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欺骗

    佟叶能带走的私有物并不多, 沈南为她提供了她所需要的一切, 而这些东西她现在都全部归还回去了, 剩下的东西还不够装满一个行李箱，倒是省去了劳师动众的麻烦。    她有周林就足够了。    两人带着她的行李离开了小区，穿过街道，走进校园。    夜色是最好的掩饰, 晚归的浪子嘻嘻哈哈与他们擦身而过, 没注意这支只有两个人的搬迁队伍里有个校园名人。    佟叶老觉得今晚有些冷，以致于一路上都缩着脖子。周林刚开始以为她只是低着头思考问题，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冷, 默了默，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递给她。    佟叶愣住，周林便顺手帮她围上。    “怎么不多穿一点？”他对着她唠唠叨叨，“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佟叶把下巴埋进温暖的围巾里, 顶嘴道：“你是老妈子吗？”    周林无语。    佟叶并不拒绝周林的关心, 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他们不是简单的青梅竹马，关系堪比亲兄妹，也就忘了客气为何物。    除了周林以外, 还有一个人的关心也麻痹了她, 让她习惯了对方的照顾，这个人是——    沈南。    譬如, 分手后的现在，没有沈南盯着她，她就没注意到自己衣服穿薄了。    可怕的习惯。    最可怕的是, 佟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现在的关注点也不在沈南身上，或者说，她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去想沈南。    “你把围巾给我了，你冷不？”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嘴上虚情假意地关爱关爱，身体却格外诚实地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    周林早把她这个人看得透透彻彻，斜她一眼：“我冷的话你打算分我一半？”    佟叶耸肩：“你把你的大长腿削短一截，我就分你一半，不然我怕吊死在你身上。”    她不算矮，但和一米八几的周林还是存在一定的身高差，共用一条围巾，怕是会变成上吊模式。    周林失笑：“你就是嫌弃我，找借口而已。”    佟叶不和他说话，沉默地走了一段，动手解围巾。    她就是和他闹闹，也没真打算让自家竹马冷着。    周林看破了她的心思，制止了她：“围着，我不冷。”    佟叶停下手中动作，问他：“真不冷？”    “……有一点。”    “噗。”    佟叶打开了行李箱，抽出自己的一条围巾递给他，自我调侃道：    “你说咱们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这才非得调换着戴！    周林一路将她护送回寝室，又嘱咐她不要碰到膝盖上的伤，当够了老妈子，这才离开。    这一走寝室就冷清下来了。    寝室里没有人，沈悠回家了，艺人们也都安排了各自的行程，没有空呆在寝室里消磨青春，而佟叶要找的姜琦……    姜琦去哪儿了？    佟叶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思索着这个问题，结果还没过去两秒就见对方推门走进来了。    姜琦在寝室里看到她也很惊讶，脱口问了句废话：“你回来了？”    “嗯。”佟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随后拉了两张椅子过来，自己坐上其一，“过来坐会儿。”    “不了，我站着就好。”姜琦大概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氛围，谨慎地拒绝了。    佟叶没有勉强，自个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椅背，露骨地打量对方。    “……看着我做什么？”姜琦没忍住摸了摸脸，“沾上脏东西了？”    她试图把话题往轻松日常的方向带。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佟叶“噗”地笑出声：“没有，就是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是顾成的女儿？”    “……”    姜琦顿住。    她惊疑不定地审视着佟叶，脑子飞快运转。过了一会儿，她慢步走到佟叶对面，坐上了一开始就为她准备好了的椅子。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佟叶道：“偶然想起了我妈的话……她向我提起过，她有个叫顾成的朋友收养了个孩子。”    她眼也不眨地说谎了。    但姜琦信了。    她没有否认：“你还知道什么？”    佟叶道：“我妈指点过你的演技。”    姜琦突然笑了：“这也是你妈告诉你的？”    “没错。”    姜琦依然笑着：“你撒谎。”    佟叶：“……”    她看出姜琦表情肯定，那不是在诈她，是真的知道她撒谎了。    佟叶生硬地挽回自己的面子：“总之，你们肯定接触过。”    姜琦点头：“没错，我是你妈妈的朋友的女儿，有过接触很正常，她顺便指点指点我演戏也很正常。”    佟叶：“……”    这不正常，她妈从来没有在演戏一道指点过她一言半语。    她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一点，因为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在她妈面前，她还不如一个朋友的孩子。    她想了想，又问：“你爸喜欢我妈？”    “嗯。”姜琦加重了语气，“很爱。所以我才讨好你，因为我希望你能帮我，让他们在一起。”    佟叶撇嘴：“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对红娘一职并不感兴趣。”    姜琦很乐观：“至少你别阻拦他们在一起。”    “如果我阻拦的话呢？”佟叶问。    “别这样……”    “如果我妈并不希望和你爸在一起呢？”佟叶又问。    姜琦沉默。    佟叶嘴角微扬，没有化妆的她五官柔和，看起来十分无害：“你们会因此拘|禁我妈吗？”    她看起来无害，言辞却格外尖锐。    姜琦似被她的话吓到，微微睁大了眼：“拘|禁？”    佟叶道：“打着爱的旗帜堕落成疯子的家伙不少，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毕竟你爸‘很爱’我妈。”    姜琦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你在讲哪部电影吗？”    “生活远比电影更戏剧。”    “……”    佟叶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妈失踪了。”    姜琦：“……”    她表情略显怪异，“失踪？你确定？”    佟叶道：“万分确定。”    姜琦不说话，她回味着佟叶今晚跟她说过的话，这些话自发地在她脑子里兜了好圈，她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你难道怀疑是我家干的？”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没必要再搞什么迂回策略，佟叶直言道：“是有这个怀疑。”    “……”姜琦做了个深呼吸，“要我帮你联系我爸吗？”    佟叶不想隔着电话或网络交谈，于是说：“我想和他当面谈。”    “行。”尽管被怀疑了，姜琦虽然惊讶，但并不紧张，“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佟叶淡淡道：“最好如此。”    姜琦不太想和她继续谈下去，在寝室里转了几圈，又转了几圈，停了下来：“我觉得我应该去朋友的寝室凑合一晚上。”    佟叶看她一眼：“负罪潜逃？”    “不。”姜琦抱着双臂，“你让我觉得有点危险。拘|禁？疯了似的。”    佟叶：“……”    她必须得承认，这的确不太像在法制社会里长大的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但……没找到梅琳之前，她要一直这么“疯”下去。    “你不是要去你朋友那里？想去就去。”佟叶扯了扯嘴角，语调平淡地陈述，“明天早上你要是缺席了，我就去警局告你。”    “哈！”    姜琦似乎被她气乐了，控制不住笑肌做了个扭曲的笑脸。她盯着佟叶看了好一阵，最后摇摇头，真走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佟叶一人，寂静和疲惫同时降临，她的肩耷拉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忽然格外想念一个人，一个永远黏着她，不会让她有机会寂寞的人。    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忍不住想，想的同时右手不受控制地搭在了手机屏幕上。    她只需一个简单的操作就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但她不能。    她克制着将手取出来，无力地搭在椅背上。    凌晨两点多。    林依结束了通告拖着行李箱回到寝室，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刚准备开个灯，没料想漆黑中突然亮起一道幽幽的光。    她吓得心跳都停止了，惊叫声就要破开喉咙——    “别喊，是我。”    有人出声制止了她，与此同时，那道突然出现的幽蓝光晕中显现出了一张脸，而这张脸并不陌生。    “佟叶，你吓死我了！”    林依控制不住脾气吼了一声，手“啪哒”摁下点灯开关。    灯光驱去黑暗的刹那，佟叶的身形也暴露无遗。此时她正坐在寝室正中的一把椅子上，一只手抵着嘴唇，一只手滑动着手机屏幕，对半夜归来的林依视而不见。    林依气得脸都绿了：“你干嘛啊，不睡觉撞鬼吓人？！”    佟叶咬着指甲盖，气定神闲地回道：“睡不着。”    林依脸扭曲了一下，刚要发怒，突然想起佟叶是梅琳的女儿，又忍了下去。    她踱着重重的步子走进寝室，以此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别搞得跟巨人过境似的，小心楼下的同学拿刀上来。”佟叶淡淡地提醒她。    林依闻言将步子踩得更大声了，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下有人拿棍子捅天花板。    林依：“……”    “噗。”    佟叶没忍住笑了声。    林依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气不过，报复似的揭人老底：“佟叶，你知道那个一直讨好你的姓姜的是什么货色么？”    佟叶半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林依见了更气了，稍稍拔高了声音：“你骗我说在我床铺上丢了的那只‘绯色之约’……它被姜琦给偷走了，我都看见了。”    佟叶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