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动与静美与丑

    短节目滑完, 接下来就是让人心焦的等待。    坐在等分席上的安易并不知道，随着他表演完刚才的短节目, 负责直播此次世青赛比赛实况的cbc sports演播厅直接炸了, 以乔·贝克为代表的两位主持人，在爱屋及乌下彻底化身为他的粉丝、迷弟，趁着打分出现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为他送上各种赞美、祝福。    十几秒之后，他们情绪稍减, 理性刚刚占据上风。好巧不巧, 直播画面忽然切换，视频开始回放刚才安易，滑行短节目时的精彩片段慢镜头。    瞬时间再一次让两人陷入狂热状态, 对着画面中细节极尽清楚分明的表演过程高唱赞歌, 用词之露骨肉麻听的演播室导播, 都有些想要让他们俩停下的冲动。    “……哦，上帝, 我的心再一次被他俘虏。从回放中的画面我们可以看到, 小路易斯在滑行正式开始时，表情有多么投入。”    语带感叹, 乔·贝克注视着回放画面中，安易开场时的动作、表情、眼神。评论的声音拖出明显的长音, 听上去竟然有几分，如同沉浸在极致享受中呻吟般的颤抖。    “接下来是第二个动作，对男性运动员来讲, 异常困难的贝尔曼旋转。”    “我们通过画面可以看到，路易斯的这个动作做的是那样完美，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同样的，我们必须关注他脸上的表情。注意到了吗？他是这样的沉醉与享受。”    伴随着乔·贝克的点评，直播画面慢镜头回放，转入安易的第一个旋转动作，于静动之间将安易执行技术动作时的所有优点放大凸显。    让任何一位听到现场直播评论的观众，发自真心的感到认同。实在是因为这一段旋转的慢镜头画面，确实美到令人窒息，美到配得上任何称赞。    短节目回放继续，这次出现的是安易的步法难度进入，阿克塞尔三周跳。    当这个当时看起来就很完美，慢动作之中更加杰出的跳跃，呈现在视频画面中时。之前还在滔滔不绝的两位主持人，竟然同时失去了声音。    他们注视着画面中，从步法阶段转入起跳阶段后，安易在空中旋转身体时的姿态、神情、微笑。    除了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气之外，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配得上，这个跳跃的赞美之词。与千千万万此时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到这一幕的所有观众一起，沉进了名为路易斯梦幻般华丽3a的梦境中不愿意醒来。    从第一个慢镜头出现，到第三个慢镜头结束。    时间足足过去了二十多秒，按照常理，直播画面应该已经切回现场等分席，显示九位打分裁判给出的短节目得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等分的过程尤其漫长。从现场传回的直播画面，依旧在播放慢镜头回放，第四组镜头给了安易联合旋转结束时的醉人神态。    作为具有多年主持经验的乔·贝克，在发现了这种不正常后，与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搭档，交换了一个默契十足的眼神，心里转着差不多相同的念头，等待着事态发展，想要看看是不是跟他们猜想的一样。    如果是，他们除了冷笑，怒推一波大新闻之外，恐怕只能祝某些人好运了。    原因无他，就因为这次的证据过于明显，一旦坐实了不管如何辩解都没有用。现场和观看比赛直播的观众们又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连最起码，分辨对错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直播间两位主持人，组织语言耐心等待之际，直播镜头突然切回比赛现场，画面中出了詹姆斯·乔伊斯，安易，以及安泽贤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们依然坐在等分席上，耐心在等待着短节目的最终得分。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安泽贤跟乔伊斯的表情就会发现。他们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眼神闪动视线飘忽，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坐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    他们的儿子、弟子。    之前的表现是那么精彩，简直可以用完美无缺来形容。    等一下却要面对那样的现实，就算他平时显得再成熟、再像个大人，还是让他们无法想象，当他遭受那样的打击后，心情会低落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会不会对这样丑陋的花样滑冰冰坛失去信心？    “啊……等待的时间已经持续了四十秒，现场的打分裁判们却依旧没有给出，路易斯刚才滑行完短节目的得分。”    画面再次切回直播间内，负责评论比赛的乔·贝克在搭档的配合下，将声音插入现场，结合导播切换的赛场全景，为电视机前观看本次比赛的观众，说明着比赛场馆内事情的最新进展。    “在长时间的焦急等待后，我们可以看到，现场的一万五千名观众，再一次为路易斯送上掌声，帮助他催促迟钝的裁判员。”    “哦！我们的小路易斯感受到了，来自现场观众的热情，再一次站了起来向观众们挥手致意。哈哈，真是个讨人喜爱的小家伙，我想一定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    直播画面中，在久等不见得分出现，冰场内陪伴安易一起等待得分的观众们，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再一次开始鼓掌，用自己的方式，‘帮助’裁判员们提高效率。    对此，安易除了感慨就是感动。    在掌声响起没几秒后，连忙从等分席上站起。又一次朝着支持他的观众们，挥手鞠躬表达感谢。并同时在心中哀叹一声，发出了一道意义不明的叹息。    哎……    他又不傻。    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在这么反常的情况下，还迟钝到没有察觉不对劲儿？    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表现，唯一的原因就是事情还没有落实。等一会儿，如果现实真的如同他想的那样发展，他绝对会！绝对会……    ‘来自中国的选手，路易斯·沃兹（yi an），短节目滑行后的得分是——’    时间继续推进二十秒，在长久的等待后，现场宣告员的声音突然出现，安易的短节目成绩终于姗姗来迟，显示在了冰场上方，面向四周观众席的大屏幕上。    技术分：5．6 5．5 5．4 5．4 5．5 5．6 5．6 5．5 5．6。    艺术分：5．4 5．4 5．3 5．2 5．4 5．5 5．5 5．6 5．5。    裁判名次：澳大利亚1，芬兰1，美国2，俄罗斯3，乌克兰2，德国1，加拿大1，日本1，罗马尼亚1。    place：1    “……”    没有欢呼，也没有任何掌声。    随着宣告员的声音落下，安易的短节目成绩，明明已经全部显示完，名次也排在了第一位，现场的观众包括安易自己，却都没有任何欣喜激动的感觉。    五六秒之后，当宣告员再次出声，开始通知下一组选手入场热身时。巨大的嘘声忽然响彻冰场，现场一万五千名观众显然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明明他们刚才欣赏到了一套绝美的短节目表演，没想到九位裁判员，竟然给出了这样低的评分。    是的！    就是这样低的评分！    当这组得分出现在赛场大屏幕上以后，别说不满的现场观众，就连安易本人都直接楞在等分席上睁大双眼，呆呆傻傻的如遭雷殛、表情木然。    更别提分数出来前，不断结合回放镜头，为他送上各种赞歌的cbc sports现场直播主持人。    以乔·贝克为代表的支持者，更是将这样的分数，这样看似‘公允’的no：1排名，形容成了一场谋杀。    声讨谴责裁判时的情绪之激动，简直让观众感同身受。    丝毫没有理会耳麦里从导播间传来的指令，倾尽全力的抨击着打分裁判员，为直播画面中愣住的可怜男孩儿叫屈。    “我简直不敢相信！”    “在小路易斯奉献出刚才那样的精彩表现后，现场的九位打分裁判，竟然集体瞎了眼睛。平均5．4 5．5的得分，如果放在最后一组，排在第一位还有一定价值。但在第三组，后面还有三组十八位运动员等候出场的现在，简直就是**裸的讽刺！”    因为愤怒，乔·贝克方脸涨红，气息粗重，根本没有在意对面搭档，打出来的让他适可而止的眼神继续道。    “我想我完全可以将这样的打分，形容成一场谋杀！是的，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朋友，你们并没有听错，我就是在用‘谋杀’这个词，形容这场错误。”    “这样的得分很明显是不公平的！是绝对配不上路易斯刚才滑行表现的！我在这里可以面对上帝起誓，如果这个分数最终真的落在了，同样难以置信的可怜小路易斯头上。就算他排进了前二十四名，进入了自由滑阶段，也别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染指任何一枚奖牌，获得任何一个好名次！为什么？”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住，被怒火染红的双眼，直视着直播间的镜头，声音猛然拔高，落地有声的做出断言。    “因为他的本届世青赛之旅，已经被现场给他打出这样低分的九位裁判员杀死了。是的！彻彻底底、毫无悬念的杀死了！！”    ……