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什么……?”妃露被这急转直下的发展给惊呆了。
他俩跑过了一整条的走廊,菲梨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女厕所,窗户被他一把掀开,随后手腕子一撑,跳入了庭院。
“电闸在三楼啊……要去哪里?解释一下?”
银毛青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容易才道:“泡打粉不是凶手。”
妃露:“……哈?”
“泡打粉不可能是凶手。”他道,“如果他是凶手,加氰氨氟就显得太刻意了。我刚才还没想到这一点,没想到老玺主动提了这一点——他可能是想把锅扣泡打粉身上扣得更严实一点,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妃露不解:“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用了氰氨氟反而能证明泡打粉不是凶手呢?”
“如果是对注射剂动手脚,实际上把胰岛素换成水,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甚至效果更好——因为我们可能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意外,这样的话,凶手之后不管是脱罪还是继续杀人都很方便。
“但如果用了氰氨氟,那反倒像是一种特指了,因为氰氨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这几乎相当于在指认泡打粉是凶手了。在有更好方案的前提下,用这种昏招,这是不是太舍近逐远了?”
这些话大概已经被他反复考量过好多遍了,说得极为顺畅快速,一点磕巴都没打。
妃露幽幽地吐槽道:“但如果杀人的是泡泡,我竟然觉得这很符合人设。他可能也没想那么多,身上只有氰氨氟能做武器,他就用了……”
菲梨愣了愣,差点没把酒精从鼻子里呛出来。
靠,从这个角度说……好像是没什么毛病。
他干咳一声,又道:“换个角度说,他真的要动手,没必要选晚饭时刻,自由行动环节才是最方便的,他毒死后随便扔到野外就行了,我们短时间内绝对找不到。偷注射剂然后又调换内芯,这有点太复杂了,不像是他能干得出来……”
这一点,妃露倒是认同:“这倒是,如果自由行动环节后,我们发现耀姐不在了,多半会以为是洋馆做的,泡泡完全可以把自己摘个干净。”
“最让我怀疑的是……老玺跟我的自由行动地点是反过来的,他第一轮去了客房,我则是第二轮。结果,你猜我在客房发现了什么?”
“什么?”
“空调被设置了定时。”
“定时?”
他重重道:“最重要的是,我没找到空调的遥控器。直到刚才,我对他试了个盗窃。”
他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长方体,晃了晃。
借着手电筒的光,妃露看到了上面的“定时启动,19:00”。
“这不就是停电的时间吗?”想到自己最开始听到的异响,妃露恍然大悟,“啊,原来那是空调运转的声音。”
“他应该把全馆的空调都设定在了晚上七点,一起发动——这场断电,压根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菲梨心有余悸道,“泡打粉估计现在已经凉了。”
顿了顿,他的拇指搓了搓食指指腹,语气带了些困扰:“但我之前去探过,洋馆其他客房是锁着的,你说,红外线能穿透门板吗?啊算了,反正也是游戏,这种事没必要太较真……”
妃露追问道:“那玻璃碎掉的声音,也是他弄出来的吗?”
“不知道,但我怀疑是的,因为响得太凑巧了,前脚停电后脚就玻璃破了。”菲梨吐槽道,“说起来,如果不是老玺抽了足足六大包血,小琴铁定是凉透了,我都要怀疑这个玻璃是她撞破的了。”
游虞子一时间颇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不得不说,菲梨虽然正经推理的时候,压根就没几个猜中的,但瞎猜的时候反而直觉意外敏锐。
没错,在原始的设定里,这确实是韩耀琴在装神弄鬼。
但是……现在,怪兽小姐正躺在大厅里挺尸。
把玻璃弄破掉的是什么东西,那就连场控本人都不知道了。
菲梨又道:“让我下决心出来的,其实还不止是老玺,主要有个更糟的事……我们虽然感受不到,但游戏里头其实是有提醒气温变化的。这种大型洋馆为了保持室内温度恒定,会用恒温系统来给全馆供温。但是,现在断电了。”
他咽了口唾沫:“在体温下降到一定程度,我们就完蛋了。”
妃露一愣:“游虞子没有提醒过有这种事啊?”
但她翻开手机以后,发现当真有“气温”这种设定,目前室外温度为-20摄氏度,西北风,暴雪。
菲梨严肃道:“因为现在刚刚停电,馆内的热气还没这么快散干净,大概只有一楼玻璃碎掉的地方温度会特别低。我们现在还没有低温的危险,场控不会那么好心特意提示的。”
他自信满满道:“如果我没猜错,游虞子很有可能在我维修到一半、根本就走不开的时候,才突然搞个突然袭击——老套路了。”
游虞子惊了:懂王竟然难得靠谱了一次啊?
……但好像又没有完全靠谱。
这个游戏确实是有“低温威胁”的手段,但它设计出来的时候,主要是后期为了防止玩家们消极游戏。万一各个都跟菲梨之前提议的一样,蜷缩在房间里打“龟缩战”,这游戏还玩不玩?
这是一个“不一定会用上”的保险丝性质的设计,如果玩家积极探索,实际上游虞子也不会拿出来为难他们。
只是……现在都已经被菲梨发现了,游虞子琢磨着,要不干脆坐实算了?
菲梨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从立绘来看,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都很单薄,因为馆内的暖气不允许我们穿那么厚的衣服。但如果要外出,是不可能没有棉衣的,那么,棉衣放在哪里呢?”
“招待室里肯定是没有的。”妃露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菲梨道,“你还记得,停电后第一个出门的是谁吗?”
“……玺哥。”
“我那时候就在奇怪了,他怎么就这么勇呢?就好像……就好像他确定外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菲梨咽了口唾沫,“我现在想想,他前脚刚提野兽的事,后脚玻璃就碎了,这是不是太巧了?紧接着,他说要去看电闸的情况。但凡我反应慢一点,现在留在招待室等死的,就是我俩了!”
妃露欲言又止,像是有些被说服了,又像是不太同意的样子。
菲梨又添了一把火:“他老把圣母什么的挂在嘴边,显得好像他的目标是全员存活一样……说真的,像这种暴风雪山庄题材的作品,真的会有人接到‘全员存活’这种任务吗?”
这点妃露倒是同意:“确实,听上去就挺没劲的。”
暴风雪题材就要有它应该有的样子啊!
从这个角度说,东翎玺的一举一动都可疑度爆表了。
“菲梨……你挺厉害的啊,这些我都没想到。”妃露的语气中生出了一丝敬佩。
菲梨继续分析道:“我现在想写,他之前为什么要特意提出来那些蹩脚的、谁都想得到的猜测,其实就是为了给我们植入一个念头,那就是——‘接下来,我们有可能会发生遭遇战’。
“他的设计估计是这样的:诱骗我们外头有危险,哄我们乖乖待在招待室,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别的地方拿棉衣。如果我没猜错,在室内穿上棉衣,体温就会停止下降。”
“……唔。”妃露还是一脸很恍惚的表情,“说到底,你的猜测都是建立在确实有‘棉衣’这个设计的基础上,万一根本就没有……”
“别装了,妃露,你去过冷库的?”菲梨斜乜了她一眼,“你既然出去过的话,就应该知道,出去以后场控会提醒你要穿棉衣,否则只能在室外活动半个小时。”
提到“冷库”这两个字,妃露的眉头锁了起来,也许是在困惑于自己的行踪是何时泄漏的。
但她并未就此多说什么,而是询问道:“第二点呢?”
“第二,泡打粉的斗殴只有10点,如果玺哥要趁机对他下手……”
妃露接道:“那么,‘遭遇战’,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俱是悚然。
妃露催促道:“赶紧去修好电闸。”
“不,我很怀疑电闸是修不好的,或者说,在短时间内是修不好的——这样我们两个就会死于低温,玺哥轻松拿MVP。”菲梨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武器库。”菲梨的食指和拇指摩擦了一下,“我之前询问过女仆,他们跟我说,那里是当仓库用的,有储备着的棉大衣。”
他的内心还有另一个担忧,那就是,玺凛冬这个人的行动飘忽不定,很难捉摸。
之前四人行动,他还多少能看着他一点,现在分头行动,对方到底想做什么,那就很难说了。
武器库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得亲眼看着它的锁孔被堵死才能安心。
体温初始37度,如果到室外,每15分钟掉0.5,掉到32度出现生命危险。
全新的设定新鲜出炉,但这并没有阻挡到二人在寒风中匆匆的步伐。
鞋底碾压细雪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中清晰可闻,唇边逸散的白色蒸汽融化在雪片中,化为针刺般的寒意往脸庞上扑来。
“到了。”
妃露抬起头,在手电筒的直射光下,“武器库”三个字被底光映照得鬼气森森。
她道:“万一开锁失败……”
“先试试呗。”他刻意瞒下了他偷了泡打粉钥匙这件事,为了避免妃露发现这一点,他又道,“妃露,你帮我放下风。”
“知道了。”她转过身扫视着四周的动静,不再看他。
感觉到门开了条缝隙,菲梨大喜。
两把钥匙,竟然一次中标,幸运!
他轻轻一推门,木板晃荡着发出“嘎嘎”的脆响声。
“这种有野生动物和设置了巡逻队的穷乡僻壤,八成是有军火残余的。”
妃露犹豫:“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把枪拿出来的话,算是降维打击了?”
菲梨头也不抬道:“你不懂,老玺他既然有胆当杀人鬼,手头一定是有什么倚仗的。我们现在拿武器,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把起跑线拉到和他同一水平而已。”
“……好。”
不知为何,她在身后轻轻吁出气,像是一声叹息。
事实上,她对于谁是内鬼之类的问题毫不关心,只是菲梨动作太快导致她压根就来不及拒绝。
根据她的经验,大部分情况下,这种暴风雪山庄的游戏都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成为胜出者,场控判定游戏通关。
至于真相,结团以后问问游虞子,大亲友还能不说吗?
因此,相比于行动积极的菲梨,她这会儿颇有种消极怠工的感觉了。不过菲梨愿意当马前卒,她也乐得个轻松,万一对方真的找出真相了呢?能无伤通关总归是好的。
她虽然点了斗殴,但因着性格所限,她自觉也当不了混乱邪恶阵营的玩家,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妃露问:“我在外面帮你把风吗?还是我俩一起?”
“我先进去,不然全军覆没了怎么办。”他假惺惺道。
见妃露没抗议,他脚步快速地跨入了黑暗中,生怕对方反应过来自己在占便宜。
手电筒稍微扫了一下室内的环境,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室内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样,武器整齐排列在墙上,或者有专门的武器架给供起来。正相反,这地方像是个仓库,到处都堆着稀奇古怪的杂物。
原切菲梨只是尝试性往前走了两步,就差点被一条绫缎绊倒,随后又是一阵身形不稳,几乎要被一个圆溜溜的罐子绊得摔碎屁股墩儿。
这个武器库简直是非常规意义上的极度危险——!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野兽的嘶吼声,随后是妃露饱含恐惧的失声惊叫:“怎么会,真的有——”
下一秒,门就被猛烈地摇晃了起来,显然,门外的人在不停地摇晃把手,试图进屋躲避。
然而,这扇门却是怎么也打不开。
“菲梨!怎么回事!快放我进来啊!”
少女徒劳地呼唤着,而原切菲梨却一直维持着不寻常的沉默,可谓是安静如鸡。
原因很简单——
他此刻正被掐住后颈,脸抵在门板上几乎被压得变形。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一截在漆黑中泛着光的灿金色发丝和半片冰冷白皙的手掌。
“老玺……有话好好说……”
青年似笑非笑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狼狈:“菲兄想说什么呢?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他的好整以暇与外头宛如人间炼狱的惨叫声形成鲜明对比,外头逐渐响起一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仿佛凶兽有力的牙齿正在一下一下地咀嚼着,把人类身上脆弱的骨头嘎嘣嚼碎。
妃露的呼救声逐渐微弱,直到彻底消失。
“咻——”
打火机在金发大小姐手上明明灭灭,照得她的半边脸阴晴不定,摇曳的火焰像极了地狱的恶魔从地狱挣扎着、舞动着,顺着血管从皮肤处破体而出。
菲梨咬着牙道:“既然如此,那只能……”
“只能?”
“玺爹,我只是太担心你被泡打粉欺负了,所以过来帮您物色一下武器罢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鉴啊——!”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东翎玺失笑:“菲兄,倒也不必这么如此,我一直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你的脚也不用往旁边移动了,你是以为可以拿到那把斧子吗?不好意思,那个就是个道具。”
菲梨听着他的话,如坠冰窟。
“这里就是个普通的道具仓库和换衣间,标‘武器库’可能就是单纯好玩。”
说着,东翎玺飞起一脚,一个罐子应声飞出,直接把插在纸盒子里的斧子砸了个正着。
掉在地上的声音明白无误地显示着——这确实是个假把式,材质是纸板……也有可能是塑料。
“武器库里没武器,就像老婆饼里没老婆一样——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东翎玺还有心情开玩笑,但门外的野兽像进食结束了似的,喉咙里又开始发出了低低的咆哮声。
菲梨家养了几只老虎,虽然主要是交给饲养员负责,但他也耳濡目染地知道了一些基本的动物知识,就比如——
这种声音,一般代表着野兽在对猎物发出恫吓,是进攻的预兆。
不、不是……
下一秒,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门发出沉闷的一声“咚”,整扇门都在不住地摇晃,刺耳的抓门声不绝于耳,仿佛刮着毛玻璃似的灌进耳中。
冰冷的枪口就抵在太阳穴的位置,让人根本就动弹不得。
枪支的转轮声在耳畔边咔哒咔哒作响,宛如死神在随性地弹唱着催人性命的琴音。
青年闲闲地进行着科普:“对着脑壳开枪是个技术活,知道吗?杀人也好,自杀也好,最好是把枪管抵在人上颚的地方,不然子弹很容易把大脑削掉一块,但掌握生命的核心区却不受什么影响,你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不想知道。
但无奈他现在没法把这个催魂的话痨的嘴给缝上,因此,他不得不听着对方喋喋不休地继续往下说:“人变得痴呆或者丧失行动能力,脑袋也瘪了一块下去,丧失了头盖骨只能让脑花裸露在外头,肌肉一天一天地萎缩下去——但还活着。”
——草!
“那么,请回答我:你的窃听器是哪里来的?”
菲梨试图装傻:“什么?什么窃听器!?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不说是吗?”
他好像早就知道菲梨会是这种顽固抵抗的状态,语气轻松道:“那可以,我就开门放野兽进来好了。”
说着,他频频点头:“哎~圣母就是这么讲人道、讲规矩,跟某些不打招呼就乱安窃听器的人可不一样。”
……这叫个屁的人道啊!
菲梨大叫:“你疯啦?你开门的话,你自己也会有危险的!”
“反正这门迟早要被撞碎的,我把你放在正门的位置,然后用手电筒的光照在你身上,你猜进来以后野兽先注意谁?”
“你简直王八蛋!”
东翎玺丝毫不懂何为羞耻,大喇喇地应下了“王八蛋”的褒奖,眉尾略略一扬:“请说,不然我会把你利用干净的,你的血我会抽出来制作成血包,你的肉我会献祭给野兽谋得其他人的安全,你的窃听器……虽然不是很明白使用办法,但你死掉以后,总归是能被我们继承的?”
青年的声音在此刻低得接近诱哄,但观其内容,却更近似恐吓:“请、快、点、说、喔?时间很紧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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