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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桃木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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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鉴和捧灯走的这条胡同很窄,也没什么人,名叫哱啰仓。他们才拐进去,突然就听得一声清叱,随即瑞秋一个跟斗从墙上翻下来了,双手插腰拦住了去路。刘鉴看瑞秋金黄色的眉毛拧着,大眼珠子瞪着,满脸的怒气,结合身后捧灯的畏畏缩缩,不禁有点好笑:“你又怎么得罪瑞秋姑娘啦?”    瑞秋“哼”了一声:“谁说是他得罪我了?”    刘鉴一挑眉毛,假装吃惊:“难不成倒是在下得罪了姑娘么?”    “你没得罪我,可是得罪了我家小姐!”    这下刘鉴是真的吃惊了,“啪”的合拢折扇:“愿闻其详。如果真有得罪之处,我会亲自去找骆小姐,当面赔礼。”    瑞秋又是连哼了三声,然后才连珠炮似地说:“昨晚还说宝贝我家小姐送的扇子,连题个字都不敢呢,装模作样。实际上竟然拿着我家小姐送的东西去掘土。你题个字就算污了扇子,掘土就不污了吗?!”    刘鉴这才明白小丫鬟究竟怒的是什么,他转回头去,狠狠地瞪了捧灯一眼。捧灯抱着脑袋朝后就缩:“爷,小的不是故意告诉她的……是、是,是她逼我的呀!”    “影儿都没的事儿,她怎么逼你?她也能掐会算?!”    瑞秋梗着脖子,红着脸对刘鉴说:“刘老爷,您要是不宝贝我家小姐送的东西,那就还了小姐,不必要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小姐对你是什么心,你不会不清楚,你要没那个意,就把话说清楚喽。咱们照当你是老爷的朋友,遇事也不会不帮你,只要不是作恶——行侠仗义,本是我辈份内之事。可你要是骗了我家小姐,伤了她的心,小姐能容你,可别怪我容不下你!”说着话,“当啷”一声,就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柄寒光逼人的短剑来。    刘鉴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一件小事,落到这小丫鬟眼中竟然变得如此严重。看瑞秋的神情,如果自己今天不能把话说清楚了,她真会跳过来拿剑捅了自己——最起码也划两道伤口,按照书上剑侠们常说的话,叫“聊施薄惩”。    可是刘鉴也不着急,也不害怕,再怎么的,也不能让个小丫鬟给唬住了。于是他咳嗽一下清清嗓子,“啪”的一声又打开竹扇:“瑞秋,你既说你家小姐送我这柄扇子是个宝贝,你可知道究竟宝贝在哪里?”    瑞秋没想到刘鉴是这种反应,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反问,倒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回答说:“小姐亲手做的,还不宝贝么?小姐就做了两把,一把自己留着用,一把送了你,连我家老爷都得不着,还不宝贝么?”    “非也,”刘鉴轻轻摇头,“照你这样说来,骆小姐送我这柄扇子,那算是定情的信物了。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心里可以想,行动不能有,你这么说,不是败坏你家小姐的清誉么?”    瑞秋闻言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分辩才好。    刘鉴在气势上扳回一局,不禁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解释说:“骆小姐知道刘某通风鉴之术,心之所感,难免会惹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故而相赠此扇。你可知道,这扇骨是用南海普陀山的紫竹所做,最是辟邪的圣物,而骆小姐又亲手劈了扇骨,蒙上扇面。骆小姐乃纯阳之体,她亲手做的东西……”    “什么叫‘纯阳之体’?”    “骆小姐是丁卯年、丙午月、丁未日、丙寅时生人,四柱皆火,年柱的卯和时柱的寅属木,这是纯阳之相,落在男子身上,乃主刑杀,可为法官,落在女子身上——果然小姐做了剑侠。她纯阳之手做的扇子,更有镇邪之……”    瑞秋把眉毛一竖:“我家小姐的八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鉴还在摇头晃脑地解释,突然被瑞秋这一问,直接就打到痛脚上了,说话不禁变得有点结巴起来:“我……在下算到的……”    “小姐也没请你算命,你算她什么人了,妄自推算她的八字?未出阁的大姑娘,八字是可以随便让人知道的么?!”    骆叔同把妹子介绍给刘鉴,想撮合两人成亲,刘鉴心里虽还有些犹豫,也未必是不乐意,以他看相推命的本事,加上和骆叔同的关系,早已暗中猜到了十三娘的八字,推推祸福休咎,再跟自己的八字合一下,看这段姻缘究竟前景如何也是情理之中。但这话不能明着对人说,偷算人家未出阁大姑娘的八字,终究不是君子所为。    瑞秋一句话就把刘鉴给问噎住了,其实他大可以扯谎说是骆叔同直接告诉他十三娘的八字,兄长请朋友算算妹子的流年,本在情理之中,预先把妹子的八字透露给未来妹夫,也不算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可是瑞秋伶牙俐齿,一大堆反问劈头盖脑地砸过来,刘鉴一下子蒙了,根本就没想到简单一个谎话,自己就能扳回上风。    看刘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原本仙风道骨的这位刘老爷,现在看上去倒有点象斗败的公鸡,瑞秋不由觉得百气全消,心情大好。她紧咬牙关,强自忍耐不让自己笑出来,依旧板着脸,把双眼朝刘鉴狠狠地一瞪:“你要是敢有负我家小姐,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就算是犯了门规,也要取你性命!”说着话,把短剑在刘鉴脖子上比划一下,双膝微屈,“嗖”的一声就又蹿到墙上去了。    “瑞……”刘鉴还想喊住瑞秋解释,可是定睛一瞧,墙头上空空如也,小丫鬟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以她的本事,说不定这会儿连白衣观音庵都到了。刘鉴不禁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尊……爷,”捧灯在背后说,“我早说这小丫头听不懂好赖话……”    “啪”,捧灯脑袋上狠狠地挨了刘鉴一扇柄——“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自从刘鉴在万岁山上祈禳以后,王远华倒没来找他们什么晦气,更没再想拿什么人活祭了大钟,以此来警告刘鉴。事情貌似平静了下来,可刘鉴总隐隐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十三娘主仆二人果然依着商量定的,在积水潭北白衣观音庵里落了脚。刘鉴时常派捧灯去给她们送些果饼小食,十三娘也叫瑞秋给刘鉴送点从南京捎来的秋茶作为回礼。    虽然刘鉴对袁忠彻的敌意并没有消减,可在十三娘的反复劝说下,还是去宋礼的宅里探视了几回,并且还亲自动笔,开了一付用羌活、荆穗、苏叶、虫草等草药配制的安神理气汤给袁忠彻服用——宋礼没敢说是刘鉴开的方子,怕袁忠彻不肯喝。    就这样安心调养了几天,袁忠彻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他向宋礼备细询问了那天自己昏厥以后的事情,知道是刘鉴救了自己,不禁拍案大怒,懊悔不已。可这也只是一阵子的事情,此后他再和刘鉴相见,言谈中显得温和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副冷面孔,却已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当然,也只是大家面子上还算过得去而已,至于袁忠彻私下对宋礼发了多少牢骚,刘鉴背后和十三娘说了多少袁忠彻的坏话,相互间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宋礼,他对刘鉴、十三娘、袁忠彻这些人绝对是礼敬有加,不敢丝毫怠慢。忙里偷闲,还叫了酒楼的厨子来家,设宴款待过他们几回,甚至有点意思要给刘鉴和袁忠彻充当鲁仲连,做做和事佬。    眨眼间就到了九月份,重阳刚过就是寒露,天开始一天比一天凉了下来。这天一大早,突然寺僧跑来告知,说每月必来送俸禄的那位户曹牛司务求见。刘鉴闻听,心里诧异:“这月的俸禄,前两天不是已经送过了么?他又来做什么?”才要穿戴起公服,寺僧却说:“刘老爷不必麻烦,牛司务是便服来拜的。”    这一来刘鉴更加摸不着头脑,嘴里说“请”,右手可又习惯性地在袖子里掐算起来了。这一算,详情不明,但知道是件好事,他也就不再多加推测。时候不大,牛禄进来,磕了一个头,寒暄了几句,就满脸堆笑地从袖子里抽出张大红帖子来:    “今儿个才知道,原来刘大人也是同好,哈哈。骰子店安老板本月十六日娶亲,他本该亲自来给大人送喜帖的,只因为忙得脚跟踢后脑勺,是下官自告奋勇,代跑这一趟。不恭之处,还请大人多多海涵。要怪就怪下官多事儿,不是安老板胆敢轻慢了大人。”    刘鉴这才知道,原来刚才算出来的是这件“好事”。于是他手摇折扇,笑着点点头,叫捧灯把喜帖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原本不是说他上个月就要结亲的么?怎么拖到本月了?”牛禄回答说:“找位高人推算了一下,上月没什么好日子,就本月十六是大吉大利,最宜嫁娶。”刘鉴心说:“他哪儿找个江湖骗子来推日子?上月好几天吉利日呢,全算不到么?早知道我去给他推上一推。”    不过转念一想也好,上个月自己在万岁山上祈禳,满心都是放不下的事情,就算安老板亲自来请,恐怕也没心情去赴他的婚宴,这个月倒是悠闲了很多。于是回复牛禄说:“在下一准儿前去恭贺。”    想了想,又觉得有点简慢。虽说他是六品的官员,对方只是个外族平民,终究时常去披萨店里吃饼,交情也不能说很浅,以刘鉴的个性来论,是没那么多身份藩篱横在熟人面前的。大家都是朋友,说什么高低贵贱呢?于是他提笔写了张回帖,叫捧灯跟着牛禄去回复安老板,也顺便买张披萨饼送去观音庵,给十三娘尝尝新鲜。    刘鉴关照捧灯说:“少放奶酪,多加水果,骆小姐是最喜欢时鲜果品的……对了,干脆全素别放肉,否则,观音庵怕你不好进。”    捧灯完成了送饼的差事,一路悠哉游哉,赏看街景,路上偏又撞见那个好说古的白胡子老头,站着聊了一会儿,问他上回好似游龙一般的青砖墙的事,老头只是捻着胡子笑笑不语。问他那是什么地方,回答说:“那地方你不知道?那地方叫做北新桥。”    等捧灯闲逛闲聊足了,回到柏林寺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当顶了。刚巧寺里沙弥送来了素斋,于是他就在门口接了斋饭篮子,蹦着跳地跑进屋去,突然一看不对,老爷的脸色不太好。    只见刘鉴斜靠在书桌旁,眯眼望着屋顶,面沉似水,不带一丝笑意。他两只手玩弄着骆小姐送的紫竹扇,“啪”地打开,又“啪”地合拢,如此反复了好几回。本来老爷想事的时候,也偶尔会露出这种神情,但一听到他进屋,刘鉴转过头来,瞄着他的面孔微微冷笑——捧灯这可有点慌了,心说这是冲着我来的呀,我又做错什么了?    上回他因为向瑞秋泄露了刘鉴拿骆小姐送的折扇去掘土一事,回来挨了好一顿数落,脑袋上给凿了两个暴栗,一边一个,又痛又对称。这回他一看主人脸色不善,不禁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乱跳,心说怎么又是我?虽说没赶着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可也没敢在路上玩太长时间,老爷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恼火。    于是捧灯赶紧放下篮子,垂着手迈前几步,面含三分微笑,压着嗓子询问:“未知尊……爷,出什么事儿了?”    刘鉴“啪”的一声合拢折扇,指点着书桌上一个小布包:“看看这是什么?”捧灯满肚子的莫名所以,赶紧走过去拿起小布包来,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一枚指头大小的桃木橛。    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捧灯不禁激灵灵打一个冷战:“莫非……难不成是万岁山上的镇邪物,鬼祟重盛,竟然破土而出了不成?!”    “不成你个屁!”刘鉴狠狠一折扇打在捧灯脑袋上,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就把手里的桃木橛扔到老爷脸上去,“这是宋大人捡到了交给我的。我前些天可说过,你要是再乱翻我的箱子,小心我写张文书发卖了你!”    捧灯连疼带委屈,眼泪在眼眶子里直打转:“爷,我再不敢乱翻东西了……这定然是前两天在万岁山上做法的时候掉的,那是爷您吩咐奴才去箱子里取东西,我不是乱翻……”    刘鉴抡起折扇来又做势要打,可一看捧灯泪珠子夺眶而出,噗嗒噗嗒地往下掉,不禁冷哼一声,把手又放下了。“你再搞丢我的东西,也一样卖了你算了!哼,要你何用?要你何用?!”骂完了一瞪眼,“还不赶快去点点清楚,看还缺了什么没有?!”    刘鉴发落完书童,自顾自打开斋饭篮子去用午餐了,只剩下捧灯一个人站在书桌旁发抖。那天挨了主人好一顿臭骂以后,他低头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来五色土的事情,赶紧跑到窗台上把自己用红土捏的泥人儿打碎,细细磨成土面,反复筛拣晾晒,珍而重之地又放回箱子里。本以为前事已终,到此为止,要再出事也得以后了,没想到今天又出了岔子,而这岔子的根还是在万岁山上!    捧灯赶紧依着刘鉴吩咐,打开那口放置各种祈禳施法之物的竹箱,仔细翻捡,看看是不是还少了什么。可是很多东西他本来心里就没数,点来点去,总觉得不大对。又不敢去问刘鉴:“爷,某物某物原本应该有多少?”万一刘鉴顺口问起来:“原有七个,现在还剩几个了?”可该怎么回答?再少了数,爷他还能饶过我么?    竹箱子里零碎东西实在太多,捧灯心里又慌,一会儿觉得符纸少了几张,一会觉得桃木撅数还是不对。收拾完箱子,他含含糊糊地去禀报刘鉴说:“爷我点清了,再不少了。”刘鉴倒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叫他“以后仔细着点儿”,可捧灯一连几天都不敢拿正眼去瞧刘鉴。    符纸若少,哪怕自己掏腰包去店铺里买两打回来也就得了,桃木撅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虽说是桃木都有辟邪之效,是桃木也都能削成橛子,但他曾听刘鉴说过,只有山东肥城地面上的桃木最具灵效,而那里的桃木又要以朝向东南的桃枝最适合驱邪施法。爷既然那么说了,万一他箱里的桃木橛就都是肥城产的呢?自己要是用街上卖的寻常货色替换了,万一给看出来,或者事到临头不起作用,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这人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钻牛角尖,捧灯思来想去,认定桃木橛若还有遗失,只可能在万岁山上。前些天爷和骆小姐在万岁山上跟邪祟恶斗,拿葫芦收了妖气,那阵仗实在怕人,要自己从箱子里取桃木橛的时候,自己浑身筛糠,肯定是手忙脚乱地遗漏了几支。    于是捧灯就想要去万岁山上转一圈,即便什么都找不着,也可以勉强求个心安。可是一连几天都找不到机会——刘鉴来北京就带了他一个佣人,基本上连吃饭都得寸步不离——他又不敢对刘鉴说怕是丢了东西得去找,那恐怕话还没说完,暴栗或者扇子柄就先打下来了。小书童为此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连眼圈都黑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九月十五,第二天就是安老板的婚期。这天午后,刘鉴派捧灯去给宋礼递一封信,捧灯可算逮着机会了,这一路上也不逛,也不玩,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直奔了工曹衙门。宋礼看了刘鉴的信,微微点头,捧灯在旁边连着催促:“吾主急待回执,公请即书,仆为研墨。”    宋礼笑着瞥了他一眼:“你干嘛?唱戏哪?”提起笔来写好了回执。捧灯揣起回执,出了工曹一看天色,很好,才用了平常不到一半的时间,挤出空来,大可以去万岁山上跑一个来回。    工曹距离万岁山其实不算太远,出了工曹往东北走是柏林寺,往北走不到一半路程就是万岁山。捧灯又是一路小跑,来到万岁山下,瞅个没有兵卒盯着的地方,悄悄掀开布幔就钻了进去——终究万岁山的工程还没有正式开始,防守得也不严密。    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天黑得越发早了,等捧灯呼哧带喘上了半山腰,日头已然西斜,在山坡上投下一道道长长的树影。上回来的时候,熙熙攘攘有不少兵丁、伕役,这次捧灯一个人上山,四下却静悄悄地连声虫鸣都没有。这孩子平常也不读书,就算勉强从刘鉴书架上抽两本下来打发时间,也都找的是鬼狐仙怪一类闲篇,对唐诗、宋词不感兴趣,什么“返影入深林”,什么“暗香浮动月黄昏”,种种高雅意境对他来说,无疑是对牛弹琴。在他此刻眼中,看“复照青苔”便感寒气入骨,见“枝影横斜”更觉鬼气森森,之前走在暗巷里还有个倒夜壶的驼子跑来凑趣,现在偌大一座山岗上只有小书童一个人……    捧灯有心唱个曲子壮壮胆,可急切间啥词牌也想不起来了,只能一边哆嗦着嘴唇一边往山上蹭,不时还计算着是不是该往回折了,再晚了怕被刘鉴骂。可他心里存了事,好不容易能上万岁山一趟,不到镇邪的地方转上一圈就回去,实在是不甘心。    万岁山根本就不是一座山,只是个人工土坡,可这土坡规模也不小,捧灯这回进来的又不是正面布幔张开的大门,他从斜刺里上山,越走越是迷糊,找来找去也没能找着上次镇邪的那块地方。可越是找不到,越是看那里都象,遍地都象埋着死人骨头,整座万岁山在他眼中,就如同是个大坟包一般。一阵阴风吹过,山上树叶哗拉拉响个不停,红日西落,倦鸟归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飞过来一大群乌鸦,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天空。    捧灯缩了缩脖子,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蹿到后脑勺,胃里发紧,胸口发闷,连脸皮都开始变得僵硬起来。他把两只胳膊环抱在胸前,瞪大了眼睛找那块已经重新填实了的平地。按说当时挖坑的时候只往山上爬了百余步,并且旁边有棵歪脖子的槐树,应该不难找,可捧灯这会儿疑心生暗鬼,在半山腰里转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找到那地方。    歪脖槐树找着了,捧灯赶紧趴在地上踅摸东西,把当时放箱子的那块地方翻了个遍,再没找到第二根桃木橛。这人趴在地上看近处东西的时候,觉不出天色昏暗,所以等他略微舒了一口气,直起腰来,才骤然发现红日已然落了山了。他倒吸一口凉气,慌乱地往四周看去,此时日头已坠,月亮还没升起,十步以外就啥也看不清了。捧灯辨别了一下方位,撒开腿朝山下就跑,没跑两步,一头撞在棵槐树上。这树不粗,被他这一撞,前后晃动了几下,惊动了树上的一窝乌鸦,乌鸦嘶哑着嗓音一叫,结果又惊起一大片眠鸟,顿时四周一片鸟叫声和拍动翅膀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是份外的瘆人。捧灯猛然间觉得好象有个东西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顿时吓得混身抽搐,裤裆一热,把一泡尿全撒在了裤子里。    果然是阴地,不可久留!捧灯想到这里,再次抬起腿来,绕过树去拼命奔逃,没跑两步,突然脚下一空,一个狗吃屎摔进个大坑里,双眼一黑,立刻什么都不知道了……    桃木和辟邪    最晚从汉代开始,人们就认为桃木可以辟邪驱鬼,来源一是神荼、郁垒的传说,二是后羿传说。    据《山海经》和《风俗通义》等书记载,东海度朔山上有一株高达三千里的大桃树,东北方向就是万鬼出没的鬼门,有神荼、郁垒二神居住在桃树上,专门负责甄别和惩罚胆敢害人之鬼。到了南北朝时代,南梁宗懔在《荆楚岁时记》中说,民间习俗用桃木板做门,左扇上画着神荼,右扇上画着郁垒,称之为“门神”——秦琼、尉迟恭之类的门神是唐朝以后才出现的。宋代王安石作诗《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新桃”、“旧符”都是指的“桃符”,也就是画着神荼、郁垒的桃木牌,挂在门口可以辟邪,是后世春联的前身。    关于后羿传说,始见于汉代的《淮南子?诠言篇》,说后羿是被“桃棓”打死的。东汉许慎注解说:“棓就是大木棒。用桃木做的棒打死了后羿,因此鬼会害怕桃木。”南宋罗泌的《路史后记》中写得更详细:“(后羿)从田中归来,庞门(逢蒙)用桃木棒把他打死了。”连后羿那般英雄都被桃木棒所杀,自然鬼怪们会畏惧桃木了。    肥城县在泰山西麓,县西有一座陶山,据专家考证,春秋战国时代此山名为“桃山”,地名也叫做“桃”。肥城县境内传统密植桃树,民间传说只有肥城的桃木才具备辟邪功效,而东南方向的桃枝功效最好——这也应该是从上述两个传说中衍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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