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人立刻淌过小溪。    刘伟受伤跑不快，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俩，只跑出五百米，便摔在地上。刘伟两手捂着脸开始哇哇大哭，“你们要干嘛啊，你们真忍心杀我？”    顾烨虽然不怎么喜欢刘伟这人，但看他现在癞皮狗似的在地上撒泼，也有点于心不忍，顾烨说：“你自己起来，我们不动手。”    刘伟捂着脸的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他见顾烨和谭林态度坚定，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给，不由自讨没趣，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大骂道：“妈的，老子不就是贪了点财吗？至于这么整我吗？”    刘伟一个人往前面走，顾烨和谭林跟在跟着，半路上碰见小丁和程濛，程濛崴了脚，被小丁背着，小丁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呵呵冲顾烨傻笑。    顾烨也是迷醉了，马上就要去杀人了，还有心思谈恋爱。    又往北走了一会儿，程濛说：“到了。”只见不远处一片空旷的草地，草地正中央立着一面十字架，周围是半人高的乱石堆，有点中世纪处刑的味道。叶天和孟小凡已经到了，在这里等他们。    程濛从小丁的背上下来，仔细看了看，说“我昨晚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    刘伟一看十字架，顿时萎了，转身又想跑。谭林眼疾手快，一把勾住他的后衣领：“别跑。”    刘伟恨得跳脚，大骂道：“你们真要用石头砸死我吗？”    “没办法。”叶天幽幽地说。    刘伟恶狠狠地看了叶天一眼，然后红着眼睛看着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好，你们给我记着，老子刘伟要是大难不死，你们这几个狗东西一个都跑不了。”    谭林和小丁将刘伟压制住，刘伟大叫大骂，“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叶天从十字架上取下绳子，将刘伟两只手捆了上去。    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并不是饿死渴死，而是窒息而死，因为在十字架上的人只能靠伸缩双臂呼吸。可是在这样的一种姿势下，所有的肌肉就会产生一种猛烈的反伸缩力，导致胸腔充盈着的空气无法排出，最后缺氧窒息。    刘伟身体悬空，在半空中不停踢腿，然而他越挣扎越痛，不停大喊道：“痛！太痛了！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显然大家是第一次杀人，都很害怕，尤其是孟小凡和程濛，两人脸都是惨白的。    顾烨心也怦怦乱跳，但他强迫自己淡定，说：“我们快点。”    按照顺序，孟小凡最先掷石，他毕竟年纪小，捡石头的时候身体都是颤抖的，他闭着眼睛乱扔，石头砸在刘伟的胸口上，刘伟发出一声闷响“唔……”。    接着是程濛，程濛吓得直哭，说什么也不肯杀人，没办法，顾烨只能安慰她，说：“你现在不快点动手，刘伟被这样挂着只能更痛。”程濛只好接过顾烨递来的石头砸刘伟，这次砸在刘伟的大腿上，刘伟叫都不会叫了，歪着头挂在十字架上如同干尸。    然后是小丁，小丁砸了就跑，喊了一路的卧槽；再是顾烨、谭林，最后是叶天。    所有人砸完后，刘伟似乎没气了，他脑袋在脖子上撑不起来，空悬着。    大家很紧张，程濛开始小声哭：“为什么天还不黑啊？为什么天还不黑啊？”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直勾勾地看着刘伟，等待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刘伟脑袋陡然一歪，背后一轮白日瞬间坠落。    天黑了。    顾烨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木屋里，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杰克斯死去的地方。    方才杀的人震撼还没退去，他坐在地上坐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他觉得自己越陷越深，这个游戏用人的**做诱饵，然后极力开发着他们的阴暗面。    过了十来分钟，顾烨终于缓了过来，不远处隐约传来狼声，这是第二次与狼打照面，顾烨的恐惧比上一次稍微好一些，在他可控制范围之内。    他开始观察环境，粗略扫过一眼，屋里有一架火炉，两把椅子，一张书桌，一面书架。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这一点藏在细节里——精心熏染的檀香，干净整洁的桌罩，还有桌上一瓶红色小花。    他起来看看书架，书架上放着很多书，大多数是英国古典文学，红色硬纸壳子。他突然注意到一本奇怪的笔记，牛皮封面，活页夹。    顾烨随便翻了翻，里面用黑色墨水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前面的名字应该是很久以前写的，墨水颜色都褪了，大部分字看不太清，越到后面颜色越清楚。    翻到最后一页，顾烨突然停住了，那是一个英文名字，“Jackaese，杰克斯？杰克斯！”    紧跟着杰克斯后面的名字是刘伟，顾烨整个人都混乱了，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巧合，杰克斯和刘伟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本子上？    他迅速往前翻，名字，名字，还是名字，一排排名字如同纸上的一座座小墓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顾烨的心狂跳，他又想到草丛里的八人白骨。    那是上一次来到这里的选手们留下的吗？    刘伟杀死了杰克斯，他们杀死了刘伟，那么谁又会杀死他们？    顾烨并没有机会想太久，纸上开始浮现墨迹，墨迹扭扭曲曲地沿着纸的纹路渲染——顾……    是他的名字。    游戏系统界面终于再次出现，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声：“7号玩家您好，请问今晚您要查验的人是。”    刘伟和杰克斯的选项已经变灰，顾烨选择——“叶天。”    系统再次消失，小木屋里静悄悄的，只剩顾烨一个人在房间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嘶嘶，”顾烨突然听见门外有东西扣墙。    他们来了。    顾烨关上书，透过窗户缝往外看，窗户外飘着一只金色的眼睛，狼的眼睛，顾烨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倒身后的书柜。    扣墙声变成撞门声——“咚——咚。”    顾烨竭力控制自己的心跳——不要慌，不要慌，稳住，我们能赢。    他知道门的作用不是为了将狼拦在门外，而是为了关住他。根据杰克斯当时的情况大致可以判定，出现在小木屋里的人不可能有逃生机会，但他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女巫。    顾烨用书桌和书柜将门抵住，然后再将椅腿插在窗户上。他知道他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顾烨再次来到窗边，窗外是三五只野狼，狼群沸腾着，它们拖着红舌开始往后退，往后退，然后猛地撞向大门。    没有一只狼是叶天，他查验失败了，叶天是好人。    门后的书架被撞得狂晃，书掉了一地，一只巨狼撞开了窗户，飞跃进来。    “靠！”顾烨拿书挡带头的那只，书砸在狼的天灵盖上，狼一点感觉也没有，直接扑在了顾烨的身上，狼爪钳住他的脖子，火热的红舌拖在狼牙外面，舔一口，刮掉了顾烨脸上的半两肉。    “卧槽！”顾烨痛得骂人，他能感觉他的脸外面热乎乎的。    狼咬他，他也掐狼的脖子，狼张着獠牙，舌头拖得老长。    顾烨突然看见不远处散落了一只椅子腿，顾烨伸手拼命抓椅子腿，抓到了！他将椅子腿塞进狼嘴里。狼呜咽一声，痛得大叫。    紧接着进来了第二只，这一只比方才的更大一些，他冲上来咬顾烨的大腿，顾烨暴打狼头，被狼扑翻在地。    大门被撞开了，狼群围住他，他们缓缓靠近、靠近，然后猛地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几乎咬断他的脖子。顾烨感觉到狼群在掏他的肚子，先是胃，然后是肠道，他感觉钻心的痛，几乎要背过去。他想大口喘气，然而一喘气便浑身痛，根本呼吸不了，热乎乎的鲜血跟着他微弱的呼吸节奏汩汩往外流。    顾烨脑子一片空白，勉强撑起眼皮，看见有一只狼在吃他的胃，一只狼在扯他的肠子。    顾烨觉得自己真要死了，但他有点介意自己死得这么不好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顾烨！”    又是几声枪响，狼群立刻散开，从门和窗户跑了出去。顾烨眨了眨眼睛，半天才看清来人，是小丁和谭林。    小丁已经吓成了傻逼，他连路都不会走了，在原地打转，谭林脸色铁青，但还算镇定，立刻过来检查他的呼吸。    小丁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啊！顾烨，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我怎么办啊？高数考试，我抄谁的去啊？高数作业，谁帮我写啊，呜呜呜。”    顾烨本来还有一口气，但小丁这个样子在旁边号丧似的，他真恨不得脚一蹬算了。    “我特么没死！”顾烨大声说，然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断气了似的。    “没死？”小丁这才不哭了。    谭林突然站起来在桌子上找东西，小丁嘤嘤问：“你在找什么啊？”    谭林猛地大吼：“止血。”    顾烨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谭林这人平时不说话，其实脾气还挺大的。    谭林发完脾气就不说话了，将桌子翻得乱七八糟。    顾烨安慰他：“我没事儿，我想过了，今晚女巫应该会救我。”    “那他特么人呢？”谭林又吼。    小丁一个人坐在后面，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小丁一个人在哪儿哆哆嗦嗦半天，从口袋里摸出针线包给谭林。    谭林看着小丁，小丁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突然就在我兜里了。”    谭林不说话了，在顾烨身边半跪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烨费了老大的劲儿抬起脑袋，看见谭林正在给他缝肚子，他将被狼叼出来的东西全都塞了回去，然后用针一点点缝了起来。    显然谭林也很害怕，因为顾烨看得见他的手在抖，顾烨便跟谭林开玩笑，“谭林，我现在是不是特吓人，跟恐怖片里似的？”    小丁在一边边抹眼泪边点头，“吓死个人了，都特么把我吓哭了。”    谭林半晌没说话，用手背抹了下脸，手上全是血，蹭得脸上也是，谭林低声说：“还好，我见过更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