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道德楷模

    施虞将绑在身上的包裹递给老太太，“这个给你，任务结束之前，不要让它出现在任何人手里。”    “这就是你的要求？”老太太有些惊讶。    “第二件事。”    “等等，你就这么相信老婆子了？”老太太很怀疑。    “我不蠢，既然这样做，必定有把握。”她不是很喜欢跟人解释什么。    “这天雷震的主人违了规，她能力奇特，擦着十方城规矩的边角进了这儿，不过你也算找对了人，这儿是老婆子的地盘，轮不到旁人撒野。不过你也别想借此卖好，她要杀你，老婆子乐得看热闹。”老太太倒是正色了几分。    “第二件事。”    鬼魂的动作很利索，加上鬼多势众，很快打扫完了。    施虞一鬼分了一支能量剂，把他们全都放走了，老太太眉头一跳，“十方城的隐形规则那么多，你倒是掌握的快。”    施虞收了能量剂，面色平静的抬眸，“第——”    “行行行！别说了，老婆子知道。”老太太急忙阻止，“第二件事也很简单，你从这里出去，从这走到街头，去听每一个鬼魂的故事，然后回来，讲给我听，再回答我的问题。”    施虞顿了一会儿，“我不喜欢听故事，更不喜欢去打听别人的过去。”    “诶，这可不一样，”老太太摆了摆手，“我虽然是个普通人的身子，但是好歹也是神，你讲给我的故事，回答了问题，我就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施虞眼睫覆下，“我想要的会自己去取。”    老太太点头，表示她说得对，可见她站了半晌却最终转身走到最近的一个鬼魂处站立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施虞回来了，老太太坐在躺椅上摇着蒲扇，剔着牙斜眼看过来，“回来啦？”    “已经过了很久，我一直没有看见自己的位置通报，也没有人过来，这是为什么？”施虞开始怀疑不对。    “放心，你现在安全的很，坐，讲给老婆子听听。”她一摇一晃的感叹道，“一晃过去好多年啦，当年也有个小子这么倔，开了黑白世界，那小子那时候多善良啊，亲力亲为把老婆子的小屋打扫的干干净净，给我梳头洗脚，从头到尾把每一个鬼魂的故事听了又听，掉了有一箩筐的泪，啧啧，老婆子当年一言断定，他这样的，活不过下一个C级任务，所以啊……”    她看着昏暗的天空陷入了沉思，所以她觉得可惜，难得见到一个这么好的娃娃，虽然不慎进了十方城，可心地善良多难得啊，所以她给了他最强大的增幅，可惜了，人类永远是不能信任的，那小子才过了几个任务，就开始变了，不择手段，丢弃了自己本应最宝贵的东西，最终连十方城都压制不住了。    她也为了躲避他的永绝后患，白天只能做一个捡废品过活的普通老太太，真正的她永远留在黑暗世界里。    她不止一次后悔，不该给予他无往不利的能力，并且再也收不回来。    “丫头，你比他厉害，老婆子眼光差，看不准人，可你比他厉害。”她眼睛里射出诡异的光，说的意味深长。    好在，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东西。    施虞没有在意她口里唠唠叨叨的别人，坐下来顾自讲鬼魂口里的故事。    “姚空启，亡于四十三岁，跳楼而死，因为儿子被拐，妻子疯癫车祸死亡，活不下去了。”    “杨光，亡于六十八岁，老年痴呆，被子女遗弃流浪到此，深冬寒夜冻死。”    “吴甜甜，亡于十八岁，晚间补习班回家，在小巷被人奸.杀，嫌犯仍然在逃，死不瞑目。”    “齐小乐，亡于六岁，被继父从十二楼扔下来，身首分离。”    “停，你这是念生平呢还是讲故事，孺子不可教！”老太太拿指点她。    施虞难得沉默一会儿，“这些不是故事。”    “小丫头，如果你想活得好，就最好放下你那点骄傲，十方城的人，聪明狠毒的才是大多数，你这点本事小聪明，在别人眼里只是蝼蚁而已。你想保持自己那点底线，守护自己心里那一点儿热血，这样的人老婆子见的多了，但没有一个能够坚持到最后的，在这样的世界，活的像个畜生，不算错……”她声线莫名沧桑，蒲扇也不摇了。    “那是我的事，至少，我要努力到，不会再有人轻易读我的心。”她讨厌所有不经她同意看她的心的人。    “啧啧，你怎么这么记仇。”老太太撇嘴。    “我来问你，如果你是第一个人，你要怎么办？”    施虞一愣，回想第一个亡魂凄惨的模样，“我……不知道。”    被剥夺了所有希望，的确活不下去了啊，她这样想，曾经自杀了太多次，她实在明白绝望的滋味。    “第二个呢？”    施虞也跟着摇头，老太太挑眉，“第三个呢？”    “我不是对方，我没法感同身受，更不能替对方做什么选择，但如果我遭遇同样的事，拼了命也要让他撕下一块肉来，而且，我要先保住命，只要我不死，他就得死！但这些仅仅是我能做的，因为我能保护自己，可对方不是我，她更无助。”    “为什么第一第二你不行？”    “有时候，死亡其实没那么可怕，它比现实要宽容的多。”施虞一张小女孩的脸，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杨光先生是老年痴呆，如果是我，我也一样，在病痛面前，没人是特例，我不一定比他更幸运。”    老太太摇着扇子，“你知道什么人能进来这吗？”    施虞眨动眼眸，“是我没有达到标准，让这个世界开启了黑白模式，给您造成不便，我很……”    老太太举手制止了她，“没有，我很感谢你。”    白天的时候，她永远只能做个普通人，捡着垃圾废品过活，一到晚上就被困在这里，难得的，她这回能够跟外人见见面说说话了。    “那个狗崽子忘恩负义，老婆子在这儿待了很多年了，你来了，跟我说说话，聊聊天，难得啊。”    “能进来这的人，都是有魂的。”老太太突然道。    施虞蹙眉，“魂？”    十方城每一个人不都是一缕魂魄吗，这有区别？    “十方城里头啊，有魂的，少着呢。”老太太乐呵呵的看向她，“你以为这是个审判之地？小娃娃，你呀，再努力。”    “手伸出来。”    施虞微微蜷了蜷掌心，伸出了手，老太太中指点在掌心，“现在你心里最想要什么？”她问。    施虞脑子下意识的开始想，跟着面色一冷，刷的抽回了手，“我不喜欢旁人看我的心思。”    老太太不当回事，“不喜欢也看了，你还真是个怪脾气，和所有人都竖了刺，复杂得很。”    施虞偏过头去，“第三件事。”    “第三件嘛，嘿嘿，让老身看看你的本事。”她一蒲扇点来，施虞蹙眉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扇子盖住了脸。    再睁眼便是朦胧泛黄的世界景象，眼前是脏乱的房屋，耳边还有男人的叫嚣。    老太太看向远处的街道，摇头一笑，“当年那小子表现的那么善良，可这件事的愿望，却要走了老婆子最好的增幅。”    她蒲扇轻挥，街道上的魂魄一个个排队走向黑暗，直至整条街道再次萧瑟起来。    “愿望竟然是这个，那就都走。”    “哒哒哒。”不紧不慢的脚步，停在了不远处，戴着兜帽的男子微微颔首，“您好。”    “这儿就进来三个人，你已经得到了增幅，还来找老婆子做什么？”老太太说完闭眼躺回去。    “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关于西区世界被封闭的事，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吗？”男子轻声问。    “西区世界的BOSS消失了，那个世界已经被排出十方城任务世界，你这辈子，别说进去，找都找不到了。放弃。”    “我查过，那个世界的BOSS很厉害，最后一支队伍没有消灭她，她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你好不容易升到E级，有资格参与道德考察，管人家A级世界干什么。滚滚滚，老婆子要睡觉了。”老太太挥挥手，径直起身进了屋锁门。    男子在屋外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微暮，一夜的露水打湿了垂落的额发，他缓缓垂眸，转身沿着街道走远了。    施虞脚下一动，一个台灯就砸到了身前，“老子说话你听没听见？啊？你聋了啊？娶你还不如娶条狗，成天丧着个脸，老子看着就来气，给老子滚过来！”    叫骂的男人手里提着晾衣杆，神色凶狠，“那小崽子死了是他自己贪玩，你伤心哭两天还没完了是？大不了再生一个啊，还不跟老子睡，你忘了你是谁的媳妇了？不跟老子你想跟谁？你要敢离婚，老子弄死你全家！”    施虞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抬脚跨过台灯，身上传来生生的痛感，刚刚应该才经过一顿打，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但有件事她很想做。    男人见她过来，捞起棒子就打，施虞抬手接住，手臂却一软，她蹙眉，力量消失了。    “好哇你，还敢反抗是！”男人火了，抬腿一脚踢在她肚子上，施虞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    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打，口里边骂着。    直到男人打累了，喘着粗气抹了把汗坐到了一边沙发上，一踹桌子，“快点给老子倒杯水来。”    施虞放下护着头的手，缓缓爬起来，捡起一边地上散落的钢笔。    站到了他身后，“让你倒水你没听见是？还没打疼是不是？”    施虞面无表情，左手猛地伸出一把搂住男人的下巴扬起，右手抬高，紧攥着钢笔狠狠扎进了男人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