骛远’,叫做‘异想天开’,叫做‘不守本分’。我们把美好的希望寄托于下一代,自己却无知无识,只知道吃、喝、睡、工作……。我真怕那一天的到来,假如我没有了创业的雄心,没有了想依靠自己的努力而获得美好生活的信心,没有了纯真的遐想和期待,没有了高傲的理想,没有了让生命拥有崇高价值的向往与追求,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眼前的生活,常常使我陷入这样的矛盾和恐惧之中。我真怕,几个年头之后,我什么都失去了,只有后悔与无奈伴我左右。”

    “我觉得,自从你被选上村长,你有了很大的变化。我真不知道你是原来就这样,还是做上村长以后才变成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于爱军腔调柔和地说道,“你不甘心寂寞,害怕平凡庸俗,你愿意表现自我,想要出人头地……”于爱军忽然停下说话,不知道是大脑里用于形容妻子这方面想法的词语用完,还是另有所思。

    王金凤歪着头看一眼于爱军,于爱军也正努力歪过头来看她。她觉得丈夫脸上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

    “其实,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就有过出人头地的梦想,不过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你不知道,我做工人时候给多位厂长写过信呢。信上有建议,也有畅想。但是那些信都石沉大海了。我写信的时候是万分认真仔细的,信寄出去以后,我天天怀着紧张和激动的心情等候回音,我甚至想,通过这样一封信厂长就能破格提拔我做班长或者车间主任,于是我就带领工人们本着节约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的原则努力工作,终于厂子因为我的原因而呈现一派生机。这个梦想到底没有实现,于是我又想自己做买卖。我回家和我妈商量。我妈一直很疼爱我的,什么事都愿意依随着我。我原来想一定是我爸爸不会支持我,那么,只要我妈支持我,我就要把买卖做起来。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妈也不支持我,而且是坚决反对。于是,我就这样放弃了,直到现在。但是,我创业的梦想一直没有从我的脑子里消失。如果那是一支火炬,我可以说,那上面的火焰一直没有熄灭,不但没有熄灭,反而随着时间流逝,欲加炽热起来。我感觉到它的灼热,我的心被它炙烤着,仿佛我不去为理想努力,那火焰就会不留情地把我……但是,也许它不会把我怎样,我想,到我没有理想的那一天,它不会来炙烤我,反而会瞬间熄灭。那是理想的火,生命的火,一旦熄灭……”王金凤忽然叹一口气,“人生应该轰轰烈烈,我怎么愈讲愈觉得悲伤。”她抬头,眼睛里晶莹闪烁。

    “不是悲伤,是悲壮。凡是和坚强有关的,我觉得都不应该说成悲伤。”大约长时间的扭头太累人,于爱军坐起来,拥着被子靠在王金凤对面的墙上。

    “你躺着吧?”王金凤说。

    “不,我已经好了。”于爱军轻轻咳嗽一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哭了,于福举在这儿的时候,你也哭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于文……”

    “不错,我们刚才就说到于文,后来我跑题了。”王金凤不好意思地擦一下眼睛,勉强笑一下,“我们不能埋怨于文。放眼农村,你看有几个青年愿意呆在家里?这是个社会问题,归根结底是农村面貌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农村几千年来一直是以种田为主,几千年啊,怎么应该没有转变呢?这样的一眼就可以看清一生际遇的用人环境,对谁会有吸引力?年轻人,充满活力,富于创新精神;他们向往着挑战,即使知道失败也不会停止不前;他们不担心受伤,只害怕施展不开,像大鲤鱼掉进小水坑一般的‘英雄无用武之地’。农村不但留不住青年,也留不住有创业和奋斗精神的中年甚至老年人。就我们村来说,有多少人举家迁往城市里。为什么就没有城里人迁到乡下来的?这个问题说出来就觉得可笑,何况付诸实施。”王金凤停下说话,却又小声的自言自语似的说,“农村应该有一个新的面貌,应该有一个可以把老、中、青三代人都吸引住的用人环境。老、中、青……”她念叨着。

    于爱军小声咳嗽几声,并且擦一把鼻子。

    “照你这么说,于文的走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没有意思,于爱军没有说下去。他的嗓子今天晚上格外沙哑(他认为是被于文或者却是于福举气的),但是精神好一些。王金凤看出来,并不担心他的感冒加重,所以就没有对于爱军的咳嗽太在意。事实上,于爱军已经不发高烧了,否则他不会这样精神。

    “当然是合情合理了。如果我们村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村的人可能要走光了。”王金凤苦笑道,“幸好这样的机会很少有。”

    “金凤,你不是要带于文出去看设备吗?这下子怎么办?”于爱军忽然想到王金凤的心里去,急忙说。

    “再说吧。当初我就是看中于文的性格沉稳,所以让他到砖厂去学习。要知道,于文胆子比较小,性格内向,又从来没有进工厂做工人,一开始肯定会不习惯。所以我让大友陪伴着他。大友性格豪爽,善于结交人,轻易不会受到欺负。他们一文一武,做起事来会得心应手一些。不过,整件事还是以于文为主。”

    “原来在这件事上你早有算计。”于爱军说道,心里止不住地佩服妻子有心机。“可惜,于文借着你这个跳板跳走了。”他叹息,深刻体会到妻子内心的苦闷。

    “于文细心,文化水平又高,学的技术一定比大友全面。唉,真是……”王金凤叹息道。

    “我觉得大友满可以代替他。”

    “在技术方面大友永远也代替不了于文。我敢说,大友现在连砖厂设备的一个基本组成都说不上来,更不要说如何安装与调试了。不过,既然于文已经走了,我们自然要想别的办法。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王金凤一阵沉默,“对了,刚才张巧让于旺财来给她们的儿子要名字。这事我看他们是铁了心了,也拖延不得了。”

    “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儿睡吧。”于爱军说道,“明天在医院里我们再想……明天我就自己去医院吧。你抽空去工地看看,你毕竟是村长,要注意影响才是。”

    “我只隔了一天没有过去,还不要紧的。倒是于旺财的宝贝儿子的名字,我们不应该再拖延下去了。这几天他们家里一定有去看孩子的,看孩子就一定要问孩子的名字。结果名字还没有呢,这叫人脸上多没面子?我一想到那场景就觉得真是对不起人家,这是多么不好意思的事情呀。”

    “起名字不是马马虎虎的事,这要有点儿学问才行……”

    “你到底说实话了。昨天还拿什么‘萝卜白菜’打比方,你呀。”王金凤笑道。“起名字不但要有学问,还要有所象征才好。”

    “这到底是替人家的孩子起名字。要是咱自己的孩子,那倒也无所谓。我觉得,你不如明天去医院请姜医生或者他的女儿帮忙,毕竟他们的文化水平高一些。再或者,就是拿咱闺女的字典查一下也行。”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不如我们先试着说一个名字看看……”

    “于旺财的名字是招财进宝的意思,我看他的儿子不如就叫‘于天发’吧,取‘天天发财’之意。”

    “俗气点。”王金凤说道,“况且这个名字孩子的母亲不一定会喜欢。她的名字叫‘张巧’,那么……”

    “也是,好像咱们村就有人叫‘于天发’,这不是抄袭吗?”于爱军脸红道,“那不如……一个‘招财进宝’,一个‘心灵手巧’,那叫‘于宝巧’也差不多。”于爱军也忍不住笑,但是心里觉得这个名字挺好。于爱军倒不是有意在卖弄,不过在替妻子分担一点辛苦。他希望赶快把孩子的名字想出来,这样妻子就可以早点儿睡觉了。

    “这名字给一个女孩子差不多。”

    “男孩子也一样,我的一个男同学的名字就叫刘力巧,我们平时都叫他‘巧哥’,不也挺好的。”

    王金凤摇摇头。

    “过去的父母不重视孩子的学识,只是希望小孩子长大以后有饭吃,有钱花就行。现在的父母却不一样了,他们同样都望子成龙,希望却是孩子能够念好书。当今的社会,念好书可以代表一切。所以,起名字……”

    “这么说现代人都很看重文化素质教育了?”于爱军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但是王金凤没有觉得。

    “这当然啦。尤其在机关单位,就是我们常说的‘事业口’上班,不论你的实际工作能力多高,当然,我们只是就一般偏上能力而言,假如你的学历有限,那么你就不会有大的调级的可能。在工厂里,他们同样重视你的学历,一种普遍的认识是:学历高的人一定懂得的知识比较多,也相对聪明一些。”

    “这是肯定的。但是我怎么觉得现在的人还不如过去的人心眼儿实在。就是整个世界也是一样,整天在议论的,在关注的除了经济还是经济:股票、期货、贷款、生产总值、银行利率、信用等级、经济增长、人均收入、个人消费、诈骗、非法占有、暗箱操作、利润分配、提成、回扣、差价……表现到个人身上,就是认钱不认人,认识穿戴体面者,对于没有钱的人除了嘲笑就是贬低。人与人之间谈论最多的是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在那里上班……一听人家挣钱多,或者职位高表情马上就肃然起敬,心里恨不能取而代之,嘴上却一个劲地去讨好、奉承、巴结人家。这种过激的表情和说话,不但在城市里,不但在有水平的人身上,就是咱们农村,就是老朋友相识的酒席桌上,何尝不是如此?大家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议论谁更有钱有地位,谁出国了,谁突然发财了,谁的儿子买上轿车了,谁家的女婿买了一千多块钱的好酒来孝敬他丈人了……那欢喜的样子仿佛那些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转过脸去,他们便会气愤地吐唾沫,认为那都是吹牛,不负责任,没有道理的说话,或者就是摆阔气,那都有什么意思呢?可是假如时来运转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又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今非昔比,有钱有本事了。这些事,正常吗?难道你不觉得……”于爱军忽然问妻子。

    王金凤看出于爱军言犹未尽,便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她为于爱军有这许多感触而高兴。她觉得于爱军的心变得细腻了——这何尝不是几个月来他专心读书的结果。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去年我在镇上看见一辆陷在泥水坑里的汽车,司机只知道加油门。轮胎冒烟了也没有挪动半步距离。旁边有几个人在看,说着笑。司机没有办法,下车央求那几个人帮忙推一下。一个人马上就提出要一盒烟的酬劳。司机答应,结果几个人一起努力车子还没有出来。这时候过来一辆大货车,那位司机就商量货车司机把他的车拖出去。货车司机很简单地说:‘可以,但是得给我五十块钱。’……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一盒烟加五十块钱就解决问题了。但是,我要说的是,在老社会,我敢说,尽管是不熟悉,尽管是外地车,那个司机不用花一分钱问题就解决了。这社会怎么了?可是人的学问明明增加了啊。就是咱村子里也是一样,人与人之间往往为一点小事就火冒三丈地骂起来,甚至打起来。大家的忍耐性没有了,可是报复心大起来。凡是集体的东西无论被破坏还是丢失,谁会心疼?山上的土路,村里不花钱找人修护,谁会去主动把靠近自己自留地的路段修一修?哪怕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也不会有人去修,不但不修,不破坏已经是好的了。有多少人,为了保护自己地里的果树和庄稼,故意把路边的水沟挖得很深很宽,这样一来,路就窄了,可是谁去管?”

    “这种事将来村里是要管的。”

    “管?只怕你管不得那么多吧?”于爱军咳嗽几声,又接着说“我们现在议论的不是管不管,而是,你说为什么人的文化水平上去了,道德素质却有滑坡的可能?”

    “也不是滑坡……”丈夫的话引起王金凤的深思,“这个问题不好说,就拿现在的小孩子来说吧,从小娇生惯养,他们长大了,同情心会怎么样呢?我觉得还是教育上有缺陷,单纯的注重文化知识的灌输是不够的,不能使孩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学与亲手去做是两回事,比方说,学生通过书本、影视剧……哪怕就是发生在身边的真人真事,很容易对‘辛苦’、‘劳累’等词语做到理解,甚至是深有体会,然而这理解与体会远不如一次劳动对他们的触动更大、更真实深刻一些。现代的人那么精于计算,缺少爱心,正是知识过于书本化的必然结果。书本知识侧重于理论的描述,理论来自于实践,千万年前的人类社会,一定是只有实践没有理论的;那时的人类,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单单只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并没有考虑到生活的质量——于是发明并创造了知识;为了记录知识,他们的大脑活跃起来,于是就有了最早的记事方法。为了继承这些记事方法,人们懂得了学习。发明创造是刻苦学习的必然结果,而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社会,使人类免于各种疾病、自然灾难等等忧患与危险。这是人类所以创造知识的原因。然而在当今社会,知识成了耀武扬威、追逐利益的资本。高超的技术不仅不能做到全社会共享,反而成了炫耀和震慑对手的武器,为了保密,又不得不小心谨慎,甚至花费高昂。”说到这里,王金凤自认为自己的回答对于丈夫的问题有些跑腿,然而她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这是为什么呢?”王金凤心里想,“知识过于书本化就会……不,这不是根本原因,还是人思想文明的进步跟不上经济增长的速度,也就是说,人们富裕了,有钱了,生活水平提高了,精神文明却……对,相对来说,还是滑坡了。于是,人们道德素质低下,变得贪婪、狂妄、缺少起码的同情心。其实,文明与经济的增长应该做到同步才对,就是人们越有钱,应该越有素质才行。可是……”王金凤自己不能理解地摇摇头,轻轻叹一口气,“对,这本来就不是知识与书本的问题。问题出在……是的,假如站在利益的角度看,现代的人们更趋向于实际而不是书本。但是利益能够代表现实世界里的一切吗?生活的价值……热爱生活和热衷名利是一回事吗?这样的两种思想或者说两个人碰到一起会怎么样呢?谁才是正确的呢?自然,嘴上说的是热爱生活,心里想的是金钱至上,而实际去做的必定也是与金钱有关。生活离不开金钱,说和做又怎么可能一致呢?如果有一致,那么是不是可以说金钱代表生活,追求利益就是热爱生活呢?现实生活真的如此吗?为什么有人就品德高尚,视金钱如粪土——什么是品德高尚呢?……啊,我这都想了些什么呀?”王金凤木然想了一阵,忽然回过神来,嘻嘻笑起来,接着张嘴打了一个哈欠,“说着说着,我们又跑题了。”

    “什么?”王金凤的话正引得于爱军脑子里想法不断,冷不丁听到妻子一句跑题的话,他愕然问。

    “给张巧的儿子起名字呀。”

    “算了吧,还是明天再说吧。”于爱军毫不热心,“我觉得,你刚才的话有些道理,总而言之还是现代人太虚伪、自私……”他精神起来,“还是钱多了闹得。”他下决断说。

    “可能吧,”因为自己也不能好好理解这个问题,或者却是脑子里另有想法,王金凤简单说道。“我想我们还是赶快给张巧的儿子起个名字吧,我……”她提议道。

    “再说吧,这件事看似简单,却不容易。”

    “不,”王金凤固执道,“刚才我好像想起一个名字,可是要说出口的时候又被别的想法打断,从脑子里的空隙缝里溜掉了……我这脑子……大概是得了健忘症了……我刚才是在想……对,于文为什么要出去打工,然后是,我说农村的用人环境……老中青三代……对呀,我们农村也该有一个好的用人环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留住人才,才能后继有人,才能,对,我是心血来潮,想到了名扬天下……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名扬天下’。”王金凤大声说。

    “看把你欢喜的。”于爱军也是大口打着一个哈欠。

    “是的,我把脑子里一个瞬间的想法到底找回来了,看来我的脑子还是好使的。”王金凤欢喜道,“他就是:于名扬,或者就是:于扬。你看这名字怎么样?”

    “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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