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现在是傍晚六点, 帐篷已经扎好。陶海搬出烤炉直接就架在了湖边，尤大娘给的竹篮子中的肉大部分是牛肉，有腌制过的也有新鲜切片的，整整齐齐叠了好几层。    陶海把炉子的火给点燃, 直接就在架子上翻炒起了牛肉来, 牛肉发出“吱吱”的煎炸声, 一阵阵的香味就传了开来。陶海的确没说谎, 烧烤的手法娴熟自然, 什么时候翻面什么时候加调味料都掌握得很好。    柳湘眉闻到这香味，内心的躁动才缓了缓，心想这露营也不错, 反正直播钱她照样拿还能度假。    六点一过，七点将至，斜阳已经消散, 夜幕朦朦胧胧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来。    云歌灵坐在凳子上抬头望着湖对面，那边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尤其树林里黑成了一团, 只能大致看到被风吹得摇摆的树叶团。七点刚迈出了一脚, 沙滩这边的温度就直线下降起来, 风夹杂着冷意徐徐吹来。    湖面忽然跳起了一条鱼, 大概巴掌那么大，鱼身黑漆漆的，小小的圆眼睛朝着云歌灵等人这边, 在星火下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微光。因为离得有点距离，云歌灵并不太确定那鱼是真的黑色还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她把绿色或者蓝色看成了黑色。    陶海专注在烤制牛肉上，柳湘眉则坐在帐篷外拿着把镜子收拾着自己的妆容，方立就不必说了，从直播开始能玩手机时他觉不会干别的事。而蚊子正低头拿着一根野草不知道在编什么，他们的视线都没有落到湖面上，所以刚才看到鱼的只有云歌灵。    那黑色的鱼跳起后很快就回落到了湖里去。云歌灵站起身走到了湖边，因为光线的原因，只能看到脚下浅浅的水底，再往前一些就只能看到湖里模糊的影子，有点像鱼又有点像水蛇，长长的细细的，在水里卷做了一团。    当云歌灵刚想伸手往水里捞一把时，身后就传来了陶海兴高采烈的声音。    “好了好了，可以开吃了。”    随着陶海的声音而来的还有烤牛肉的葱蒜和胡椒的味道，等云歌灵回头看了一眼陶海又收回视线时，面前的“水蛇”已经消失不见。云歌灵摸了一把，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摸不到。    “歌雅姐，你在干嘛？”蚊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云歌灵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什么。”云歌灵摇摇头，从水里走回到了岸边。    陶海见云歌灵过来了，就贴心地给她夹了好几块的牛肉，牛肉都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旁边还有个碟子盛了陶海独家秘制的酱料。云歌灵试了一下，咸甜适口还不错。    陶海把嘴里的肉吞下去后，抹了把油腻腻的嘴道，“这直播节目真不错，有吃有喝的还啥也不用干。”    “……”云歌灵很想告诉他这买命钱可不好赚，分分钟连命都没了。    蚊子笑道，“我也觉得不错，而且节目组找的地方挺有意思的，你说是吗，歌雅姐？”    蚊子放下叉子转头看向云歌灵，瞳孔幽深深邃，嘴角微微的勾着。等云歌灵在仔细一看时，蚊子又恢复了傻白甜的模样，和陶海笑嘻嘻地聊起了天。    哪里好像不太对？    八点一到，海滩这边就开始起雾，除了他们帐篷挂着的吊灯所照到的地方，光线之外似乎都被朦朦胧胧的白雾所覆盖，就连不远的树林都黑蒙蒙了一片看得不是很真切。湖泊上就更严重了，不靠近都看不清海岸线。随着雾起，湖中还传来了鱼群跳起的溅水声，细细密密的，不是很大。    柳湘眉打开手机往四周照了一下，“这边的雾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唉，我手机掏出来屏幕都是湿的。”陶海说着就用袖子擦了擦屏幕，只是刚把屏幕擦干净，手机忽然闪烁了一下直接就暗了下去。    陶海连忙按了好几下开关键，又是甩又是挥就差没把手机给拆了，这手机也没见重新亮起来。陶海忍不住抱怨，“节目组给的什么破手机，我还没怎么用咋就坏了？”    “粗鲁的人用什么都会坏。”    柳湘眉鄙夷了一句，掏出手机刚按亮屏幕没多久，便如同陶海一样手机闪烁一下就完全没了反应。不仅仅是柳湘眉和陶海的手机如此，蚊子和云歌灵的手机也直接停止了运作，就连挂在帐篷上的吊灯也没能幸免。一下子，帐篷附近的光线霎时就暗淡了大半，唯一的光源仅存方立手上的手机。    陶海刚想嘲讽柳湘眉，转头见到除了方立外其他人手机都不能用后，直接就把私人恩怨抛之了脑后。他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就小哥的手机能用了？”    蚊子道，“是雾太多，湿气太重影响了吗？”    “应该不太可能。”云歌灵轻声道，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直播设备，直播设备上还闪烁着红点，看起来没有跟着手机一起报废。    “这边雾越来越大了，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能见度太低。”柳湘眉皱着眉头，现在才八点十五分，雾气渐渐变得浓重，云歌灵就站在她旁边，但是人已经有些模糊。    柳湘眉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了“滴滴滴”的电子音，等众人终于找到发出这声音的方向时，只见方立默默地举起了他手上的手机，众人只看到屏幕最上方的小方格子内急速跳动的红色，再一眨眼，他们唯一的光源也熄灭了。    众人：“……”    方立的手机光亮一灭，他们几人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眼前能看到的都是白雾和一团团的黑影，如果人和树立在一块，大概也分不清哪边是人哪边是树。    除了云歌灵等人视线受到障碍之外，通过直播设备收看直播的观众粉丝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播间的屏幕就像是被一团白雾给黏在了镜头上，只能大致地分辨到嘉宾的身影，再远一点的景象就完全看不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我忘了带上眼镜    ——嘉宾的手机为什么突然都坏了？这概率也太大了一点，说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二手手机？节目组当初是不是偷偷弄了些不太好用的手机给嘉宾，说得好听可以给工作人员打电话，可是这情况打个毛线啊，手机直接就不能用了    ——总觉得后面的树木在动    ——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风声还有水溅起的声音？    ——感觉不太像，而且我怎么感觉雾气好像越来越浓重了，是我的错觉吗    ——还好，还能看到嘉宾，虽然有些暗    ——感觉怪怪的，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在看着我们    ——楼上别危言耸听，除了嘉宾外根本没发现有其他人    陶海看着烟雾缭绕，雾气笼罩下来的沙滩，“这雾气太重了，咱们可是啥也干不了。”    “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冷？”柳湘眉望向他们，“这边感觉阴气很重，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柳妹子，你可别吓唬人啊。”陶海哆嗦了一下。    “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柳湘眉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捞尸人吗，干这行的人胆子不是都特别大的吗？”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说我们捞尸人胆子就必须大的。”陶海不赞同地摇头晃脑道，“我不怕尸体不代表我不怕鬼啊。”    “哦，你还怕鬼。”柳湘眉嗤笑一声。    陶海气得脸色涨红，指着柳湘眉愣是张嘴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回去是不实际的，没有光源我们可能会在树林里迷了路。”蚊子走出来笑着道，“我觉得大家还是呆在帐篷附近，雾虽然大也没多大危险，万一走丢了的话……”    蚊子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众人也能猜到，纷纷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得了，反正这情况也播不了啥，我进帐篷中睡觉去。”柳湘眉摆摆手，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就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帐篷中去。    蚊子和云歌灵对视了一眼，蚊子耸耸肩，“不如大家还是早点睡。”    陶海看着蚊子和柳湘眉离开，挠了挠头，啥话也没说，照猫画虎地也钻进了隔壁的帐篷中，拉开睡袋整个人就缩了进去。    帐篷中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外面的水滴声和风吹过树林带来的叶子簌簌摆动声。柳湘眉和蚊子很快就睡着了过去，云歌灵没有去睡觉，而是一个人钻进了旁边的雾气中。方立摆弄着手机，见到她独自离开时，若有所思了一会，还是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缀在了云歌灵身后。    云歌灵对于方立跟着自己并不在意，她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顺着湖边绕起了圈来。天色越来越暗，雾气就越发的浓重，鱼跳跃起来又落入水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云歌灵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顺着水溅声来到了岸边。岸边的水刷刷地急速拍打在沙地上，这些水退去后，地上只剩下一团团黑色的东西。    云歌灵眯着眼蹲了下去，手一伸，就把地上的黑色物体给捡了起来。    “黄鳝？”    云歌灵视线往旁边看去，被水送来的的确都是黄鳝，并且这些黄鳝都死了。云歌灵随手捡了几条，发现每条黄鳝的死法都一样，硬生生被掰断了头，头部已经不见，现在他们看到的都是这些黄鳝细长的身体。    方立也看到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在云歌灵和方立专注研究这些黄鳝的时候，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细密的声响，就像是有人穿着鞋踩在了一片树叶上发出的声音一样。当他们看过去时，只能看到一团黑影朝着树林里面走了去，就和当初云歌灵还有方立在义庄外面看到的情形一样。    “过去看看。”    云歌灵迅速起身，朝着人影离开的方向就奔了过去。因为雾气的缘故，虽然那人影就在不远处，但是云歌灵和方立却还是没能看清对方的样子。而且云歌灵发现，前面的人感觉身体似乎很不协调，跑动时四肢特别奇怪，同手同脚的大力地甩动着。最重要的是，明明云歌灵的速度一直在增加，但是不管怎么追，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没有缩短过，对方似乎刻意和云歌灵等人维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忽然，面前一团白雾涌来，视线一下子就受到了影响，连旁边的树木都无法看清。云歌灵被迫停了下来，在抬头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就连一直缀在身后的方立都消失不见了。    云歌灵蹙起了眉头，望着身后灰蒙蒙的一片，又望向了面前雾锁云笼，琢磨了一下，还是顺着感觉往前面走去。夜晚的树林寂静得可怕，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好似连风声都停止了。    云歌灵一直往前走着，当她走到树林的尽头，就看到了立在面前的一栋熟悉的房子，牌匾上写着两个字——义庄。    --    陶海是被稀稀疏疏的脚步声给吵醒的。他摸了摸手臂，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当按了半天没把手机按亮时，他才想起手机已经坏了的事情来。    他整个人还有些迷糊，醒了也没有起来，只是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又投入到梦乡。不过等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忽然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树林后面的沙滩，除了他们几个人外哪还有别人……所以刚才传来这的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是从哪儿来的？    脚步声似乎就是从他们的帐篷前面走过去的，听声音非常的清晰真切。陶海想要把旁边的方立叫醒，却发现方立根本就没在帐篷里面。陶海挠了挠头，认命地爬了起来，小心地尽量不弄出声音地爬到了帐篷拉链附近，悄悄的把拉链往下拉了一小节，睁着两双细长的眼睛就朝帐篷外面看去。    帐篷外面雾气还是很大，雾密云浓，却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    待陶海看到外面的景象时，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满脸的不可置信，眼里隐隐还带着一丝恐惧。    他们不是在沙滩边上扎着帐篷露营吗？为什么面前的湖泊不见了，反而出现的是一栋房子？虽然房子看不太清楚，但是明显和湖泊是两码事！    陶海心里讶异无比，一时有些琢磨不透，不知该怎么办。    他拍了拍脑袋，心想这天底下果然不会有的午饭吃。村里的老人说得对，他就不该贪小便宜，瞅瞅，现在遇到怪事了。    陶海心里再悔恨，也无济于事。他赶紧把一直装在衣服内的尸粉给取了出来，抹了一些在身上，心里才算安心些。    在他做着这些事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陶海心里猛地一跳，他咽了咽口水，往那开了口子的裂缝顺着脚步声的发源地看去。脚步声是在屋子那边传来的，初步估算大概离陶海不到二十多米的距离。因为有雾气掩盖的缘故，对方并没能发现陶海这边的帐篷，不过这也只是早晚的事了，显然陶海一直留在帐篷里并不实际。    瞧那些脚步声，似乎有越来越往这边走来的趋势。    陶海眯了眯眼，看影子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十几个人，身高不一，有些人似乎只有别人的一半，看起来似乎是小孩子？    陶海也不确定，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些，趁着前面的人好像都往屋子另一边去后，他就赶忙把拉链拉了下来钻到了外面去。他赶紧跑到旁边，打算把柳湘眉等人叫起来，但是不管他怎么找，这附近除了他睡的一个帐篷外，就是树木和树丛，根本不见云歌灵等人的身影。    “妈的，他们跑了怎么不叫老子！”    陶海啐了一口沫子，忍不住骂骂咧咧了起来。    ——我怎么看个直播看得这么懵逼？    ——柳湘眉和蚊子不是一直睡在陶海旁边的帐篷吗，现在帐篷和人呢？    ——所以刚才的脚步声是柳湘眉她们离开时发出来的吗？    ——我去其他人的直播间看了，云歌灵和方立走进了树林，而柳湘眉和蚊子刚才也是听到脚步声所以跑出去了，奇怪的是，柳湘眉和蚊子也没见到陶海    ——互相看不到自己？这话怎么说得这么诡异    ——是不是陷入了视角死角，而且雾气那么大，他们没看清楚，把人看漏了？    ——这么大一个帐篷，而且就在隔壁，你跟我说看漏了？你在逗我？    ——我有点心里发毛，毗邻的两个帐篷，为什么现在都只剩一个？不会真是那个啥影响的？    ——鬼？我还是坚定科学即正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吗，他们不是睡在沙滩上的吗，现在怎么来到了一栋房子的后面去了？    ——对对对，这突然出现的房子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房子形状好像有点熟悉？    在弹幕聊得激烈的时候，陶海已经背着后面的屋子走出了很远。可是当他穿过树林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帐篷那里去。    陶海看着帐篷内熟悉的物件，就知道这不是别的帐篷，就是他之前才睡过的地方。陶海不信邪，咬了咬牙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可是不管他怎么走，走向哪，兜兜转转的还是回到那栋屋子附近来。    陶海望着越来越重的雾气，还有天上高挂的朦胧的月亮，心里有股子不好的预感。最后见实在是走不出去，陶海只能紧了紧衣服里的尸粉，朝着前面的屋子走去。    屋子看起来很近，但是陶海感觉自己却是走了一大段路才走到了屋子前面去。当走到屋子周围时，他鼻子便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焦掉的味道。而且脚下的泥土湿黏黏的，就好像踩在了泥潭上，他穿着拖鞋的脚直接就沾了满脚的泥。    陶海抬起脚看了看，还是认命地朝着房子的正门走去。而在他身后，那一窜窜的脚印在他离开后不久便缓缓地消失不见了，可惜陶海却没有注意到。    当陶海越往屋子那边走去，就越觉得这屋子十分的眼熟。当他走到正门的时候，待看清屋子的全貌时，陶海的脸上霎时出现了恐惧惊怖和战栗等等复杂繁多的情绪。    ——面前的房子竟然是那间被火烧毁了的窦家宅院。    窦家宅院此时的容貌还是未被大火吞噬的时候，门口的门好好地掩在了一块，青砖瓦房，碧瓦雕梁，还能闻到一阵阵的饭香从黑夜中徐徐飘来。    在陶海走到门前时，黑漆漆的窦家宅院忽然就从里面燃起了烛火，烛火不是很大，但是正好可以让陶海看到那微弱的昏黄的，摇曳个不停的光影。陶海往后退了一步，刚想逃跑的时候，后面不远的地方又传来了一阵阵强而有力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似乎正在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    现在的情况真是前有虎后有狼，不管陶海怎么选择感觉都是死路一条。    陶海心砰砰地直跳着，无法，只好紧着衣服内的尸粉颤抖着手往窦家宅院外的门小心翼翼地朝里推出了一条缝隙。幸好门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陶海小心地走进了屋内。他倚靠着墙朝着有光亮的地方望去，烛火是在大厅里面照出来的，但是因为雾气的原因，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景象，好像里面有几个人围着桌子对立坐着？。    陶海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的墙上打出来的光影，上面摇曳着四道长长的影子——完全就是人的模样。    忽然，烛火剧烈地闪动了起来。    陶海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有人举着烛火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一下，一号继续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