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熹王不禁问道：“另外的容器，是什么？”    顾不白神秘一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熹王目光转了一圈，慢慢把视线放到了古熹身上。古熹忍不住往后倾了倾身体，说：“不是我不是我……”    “确实不是姑姑。”顾不白说，把手指指向在后院的水仙，说，“是他。”    熹王自然记得水仙。然而水仙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如果把鬼赶到他身上，不就是相当于把鬼从他身上赶到另一人身上了吗？这有区别吗？    顾不白似看出了熹王的疑问，说：“区别大了，水仙是十恶大败之人。等鬼从你身上出来再尝试附身到水仙身上的时候，我们就把它捉住。”    “姑姑，捉鬼这事就交给你了。”    古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点两眼一抹黑，要晕了。    “交、交、交给我？”她结结巴巴道，“交、交、交给我什么？”    “捉鬼啊。”顾不白含笑着说，“到时候我把鬼从王爷身上赶出来，你呢，就负责捉鬼，”    古熹哆嗦了下嘴唇，想说她不会什么捉鬼啊，能不能不要把她算在内。然而就听到顾不白对熹王说：“王爷你放心，我们姑姑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实际可靠谱了。她和你这么坐一起，我看着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态，事情会顺利的。”    然而熹王却说道：“不妥，水仙毕竟也是人。万一姑姑捉鬼失败，鬼上了水仙的身呢？”    古熹忙点头，对啊对啊，有可能失败的。    顾不白直接问水仙：“水仙你说，你愿不愿意在这件事中成为王爷的容器。”    水仙自提来一壶水后，就一直倚靠在门边，被点到名后说道：“愿意。”    古熹：“……”    怎么平时看不出这小子这么有牺牲精神啊？    只听到水仙说道：“王爷救了我一命，我报答王爷是应该的。”    这话，也不太像水仙会说出的……古熹同他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不说完全了解他的性子，但还是有些清楚的。大约也是穷惯了，没有好处的事，水仙一般不会做。更别说是这么乐于助人了。    熹王说：“你往本王府上送早餐饭送狗食送了一段日子，足以。”    熹王明显是打算拒绝到底了，他宁愿这鬼就呆在自己身体里，也不愿他附身到别的人身上。    顾不白叹道：“王爷果然是磊磊君子。不过王爷你真的放心，水仙绝对是最合适的对象——水仙，你自己再说说。”    水仙果然说道：“王爷，我是十恶大败之人，不会被鬼附身。”    古熹瞪大了眼，十恶大败之人不会被鬼附身……没听他和不白提过啊……    熹王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鬼附不了身，会愿意从本王身体里出来？”    顾不白说：“王爷，这就得看我的本事了。”    熹王静静地注视了他几秒，说：“好。何时开始。”    顾不白：“明日正午，我们去熹王府找你。”    熹王：“好。”    熹王趁着自己神智还清醒，离开了。    他一走，古熹就立即叫起来：“我明天可不去什么熹王府！”    顾不白捏了捏手里的珠子，说：“姑姑，别违背你的内心。你好好地问问你的心，它是想去不想去。”    古熹坚定地道：“不想去！”    然而第二日——    “不白啊，我们只要带仙女去，就能顺利把鬼从王爷身上赶出来吗？”    顾不白和古熹坐在马车里，水仙在外驾车。顾小白没有跟来，与三条狗一头驴一起在家。    顾不白说：“当然，昨天不都跟你解释过了嘛，仙女是十恶大败之人，鬼附不了他的身。但是鬼一开始肯定也不知道仙女的身附不了啊，只要趁着这档口，我们把它收服了，就行了。”    古熹：“万一失败呢……    顾不白抡起扇子就想往她头上敲去，佯怒道：“失败了就把你扣押在熹王府。”    古熹三人来到了王府，王府门口一左一右有两头狮子的石像，看上去十分气派，门匾上是龙飞凤舞的“熹王府”三个大字。    守门的侍卫们大约早得了熹王的吩咐，一见他们来，就开了大门，让他们进去。    一个侍卫领着他们，来到了后院。    王府的后院可比他们金水流的后院大多了。这后院还有一个池塘，里面养着一些鱼。更甚至，还有一个凉亭。    熹王就在这个凉亭里等着他们。    与他一同在的，还有一名小厮，做的是书童打扮。    侍卫把他们带到后就离去了。    “王爷。”顾不白高声喊道，“趁现在正午，鬼气最弱之时，咱们开始。”    顾不白丝毫废话也没有，一来就说开始驱鬼，吓了古熹一跳。    但她没有反对，早点结束早点回去也好。    然而书童却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古熹立即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    “姑姑，你来了！”    熹王回头看到古熹，很是兴奋。    “来尝尝，厨房新做的点心！”    熹王身子侧开，古熹这才看到他面前的石桌上摆了一盆点心。    古熹想说不用了她不吃，然而被鬼上身的熹王热情过了头，不顾她的推拒，亲自拿了一块糕点送到她面前。    古熹想伸手去接，熹王去立即躲开了。    “姑姑张嘴，我喂你。”熹王笑眯眯地说道。    古熹：“不、不用了，王爷，我自己来……”    “你这是不听我的话吗？”熹王脸色猛地一沉，把手指指向书童，怒气冲冲地道，“你要像他一样，不听我的话吗？不听话就拖下去乱棍打死！”    书童脸色一白，心说，这都是哪来的无妄之灾啊……他对古熹使了个眼色，吃，吃，姑娘，你就乖乖张嘴吃……    古熹也是被吓住了，当下便条件反射地张开了嘴，咬住了熹王手中的糕点。    熹王见她吃了，顿时眉开眼笑，好像前几秒的阴沉暴怒不复存在。    顾不白看了会儿戏，满足了，就喊了声“姑姑”。    古熹“哎”了一声，明白了顾不白的意思，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贴到了近在咫尺的熹王额头上。    熹王怒不可遏，什么东西竟敢往他额上贴？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竟变幻了神色，是一副冷峻的面容。    “这身体是我的——”    又是一阵变幻，熹王的神色又变回了疯狂的模样。    古熹在贴成功之后，就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紧张地盯着被黄符纸贴上的熹王。    几番挣扎之后，熹王原本的神色面容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额上的黄符纸突地化为烟灰，落了下来，而一道鬼影，也自他身体上剥离出来。    鬼影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快速在现场人中扫了一圈，逃命般飞向水仙！    水仙避也不避，状似悠闲地站在一旁。    然而站得近的古熹却看到，水仙垂在两侧的手指其实轻微地动了动，而他的身体也稍稍地绷了起来。    鬼一瞬间便飞到了水仙身上，附了上去！    熹王乍从被鬼上身的状态中脱离，身体晃了一晃，还没稳下来，就随即盯紧了水仙。    水仙就像一根瘦长的竹竿，几乎与凉亭柱子成平行。他被鬼覆上的那一瞬间，身体好似不受控制地往后移了移，后背便靠到了柱子上。    “姑姑！”    随着顾不白的一声大喝，古熹腾地一下便把手里捏了一路的小葫芦举起。    这葫芦里据说被顾不白贴满了符咒，专收不听话的鬼。    那鬼在水仙身上“覆”了许久，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想重新找个目标。然而他刚把视线移到顾不白身上，葫芦就发起了功。    拿着葫芦的古熹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上的葫芦正用力往前冲着，好像和那鬼之间有吸引力似的。古熹忍不住把左手也放到了葫芦上，一起抓住。    那鬼哀嚎一声，挣扎不过，顺利地被葫芦吸了进去。    任务顺利完成，古熹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忙把葫芦盖子盖上，然后递给了顾不白。    熹王蹙眉看着顾不白手里的葫芦，问：“这就解决了？”    顾不白晃了晃葫芦，说：“是啊，解决了。王爷可以安心了。”    大衍从事捉鬼这行业的人不在少数，连当今皇上都迷信这些，熹王自然也见过不少。但他还从未见过如顾不白这么干脆利落之人。这鬼……说捉就捉完了？前后有一盏茶吗？    顾不白收了葫芦，笑眯眯地说道：“王爷，既然你同你府里老人打听过我，也知道我顾家人出手，是定会收报酬的。”    虽然捉鬼前顾不白没有同熹王谈过这个问题，但顾不白有把握，熹王不会赖账。    果然，熹王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