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神殿会

    小鱼病的很重，她能感受到身体跟腐朽的老木一样，轻轻一捏怕是就成了渣渣。    她已经八十高寿了，尽管她会术法，会很多医药，但人老了就是老了，再如何，也比不了鲜活的年轻人。    她跟当初的道人不一样，对方穷尽一切找到了秘药，保持容颜不老。    小鱼却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如今也感受到了，天道似乎对她有些特别，本来她这样的修行之人，就算免不了一死，也不该疾病缠身，身子枯朽，但是偏偏，她比凡人老妪还不如。    “咳咳咳……”迎面吹了一股冷风，她顿时咳得不轻，内里跟拉破风箱似的。    撕裂般的疼痛炸开在胸口，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疲惫和无力在身体里充盈。    【你别折腾了，这都七老八十了，真当自己还是年轻那会儿呢。】好歹相处了一辈子，陆菁也没了讽刺她的心了。    小鱼裹了裹棉袄，手掌苍老起皱，她叹了口气，“难怪啊，谁都不想老。”    【不想老也老了，当年你要是肯听我的，不至于到今天，我是不指望了，就等着你两脚一蹬换个人去，你呀，自己死去。】陆菁刺道。    小鱼艰难的撑着身体走到门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漫天飞雪，“这么些年下来，回头想想，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哎哟，您可别这么说，谁不知道您这无名仙啊，一辈子了，您不就挣到了这么点名声嘛。】陆菁张嘴就来。    小鱼呼了口气，没想理她，她捂着心口，连气儿都喘不上来。    陆菁见她难受成这样，沉默了一会，【你是修行之人，一生只有一次，这回死了，就是永远死了，你真不后悔？】    小鱼轻轻一笑，“怕什么，我记着师父死了不还在地狱里头当小官嘛，到时候投奔他去，好歹我这些年做了这么多，我死了，那些人怎么着纸钱也得给我烧些嘛。”    【你不怕死？】陆菁奇怪。    “如果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模样，大概是会怕的，不过如今知道，也就不怕了。”    小鱼的身体每况愈下，她拒绝所有人的拜访，死在了寒风凛冽的冬日。    天下的百姓都去道观里祭奠她，就连皇室也为了自己的声名颁布了她这个死人的称号，全长二十八个字，封她为神。    不过人间的帝王能做主的当然不多，当陆菁以为自己总算是摆脱安小鱼这个不思进取的家伙时，当小鱼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会住在人家给她烧的房子里，花着人家给她烧的元宝悠哉过活的时候。    这两一脸懵的在一处小观里醒来了，说是小观都抬举了，这玩意儿从人的角度来看，高不过三尺，宽不过两尺，就是个乡下沟沟角角的小神台。    小鱼魂魄状态在房子里晃荡了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边什么都有，她现在是魂魄，倒是能生存。    “这怎么回事？！这是哪儿？”陆菁看着自己的透明手掌跳脚。    “不知道，大概是个小型道观。”小鱼伸出脑袋看了看外边的艳阳，唰的又缩回来。    “疯了疯了，一定是我疯了。”陆菁念念有词，“明明这只是个玛丽苏穿越迷倒天下人的小言，突然变种田就算了，后来变异成为武侠，然后科幻，再然后玄幻，现在特么的神话了？！”    “安小鱼，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她咬牙狰狞起来，气的要来拧她的脸。    小鱼的魂魄不算弱，不过陆菁也不差，两人滚到了一块，毫无形象的打起架来。    “天旨驾到！”一声悠长，震住了两个人。    此人单单一句话，小鱼就觉得整个人为之悚然，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    刚爬起来，就见一位身穿白色神衣，周身带着五彩光环的男子凭空出现，手一挥便是一片金字。    小鱼跟陆菁看过，两人对视一眼，“九品神？”    男子点头，又跟着纠正，“安小鱼行善积德，积累无数信仰，为九品神，你不过是跟人灵魂相牵，这才占到了便宜，为九品半神祗。”    陆菁撇嘴，“谁愿意当这个芝麻官谁去，我不想当神，我就想离开这！”    “放肆！藐视天地，贬为从侍，往后好生照料九品神。”男子眼睛一瞪，陆菁就一下软倒了。    小鱼淡淡看着，“您还有何吩咐？”    她两连情况都没搞清楚，陆菁就这么张扬，也亏得这个人只是说了一句罢了，至于那个所谓的九品半，相信陆菁也不稀罕。    “你如今已经被封神位，往日人间诸事都与你再无关联，人间八百道观信仰，从今后全权归属天庭，你的领地自此为点，方圆十里的生灵归属于你，望你多多行善，管理好自己的领地。”    小鱼神色不变，颔首道：“知道了。请问神官，我这神位会不会被夺或是被卸掉？”    神官这才感受到了一点被重视的感觉，点头道：“你是天庭授予的，除了天庭，无人能夺你神位，这点是可以放心的，不过若是有一日你监管不力，或者辖区出现重大问题，自然是会被卸掉的。当然，若是你表现良好，天庭也绝不会亏待你。”    神官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两块神牌，陆菁那一块已经被剥夺了品阶，不过她根本不稀罕，抿着唇狠狠将神牌砸向墙面。    她自认自己曾是任务者，去往各大世界，虽然总是从合格线上擦边过，但也是凌驾于这些土著之上的。    更不要说如今她还融合了系统能力，她明明能够跨越时空和世界，可是偏偏失效了！    一向自认最为高贵的陆菁，这回是彻底被打脸栽了。    小鱼看了一遍神牌，这不仅是身份牌，更是集防御和修炼道具为一体的神器。    有了这个牌子在，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伤害她，并且她可以通过他人的信仰来修炼魂魄，增长魂修。    走去捡起了陆菁的牌子，转身递给她，“这算什么，你就受不了了？”    “这东西你真不要，不要给我，好东西谁还嫌多。”说着要收回。    陆菁一把拽回去，“谁说的！我一定要强大起来，总有一天，报了今日之辱！”    小鱼不再多说，尽管两人已经相处一辈子了，但是她大概生性凉薄，对陆菁实在没有多少感情可讲。    “求雪神保佑，我那夫君进山已经两日两夜了，也不知到底如何了，还请雪神保佑他平平安安，早日回家。”    两人昂头，外边那妇人的话化作一股蓝色能量涌入房间，旋转着落到了小鱼身上，少部分归了陆菁。    “愿力？”小鱼抬手，一团能量凝结，得了妇人的愿力，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要帮她找的。    “为什么你那么多，我这么少？”陆菁看了看她手上那一团。    “你有就不错了，本来就没你什么事。”小鱼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安小鱼！你没良心，我好歹伴了你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还因为你被困在此，怎么着给点安慰啊。”    “嗯，辛苦你了。”小鱼平静说完，坐在一边，将神牌置于手心，开始修炼。    外边的妇人本也没有指望这么一个小神台能做什么，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看见就要去拜一拜罢了。    黄昏时，小鱼总算能从神观出来了，陆菁跟在身后探头探脑的，跟着撇嘴，“还神呢，连一般厉害的鬼都不如，见到点光就受不了。”    小鱼飘向后山，“我去那边看看，你去这边找，我们各自负责一半。”    希望方圆十里有她的夫君，不然就收不到那妇人的还愿了。    陆菁尽管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    小鱼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在一处山谷处停下，看了半晌，踩着步伐三两下晃了进去。    里边是个大型坟冢，上上下下挖了不少坑洞出来，她一挑眉，这是一家狐仙。    “大人大驾光临，小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弓着身子出来了。    小鱼再看，那坟冢已经变化为一座高宅大院，十分豪华。    小老头一扬手，“既然大人上门了，我等岂有不招呼之理，大人快快请进。”    小鱼想了想，缓缓摇头，“我这里有要事未办，改日。”    虽然只是十里范围，可是她已经看过，自己辖下有两个村子，分别是上水村跟下水村，山里水潭有个水鬼和银鱼小妖，还有一只生了灵性的老虎，以及这片地域的河里有只老龟，最厉害的自然是这一家狐仙了，老巢都在她的辖区范围内。    “既然大人不便，我等也不敢拦，改日定然亲自登门拜访。”小老头并不强求。    小鱼点头离去，却是径直回了神观里，她闻见了人气儿，不管是不是那妇人的丈夫，都足以证明，这一窝狐狸并不单纯。    陆菁自然无功而返，她心里不好过，倒头便闭了眼，谁也不肯理会。    小鱼心里有事，夜间便又悄然出去了，利用神牌小心的隐匿在一边，果然看见一只狐狸躲在草丛中监视着这边。    她回想着以前看过的书籍，随意几颗石子布下了阵法，跟着顺着愿力指引，来到了这家妇人家中。    妇人坐在床边哭泣，床上睡着的应当是她的孩子，一家子从里到外透着清贫。    小鱼对着门前两位门神残旧的画像施了一礼，“两位神官容禀，这妇人白日里找我许愿，我有了消息，因此前来入梦。”    她以前也见过些小神，同为修行者，知道他们大概怎么做的。    门神点头，小鱼这就进了屋，她环视了一圈，鼻尖的味道告诉她，这妇人的丈夫，还真是在狐狸窝。    林娘子哭累了，睡的正迷糊之际，就见眼前一阵烟雾缭绕，一个身带华光的美貌女子，神色清冷的站在面前。    “我乃罗山管辖雪神，你的诉求我已知晓，你那夫君如今被狐仙迷惑，镇日流连不肯外出，若你还心系于他，明日带上一只香烛来我神观找我许愿，届时自然有法救他出了**欲.海。”    她也是没办法，目前来说，她完全被剥夺了生前的**术法力量，魂魄何其柔弱？    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一只香烛罢了，这家里尽管清贫，这个还是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