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宅

    这酆都城里，按照各地往来魂灵的不同，早就划成了三十六块不同的地界。其中人魂因为先来后到，就把最繁华的中心地段给占了。晁凡的房子，就落在这里头。    为了照顾赵如海和金锁阳的情绪，晁凡推脱说自己回去收拾房子就成，不好意思再麻烦两位。    结果赵如海不肯。    “怎么？怕我们去了赖着不走啊？”他撅着嘴说，“我偏要看看，你藏着掖着的房子有什么金贵不同的地方。”    晁凡知道他故意说气话，只好妥协：“去还不成吗？不过先说好，这会儿肯定没有待客的东西，你去了，也不能把我的房子给拆了。”    “好说好说。”一转眼，赵如海又嬉皮笑脸了，拿着晁凡的钥匙牌，和金锁阳猜测他那房子会是啥样。    好不过两分钟，大家坐灵车赶到晁凡家门口一看，赵如海就黑了脸，连金锁阳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为啥，因为在寸土寸金的酆都城里，晁凡的家门口竟然立着两个石头狮子。这不是驱邪避煞的东西吗？如今落在鬼气森森的地界，也只有一个用处了。那就是告诉来往鬼怪，这家人，贼有钱。这房子，贼宽敞。    推开两扇木头门进去，是一块影壁墙，呈一字型。上面雕着佛陀讲经的画面。    赵如海点了点晁凡的肩膀，脸上气咻咻的。金锁阳找了句话：“这影壁也有意思，地府里头，雕什么佛陀讲经啊？十八层地狱、百鬼夜行、阎罗殿伸冤、望乡台鬼哭……不都是素材？”    “可能……怕吓着鬼？”晁凡小心翼翼的说。他也没想到，相判官做主分他的房子，竟然是座古式豪宅，亏他当时盘算着，是间两室一厅的小区房，他就心满意足了。    看来欲求放低点，生活中的惊喜也会多起来（赵如海：你TM管两室一厅的小区房叫欲求放低点？）。三人转过影壁墙，好家伙，里面竟然还有水池子，假山回廊，亭台小桥什么的也不缺，再往里什么正房，厢房隐隐绰绰，看了个大概的同时，叫人知道，房间是多的。    空气越发沉静了。    赵如海长叹一口气：“我可真是嫉妒你。你到底干什么了？这么大栋房子，说分就分你？我就不说我了，我才干了十多年不到，咱们老大可干了一百年了，怎么不见单位给他分套房子？”    金锁阳摆了摆手：“可别这么说，小海。咱们鬼差是最低级别的公务员，成千上万的，怎么可能分房子。”    “所以我才想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赵如海没好气地说，又问晁凡，“判官也分不到这么好的房子？难不成封你做阎王了？”    “咳咳咳咳……”晁凡一阵猛咳，苦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埋汰我？”    他其实也想解释清楚，可惜相判官最后送他出来时，叮嘱了一句，叫他暂时不要对外说，毕竟这件工作也是很要紧的，说多了怕出岔子。于是，他只能眨了眨眼睛，含混道：“我层级真的不高，估计和你们差不多，只是……我这工作内容比较机密，真不好告诉你们。”    金锁阳点了点头：“理解，理解！”    赵如海瞪着老大，可能在责怪他，这新鬼什么都没透露，你怎么就理解了呢？    “要不，你们也搬进来住？”晁凡转念一想，倒觉得这法子真行。这两人性子也不差，相处起来挺愉快的，尤其这房子大成这样，空荡荡的。虽说他是个鬼，但做人的那点子习气还没完全散掉，一个人住总觉得瘆的慌。找两个室友，心里总安定一些。“放心，我不收租。”他又加上一句。    “哼，不要。咱们还没熟到这种地步，才不跟你套近乎。”谁知心心念念买房的赵如海拒绝了，他揽住金锁阳的肩膀，“再说你又不是老大，如果老大买房，那我肯定是要住进去的，这交情，才心安理得！”    金锁阳那威严的大脸上，露出一丝晕红来。赵如海光顾着和晁凡说话，竟也没察觉。    “那……东西就帮你放这里了，咱们就不进去了。”金锁阳颇有些激动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不想呆这里，很想回小窝怎么办？    “就是，再进去，我可就忍不住拆你屋子了。”赵如海也傲娇地撂挑子了。    晁凡不好强留，加了大家的灵机号，然后送他们出门：“等我收拾好了，一定要再过来！听到没有？”    渐渐走远的两人挥了挥手，只剩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给你买两串炸红团好不好……”“不开心，今天……要五串……”    一直目送两人消失在街角，晁凡这才回转进屋。    只剩一个人了，晁凡深吸一口气，把买来的日用品一鼓作气抬进屋。然后探险似的，一寸不落的探查起自己的新房子来。除了前头看到的这些景致，原来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只不过里面尽是枯枝败叶，还隐隐有股腐臭的味道。再往里进，便是一座高阁了，奇怪的是，里面空空荡荡，竟是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原先是用来干嘛的。    再进，就是后门了。晁凡费了老力气打开，却发现是条小巷子，究竟通往哪里，他打算以后再看。    大概查了一遍，他又返回来拾掇房屋，这下心里有数了，有正房一间，书房一间，厨房两间，住人的厢房八间。晁凡越看脸越垮，自己坐拥豪宅的兴奋过去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栋房子，又破又旧，住不得鬼哩！    刚刚他从政务处理中心出来，一路逛了超大商场般的杂货市场，在仿日式的无常面馆吃了饭，还坐了铺设轨道，会嘟嘟叫的灵车。一路看到的建筑和霓虹无不表示酆都城是一座与时俱进的城市，可是在他的豪宅里，他转了一整圈才发现，除了到处都破败腐朽外，这里没电没水还没网。难怪他觉得目之所及，视线昏暗，原来是有月亮没灯光的缘故。    这可怎么住人？晁凡懊恼的想，难不成每天点蜡吗？真该让赵如海看看的，说不定看完心里舒坦点，也不会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晁凡坐在台阶上清点了一下财产，发现自己用了两百多阴珠子，心里顿时有点悬，暗想，这地方得大修，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剩下的钱够还是不够。说来说去，大有什么用？能住鬼才是正经啊！他哀怨的看了眼灵机，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多。    太阳六点就要高升，人间的白昼就是鬼怪的“夜晚”，晁凡本身也有点累了。他打开刚买的铺盖，干脆团团，打了个地铺睡着了。万事堪忧，也得等他睡醒了再说。    六点一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鸡叫，始终悬在正当中的银月便失去了踪影。浓郁的黑，变浅淡了一些，成了昏暗，霓虹灯还在闪烁，街上的鬼影依旧憧憧。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灯变暗了，鬼影也不知躲到了哪里。等到正午，人间太阳最烈之时，整座灰蒙蒙的酆都城已是一片静寂。偶有几声响动，那也是极小声的。    就在这万籁俱寂中，一只硕大白猫在屋脊上灵活奔走，无人听见，也无人看见。等到了目的地，白猫一个纵身，便落到了墙根处。    他宛如地盘主人一般，在院落四周巡视一通，然后才轻手轻脚的进了正屋。    晁凡作为一个鬼魂，睡得死沉不说，还时不时打个断断续续的小鼾。白猫露出嫌弃的表情，用爪子抬他下巴，堵住了微张的嘴，鼾声顿时变小了。白猫这才略为满意的眯着眼睛，走到晁凡脚底的被窝处，矜持的窝下睡了。    等到银月再次出现，睡饱的晁凡才伸个懒腰醒来。他睁开眼，却发现一双褐黄色的眼睛正不悦的盯着他看。    “哎哟！”冷不丁的，晁凡吓了一跳，“是你哦，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跟到我家里来了？”他拍了拍胸脯，心想，这就是屋子太空的坏处，一个鬼很容易自己吓自己。    白猫连喵都不喵，像被打扰到睡眠似的，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这才闭上眼睛，又团在棉被上。    晁凡对小动物很有好感，大学时经常喂学校里的流浪猫流浪狗。他见白猫这样的作态，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这样短的时间，这猫与他碰了两次面，还怪有缘的。晁凡盘算着，要是能留下它就好了，自己也就不是孤单一个了。他越想越乐，仿佛自己已经是有猫一族了，根本没想过，人家白猫究竟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装修！    晁凡马不停蹄的出了门，给赵如海打电话，请他和金锁阳吃饭。赵如海嘲笑他：“哟，大款啊！天天请人吃饭。这是愁钱花不完？”不过略略嘟囔，还是应了。    三人去了一个港式餐厅。晁凡忍着肠胃不适，硬生生吃完一碗烧鹅饭，这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诉求。    “二位哥哥诶，帮个忙呗。”他嬉皮笑脸道，“给介绍个靠谱的装修队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晁凡：咦，我可能就要有猫了！    以后的晁凡：……他娘的引狼入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