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学生食堂永远都是比教室热闹的地方, 顾烨从大学食堂走进初中食堂，像是从青春的尾巴回到了青春的开头。    一进食堂，顾烨便将要找线索的念头抛在脑后了。食堂是比寝室更大的惊喜, 一排窗口里各色菜肴琳琅满目。顾烨天生长了一个四川人的味, 特别爱吃辣的，食堂专门有川菜的窗口。辣子鸡丁, 水煮牛肉，小炒肉, 酸菜鱼应有尽有。    顾烨心想, 这次算是能吃顿好的再上路了。    顾烨问打饭大叔：“叔, 这菜怎么算钱？”    打饭大叔大手一挥，就俩字——“管饱。”    顾烨将自己想吃的菜全点了，满满几大碟子, 他怕钱飞不好意思点菜，特地问钱飞：“你爱吃什么？”    钱飞小声说：“我爱吃鱼。”顾烨将托盘里的酸菜鱼分到钱飞托盘里，又回头找谭林，问谭林：“你爱吃什么？”    他没多想, 只是觉得谭林个头不小，比他要高出一个头，又是军校生, 应该饭量不小，便往谭林的托盘里放了一碟红烧肉。    谭林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认真的凝视着眼前那碟红烧肉。谭林的眼睛很漂亮。这一点顾烨第一天就注意到了, 眼睛好看的人看什么都自带深情滤镜，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爱上了这块肥瘦均匀、秀色可餐的五花肉了。    顾烨摸不清楚谭林的意思，以为谭林是不爱吃，他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过，钱飞是个小孩儿，他照顾一下应该的，谭林都这么大个人了，总不会连饭都不会自己吃，他低头呵呵笑了两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照顾起人这么得心应手了，或许又是家里出事之后。    顾烨呵呵笑了几声，伸手将碟子拿回去，说：“原来不爱吃啊。”    “爱吃。”谭林突然开口道。    顾烨迟疑了半晌，将红烧肉还给谭林，说：“喜欢就好。”    几个人在食堂里找位子坐下，食堂人虽然多，但空位也不少，一会儿便找着了一张空着的方桌。顾烨他们坐下来吃饭，吃了一会儿，顾烨抬眼一看，李晓明和吴晓红就坐在他们对面。    这他俩虽然个头不高，但腰围绝对不窄，两个小圆筒此时黏糊糊地叠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共吃一碗面，一根面条从你嘴里到我嘴里，吸过来又吸过去，口水四溅极其有伤风化。    顾烨作为一只玻璃心的单身狗，表示被深深地伤到了，他叹了口气，尽职地捂住钱飞的眼睛，说：“别看。”    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有着极其旺盛的好奇心，而这好奇心在异性之间互吃口水这种事上更是达到了巅峰。钱飞的眼睫毛一个劲儿的眨，偷偷从顾烨的手指缝里看，顾烨往他碗里塞菜也念念不忘。还问顾烨：“哥，他俩在干嘛啊？”    顾烨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钱飞说：“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他们在接吻！”    “知道你还问？！”顾烨道。    钱飞耸了耸鼻子，说：“我就随便问问。哥接吻过吗？好玩儿吗？”    “啊……”这还真把顾烨给问住了，接吻这玩意儿他还真没怎么谈过。    刚上大学那会儿，他也挺惦记着找个女盆友，但陆陆续续参加了不少联谊活动，认识不少漂亮小美眉，谈恋爱的冲动却从来没有浓厚过。总是提不起兴致，意兴阑珊。但他不曾换个方向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没碰到对的人。再后来家中出现变故，谈恋爱更是没再想过……    两桌外是小丁欢乐而爽朗的笑声，小丁坐在苏菲和孙悦对面，正表演着吊挂金钩吃大鸡腿，右手一根鸡腿，从脖子后一绕，放进嘴里，唇齿一抿——没了。这是小丁追美眉惯用的招式，显然，这个招式确保小丁多年独身。    顾烨心想，如果恋爱里的男人就是这模样，那还是算了。    钱飞看顾烨这样子，猜到他是黄金单身狗，便捂嘴偷笑，说：“原来哥跟我一样啊。”他向顾烨耳边凑过去，小声说：“我朋友告诉我，接吻像是吃棉花糖……”    棉花糖……顾烨下意识看了谭林的嘴唇一眼，谭林的嘴唇是粉红色的，不太厚，但也不薄情，咬上去似乎很软，会是甜的吗？顾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拍了钱飞后脑勺一下，说：“整天想什么呢？”    他又顿了顿，补充道：“你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钱飞低头扒饭，情绪突然便得低落，苦笑道：“没机会了。”    怎么会没机会？顾烨皱眉，明明应该是个朝气蓬勃的初中生，此时却像老头子一样心灰意冷。但没容得顾烨再多想，一群初中生过来了。    打头的是个小太妹，她的时尚审美被冻结在了上个世纪的杀马特年代，头顶一根红毛，牛逼哄哄地敲顾烨他们这桌，“你们是哪个班的？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座位。”    顾烨一口汽水没喷出来，现在的npc都这么厉害了吗？他好笑道：“姐姐，先来后到，你懂不懂这个理啊？”    小太妹狂拽酷炫吊炸天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说：“第一天出来混吗？这是我的位子。”    顾烨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当年他扛把子的时候，这群小毛孩儿还穿开裆裤。    顾烨初中是在一所校风不怎么好的普通学校读的，青春期的委屈和不顺他都碰到过，老师势利眼，同学欺软怕硬，一旦露怯，就只有挨打的份儿，大多数时候，想混得好全靠拳头说话。于是小太妹这么欺负人，他的牛脾气一下就起来了，冷笑道：“位子谁先来就是谁的，你想坐？明儿请早。”    “别……别和他们吵……”钱飞颤抖着拉住顾烨的衣服袖子。    顾烨蹙眉一看，觉得有点不对劲。钱飞非常害怕，整个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这种害怕已经超出正常水平。胆子再小，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吗？顾烨正要教育钱飞几句，让他硬气点，钱飞却将托盘端了起来，唯唯诺诺地说：“我们走，我们走……已经吃完了。”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分散在食堂里的其他队友闻声看向这边，大家没出声，只是隔岸观火，期望能探到些线索。    顾烨也摸清这个游戏的尿性，小太妹这级别的npc出现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传递讯息。一不会真动手，二动起手来也不会出事。但顾烨现在与出风头相比，更想告诉钱飞，遇到这种事儿，千万不能怂。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种时候怂了，以后谁都以为能欺负你。    顾烨站起身，对钱飞冷声道：“走什么走？你又没做错，凭什么走？”    钱飞低着头，两手握着托盘，十指关节都变白了。    小太妹向钱飞走去，二话不说，端起钱飞托盘里剩的半碗汤，从钱飞的脑袋顶上浇了下去，“怂货。”    钱飞站在那里，头顶金灿灿的鸡蛋花，浑身哆嗦，也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吓得，肩膀猛地抽搐，低声啜泣起来。    顾烨恨铁不成钢，“你哭什么？还手啊，谁打你，你打回来啊。”    他看钱飞没动静，是指望不上的了，便决定自己给钱飞出头，低喝道：“你们太过分了。”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起得头，一人往桌上砸了一汽水瓶，墨绿色玻璃片碎四溅，小太妹抓起一块便往顾烨身上划。    顾烨吓了一跳，他真低估了路人的战斗力，他赶紧低头避开，玻璃片“唰”地从他鼻尖上划了过去。    谭林立刻闪电般出手，一把擒住小太妹的手腕子，只听咯吱一声，小太妹痛得尖叫，手里的玻璃片应声而落。    顾烨惊魂未定，看着自己手背往外冒的血——没被破相，但手背还是没能免灾，见了点血，也是一场无妄之灾。    谭林脸色暗沉，没有放过小太妹的意思，小太妹捂着手腕直哭，说：“你把我的手腕弄断了！”    周围的同学围了上来，用冷冰冰的机械声说道：“严不严重，严不严重？去医务室。”    这时另一位同学道：“啊，现在不能去了，医务室下课后闹鬼。”    闹鬼？    其他选手纷纷脸色微变，大家都是老手，不想第一次那么迷糊，一下便抓住对话的重点：医务室，闹鬼。叶天和爆炸头周立刻过来，孙悦和苏菲也转头观察，只有小丁一个人还是糊的，一个劲儿问：“腕子都断了还不去治。怕什么闹鬼。”    顾烨顾不了手背的疼痛了，他迅速从食堂纸篓里抽了几张纸，胡乱将伤口止住。    这将是游戏的第二个重要隐藏线索——闹鬼的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