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不平等

    妇人那被晒得黝黑的脸已经爬上皱纹，扶着铁盆边缘的手皱皱巴巴，关节粗大，显然经常做农活。    她们看着莫语，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微微蹙着眉，流露着些许歆羡，但更多的是别的十分复杂的情绪。    莫语感觉奇怪，也很不自在，不解地回视过去。    那两妇人才察觉自己失态，转身低着头匆匆往各自的房子走。    其中一人的家大开着门，一个略显老态的中年人坐在门口藤椅上抽着水烟。    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埋头进屋的女人，大概看不到人影了才回过头来，那一瞬间干瘪的嘴斜斜地往上一撇。    之后那男人又看向莫语，目光从头到脚扫了她好几回，最后定到那张脸上，刚好对上莫语愠怒的眼。    那男人一怔，咂了咂嘴巴悻悻地移开目光，经过路央祁又顺道看过去，看到对方眼里满是寒意，也正好在盯着自己。    男人愣了一下，感觉那眼神透露出浓浓的威胁，很是危险。    他马上避开目光，一想到对方怎么会有这个反应，不屑地冷哼一声，又悄悄瞟了莫语一眼。    路央祁听到莫语指关节啪的一声脆响。    两人经过那男人之后，路央祁突然低声道：“接应我们那个人，也说过让你晚上小心。”    莫语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几个在门外乘凉的人，全都是男人和男孩，在水井边洗好东西的女人都是匆匆带着东西赶回家里，头也不抬。    她压着声音问：“这里女性地位很低？”    路央祁目视远方：“就怕不止。”    莫语蹙了蹙眉头。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一个平房前，路央祁停下脚步示意莫语进去。    莫语转头，从敞开的大门看到接应人的身影。    接应人也同时发现了他们，出去把人引进门，引到厨房一张摆了一盘土豆炖肉、一盘五花肉和一盘青菜的四方木桌边。    接应人操着一口方言絮絮叨叨了一顿，大致意思是可以负责两人的三餐，只要提前说一声便行。    因为接应人在镇上有工作，来回坐车很费时间，饭点也会比较晚，如果两人还是赶不上饭点，他们会给两人做好饭菜留在锅里，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过去吃饭。    这是路央祁手下一开始就和接应人谈好的条件，伙食费用也包含在住宿费里了，接应人只是怕两人忘记这事，便重复了一次。    见两人没有异议，他便不再多说，回头冲隔壁屋大喊一声，大致意思是让家人出来吃饭。    眨眼两个小孩子从外面跑进厨房，看到莫语两人先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随后看到桌上的肉，对陌生人的好奇马上抛到九霄云外，眼睛发亮、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快朵颐的样子。    但莫语很快发现，真正开心的只有其中的小男孩，另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眼里更多的是渴望，舔着嘴唇两眼发直地盯着桌上的菜。    随后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妇女也走进来，看到屋内人含蓄地问了声好，便轻车熟路走到碗橱拿出相应人数的碗，到打饭台打饭。    接应人喊了一嗓子后，就大大咧咧地上桌坐好，冲路央祁摆手。    路央祁和莫语看到那妇女，却都没有坐下，走过去向妇女示意自己盛自己的份。    这让接应人有些疑惑，看了路央祁的背影好几眼，不解地耸耸肩。    但也不管，把自己儿子招呼到旁边坐下，依然在座位上等。    那妇人先把男人和男孩的饭盛了，端到两人面前。    小女孩懂事，执意给身为客人的莫语和路央祁盛饭，端到他们手上。    两人只好承了这份心意，回头落座，没想莫语才要在路央祁旁边坐下，突然听到接应人从嗓子里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因为主人刻意的压制，挤得声线变了形，最后变得像捏着嗓子发出来的咳嗽声。    莫语不解地看过去，见那接应人脸色有些黑，瞄了自己一眼，又瞄向路央祁。    莫语没搞懂，第一反应以为那妇女还没落座，自己年轻人先坐乱了辈分，连忙又站直了。    没想看到那妇女和女孩盛好饭过来，也神色怪异地看了自己一眼。给各自碗里夹了几块肉和几根青菜，转身到后方一个小桌子坐下，埋头吃饭。    莫语见状，脸倏忽一沉，明白那男人是什么意思了。    即便已是科技发达、文明进步的时代，她还是能听说在一些极度贫困落后的地方，留存着很严重的重男轻女的现象。    其中之一的表现就是家里女性不得上桌吃饭，必须到一旁的小桌“回避”着吃。    她想起过来时看到的清一色洗碗的妇女，想起那些乘凉的男人看自己妻子的眼神。    想到小女孩刚进来看到饭菜的渴望目光，再回头看看那对母女碗里的饭菜分量，她端碗的手越发用力。    路央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种早已被默认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一顿打一顿骂能可改变的，那对母女显然也对这种不平等待遇习以为常，别说是这家人，恐怕整个村庄对这样的观念都已经根深蒂固铭记在心。    于是路央祁只拉了拉莫语：“坐。”    别人管不着，别让自己人受委屈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莫语看看那对母女，看看男人和男孩，再看看那三大盘乱炖一样的菜。    她突然放下饭碗，走到碗橱拿出一个大瓷碗，对接应人晃了晃：“我饭量大，大哥不介意？我们伙食费也够付你这桌子菜了？”    接应人又被她的举动搞得发懵，依然看向路央祁，摆明觉得管他倆什么关系，男人就该为女人做主。    却见路央祁看了莫语两眼，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她的意思，回头一副不归他管的模样。    接应人到底收了不少钱，便僵硬地笑着，告诉莫语别客气，随便吃。    莫语马上过去往空碗里扒了一堆肉和菜，端着菜碗和饭碗对路央祁道：“我和她们一起吃。”就潇洒地走到小桌旁，把菜碗往小桌中间一放，挨着她们坐下。    接应人多少感觉莫语别有用意，再次皱着眉头看路央祁。    没想刚好看到路央祁站起来，又去拿了一空碗扒拉一堆菜，端到小桌莫语的大菜碗旁放下：“别矜持，饭量大就多吃点，明天好干活。”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