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陆连臻, 你弄疼我了。”云歌灵微蹙着眉头。    陆连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扣住了云歌灵的手腕。他连忙松开了手，云歌灵的手腕已经有些泛红。    陆连臻抿紧了唇，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云歌灵细腻柔嫩的触觉, 他不自觉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刚才的究竟是什么？”陆连臻偏了偏头, 使自己不去看云歌灵那边。    “很快就知道了。”云歌灵没有言明, 甩着她的木棍朝着前面走去, “我要先去证实一件事。”    陆连臻觉得云歌灵过于神秘, 不管气质还是举止。    云歌灵一路走到了村口，沙石马路上还是很寂寥，一个人影都没有, 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陆连臻不知道云歌灵究竟打算做什么，他也不问，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云歌灵的视线从沙石马路上瞥过, 目光最后落到了村子入口的那块刻着“东荒村”三字的巨石上。    巨石还是昨天的样子，东荒村三个字的油漆淡淡的，还带着一些刮痕。    “这里一直那么多乌鸦吗？”陆连臻也把视线落到了巨石边上，巨石头顶或者巨石底下四周, 都围着好几只黑乎乎的乌鸦。    这些乌鸦也不怕人, 站在巨石顶上的那只体型相对较大些的还拿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陆连臻和云歌灵两人, 它安静地看着你, 总让人感受到一股被盯得寒毛直立的针刺感。    陆连臻把视线挪到巨石底下，巨石背面的那块泥土地此时正立着四五只的乌鸦，他们正在用嘴巴啄着脚下, 似乎正在吃着什么？    陆连臻想要往前继续看仔细一些，但是巨石顶端那只乌鸦却瞬间警惕了起来，低低地鸣叫了一声，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往前在迈一步，它就会冲过来进行攻击。而且它底下的那些乌鸦听到了鸣叫声，也不再啄着地，而是齐刷刷地扭过头来，黑压压地凝视着他们。    “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云歌灵的声音从陆连臻身边响起，陆连臻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云歌雅打算干什么？    ——那些乌鸦好凶，不会突然袭击人    ——我家老公都被吓到了，小样子好可爱，舔舔舔    ——云歌雅好淡定，她都不怕的吗？感觉进了鬼镇就没见她出现过害怕的表情    ——云歌雅好像准备要动了，她会不会直接就上前找乌鸦干架？毕竟她可是有过一言不合就踹门的先例啊！    弹幕刷刷过去的时候，云歌灵已经往前走了一步。说来奇怪，陆连臻刚才想要往前走时乌鸦们纷纷警示他，但是换了云歌灵，那巨石顶头的乌鸦却只是安静地直视着她，既不鸣叫也不戒备，眼里好似还有些好奇和迷惑？    陆连臻抿唇，这些乌鸦难不成还搞性别歧视那套？    云歌灵向前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她声音轻轻地，还带着商量的语气对着那个站在巨石顶端，明显是乌鸦群领头的那只乌鸦，“我们不会做什么，也不会和你们抢食物。”说着，云歌灵拿着棍子往乌鸦群啄食的地方一指，“我们只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领头的乌鸦竟然像是有人类思维一样微微低着头思考了起来。    ——虽然不想打击云歌雅，但是动物怎么可能真听得懂人类说的话    ——这些乌鸦都是野生的，野劲儿十足，应该会很聪明    ——我还是不信乌鸦能听懂那么复杂的话    ——同楼上，聪明的动物很多，但是最多就是比较会看人眼色罢了，又不是真成精的    和弹幕一样，其实陆连臻也不太相信领头的乌鸦能听懂云歌灵的话。不过就在众人都抱着怀疑态度的时候，那领头的乌鸦竟然真的开始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昂头嘶鸣了一声，就带着它的乌鸦群飞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黑压压的就排成了两列，滴溜溜的眼珠子刷刷地俯视着云歌灵。陆连臻奇异地看懂了这些乌鸦，它们虽然让了路，许可了云歌灵的动作，但是却并不完全放下警惕，此时就是在戒备着他们。    “愣着干嘛，赶紧挖。”    随着云歌灵的厉声一喝，陆连臻面前就甩来了一根木棍，在陆连臻回视过去时，云歌灵只是对着巨石背后的那块地努了努嘴。    陆连臻：“……”    被突然当做苦力的陆连臻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乖乖地上前走到了巨石那里。当他走近后，低头看到泥土表面露出来的东西，胃里霎时翻腾了起来。    那里竟然都是一条又一条的白色的虫子，短短的，一截一截的，如果只是一小戳还不会很吓人，但是那一块地方上密密麻麻都是，白色的虫子在泥土中涌动着。别说陆连臻了，直播设备转播出去，在直播间内也看到了这一堆层层挤挤的白色虫子，有些人已经受不了直接就冲进了厕所大吐特吐起来。    云歌灵走到他身后，“赶紧挖，等会还有更倒胃口的东西。”    陆连臻身体僵硬，“这些都是……”    “尸虫。”    陆连臻虽然已经猜到，但是被云歌灵这么肯定地在确认一遍，心情当真十分的复杂。这里那么大块的尸虫，那泥土地底下又会是什么？    云歌灵：“别想东想西了，反胃的东西不会跑的。”    陆连臻：“……”    观众们：“……”    众男粉很想大声说一句，云歌灵真的是女生吗？看到这么一大片尸虫还面不改色。    不管云歌灵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都不能阻止陆连臻要挖开那片尸虫地。陆连臻已经缓了过来，抿紧着唇，一言不发地用木棍搅开巨石后面的那块地方。    泥土很松，很软，一挖就开。陆连臻的动作不慢，但也足足挖了十来分钟，他才感应到手中的木棍碰到了异物。    “好像挖到了。”    在陆连臻挖着尸虫地的这十分钟，云歌灵就在乌鸦群站立的那棵树树荫底下乘着凉。当听到陆连臻的声音，才悠悠地走了过来。陆连臻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还看到了她可疑地打了个哈欠。    不是，现在尸虫有了，说不定还有尸体，一个弄不好就是一件命案，云歌灵这么优哉游哉真的好吗？    云歌灵可不知道众人的愤愤然的心声，走到巨石面前后，她接过陆连臻手里的木棍，又往四边的泥土掀了掀，很快，泥土洞中就出现了一个已经腐烂得厉害的黑色袋子。黑色袋子上覆盖的白色尸虫更多，可以说挨挨挤挤了整个袋子，尤其腐烂的袋口处更是满满的一层又一层。    袋子的链子拉得很紧，鼓鼓的，里面包裹着的东西还不少。    陆连臻探头，看着黑色袋子腐烂的地方露出来的紫红色的斑块，捂着嘴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呕，告诉我，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尸斑    ——经鉴定，那些紫红色的真的是尸斑，深绿色没想错的话……是尸体皮肉腐烂而成的    ——我好像还看到了骨头……    ——拜托别说了，我胃里有点不舒服，现在脑海里都是白糊糊的虫子，呕    ——楼上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报警，这可是死了人，我敢打包票还是分尸大案！    ——楼上不谢，我已经拨打了110！我现在反而更担心我们的嘉宾啊，凶手也不知道在不在村里，如果在的坏，我们的嘉宾不就很危险吗？    ——我也打了，希望警察赶紧到鬼镇，直播录不录都没关系，还是先把凶手绳之于法    弹幕上除了被“呕”这个字刷满了整个屏幕外，还有很多网友已经发弹幕表示报了警。但是现在观看直播的粉丝们并不知道，所有的警车都在云歌灵他们曾经经过的那个隧道内被鬼挡墙挡住了去往鬼镇的路……    --    云歌灵却好像看到的只是非常普通的袋子，还拿着木棍往袋子上捅了两下。    “这么硬，看来是只剩下骨头了。”云歌灵喃喃自语，拿棍子把附在袋子上的尸虫全部剥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装食物时的红色塑料袋。她直接就把塑料袋裹在了手上，探手过去就把黑色袋子给提了起来扔到了陆连臻面前。    云歌灵走到黑色袋子前面，然后蹲下了身，用裹着塑料袋的右手拨开了还黏在黑色袋子上面的白色尸虫，然后手移到拉链上试着拉了一下。    陆连臻看着她神色淡然地拨开尸虫，感觉今天早上刚吃过的面包都要涌上喉咙了。    “你身上有没有带着纸巾？”云歌灵见拉链毫无反应，忽然回头看向陆连臻。    陆连臻翻了翻口袋，口袋里还有他吃剩下的半块面包裹在包装袋里，“只有这个。”    “那也行。”云歌灵指着拉链的一头，“你来按着这里。”    陆连臻拿着面包的手僵了一下。    “一个大男人这么胆小干嘛，磨磨唧唧的快过来。”云歌灵厉声道。    被这么凶了一下，陆连臻下意识就听话地走了过去蹲下了身，根据云歌灵说的把半块面包扔在了一边，手裹在包装袋里按压在了拉链头。    当手感受到冰冰凉凉的触觉，陆连臻才回过神来……    云歌灵不去看陆连臻此时的表情，而是用力地把拉链使劲一拉，本就腐化的差不多的链子经过这么一下，拉链扣子直接就甩了出来，袋子敞得大开。    袋子里装得果然是人的尸体，不过现在里面只剩下了一根一根的骨头。有些骨头上还沾着肉块，还有干硬的血迹，画面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看痕迹，这具尸体应该是被人剥皮拆骨的。”云歌灵站起身道。    杀了人还把人分尸，把人的皮肉都割了下来，骨头都装在了袋子里，但是皮肉已经不知去向。看切的痕迹，应该是有些着急，有些地方骨头还连着皮肉，没有弄得很干净。所以才会有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些紫红色的尸斑。    “尸油，尸骨……”    陆连臻轻声念着这句话，云歌灵沉默着，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先把这袋东西埋回去，别打草惊蛇。”良久，云歌灵才开口道。    陆连臻现在已经没心思再去想着恶不恶心的问题，和云歌灵一人各捏着袋子一头，把东西放回到了原来挖出来的洞里。陆连臻用木棍把泥土盖好后，那些站在树梢上的乌鸦哗啦啦地飞了下来，又开始在泥土地上啄吃起了尸虫来。    天空蓦地灰暗了下来，一阵阵的阴风呼啸而过。    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云歌灵的身后，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飞扬。    云歌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去，看到来人脸上没有一点惊讶。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校服，绑得整整齐齐的蝴蝶结，还有黑色的皮鞋，是云歌灵他们第一次在门口遇到的那名少女。    云歌灵往她的脚下看去，黑色的皮鞋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珠，上面没有干裂的泥土。    “你叫什么？”云歌灵望着少女。    黑发少女的目光从埋着尸骨的那块地方移到了云歌灵身上，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当陆连臻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少女低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不知道。”    云歌灵指着尸虫地，“那里埋的是你的身体。”    黑发少女突然就开始落泪，楚楚可怜的点了点头。    陆连臻目光落到黑发少女脚后，那里没有影子……    此时云歌灵和陆连臻的直播间又开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屏幕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所有观众都听不到云歌灵和陆连臻说话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又这样了？是不是节目组的直播设备出现了问题？    ——出现的女生是谁啊，我好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还记不记自己是怎么死的。”云歌灵接着问。    黑发少女抹了抹眼泪，迈开脚往前走了两步，但是第三步的时候却被一道无形的墙给弹了回去。    陆连臻和云歌灵看到这个景象都微微有些讶异。    云歌灵迅速回头，往村子门口左右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在那块刻着“东荒村”三个字的巨石上停下。    “真是好手段。”云歌灵面色十分难看，眼里隐隐还带着怒火，“镇村石，这心还真是狠绝。”    “什么是镇村石？”陆连臻出声问道。    云歌灵回过身来，望着黑发少女，“所谓镇村石其实就是镇魂石，只要把死者的尸身埋在镇魂石之下，死者的灵魂就永不得超生。但是更多人选择用镇魂石，最根本还是为了镇魂石的另一个用途。”顿了顿，她才接着幽幽道，“以镇魂石为界限，恶鬼怨灵不得入内。”    “只要有这块镇村石在，她就永远不能进入这个村子里去。”云歌灵指向黑发少女。    黑发少女看起来就是东荒村里面的村民，但是现在却被用镇村石驱逐出了村，有家而不能归，而且死后还不能投胎。最重要的是，看黑发少女的尸身还是被人残忍杀害的。    陆连臻也忍不住黑下了脸，面前的女生看起来也才十五、六岁，大好时光明明才开始，却已经没有希望享受到。    “现在要怎么办？”陆连臻问。    “只要把她的尸骨火化，她就能去转世投胎。”云歌灵眯了眯眼，“不过先暂时委屈她一下，等抓到凶手后再火化也不迟。”    云歌灵想了想道，“你先去给小河打个电话，让他们通知警察。”    陆连臻点点头，取出手机就走到了一边给小河打电话。    云歌灵望着黑发少女，“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那你还记得什么？”    黑发少女踟蹰地抠弄着自己的手指，她来回踱步。每走一步，黑发少女脚下就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水印，云歌灵盯着那些水印出了神。    黑发少女双唇微启，细眉轻蹙，似乎正在拼命地在空空洞洞的大脑里搜刮着她能想起的任何一件事。    黑发少女嘴唇蠕动了一下，轻声道：“我……看到了两个自己，我们都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都一模一样吗？”    黑发少女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不……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一个放下了头发……一个绑着马尾……一个衣服上有蝴蝶结……另一个却是蝴蝶胸针……”    “你有注意你脚下的水印吗？”云歌灵接着问。    黑发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云歌灵叹了口气，“你先离开，等抓到凶手后，我们会帮你把尸骨火化掉的。”    “谢谢。”黑发少女双手叠放在腹部，微微朝着云歌灵弯了弯腰，然后转身缓缓朝着树丛走去。    黑发少女或许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她每走一步，她身上掉落的水珠就越来越多，整个人湿漉漉的，长长的黑发还有衣服仿佛浸在了水里，湿黏黏的黏在了身上。    “被水淹死的吗……”云歌灵望着已经消失的少女，喃喃自语。    “淹死？”陆连臻走过来时正好听到了这么两个字。    云歌灵扯开了话题，问他，“小河怎么说？”    陆连臻表情不是很好，他说，“联系不上。”    云歌灵挑眉，从自己身上掏出手机找出节目组的电话号码就拨了出去，手机“嘟嘟——”了两声，直接就断掉了。    说是人为挂断的，不如说是受到鬼镇磁场的影响，电话根本就打不出去。    云歌灵收起手机，敛眸，“还真是好事不上门，坏事到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歇一下，明天继续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