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变动

    “软组织损伤，回家冷敷一下。”校医检查完后又回到柜台开药，“这是活血喷雾，冷敷完后记得喷上，还有这是消炎止痛药，内服，一天三次。”    佟叶默默将装药的口袋接过来，声音依然有些哑：“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看她一眼：“恢复良好的话一周就能康复。”    佟叶松了口气。    迎新晚会就在一周后的晚上，她不能错过。    医生扶了扶眼镜，嘱咐道：“这期间不能给伤腿增压。”    这话翻译过来也就是——    她在这一周之内都不能跳舞了。    眼下的处境佟叶再清楚不过了，但知道归知道，接受起来仍然十分困难。她突然沉默了下去，直到一只手落在她肩上。    她抬头看着手的主人——    沈南静静回视着她，眼中闪烁着不容反抗的认真，他在告诉她，他不会让她胡来。    佟叶败于这场无声的对峙，终于松口了：“知道了。”    医生嘱咐完后就走向其他生病的同学，留下佟叶看着自己的伤腿发呆。因为从楼梯口摔下去，她意外扭伤，脚踝肿成了发酵馒头。    这还是幸运的。    因为摔下去的时候，她被人护住了头。    沈南摸摸她的脑袋：“你还好吗？”    佟叶蹭蹭他的手，抬头问他：“你呢？”    沈南一身铜皮铁骨，倒没有被碰坏哪个零件，就是脸有点擦伤了，此时贴上药贴，一张完美的脸没有被药贴破坏掉整体美感，反倒奇异地增添了几分野性魅力。    他没有受伤，但是有些自责没有护好她。    佟叶探查到他的情绪，终于从忧伤中走出来：“下一次你先保护好自己，万一你受伤了，我会很难过。”    她朝他招手，让他低下头，指尖触摸他脸上的伤口：“疼不？”    “嗯。”    “……我很抱歉。”    “亲亲我。”    佟叶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这种时候还不安分！”    沈南朝她晾牙痞痞地笑：“没办法，一看到你就身心躁动。”    他想方设法地调动她的情绪，让她没时间去注意她的腿伤。佟叶哪能不明白，叹了口气，将唇轻轻落在他的伤口处，喃喃：“你是不是傻的？”    “这话我不爱听。”    不爱听正好。    佟叶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傻、瓜。”    不爱听她偏要说！    沈南：“……”    他双眼一眯，将手伸到她腰间，想要使出独门挠痒绝技，可就在这时——    “里面的两位，没事赶紧离开。”医生面无表情地驱逐了他们，“把床位留给需要它的人如何？”    两人灰溜溜地出了医务室。    沈南轻松地背着佟叶走在校园里，一边走一边回味校医驱逐他们时的冷酷表情，抱怨道：“那个医生一定是嫉妒了，嫉妒我有个漂亮女朋友。”    佟叶语噎，突然觉得牙神经抽搐：“您老……真能想。”    沈南哼哼，他坚定自己的想法。    佟叶不想和他胡扯，说起了正事：“刚才是谁在楼梯口推我了，你看到了吗？”    “没，太黑了，看不清。”    “是吗？”    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当时光线那么暗，还一片混乱，能看到才更奇怪。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    “也许只是有人不小心碰到我了。”佟叶道。    这不无可能，甚至可能性更大，毕竟应该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想要害她。    她想要找出那个人，不管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和沈南经受了这种事，却连个向他们道歉的人都没有，她不甘心。    烦。    “啊啊。”    她语气平淡地连叹两声，目光触及沈南的后脑勺，顿了顿，没忍住伸手撸了一把他的头毛：“你的头发有点长了，要不要我帮你修一修？”    沈南很期待能享受到这样的特级待遇，前提是她的手艺能见人。    “你会吗？”他有点担心。    事实上他是个很在乎形象的男人。    佟叶笑：“有你当练习对象，迟早就会了。”    沈南认真脸：“请容我拒绝。”    “啊，真遗憾。”    佟叶最终没能在沈南那里讨到展示自己发艺的机会，当然，她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遗憾，她无意转行当一名发型师，剪头发只是说说而已。    她也没能找到推她下楼的人，不仅没找到，连突破口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心态不对，她忽然间觉得哪儿都不顺心，而在这种状态下，她还要忍受一些人的流言中伤。    最糟糕的是——    舞蹈小组准备训练另一名领舞备用了。    可以理解，她现在拖着伤腿，别说和小组排练磨合了，连到时候伤好没好，能不能顺利上场都是个未知数。    S戏历届迎新晚会都是学生活动中的重头戏，不仅校领导十分重视，连外界媒体也会闻讯而来采集素材。因此，晚会上的任何一个节目都力求完美。    在这种时候，老师考虑到不定因素，训练一名备用领舞也合情合理。    佟叶能够理解，她只是有点失望。    而替补她的位置的女生还是个熟人。    是姬倩。    “姬倩学过舞蹈，能够很快跟上进度。另一方面，老生和新生一起完成开场舞也能体现迎新意义。”舞蹈指导老师这么解释，她似乎希望佟叶别多想。    “那么我呢？”佟叶问。    “到时候如果你脚伤好了，你依然是领舞的，姬倩会给你让位置。”    佟叶看向姬倩，后者朝她笑：“学姐，我没想和你争。”    这位姬学妹表现得如此豁达，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整容谣言因她而起，佟叶几乎要被她骗过去了。    “那么……我不在的这几天就拜托你了，学妹。”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脚受伤了，也不用排练了，佟叶解放了。    可惜高兴不起来。    她和沈南从排练室出去，然后去了湖心亭喂鱼。    她揉散了面包屑扔湖里，看着鱼群一拥而来，叹了一声“糟心”。    不知为什么，她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萦绕不去。    “你在担心什么？”沈南坐在她旁边，背倚着栏杆舒展身体，懒洋洋道，“担心姬倩抢了你的位置？如果真这样，你大可以曝光她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如果曝光了，没有人愿意接纳这种人品的领舞。”    佟叶被他逗乐：“你真阴险。”    虽然他提供的方法有些阴险，但她必须得承认，她被他安慰到了。    “我一点不想被你这么说！”    “噗，夸你呢。”    沈南睨她一眼：“这种夸奖我受不住。”说到这，他顿了顿，“接下来没课了，回公寓睡一觉。”    佟叶道：“我不想回去。”    沈南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脸认真：“佟佟，你需要睡一觉。”    佟叶一顿。    她确实因为腿伤彻夜难眠，现在也的确困到了极致。    她以为他没发现自己失眠了。    被一再地关心着，就算是冰块雕琢的心也该融化了。佟叶放柔了声音：“沈南，我不回去，闷。”    沈南看着她好一会儿，想了想，将她的头摁在自己怀里：“那就在这儿眯一会儿？”    佟叶撇嘴：“……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睡得着？”    结果，她一睡不起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拥抱，习惯了这个人的气息，只因为有他在，就可以变得很安心。    这就是她能在这种地方睡着的原因。    她睡得十分安稳，醒来时天色带了点儿薄暗。    湖心亭里多了一个人，那人坐在对面的位置，支了个画架，正面色沉着地写写画画。    佟叶眨了眨眼，彻底清醒过来。    “醒了？”沈南强压着脾气问她。    此时他憋着一口气，憋得脸色都变成便秘色了，而生气的原因自然不关佟叶，而是因为对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    “龙学长？”佟叶大感意外。    没错，那个让沈南变了脸色的人就是导演系的学长龙冬。    龙冬朝她点了点，继续埋头作画，一边画一边打量她，看情形似乎把她当成了模特。    “你在画我？”佟叶问。    “嗯。”    佟叶十分好奇，无视了沈南的便秘脸蹭过去观看，然后……她倾倒在了他绝佳的画技之下。    她嘴角抽抽：“……你确定画的是我？”    “是你。”    “……”    这位龙冬龙学长画技之成熟，完全可跻身高手之列，只是……在写实方面欠缺了一点点。    好，不止一点点。    他是个有能力把佟叶画成二次元美少年的奇人！    佟叶惊得连客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言不发地单脚跳回沈南身边，碰碰他的手臂，沉声道：“我们走。”    沈南站着没动。    佟叶一脸问号：“不走？”    沈南抱着胸，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她：“佟佟，你什么时候和咱们这位学长这么熟悉了？”    佟叶：“……”    啊，又吃醋了。    多么熟悉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