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随着小孩失踪数量的增多，这事儿终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京兆尹尹大人被皇帝特地传唤进了宫，询问此事。之后，官府特别组成了调查小组，专门调查此次失踪案。    失踪的小孩都来自普通百姓家，有些听说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顾不白虽已经晃过签筒得知顾小白此番是有惊无险，最终会平安回来。但他心下仍是担心不已。古熹看他每天的饭都吃得少了。    因顾小白一直没找到，每天下午的课程也就都暂停了。来她这上课的姑娘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便自告奋勇地帮忙找人，托亲朋好友帮忙。古熹感激不尽。    就算在偌大的京城找一个人是大海捞针，但那么多人一起帮忙找，再加上成百上千的鬼，古熹还真不信找不到。    而且现在不仅仅是找顾小白一人，还有其他六个小孩。    对于鬼们为什么也找不到人这一点，顾不白和黑灯探讨过。    顾不白说应该是绑走小白的人身上有驱鬼的器具，或是某种能迷惑鬼的法器，使鬼不会注意到他。    如果是前者，鬼们一般会有感觉，因为这是一种想靠近而靠近不了的状态，好像中间有什么在阻隔着，然后下一秒他们就会被这种力量赶走，来不及看清这阻挡的背后有什么。    如果是后者，那鬼们一般不会意识到自己被迷惑了。    黑灯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堆自己的见解后，最后得出了和顾不白同样的结论——    抓走顾小白的人身上八成带的是迷惑鬼的法器。    但这种东西能迷惑鬼，却不能迷惑人。如果花上大精力，去和全京城的人打听……大约能打听出什么。    但怕就怕时间不等人。    拖得时间越长，那些孩子出事的可能性越大。    在顾小白失踪的第五天，熹王来了。    自从上次熹王亲自过来找顾不白治疗他那处的问题后，已经有段时间不见了。这次他过来，古熹发现他还是如同上次一般穿着一件特别宽松的衣服。    ……看来是那病还没好。古熹心想，控制着视线不往下移。    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真是被金水流的这些个少年带坏了。    水仙除了小白失踪的第一天一起出去找过，其他时间倒都呆在炼丹房里。毕竟皇帝那边催得紧，而且还有个熹王。    水仙认为熹王的病症如此与众不同，大约是一直忍着没有找姑娘解决。而童子丹的药效之持久，也是出乎他意料的。    不过他研究了那枚童子丹，终于快摸出门道了，说是很快就能炼出第一枚解药了。    熹王过来是想找顾不白亲自说顾小白的事的，但不巧的是，顾不白刚好出门了，他接到尹大人的报信，疑似发现了什么线索，便匆匆过去了。    古熹接待了熹王。    熹王下半身还是那个样子，他的教养实在无法让他这么对着一个姑娘。于是他便说晚点再过来。    古熹拦住了他，说：“王爷，不白近日为了找小白，几乎是身心俱疲，全靠一根弦紧绷着。等他回来还不知道何时。您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我来转告，也不用麻烦您再次跑一趟了。”    熹王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容虽柔和，却很坚定。熹王不禁想起自己被鬼附身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会儿她虽然也是看着温柔，却没有现如今的气度。一天一天，她在变化。    也许，她终于适应了金水流老板的身份。    熹王陡然觉得，单单把她当成一个姑娘家，是小看她了。于是他便重新坐下，说起了来意。    “本王派人把京城全找遍了，没找到人。”熹王不紧不慢地说道，“本王的人虽不敢说最好，但如果他们把京城翻遍了也没找到人，只有两种可能——”    熹王顿了顿。    “——第一，人已经不在京城。二，人在皇宫。”    “皇宫？”古熹道，“不是说翻遍了京城吗？皇宫不算在京城里？”    熹王静静地注视着她，说：“皇宫戒备森严，不是本王想查就能查。但如果在皇宫，不外乎两个地方。”    古熹忍不住问道：“哪两个？”    “皇宫中有一处是皇上专为各道士设立的院落。那里如今住着六名道士。这个院落四周严密守着侍卫，靠近不易。”熹王说道，“还有一个地方是皇宫的禁地。那禁地也是有侍卫守卫着，轻易进不得。”    古熹偏头想了想，说：“皇宫……道士……”    “王爷。”古熹突然叫了一声，“包括您的病在内，朝廷中那些达官显贵的病，都是吃了童子丹所致。丹药，道士。此次的失踪案会不会也和道士有关。”    古熹一脸认真和凝重，熹王也经不住和她讨论了起来。    熹王是知道黑灯的存在的，古熹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把黑灯和顾不白的猜测告诉了熹王。    “不白和黑灯都说，如果有这种能够迷惑鬼的法器，十有**也是道士拥有。”古熹说，“还是道士。”    还是道士。    童子丹是皇上养的一个道士炼出来的。    拥有迷惑鬼的法器的可能是道士。    失踪之人被藏身的地方可能是皇宫里那些道士的住处。    古熹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冲进皇宫找人了。    然而理智到底是拉住了她。    “王爷，”她说，“等不白回来，我会把这些都告诉他，谢谢您。”    熹王也不是没收到过别人的道谢，但仔细回想，收到这么认真且郑重的道谢倒好像是头一回。    他顿觉心里有奇异之感。    带着这股挥不去的奇异之感，他回去了。    顾不白是当晚很迟才回来的。    他看上去满脸疲惫。    也是，这几天他一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的，能不累才怪。    古熹特地给他留了饭，他就匆匆扒了几口，然后便放下了。    古熹叹了口气，说：“人是铁饭是钢，不白，就算是为了小白，你也要多吃点。”    顾不白摇了摇头，说：“吃不下。”    他不想多说，晃了晃脑袋，把脑袋里小白可能会出事的画面晃出去。    “不白，今天熹王过来了……”    古熹把下午熹王讲的话跟顾不白重复了一遍。    听后，顾不白沉默了会儿，突地站起来，高声喊道：“黑灯！”    黑灯应声而出。    “你立即去皇宫，把皇宫各地都转一遍，特别注意哪里是有你进不去的，回来后告诉我。”    顾不白快速地吩咐完黑灯，便挥手让他去了。    虽然对外的说法黑灯是古熹收服的，熹王的疯病是古熹治好的。但黑灯知道，真正有实力的是顾不白，因此对于顾不白的话，他一直很顺从。    “皇宫里肯定有地方黑灯是进不去的。”顾不白断言道，“应该也还有不知不觉迷惑鬼的玩意儿。唔，我得研究研究怎么破解。”    顾不白声音不高，像是在自言自语。而说完之后，他就匆匆回了房。    古熹一叹，看到片刻后，二楼顾不白的房间点起了灯。    古熹又看向炼丹房里，那里的灯火也还亮着，水仙还在里面倒腾着丹药。    这种时候，古熹会有一种无力感。    每个人都在努力着，做着自己的事，而她，找人帮不上大忙，炼丹也不会，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    黑灯是在天明时分回来的。    他一回来，顾不白就睁开了眼，披上外衣来到了大堂。    古熹在正常时间醒来，起床，下来后就看到顾不白拿着毛笔趴在柜台上。台面上铺着一张纸，纸上画着的……是皇宫的地形图。    黑灯飘在一旁，便看着顾不白画地形图，便说道：“对，这个落玉宫在这，过去是一座小桥，小桥里有好多小鱼……好好好，我不说废话……小桥过去是一个花园，花园好大好大，比我们家还大……”    “……对，就是这个地方，我进不去。”    按照黑灯所说，这个进不去的地方在御花园过去一个假山后。道士显然不会住在这么个假山后，那这是熹王口中的皇宫禁地？    顾不白头也没抬，在这地方上做了个标记，然后问道：“还有什么地方你进不去。”    黑灯却突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说：“还有个地方，吓死我了，差点被吸走呢！姑姑，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呢！”    默默呆在一旁当背景的古熹：“……你继续说。”    “好的，姑姑，我听你的。”黑灯继续描述道，“刚才不是说到一个很大很大的花园，这个花园往这边，对，就是这边，有个都是马的地方。我好想骑马啊！可是骑不了！好难过！”    顾不白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黑灯缩了缩肩，又道：“……都是马的地方过去之后，是个空地。空地过去之后，有个小湖。小湖过去之后，有一排房子。那里，我进不去。”    顾不白问：“是小湖过不去，还是房子进不去？”    “小湖。”黑灯说，“小湖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