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猫猫头,你别插手,不然我会怀疑你也是同犯……”
原切菲梨哑声了。
他寒毛倒立,像是青蛙似的以蹲着的姿势连连后退,惊恐的声音从嗓子爆出:“我叼他妈的,你什么情况!”
“有什么事吗?”
金发双马尾的少女疑惑地看着他。
“你……你……你就是最大的事!”原切菲梨崩溃地喊了起来。
原本穿着白裙子的少女,这会儿裙子上一片斑驳血迹,头发上,脸上,四处溅开红色的液体,手上还在不住滴滴答答流淌着新鲜的血液。
妃露闻声转头,也跟着大叫了起来:“啊啊啊啊!什么鬼啊!我晕血!”
“怕什么啊。”东翎玺一脸无辜地看他们,沾着血珠的睫毛缓慢地眨动了两下,“我只是把琴同学的尸体回收再利用了一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
“什、什么叫回收再利用?”
“啊,因为啊,我们的人设卡上面不是写了血型吗?我记得琴同学是O型血,这是万能血型哦,可以输我们所有人的血。”
“玺哥,你不会是……”
“唔……我是觉得,之后没准还会碰到什么危险,备点血包也算有备无患?”
妃露眼神发虚,抖索道:“我时常震惊于玺哥低劣的下限到底能下降到什么地步。”
游虞子:都已经震惊到开始说病句了啊!
连菲梨都拿起酒瓶子怼了两口压压惊:“老玺你还是人吗?”
“琴同学要是知道,自己的尸体还能派上这种用处,一定会在天堂流出欣慰的泪水的。”东翎玺恬不知耻地给韩耀琴扣了顶高帽子,“更何况,我抽血也是为了固定证据。像是尸斑这种东西,就是血液停止流动以后沉积在血管网里的产物,所以把血液抽出来也有利于维持尸体的仪容,省得一些关键证据遭到破坏。”
被这道圣光闪瞎了的韩耀琴:“……啥呀!?”
她只是趁大家伙斗殴的功夫,开了个小差跑去修后头的剧本。为什么一抬头,这剧本就如同野马狂奔一样,突飞猛进到控制不住的进度了?
“你就这样让他抽我的血?”韩耀琴难以置信地叫嚷道,“不是,这有点离谱了?他抽了多少?”
游虞子面无表情地反馈道:“六大包——基本上是抽干了。”
“啊————!?”一直手握剧本的韩耀琴爆出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尖叫声。
游虞子允悲道:“耀姐,你现在已经死了。”
“这他妈?什么?警察!现在就把警察叫上来!!这是谋杀!我要抓这小子进监狱!”她砰砰地敲着桌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了数下,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冷静……冷静个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嗯,呃,是这样的。”游虞子抿了抿唇,以最快的速度道,“玺哥刚才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韩耀琴:“……哈?”
“你也知道他心理学还剩下最后一次,而且他是骰必出正确答案。”
“所以?”
“为了能让台本继续下去,我就只能说你是真的死了。”游虞子频繁地点着头,仿佛这能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但他说的不无道理,后头的所有流程都是以“韩耀琴已死”为前提运转的,一直到结局才迎来反转。
如果现在死人从地上蹦起来,那性质类似于主角在动画片的最开始拒绝了能让自己获得超能力的道具,后头所有诡谲幻丽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这也太扯淡了!”
“是,我也觉得太扯淡了,但事实就是他干了这么扯淡的事。”游虞子虚弱道,“所以,耀姐,只能麻烦你真的去死一死了。”
“我、靠!”韩耀琴呐喊出了跟泡打粉一样的台词。
她前脚刚坑了泡打粉,后脚马上就被坑了回来,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报应。
“你为什么不让在场的NPC阻止一下啊!!明明只要让NPC拦着,把警察什么的抬出来……”
游虞子面无表情道:“他对全场过了个欺诈。”
“成功了?”
“可不是,满点呢。”
“妈呀,是哦!”她终于想起来东翎玺这家伙扬言要干掉司机再自己假扮的事了。
那个时候东翎玺便想要对洋馆使用诈骗,愣是被游虞子他们给按回去了。
韩耀琴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憋到现在,再圆了欺诈的梦。
刚才的场面可以说是非常爆笑,宛如传销现场,所有的NPC眼中都是满满的崇拜——
「啊,原来是这样啊!」
「确实啊,说得有道理!」
东翎玺义正辞严道:「所以你们能不能都让让,让我先来。再过半小时,血液凝固了就抽不出来了。」
NPC们便自发地退开了,恍惚中游虞子以为自己看到了摩西分红海。
隔壁三个玩家在认真投入地互相辱骂打架,东翎玺在悠闲地祸害挺尸的队友,可谓是一派和谐。
韩耀琴抱住头:“你作为场控都没办法搞定刁民吗?”
“这……还真是没办法。”游虞子实话实说道,“因为玺哥说了,我不回答的话,只要之后尸体消失了,那他就会默认你没死,所有的推理都会以‘韩耀琴没死’作为前提进行。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耀姐,你实际上只有死这一条路了。不死的话,谜底就是透明的了,没有任何‘推理’该有的意义了。”
“我……啊!!”韩耀琴抓狂了,“怎么会这样!”
游虞子仿佛是早就考虑过翻车要怎么收拾残局,遂道:“没事,现在流程还撑得住,只要把‘洋馆是大型扮演类型的密室’这个设定给去掉,剩下的照常走就行了。”
“最大的反转都没有了,剩下的那不就是平庸至极的剧本了吗!我不接受!不接受——!”
游虞子心里倒情愿这个反转没有,对他而言,这纯粹是给观众喂黑泥,还是屎味的。
韩耀琴道:“不行,我要去改剧本了。游虞子你流程拖慢点,等我写个新的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的头像变灰了。
一旦进入了“写剧本”的模式,她就会把头像手动替换成灰色,倔强地维持“下线”的假象。
这是一个在手机普及时代,仍然坚持用古早派电脑冲浪习惯的稀奇网友。
游虞子叹了口气,把界面切换回大厅。
果然,这边也是炸开了锅。
“这事儿能行?”妃露询问,“制作血包是这么简单的事?”
啊,果然涉及到这个问题了……
游虞子干巴巴道:“是不简单的,但玺哥可以。”
“装血的袋子呢?抽血装置呢?污染问题呢?就算是游戏简化了,也没道理这么玄幻?”妃露满头问号,连珠炮一般地追问道。
东翎玺闲闲道:“我可以认为这是对我满点的医药能力的肯定吗?”
“你医药也是满点!?”
这么一算,东翎玺的300个属性点全部分配完毕了,拢共就加了斗殴、欺诈和医药三个项目。
在满点的医药属性下,有些过分离谱的操作似乎也可以理解了——理解个鬼啊!
现在还只是在自制血包,但发展下去,玺哥岂不是能徒手搓毒气弹!?
她忍不住私聊游虞子道:你是不是给玺哥开挂开得太过了?就算医药是满点,也要按照基本法来?
……
在这个感情色彩微妙的省略号后,游虞子发来一条很无厘头的消息。
确实是按照基本法来的。
心头的狐疑感越来越重,妃露颦着眉,敲字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面对玺哥,你好像有种……迷之敬畏感?
回她的是一连串的省略号。
妃露敏锐道:跟你刚才突然的消失掉线有关系吗?
对方飞快地发来数条信息——
不,没什么,不要想太多。
虽然,呃
是经历了一些事。
一些,很魔幻的事。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自由行动环节。
厨房。
“烧杯……这种东西我们厨房可没有呢。”女仆有些为难地说道。
东翎玺点点头:“也是呢,那只能用普通的玻璃碗了。电子秤是有的?”
“有的。”女仆踮起脚,从壁橱里拿出烘焙用的电子秤。
游虞子忍不住发问了:“你想干什么?”
走剧情的时候,他作为场控一般是不说话的,避免一心两用导致出现疏漏。
但“烧杯”这两个字,还是激起了他不好的预感,让他忍不住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厨房秤的精度太低了……没办法,只能用经验从旁辅助了。”东翎玺没有理会他,嘴里念念有词,“E-丙酰基-3甲碱甘酸的密度是……我想想……换算过来,需要的量应该是0.0025克……药片里头一颗的含量大概有0.001,唔,两颗半的量……”
他边说着,便抽出一旁刀架上的长刃刀,指尖捏住那颗米白色的圆润药丸,手腕稳定地发力——
药丸的半边应声开裂,被刀侧被碾成了齑粉。
“呼。”他孩子气地冲着雪堆吹了一口,雪白的粉末瞬间在砧板上四散开,渗进了木纹中。
接下来,药丸被扔进了耐高热的玻璃杯中,加热,融化,蒸馏……
在一边直接进入失语状态的游虞子连“过骰”都懒得说了——东翎玺之所以敢如此有恃无恐,自然是因着自己那满点的“医药”。
“按这个操作,应该是可以做出来的。”青年晃了晃手里装着透明胶质物的小瓶子,“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这家伙是怪物吗?
看着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游虞子头一次对“骰娘定生定死”的游戏原则产生了怀疑。
在东翎玺开工以前,他确实重申过“需要完整步骤”的规则,但他的本意是想卡对方,让人知难而退。
毕竟在厨房进行药物提纯的操作过于匪夷所思,如果默许了这一次的要求,之后刁民怕不是要尝试用平底锅造TNT。
谁知道……
东翎玺居然真的把制作过程给说了一遍!
而且,考虑到条件有限,青年把操作在原版的基础上大幅度地简化了,材料也全都是厨房现成能找出来的——这根本就没法让游虞子说“不”。
游虞子垂死挣扎道:“你这个操作能不能提取出来你想要的东西,还不知道……我要去问下专业人士。”
他一转头,就去疯狂敲了隔壁化学专业的朋友。
朋友一看这份操作清单,也有点懵:“理论上说,好像是有可能的……但我不太确定。我去问下我的导师。”
半个小时后。
游虞子看着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有些莫名其妙。
一接通,对方口水横飞的惊恐语调就穿透了过来:“顺子啊,你别想不开啊!你一个有大好前途的主播,要啥啥没有,何苦去干那种勾当啊!铁窗泪会唱的?违法犯罪的事咱可不能做……”
“……wtf?”
一个陌生的成熟女性声音从手机端传来,像是站在稍远的位置轻声询问朋友:“他哪个系的?我要报警了。”
游虞子声嘶力竭道:“别啊,别!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真的不是制毒吗?”
面对陌生导师审视的目光,以及辅导员一脸懵逼的左看右瞧,被围了一圈的游虞子瑟瑟发抖,宛如鹌鹑。
游虞子对天发誓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药能提取高强度的镇定剂……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一句谎,我马上被雷劈死!”
早知道,他在东翎玺搜索抽屉的时候,就不要多嘴说一句“你发现抽屉里有一包抽纸和一盒感冒药”了。
不,最不应该的是,在东翎玺反问一句“感冒药?是嗪他沙地吗?”的时候,他居然还“嗯”了一声。
“嗯”?嗯个鬼啊!
但他也确实是没想到,在这种防不胜防的地方,刁民还能给作出幺蛾子。要知道,他那会儿还特意去搜索了一下——
“嗪他沙地”确实是常见的感冒药。
他语无伦次道:“我……我以前在药店的货架上也看到过,印象里是谁都能买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这是管制药品……”
化学系的导师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性,她推了推眼镜:“你说,这个提炼方法是朋友给你的?”
“对。”
她平静道:“我刚好因为兴趣,在这方面下过一些功夫。去年,我就以相关专家的身份去过法院,目的是为了给检方提供证据,证明民间土法提取青雪素的可行性……靠嗪他沙地提取青雪素的方法,我知道的有五种。我想,在这个领域,我应该是有一些发言权的。”
顿了顿,她慢慢道:“但是,你给我的方法,不是这五种主流提取方法的任何一种。它要……更可怕。”
整个的提取过程,简单,干净,甚至可以称得上优美。
这种感觉,她不止一次遭遇过,在第一次接触到元素周期表的时候,她的心头便涌上过类似震撼的冲击感。
尽管,相较以往,这一次给人的震动感要微弱得多,但在黑夜中也足以熠熠生辉,让人无法忽视——要知道,近些年能让她心弦振动的意外之惊,已经越来越少了。
这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更加简单的操作设备,更少的操作步骤,容错率更高的反应条件——虽然目前尚且只是粗浅的思路,但若是流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势必要掀起巨大的风浪。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大男孩,耐心问道:“你那个朋友……是干什么的?”
写出这个东西的人,不是天才的化学苗子,就是天才的犯罪苗子。
她心想。
游顺有些忐忑地坐在电脑前,视线不安地游离着。
屏幕上的青年从容道:“所以,是什么事呢?”
覆在脸上的猫猫头贴纸也跟着一歪,看着异常可爱。
然而,游顺却笑不出来。
背后针扎一般的视线在提醒他,这番看似自由的谈话聊天,是处于严密而紧张的监控之下的。
也因此,他的姿态显得格外拘谨。
这一点显然被对面的青年察觉到了,但他搭在桌子上的手指仍然呈现出自然放松的模样,斜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甚至透出些怡然自得。
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不安感,似乎并没有侵蚀到他半分。
被这股安宁淡定的氛围感染着,游顺咬了咬牙,原本吐不出的词句,终于还算顺畅地说了出来:“玺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在内心深处,他并不相信玺凛冬是一个多么恶劣的人,但对方身上确实环绕着重重的疑点。
察觉到这个话题的突兀,他结巴道:“不是要查岗啊或者怎么的,就是、随便问问……我,我也好奇很久了,就,为什么住那种地方,会不会收快递不方便啊什么的……”
他说得语无伦次,只管把想到的句子一股脑扔出来,生怕嘴一停下,那难得的勇气也要跟着融化在空气中了。
他内心深知,对于玺凛冬这样刚毕业却不去寻找工作、每天无所事事一般窝在屋子里打游戏的大学生,哪怕只是绕着这方面旁敲侧击,也无疑是一种冒犯。
谁知道,对方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哈……游虞子,别紧张。”
他摆了摆手:“不用费那么多口舌打补丁。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么,也就一破打游戏的……不过,要按普世的眼光看,那就是无业游民。”
竟然就这么把“无业游民”这四个字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啊!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突然从“怀疑”切换到“犀利”,游顺的内心禁不住叫苦起来。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东翎玺悠闲道:“你的屋子里,现在应该挺热闹的?我猜猜可能有谁……你的辅导员?你们化学专业的老师?警察?没有别的了?”
便衣小哥皱了皱眉,正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讹人时,游顺已经嘴快道:“还有我的舍友。”
同样没回家的舍长充容庆,此刻正抱着电脑,可怜兮兮地蹲在厕所,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哎,学生娃真是好骗……心里完全藏不住事啊。
便衣小哥只得从阴影处走出来,对着镜头打了个“嗨”的招呼。
因着猫猫头的遮挡,他无法看到这位名为“玺凛冬”主播脸上的表情,但从他依旧懒散的坐姿来看,他并没有感到惊讶。
是强装镇定,还是真的无所畏惧呢?
便衣小哥下意识揣测起了对方的真实意图,可惜没什么用,因为就在他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的那一瞬间,东翎玺抢先说话了。
“化学专业的老师,以及警察同志,可以各留一个和我对接。其他人麻烦去走廊。”
这一通反客为主的使唤他说得十分自然,俨然一个难伺候的大爷。
游顺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出去?”
玺凛冬笑道:“你留着也行,只要你想以后经常被警察上门突袭,看看你有没有做坏事的话……”
游顺拔腿就跑。
直到大门砰然关上,这几个无关人士才像是搁浅的鱼重回大海一般,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
感觉到手掌中的黏腻,游顺惊觉,在屋内闷着的这段时间,他出了一身的汗。
充容庆低声问道:“大顺,你这是认识了个什么人物啊?”
“我……也不知道。”游顺虚弱道。
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一些支零破碎的画面,一会儿是东翎玺和他开玩笑的和善样子;一会儿则又变成了一个漆黑阴冷的地下工厂,耗子在化学制工品中来回乱窜。而东翎玺则坐在集装箱的最顶端,双手交叠放在下巴的位置,如同裁决者一般百无聊赖地逡巡着这片黑暗领域。
很无厘头的联想,但放东翎玺身上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这个清瘦的青年仿佛天生就适合这种阴冷颓废的场合——这家伙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笑着的,但游顺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散发的堕落气息。
仿佛一朵开败了的花在冷眼审视着自己的腐烂。
“不知道他们要聊多久……大顺,要不我们先去网打一局再回来?”充容庆这么说着,突然疑惑道,“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听玺哥的指挥啊?”
游顺:“……啊。”
对、对喔!
他为什么要听玺凛冬的指挥安排,乖乖去房门外头等着?明明这是他的宿舍啊!
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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